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结束，周围几名乘客漠然扫视缄默的众人。


    “测……测试失败……会怎么样？”潘宇飞战战兢兢地询问。


    “能怎么样？无非是被系统抹杀啰。”叶听秋惋惜地摇了摇头。


    潘宇飞后怕地扫了眼宵将阑。


    “哎，老宵。你说，我们的座位到底是怎么排的？”


    “不出意外，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尽量抱团，避免落单。麻烦你们扶着他，我回去找茅青嶂。”


    韩子初扶过潘宇飞。宵将阑拿出兜里的湿纸巾，又拉开冲锋衣拉链从内侧口袋里取出几根碘伏棉棒一并交给叶听秋。


    “帮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处。我这没有绷带和纱布，这些得你们自己想办法，别让他伤口感染。”


    “行，交给我。”


    宵将阑举步离开，邓茵转身跟上他。


    韩子初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小声问叶听秋：“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处变不惊，会打架，气场也强，还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老宵?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啊。”


    “……?”


    “对了，麻烦你找几个乘客借一些干净的布来，最好长点。”


    ——Next Scene——


    与叶听秋等人分开一段距离后，邓茵开了口。


    “帮个忙，谢谢。”


    “打不过，抱歉。”


    “……不需要你正面迎敌，你只要帮我留意藏在暗处的人就行。”


    “你知道。”


    “对。我保证你和我合作不会后悔。”


    “到时候再说。”


    对话结束，两人沉默着回到茅青嶂身边。


    “她这情况怎么办?难道得我抱着走吗？”


    “不然，抬着走?”


    “……不是指姿势的问题，我的意思是……”


    “有必要。”


    “你……”邓茵抬头与宵将阑对视，随即又偏头打量茅青嶂，“确实可疑……”


    她勉为其难地将茅青嶂扛到肩上。


    “我应该排在第八位，请务必在那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好。”


    二人再次噤声，无言地思考着。


    ——Next Scene——


    “还没找到吗？！”


    “没！真是见鬼！”


    头等舱和商务舱的交界处，许斌正指挥众人寻找齐菱悦的遗体。然而将近十分钟过后他们任然一无所获。


    “梁思涵，不是让你和齐菱悦待在一起吗?她出事的时候到底是在哪？”许斌略显烦躁地捋了把头发。


    “我……我真的不清楚。”梁思涵眼里噙着泪，“我们原来的确一直待在一起，但广播响之后没多久，她突然就脸色苍白地说要去洗手间，还不让我跟过去。”


    “但我怕她一个人出事，所以还是隔着段距离悄悄跟了上去。”


    “当时我看着她进洗手间的，可是等进去后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怎么可能找不到她！那么大个活人！难道眨眼间能消失么！”


    “也……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韩子初见状忙跑来打圆场。


    “之前殴打潘宇飞的那几个壮汉就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那是NPC，情况能一样吗！?”


    “……至少证明系统有这个能力。”


    许斌单手叉腰，疲惫地倚着座椅：“让他们都回来，别找了。”


    “嗤，废物。”坐在座椅上懒洋洋把玩着水果刀的方鹏轻蔑地瞟他一眼。


    “你行你上！”许斌嗓音嘶哑，“从初测开始到现在你就只会对别人冷嘲热讽，有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吗？！”许斌嗓音嘶哑。


    刚从头等舱过来的刘雅情闻言也是不屑：“呵，能力不够可就别使唤人了。”


    “你……！”尽管许斌心里窝火，却也无力辩驳，只默默调整状态，等着人到齐好继续主持大局。


    ——Next Scene——


    宵将阑和邓茵带着茅青嶂与大部队会和时，许斌已经带人去了相对宽敞的前排头等舱，正准备开始讨论。


    几个人排坐在头等舱最前部较宽阔的区域地面上。


    宵将阑一眼便注意到其中那个全身被扎了十几个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蝴蝶结的人。


    ——是潘宇飞。


    他恰巧抬头看向他，笑容灿烂。


    “……”


    这或许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艺术。


    “都说说自己的发现吧，就从……”


    许斌坐在座椅上正准备点叶听秋，却不巧被迎面走来的邓茵打断：“你在吃什么？”


    蒋霖霖嘴里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吹出两个泡泡：“唔?口香糖。我这还有，邓姐你要么？”


    “谢谢。”邓茵走上前有些犹豫地接过蒋霖霖从口袋里摸出的银色小条：“哪来的?”


    “经济舱几个阿姨给的。她们说自己的儿女也同我一般大，觉着我亲切。”


    邓茵将口香糖收进兜，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她语气略显遗憾：“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说话的。”


    许斌听着二人无关紧要的对话终是忍无可忍，他愤愤然正欲开口喊人，却见宵将阑一脸严肃将视线转向他。


    “你们没找到齐菱悦。”


    “嗯，对。”许斌耐着性子，三言两语将梁思涵所言概括，复述给其余人。


    突然脸色苍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卫生间，还不让人跟。


    或许是自身某种特殊疾病?


    宵将阑思索着抬起手腕。


    12:21


    “最多还有十五分钟。”


    “什么？”


    叶听秋接话道：“十五分钟后，主持者将按照座位顺序进行第二轮猎杀。”


    他趁说话的功夫已经起身挪到了宵将阑身侧。


    许斌向他确认道：“所以，任务就是躲避猎杀?”


    “主线差不多是这样。”


    许斌点点头。


    “但寻找任务实际上并不是测试的考点。”邓茵道。


    “的确。”宵将阑道，“真正的考点应在于我们各自对应的死亡方式。”


    韩子初呼出一口气：“问题不大。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提防，再有NPC突然出现我们直接用武力值A上去就完事了。”


    “我们好歹这么多人呢，不信压不住判定。”


    “说得没错！”潘宇飞信心满满，“我觉得其实光宵大佬一个人就能A暴全场！”


    “谢绝捧杀。”


    “切。头脑简单，四肢还不发达，单长了张没谱的嘴。”刘雅情怼得毫不客气。


    “如果有人的死亡方式是坠机呢？你们俩A一个给我看看。”


    “这……”潘宇飞心怀侥幸，“我们都还是萌新，系统不能把事做那么绝吧……”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斌猛然抬头神色紧张地看向宵将阑，然而嘴边的话刚蹦出一半便被对方严肃的目光瞪了回去。


    见许斌不再多言，宵将阑连忙留意叶听秋的举动。


    然而叶听秋已经摸出兜里的机票，拿在手里弱弱地摇了摇，“哈……你记性还挺好……”


    宵将阑眉头一拧。


    周围人纷纷感慨。


    “靠！”“娘嘞……”


    “只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试题场景……”


    角落里的方鹏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刀尖所指的方向有节奏地在宵将阑和叶听秋之间来回转换，刀的光泽此刻显得尤为冰冷。


    他死死盯住二人，眼神阴恻恻。


    “你们俩，最好能证明自己还有用。”


    感慨悲叹声渐渐收敛。


    叶听秋心直口快抢在所有人出声之前怼了回去：“你好大的脸啊，自身都难保呢还威胁人?别等会儿半小时不到就变成具尸体了。哦，不对，你可能连尸体都没有。”


    方鹏脸色愈发阴沉，他起身瞄准叶听秋右眼，果断将水果刀飞了出去。


    刀刃极速划过半空，破空声隐约可闻。


    周遭几人皆是心头一颤。


    宵将阑眼疾手快抓住直直飞向叶听秋的水果刀，刀尖险险停在叶听秋眼前。


    “蓄意谋杀，作案工具没收。”


    “我靠……”叶听秋双目圆睁，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疯了吧你！贸然动手就不怕连带着把自己也给作死啊?！”


    方鹏直勾勾盯着宵将阑手里的刀，缓缓起身。他迫切想找到将刀夺回的契机。


    “我不确定事先杀人能否避免对应事件，但我确定，这将打乱既定顺序。”宵将阑随手将水果刀塞进冲锋衣口袋，“以及，死亡方式的安排必定有所考究。”


    “如果有人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方式死去……”


    “后果如何，请你们谨慎权衡。”


    “别冲动，我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主持者才对。”许斌开始打圆场，“现在内讧对谁都没好处。”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方鹏见状不得不偃旗息鼓。


    许斌起身扯平衣摆：“时间还剩多久？”


    “约莫十一分钟。”


    “还算充裕。我们分散些，这样方便反击，当然也……”


    “当啷。”


    宵将阑抬腿踹向来者手腕，菜刀应声落地。


    邓茵趁此机会将茅青嶂放下，转身双手扣住来人脑袋，将他的脖子拧断。


    “喀喇。”


    “噗通。”


    魁梧的男性躯体倒下。


    对面蒋霖霖初生牛犊不怕虎，看得正热血沸腾：“呜呼！邓姐！身手真是太酷啦……”


    “哗啦。”


    散发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泼满她全身。


    邓茵拾起地上还未消失的菜刀将其抡飞。菜刀擦过蒋霖霖头顶的发丝，凭空出现在她身后的男子瞬间身首分离。他手里的汽油桶和打火机也掉落在地。


    “喀，咕噜噜，噗通，啪嗒。”


    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洒到呆若木鸡的蒋霖霖身上。


    如果不是邓茵动手及时，打火机没被点燃，她现在已经被火焰包裹。


    到时候再想灭火，恐怕没那么容易。


    梁思涵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脸色煞白，不自觉往韩子初身边蜷缩。


    “不对……不是应该先有广播吗！?怎么直接就……”


    刘雅情说着刚准备站起，却听宵将阑一声厉喝。


    “坐下！”


    她不敢有疑，立即俯身坐回地上。


    一阵凉风从她头顶掠过。


    棒球棒没有击中目标，半空横向划了道弧，阴差阳错向着一旁方鹏胳膊上打去。


    方鹏闪身躲过，身体稍一前倾拽住对方胳膊，夺过棒球棒反手给他开了瓢。


    【三次判定成功。】


    冷漠的女声再次响起。


    顿时棒球棒，打火机，汽油桶……满地狼藉连同那些“打手”都随之消失。


    “这主持者回回搞偷袭！不讲武德！”叶听秋吐槽道。


    许斌定了定心神，看向宵将阑：“目前节奏好像有些不正常?”


    “是。”


    “十二个人目前被分作十组，两个小时，应是平均每十二分钟一组。”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是，主持者可以随时动手。”


    “大概率还有规律我们没能找到。”


    “……你一直都清楚这里的时间?”许斌蓦然发觉问题所在，他看着自己腕上的表，面色暗沉，“不对……指针还是没走……”


    “给我看看你的。”


    “在走。你不用看了。”宵将阑冷声拒绝。他微微抿唇，右手虚握住自己左腕，指尖来回扫过表带。表被盖得严严实实。


    蹊跷。难道他也和这里扯上了关系？那也不该……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可靠的解释。


    “我们接下来还是分组行动。”许斌扫一眼宵将阑的脸色，主动揭过话题，“主持者不知何时会再次开启猎杀，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处反倒拘束，不方便应对。”


    “不出意外，下一个是我。”


    “所以，我和宵将阑以及邓茵一起行动。”


    “剩下每四人一组，彼此相对保持距离。如果没有异议，现在就动身。”


    “呵。”刘雅情赏他一白眼，径直离开头等舱。


    方鹏也是如此。


    “我有问题。”蒋霖霖端端正正举起手，“地上那位怎么办?”


    “这好办。”邓茵弯腰将茅青嶂抱起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许斌见状欲言又止。


    叶听秋扶起潘宇飞向周围人示意：“咱别干站在这，还有什么事走着说吧。”


    ——Next Scene——


    头等舱内，算上乘客也只剩五人。


    飞机的白噪音和乘客敲键盘的“哒哒”声在众人耳畔回响。


    宵将阑背着手站在走道中，无意间瞥见一抹蓝色身影，莫名感到熟悉。


    那乘客坐在位置上，正背对着他打字。


    这个角度虽看不清对方面部，却能看见电脑屏幕上的字。


    他不习惯偷窥别人屏幕，匆匆扫了眼便准备收回目光。


    然而，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在此刻将文档视图调大。


    四个粗体字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厄运航班)


    宵将阑瞳孔一缩，又见那乘客再次调整视图，展现出更多内容。


    (灾难中迷途的人们登上厄运筑成的航班。)


    (这不是神明的馈赠，这是场罪恶的审判。)


    (独行者将困于沉梦，愚妄者将迷失孤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象征着冲锋的号角。)


    敲完最后一行字，乘客猛地回头，冲身后三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宵将阑不禁屏息。


    这乘客竟是……


    ——齐菱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