姜雾雨不知道裴衍烬为什么在浴室里呆了如此长的时间，等他出来时，姜雾雨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男人走路的动静微微惊醒了姜雾雨，不知为什么，感受到沙发的下陷，裴衍烬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姜雾雨闭着眼睛，凭着直觉蹭了过去。


    麂皮绒的沙发并不算是太光滑，布料的摩擦蹭着她的睡衣，勾起了褶皱的弧度。


    她把脑袋窝进裴衍烬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能贴，但不能看，真是让人心痒。


    裴衍烬怔愣着看着她动作，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捞过女孩的腿弯，将姜雾雨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的掌心烫的吓人，也不知道是方才被水汽蒸的，还是别的什么。


    “要不要回床上？”


    抱了一会儿，他极尽温和地问。


    姜雾雨脸颊往上靠了靠，湿热的呼吸吐在男人精雕似的颈间。


    她手指勾了勾，挂在裴衍烬紧扣的睡衣扣子的最上端，似乎只是为了借力。


    “你身上好香呀，裴衍烬。”


    裴衍烬呼吸迟了一瞬，随后低声开口。


    “宝宝，我们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


    “是吗？”


    姜雾雨面颊一热，但是她强装镇定。


    明明已经完全清醒，却目光朦胧，仰望着裴衍烬。


    “那一定是你皮肤好，香味能存住。”


    姜雾雨这话完全没有逻辑，她感觉自己脸都不要了。


    裴衍烬没有回答。


    姜雾雨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一鼓作气。


    “我能看看吗？你的...肌肤。”


    她说这话的时候再也保持不住半睡半醒的伪装，睁着水润的眸光和裴衍烬对视。


    裴衍烬沉默的回望她，灯光在他的眉弓落下阴影，显得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睛尤为深邃。


    他还是没说话。


    姜雾雨大着胆子，纤瘦的指尖环绕住纽扣。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水水。”


    突然，在姜雾雨指尖用力按下纽扣的一瞬，裴衍烬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攥着她的掌骨。


    他掌心的温度烫的她一激灵。


    “怎么了？”


    姜雾雨有些瑟缩地问。


    裴衍烬垂眸，遮掩眼底的晦暗。


    “水水，我...不好看。”


    “还是别看了吧。”


    姜雾雨莫名觉得，裴衍烬最后的尾音，很是孤寂。


    但她眼下无暇顾及这些，裴衍烬如此绝情直接地拒绝她，显得她很是...变态。


    姜雾雨的面子挂不住一点。


    她猛地撑着裴衍烬的胸膛坐起，膝盖立在他的腿上，让自己处于一个上位的角度。


    裴衍烬伸手撑住姜雾雨的腰，以防止她重心不稳倒下。


    姜雾雨感受到后腰炽热的手掌，莫名地，嗓音带上了委屈。


    “裴衍烬，你这样不对。”


    男人看着她，没说话。


    “你这样不对。”


    姜雾雨再次强调。


    她头发有些乱了，但是发质顺滑，垂在裸露的锁骨上。


    裴衍烬喉结滚了滚。


    “对不起，水水。”


    半晌，他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


    姜雾雨盯着裴衍烬，没说话。


    “对不起，水水。”


    裴衍烬再次重复，连表情也带上了令人感到机械的错觉。


    “啪！”


    募地一声。


    裴衍烬脸颊歪向一侧，瞳仁猛地缩小又散大。


    姜雾雨打他了。


    这个信息像是鞭炮的引线，悄无声息地燃烧，随后猛然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疼痛会促使内啡肽的分泌，它搅乱了大脑的信息接收，释放了欢愉的快感。


    裴衍烬握着姜雾雨腰间的手猛地一手，女孩细瘦的腰肢几乎被他两手环绕。


    他的呼吸是滚烫的。


    姜雾雨冲动之后，大脑发懵了一瞬。


    但她很快找回理智，“这是惩罚，惩罚你不诚实。”


    裴衍烬眯了眯眼，姜雾雨讲话时微微摇动的身体让头顶的水晶吊灯时不时地闪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


    他突然袭击，抬头衔住姜雾雨的嘴唇，唇舌相接，吻着她的香甜，像是被甜腻的毒药吸引。


    姜雾雨措手不及，但裴衍烬似乎比以往更加主动、积极，她很快被吻地大脑缺氧，说不出话。


    那天最后还是关了灯，姜雾雨躺在床上，全身黏腻，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也浸泡在了温泉，被搅合地浑浊不堪。


    裴衍烬在加略本只停留了几日，那几日，姜雾雨几乎没有出门。


    裴衍烬走的时候，是姜雾雨送他去的机场，她在加略本买了一辆车，上了牌照，似乎真的打算在这里久居。


    裴衍烬对她的决定毫无异议，甚至问她需不需要搬家，搬到一个有更大停车位的别墅。


    姜雾雨婉拒了他的好意。


    似乎，他们的关系达到了一种平衡，平和的、能够长久维持下去的平衡。


    姜雾雨是这么想的。


    直到某个下午，裴衍烬照常和她报备，干净肃然的会议室里，照片左下角露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指上那枚黑色的素戒，时隔很久，再次吸引了姜雾雨的注意。


    姜雾雨没有多想，大胆地问裴衍烬戒指的由来。


    没想到裴衍烬居然反问她，“我可以不说实话吗？”


    姜雾雨眉头一簇，很快回答，“当然不可以。”


    她本来就对上次没有看到裴衍烬“全貌”耿耿于怀，心中打算，裴衍烬下次再来时，她一定不会让他太过轻易地得逞。


    她的回答发送以后，裴衍烬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


    姜雾雨不知道是被会议占住了心神，还是男人单纯地在逃避问题。


    直到几个小时后，裴衍烬突然发过来一个链接。


    姜雾雨好奇地点开，是一家新兴科创公司的网站首页，上面张贴着他们所提供的服务——碳重塑技术。


    人的头发可以变成精美的戒指，这个认知让姜雾雨十分惊讶。


    她紧接着想到了自己刚和裴衍烬同居时，对方经常出没在她呆过地方。


    她当时还以为裴衍烬是在嫌弃她。


    现在想想，某人简直是居心叵测。


    相比起来，姜雾雨想看个胸肌腹肌，那都算不上什么事，真正变态的，另有其人。


    姜雾雨想了想，点进网站的客服沟通界面。


    她向对方询问了打造戒指的相关需求，并且爆出了裴衍烬的名字。


    姜雾雨就是好奇，裴衍烬这家伙跟在她身后收集了多久，才弄到的那些头发。


    姜雾雨自觉自己并不是一个爱掉头发的人。


    客服很快发来了一个压缩包，姜雾雨下载下来，发现里面从产品介绍，样本收集，再到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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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期等等，应有尽有，显然，对面是将她当成了潜在的客户。


    姜雾雨一瞬间还真冒出了个也去打造同款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她的理智按了下去。


    且不说她对裴衍烬的感情如何，就说男人的头发再长也只有那么短，跟在他屁股后面，她要收集到猴年马月才能达到打造戒指的要求。


    姜雾雨接着往下翻压缩包内的文件，惊讶地发现这份压缩包里居然还囊括了裴衍烬的体检信息。


    姜雾雨来不及多想，正要点开时，客服却突兀地撤回了消息。


    “抱歉，发错了文件，这就给您重发。”对面公事公办地回复。


    想来，是一不小心将裴衍烬的私人文件发送给了她这个咨询者。


    姜雾雨退出聊天界面，这才看到这家公司是加医工结合的科创公司，不仅负责这些生物材料的产品打造，也负责客人的体检等多项服务。


    裴衍烬的体检报告显然是被他们囊括在了一个文件里。


    姜雾雨对裴衍烬的体检结果并不好奇。


    他能三天两头地国内外来回飞，且精力异常旺盛，想来是身体非常健康了。


    姜雾雨没想太多，只是退回到和裴衍烬的对话框，回复他。


    “你不是乖小狗。”


    裴衍烬几乎是秒回，“谢谢水水的馈赠。”


    秘密被揭穿，他倒是显得很坦荡了。


    姜雾雨并没有真的生气，这个认知让裴衍烬全身细胞都在欢畅。


    直到几个小时后，玛瑞莎发信息给姜雾雨，问她手机里还有没有上次聚会的合照。


    姜雾雨不太清楚，回复说她要找一找。


    很多照片她都存在云盘里，并没有保存在手机相册。


    姜雾雨点进云盘翻找，意外地，她看见了十分眼熟的压缩包。


    原来，下午客服发给她压缩包时，姜雾雨已经点击了下载保存，即使对面撤回消息，文件已然被自动上传了姜雾雨的云盘。


    姜雾雨给玛瑞莎发去了照片。


    盯着手机看了几秒后，她最终还是决定打开压缩包。


    莫名地，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像多年前因为心脏病住院，每当她的主治医生带着新一轮的检查结果来找她时，她总会提心吊胆，呼吸不畅。


    姜雾雨安慰自己，这只是她的心理阴影罢了，和裴衍烬的体检结果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入目扎眼的红色，却彻底让她心神大乱。


    体检报告十分人性化地将所有有问题的地方都用红色字体重点标了出来。


    姜雾雨粗略的扫过，炎症反应、压力性划痕、刻板惩罚行为这样专业却又赫然的字眼让她呼吸一滞。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裴衍烬过度保护不让她看的身体、疗养院里鲜红流血的掌心，以及他们同居时，姜雾雨从未踏足，永远紧闭的三楼。


    姜雾雨攥紧手心，她告诉自己不要慌张。


    她稳下心神，紧接着拜托顾明珠联系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无纸化医疗的便利就在于，只需要发几张图片过去，对面的医生便立马可以给出极为专业的解释与诊断。


    数条六十秒的语音像是列兵布阵一般排列整齐。


    一旦点开第一条，剩下的便会自动播放，完全没有给姜雾雨喘息的机会。


    姜雾雨囫囵吞枣地听完了，甚至没有将他们转成文字的勇气。


    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回国，瞒着裴衍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