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菱悦”若无其事转过头，将电脑页面一切，自顾自忙碌着。


    似乎先前只是个“友好”问候。


    “呼……”许斌松口气道，“看来这NPC只是给我们提供信息，并没有攻击倾向。”


    “屏幕上那几段话……”邓茵看向宵将阑，“你有思路吗？”


    “算是有。”


    宵将阑留意着许斌和邓茵的神态。他们并没有对乘客身份感到质疑。


    似乎在他们眼中，乘客并不是齐菱悦的样貌。


    疑点越来越多了。


    “又不说?”


    “都还只是猜测。等解决眼前的问题后再讨论……”


    “辘辘辘……”


    宵将阑眉间一紧，偏头看见不远处一辆无人掌控的餐车正以异常速度朝他们驶来。


    他当机立断，左手撑住椅背，侧身跃起，右手向下一伸正好握紧疾驰而来的餐车手柄。


    他手臂被震得生疼险些松开，更糟的是餐车虽然减速，但仍没有完全停下。千钧一发之际，邓茵及时反应一脚踹在餐车上。


    “广播呢？”邓茵打量着被她踩得死死的餐车，“难道还要我们把它轮子卸了?”


    话音刚落她便觉脚下一空。


    【判定成功。】


    “呦吼，还可以恐吓啊。”邓茵扬眉看向揉着手若有所思的宵将阑，“怎么了？”


    “……没什么。”


    许斌指着原本“齐菱悦”的座位：“乘客消失了。”


    “不对啊，不应该是只有餐车消失么，怎么这次……”


    “主持者在清场。”


    宵将阑遥望机尾，回应道。


    ——Next Scene——


    “救命啊！”


    “靠！怎么还能有老虎啊！方鹏你小子一天天都往些什么荒郊野岭跑啊！”


    经济舱末尾，叶听秋等人已经被老虎逼得无路可逃。


    “啊啊啊！系统你就算真让我们打老虎是不是也应该先给咱发个新手礼包啊?！”


    潘宇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地上蛄蛹着——别看他浑身带伤，看见老虎时却是爬在了第一个，别人想扶都追不上。


    “什么技能啊，道具啊，装备啊，全都整起来啊！赤手空拳还怎么打！”


    “嗷嗷嗷！我还是个花季少女！不想变成老虎粪便啊！”蒋霖霖哀嚎，她跪在地上不死心地扒拉墙壁，仿佛要手动刨出条生路。


    “吼——！”老虎长啸一声，威慑着眼前猎物。


    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吓得韩子初两腿止不住打颤。


    梁思涵双眼紧闭浑身发抖，死死抱着韩子初左臂。


    “慌个毛线啊！这老虎应该只针对方鹏，实在不行就给他捆了咱自己跑路。”叶听秋说罢转头冲方鹏挥拳示威。


    方鹏见状又从兜里掏出两把水果刀，朝叶听秋的方向挑衅地比划几下。


    “靠！你家怕不是专门卖这个的吧！”


    “都别吵！”刘雅情呵道，“这老虎要想攻击我们早就动口了，哪容得你们几个在这里屁话啰嗦。”


    “也对哦……”蒋霖霖停止刨墙，瞪着一双圆眼看向刘雅情，“所以为什么它追我们又不吃我们?”


    刘雅情猜测道：“……或许是还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


    叶听秋质疑道：“附加条件?之前都没出现过，怎么一轮到这家伙就有了？”


    “哎呀，不用管那么多啦。反正它不攻击我们，不如我先溜为敬。”蒋霖霖半蹲在地准备悄咪咪从老虎身下离开。


    “吼——！”


    老虎再次发出吼声以示威胁。


    蒋霖霖被吓得赶忙缩回原位：“呜呜呜，不是说它只针对方鹏吗？为什么连我也不让走。”


    “奇怪。”“奇怪。”


    刘雅情和叶听秋异口同声。


    “这老虎究竟想干什么？”


    “老宵他们怎么还不来捞咱?”


    “……他是你妈还是你爹?！这么凶一老虎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往上凑好吧！”


    “不！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其他线索想自己闷声发大财！”


    ——Next Scene——


    “清场?哦，原来是有野兽出没。”邓茵不以为意地收回目光。


    “……”许斌艰难地吞下口水，“这次，是方鹏?”


    “嗯。”


    邓茵果断道：“好，那就不管了。”


    “随便。”


    “怎么能这样，毕竟是队友……我们只是曲线救国。”


    三人算是达成共识。


    许斌看向头顶行李架：“之前我就想搜行李来着，可惜那群乘客不允许，现在正好动手。”


    他搬下一个白色行李箱，扯开拉链开始翻找。


    邓茵也紧随其后。


    “确定要这样？”宵将阑看着行李箱里衣物饰品，洗漱用品等诸如此类的乘客私人物品，顿觉有些无措。


    到底是侵犯他人**，他一时还下不去手。


    况且……


    他扫视两排行李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犹豫什么？现在不搜过会就不一定还能有机会了。赶紧的，能搜多少是多少。”许斌顾不得收拾，赶忙拉下另一个旅行包。


    宵将阑漫不经心取下一黑色行李箱，瞟一眼，放回去，拎下一个。


    许斌瞥见他如此行径，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好好找啊！”


    “抱歉。只是我个人觉得连锁都没有的行李大概率不是很关键。”


    许斌登时被噎住：“……”


    “好像有那么些个道理。”邓茵丢开手上的包裹，在行李架上重新寻找目标。


    “这有个红色的，带锁的。”


    “但这样我们还得找到密码才能得到里面的东西。”


    “我看看。”


    宵将阑接过箱子，看到上面混乱无序的数字，习惯性将其归零。


    顺手一按，锁开了。


    “……”


    “这么草率吗……”


    许斌在其中东翻西找，依然没寻到特别的物件。


    “这又有一个，黄的。”


    “归零。”


    “好。”


    “……又开了。”


    “果然还是没有线索。”


    “看看这个。”宵将阑提着一样式独特的行李箱向邓茵和许斌招呼道，“试过归零，没开。”


    二人探头看来。


    这行李箱格外厚重，主体色为普蓝与暮山紫晕染，一金色钟表居中，周围零零散散点缀着白色小点，大小各异，疏密有度，似若繁星。


    花里胡哨，必定有料。


    “看上去的确靠谱些。”邓茵肯定道，“但问题还是没解决。我们该上哪找密码?”


    “先放着。”


    宵将阑记下行李箱的样式，再看向行李架，目标更明确。


    一眼望去，又发现两个。


    他将三行李箱一字排开。


    邓茵蹲在地上打量它们：“一模一样啊，那倒是好办。”


    “不，有区别。”宵将阑伸手一指，“第一个，指针统一指向‘1’，第二个，指针统一指向‘2’，第三个，指针统一指向‘4’。”


    “什么意思?密码?”


    “不，我想这应该是……”


    他话说一半便跨步走到A1号座位，那正是之前众人在头等舱集中讨论时许斌坐的位置。


    他对着座椅一番摸索，几秒钟的功夫便在扶手底下撕下一小张纸条。


    果真如此。


    “379，第一个。”


    邓茵闻之，麻利地转好密码。


    “咔哒”


    一声轻响，箱子打开。


    “我去！”许斌惊叹着拿起一沓箱里的东西，“这是……现金?哪个地方的?我怎么没见过?”


    不仅他，宵将阑也没见过。邓茵更是看古董的眼神。


    “这得问潘宇飞。”宵将阑并不关心货币，转而向隔壁的座椅摸去。


    许斌粗略估算：“大概七八十万……按我的理解，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邓茵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那些人要……”


    “754，第二个。”宵将阑单膝半跪在K2号座椅上，唇角略微勾起一些弧度，一双桃花眼愈发明亮有神采。


    “收到。”邓茵轻车熟路地打开第二个箱子，“来看看这又是什么。”


    “一支注射剂。”


    “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


    “先放回去，等行李找齐再研究。”


    宵将阑整整衣袖，起身往商务舱走：“许斌，你的坚持是对的。”


    “初测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Next Scene——


    “初测怎么可以这么难啊！”


    叶听秋死死扒住老虎的皮毛，试图不被甩飞：“你大爷的啊！方鹏！”


    地面上，方鹏翻滚半圈闪过老虎拍下的掌，他半蹲起身，啐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一把嘴角，笑容状若疯癫。


    “小菜鸡，喊你爷爷做甚?这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吗？”


    叶听秋咬牙切齿：“靠！今天就算老虎不吃你，老子下去也得咬死你！”


    ——Next Scene——


    五分钟前。


    叶听秋看着逐渐躁动的“拦路虎”，自知不能束手就缚，于是提议道：“这老虎说到底是冲着方鹏来的，要不就由他吸引老虎火力，咱们乘机翻过座椅跑路。”


    刘雅情一脸恨铁不成钢：“不是，你能不能想点实际的！他方鹏看上去是那么舍己为人的人吗？”


    “什么叫舍己为人，咱这是互惠互利。”叶听秋提起嗓门，“你想啊，咱要是先脱困了，就能找到线索回来救人，这不比团灭划算?！格局得放大点！”


    “你说是不是啊，老方。”


    刘雅情一个白眼刚准备翻上去，却听方鹏坦然回应道：“是啊。”


    “我会先帮你们脱困，然后等着你们回来救我。”


    他语气中甚至透着笑意。


    “既然如此咱就别浪费时间了，争取速战速决。”叶听秋跃跃欲试地朝方鹏使眼色。


    在看见对方配合地做出行动后，他不再有分毫犹豫，拔腿就往右边座椅处冲。


    蒋霖霖等人正要紧随其后就被老虎低吼着喝退。


    “吼—吼—”


    它一边龇牙咧嘴地威胁已经退回原位的众人，一边甩着尾巴准备去拦叶听秋。


    叶听秋连忙佯装退让，稳住老虎后回头喊道：“方鹏！你接着往左边跑啊！”


    “好啊。”


    方鹏笑嘻嘻地应声，随即持刀跨步奋力奔向叶听秋。


    老虎瞬间更为暴怒，提爪便朝方鹏跑的方向拍去。


    “靠！你疯了！?”叶听秋被逼得没有退路只得翻上椅背。


    不等他下位开溜，长而有力的虎尾就迎面扫来。


    前有虎尾如鞭，后有方鹏发癫。


    进退两难间，他脑一热心一横，借着座椅的高度倾身翻上虎背。


    “叶哥！”


    “他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出人意料的，老虎并没再攻击骑在它背上的叶听秋，而是将矛头集中对准方鹏。


    看着与老虎周旋的方鹏，潘宇飞不由得心生恨意：“他咋还不死！难不成是老虎放水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快走啊！”刘雅情左手拉着蒋霖霖右手拽着梁思涵，“韩子初！你去把那屁话多的伤号给捎上！”


    五人拉拉扯扯地逃离这是非之地，可怜叶听秋在虎背上不敢动弹分毫。


    他今个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作“骑虎难下”。


    ——Next Scene——


    “现在怎么办，我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潘宇飞缩在座椅上，担忧地问道。


    “当然不。”


    潘宇飞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刘姐有……”


    然而不等他说完，刘雅情便转过身，悠悠合上双眼。


    “闭上眼不就看不到了？”


    “人命关天，现在可不是抖包袱的时候啊！”


    “喊什么喊。请你动动脑子，以老虎的战斗力，如果认真起来方鹏那家伙老早被一掌拍死了。他能蹦哒到现在，足以证明之前我猜测的附加条件还没有达成。”


    “那……”


    “方鹏都没死，你那叶哥又能有什么事?”


    “吼——！”


    伴随又一声虎啸，两抹身影从几人面前一闪而过。


    “咚！”


    “哎呦！靠！疼死老子了！”


    被老虎甩落在地的叶听秋连连哀嚎。


    潘宇飞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激灵，但还得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扶起叶听秋。


    “什么情况?！”


    蒋霖霖热心解说：“你刚刚走神那几秒，方鹏终于刺中老虎一刀，但同时又挨了一爪子。现在他正与老虎赛跑。”


    “对了，宵将阑和邓茵在那头。”刘雅情提醒道：“你们仨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


    ——Next Scene——


    商务舱。


    宵将阑和许斌正一左一右搜寻行李架。邓茵蹲在过道中央，用由普通行李箱里衣物连接成的绳子练习各种绳结打发，顺便将行李箱捆在一起。


    “那边似乎有情况。”


    宵将阑敏锐地察觉到经济舱的变故。


    “来了，当心。”


    许斌闻言赶紧在就近的座椅上坐下，生怕在走道上就留会挡老虎的路。


    “哦。”邓茵牵着行李后退，紧挨着左侧的一排座椅，而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忙活手里的行李箱。


    “吼——”


    方鹏一路连滚带爬，他大半张脸被血迹覆盖，身上衣服的颜色也成了邓茵同款。


    走道上余下的位置是足够一人一虎通过的，但他依然决绝地扑向邓茵。


    邓茵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她干净利索地起身抬脚踹开往自己身上扑的“脏东西”，然后蹲下继续她未完成的“大业”。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犹如哀鸣的丧钟。


    老虎不紧不慢叼起身前唾手可得的猎物稳步后退。


    冲在第一个的蒋霖霖刚好目击全程：“啊啊啊！！邓姐那飞起一脚简直踢进了我的心门！帅爆了！”


    “嘶……方鹏这下必死无疑了。”


    “哎，惹谁不好非得惹邓姐。”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行李，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许斌离开座位侧着身小心翼翼绕过老虎。


    叶听秋等人不解：“什么行李?”


    “是这样，我们之前发现……”许斌开始概述原委。


    “等我忙完，马上就好。”邓茵拉住手头最后一个行李箱。


    宵将阑看看表，又看看虎：“我也等会再过去。”


    “那行，我们先走。”


    ——Next Scene——


    钻心痛意直冲大脑，令方鹏近乎晕厥。


    往昔已经是在以走马灯的形式在他脑海中呈现。


    照进黑暗床底的一束光，冬夜里温暖的毛毯，雪地里的血泊……


    那人还没有死！他还没死！他不甘心！


    老虎还没有杀他！老虎还没有杀他……还有其他附加条件没有被满足！还有……还有别的线索！


    冷静……冷静……一定还有办法……


    再想想……再想想……


    …………


    ‘我不确定事先杀人能否避免对应事件，但我确定，这将打乱既定顺序。’


    ‘以及，死亡方式的安排必定有所考究。’


    ‘如果有人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方式死去……’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方式……


    拼了！


    他艰难地摸出身上最后一把水果刀，奋力向自己的喉颈刺去。


    ——Next Scene——


    “啪嗒”。


    一把水果刀落在宵将阑脚边。


    他循声望去，正对上方鹏圆睁的，布满血丝与绝望的双目。


    ……怪骇人的。


    刀是老虎拍飞的，应该是因为时间还没到。不过方鹏这时候还拿刀做甚?殊死一搏?


    难道……


    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将那把水果刀踢回方鹏手边，而后看表掐时间。末了，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催促道：“快点。”


    12:41:57


    方鹏紧握刀柄再次刺向自己。老虎再次提抓欲拍，被宵将阑扔过去的另一把水果刀干扰，未果。


    12:41:58


    刀身没入方鹏颈部。


    12:41:59


    那道血色的身影还在挣扎。


    广播仍未响起。


    12:42:00


    老虎张开大嘴咬住方鹏喉咙，机舱里充斥着它啃咬骨肉的刺耳声音，血腥味愈发浓烈。


    12:42:01


    广播响起。


    【判定……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