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婆你好凶啊

作品:《牛马也要拯救世界

    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在自己床上醒过来的邹乙行。


    他艰难地坐起身,呼吸沉重,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头也懵懵,他靠在床头用手捂着脑袋,闭着眼睛,努力地回想刚才发生过的事。


    为什么自己在车里睡着后醒来就回到了家?为什么明明淋了雨身上却还是干的?为什么明明穿了衣服现在却是裸的?为什么……


    等等!裸的?


    “我怎么会没穿衣服!”邹乙行在内心呐喊。


    邹乙行不是一个喜欢裸睡的人,他惊慌地低头看自己,因为刚刚坐起来的动作自己刀刻般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等,已经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再向下……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被子,还好穿了内裤。


    “好吵啊…”


    邹乙行身旁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惊,他随着声音转过头看见在荒郊野岭里救出的少年竟躺在他身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只漏出那浅棕色毛茸茸的头发。


    “我操操操了!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邹乙行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跑。


    “老公别说话了,快睡觉。”这声音完全是热恋期的撒娇。


    少年说罢朝着邹乙行蛄蛹了过来,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好让让他老老实实睡觉。


    这可把邹乙行吓了一大跳,脚上生了弹簧,弹射起步跳下了床,握紧两个拳头架在胸前做防御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厉声道:


    “谁是你老公?还有你想干什么?你再敢过来一步,小心我的拳头不长眼!”


    「老婆凶凶,呜呜呜……」


    少年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邹乙行,像是没有听懂邹乙行说的话,但更像是想挨邹乙行两拳,爬起来继续向前,把双臂张的更大。


    少年的动作太大,被子滑了下去,漏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暧昧过的红痕,邹乙行不小心瞥到一眼,脑子里立马炸开了花,惊慌失措又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有力的后背就和大理石地板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笨蛋老婆」


    摔倒前的那一秒邹乙行还在想:“强|0奸未成年,要判几年。”


    「?我成年了啊老婆,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才二十七岁,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没完成和黑书的交易,他还没有救回弟弟,他不想后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监狱是谁?哥哥的后半辈子不是要和我过吗?」


    “啊!老公!”少年看到他摔倒,瞳孔微震,掀开被子冲上前去,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从快要躺在地上变成依偎在自己怀里,关切地开口:“你没事吧?伤到哪了没有?”


    「哥哥身上好香」


    邹乙行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下意识想推开抱着他的少年,转头看见卧室镜子里面有一把打开的红伞,上面的红色像是红油漆更像是鲜血染成的,说不出的怪。邹乙行一眼就认出这红伞是被它扔掉的那一把。


    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汗毛矗立,瞳孔被放大。


    他想冲过去把镜子砸烂,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依靠的少年的温热皮肤,变得冰冷,化成细细的黑雾把他禁锢在圈里。


    邹乙行头皮下像是有小虫在蠕动,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镜子里的红伞被粉碎重组成一本黑皮书,后又变为梦里的一团黑雾。


    那黑雾变出人像,逐渐变成了少年的模样,然后又变得高大,不断呢喃着邹乙行的名字。


    声音时而温柔缱绻像是呼唤多年不见的恋人;时而欢笑跳脱像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孩子;时而撕心裂肺如同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时的呐喊;时而漫不经心似是**又像嘲讽。


    在这3D环绕的全景声中、在这不断变换令人头晕目眩的场景中,邹乙行想起了一切。


    他莫名其妙的从迈巴赫瞬移到家后,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一团黑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帮他脑补了一段邹许晴把他脸送到小区里自己家楼下后,下车左肩扛着自己,把少年夹在腋下,踩着9cm的细高跟吭哧吭哧地爬了18楼,给他俩送到家门口的情节。


    不是,这对吗?为什么不乘坐电梯呢?


    邹乙行两眼一黑,又一黑,双手抱头,缓缓在床边蹲下来,大口呼气,浑身黑雾散发出丝丝冷气。


    “好热啊哥哥。”


    少年的声音参杂着水汽,似是在天边,引得邹乙行睁开双眼看他。


    “我去!”


    睁开眼的邹乙行有些一惊一乍,作为一个成年,人不管看到什么,都应该沉着冷静,而不是上来就爆粗口吧?除非……


    「我老婆的事你少管」


    是看见在自己家看见自己刚救的小孩被扔在一口大黑锅里活煮吧?我去了!冷静不了一点!


    不是?邹乙行你为什么在添柴啊?快醒醒啊!这是法治社会,用锅煮一个大活人是犯法的!要去坐牢的!在不把人给弄出来估计就要被煮熟了吧?已经能闻到香味了,谁懂?


    “好香啊,哥哥。”


    少年此时面色红润,声音比当时二人初遇时他拼尽全力却仍然嘶哑的那声“救救我”有力多了,甚至还能听出一丝欢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白皙可爱的少年竟然是……


    “受虐狂吗?”


    在少年欢快的笑声中,邹乙行终于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吐槽了一句后不顾滚烫的水蒸气,把皮肤烫成红虾仁的少年给抱了出来,那口煮人的锅随着少年被抱出去逐渐消失,恢复了浴缸的模样。


    抱出来就后悔了,邹乙行两眼一黑,眼瞎的他才注意到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年一件衣服都没穿。


    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理念,邹乙行立刻把眼睛移向别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在心里默念:


    “这一切都是幻觉,不是真的,绝对不是……”


    对,不是,是幻觉。


    “立刻把眼睛移向别处”是邹乙行幻想出来的,事实上,这个不要脸的人正盯着人家的重要部位,专心致志的、目不转睛的、一丝不苟的看。


    “男人也可以这么美吗?”


    「啊啊啊啊啊!老婆夸我了!」


    怀里的那位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遇到一直盯着你**部位看的人,不应该大叫一声,然后用手戳他的眼珠子,用脚踢他的命根子吗?你为什么一脸娇羞的样子啊?


    「帅哥的事你少管」


    哦,忘了你是一个闻到自己快被煮熟的肉时还说香的变态了。


    等等,你脸这么红好像不是因为娇羞,应该是刚才被熊熊烈火给煮的……


    哎呀!错怪了好少年啊!


    “哎呀哥哥~别这样盯着阿玉看,阿玉都害羞了…”


    阿玉娇滴滴地说完,还用小拳头装模作样的往邹乙行肩上捶了两下,以示**(划掉)愤怒。


    忸怩作态,恶心,这段剪掉!


    「关你什么事?邹乙行哥哥就喜欢我这样给他撒娇,哼!」


    “再夹给你剪掉。”


    阿玉:(笑嘻嘻地用手比爱心)


    邹乙行:?


    阿玉听到这句话后,震惊成了那个小猫表情包,双手捂着裆部,身体开始激烈挣扎,挣开了邹乙行的怀抱,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玉这下好像是真摔疼了,泪水夺眶而出,一会就流满了他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哭腔小声控诉:


    “坏哥哥,欺负我。”


    邹乙行看到阿玉这委屈巴巴的可怜样,想到了从小和他相依为命、小他十岁、三年前因为癌症去世的、异父异母的弟弟。


    养父母去世的早,邹乙行自己把他带大,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就给这个弟弟既当爹又当妈。


    他这个弟弟娇气,小时候喜欢缠着他撒娇,喜欢和他耍小脾气,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给就哭,邹乙行看不得他哭,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他这个弟弟性格有点怪,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每天都不开心,给他办了休学后呆在家里,割过腕、跳过楼、吃过大量的药,一心求死。邹乙行一边兼顾学业和工作一边往医院和家里跑。


    这期间邹乙行听到弟弟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


    “哥,我不想活了,我想死,你别管我了。”


    可邹乙行怎么真的不管他,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弟弟,毕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于是他一遍一遍的对弟弟说:


    “哥怎么能不管你呢?你要好好的。你要是死了,哥怎么有脸去见爸妈呢?”


    “乖,活着吧,就当是为了哥。”


    “算哥求你了。”


    邹乙行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弟弟活的这么痛苦,自己却怕弟弟死了这个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他不想死。


    有一天,弟弟确诊了胰腺癌,治疗后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这一天是弟弟的十五岁生日。


    邹乙行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弟弟,骗他说只是得了一个小病,住几天院就能好了。弟弟对邹乙行说,他想在医院里过生日,他想过一个热闹的生日。


    邹乙行答应了弟弟,给他买了大蛋糕和生日礼物,叫了好多自己的朋友和弟弟的同学给他在医院里过生日。


    弟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他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许愿、吹蜡烛、吃蛋糕、拆礼物,蜡烛的微光照着他孩子气的脸庞,他一直在笑。


    邹乙行看弟弟这么开心也一直在笑,笑着笑着,泪水就在眼里打转,他努力的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不让它被如此开心的弟弟看到。


    “我要切蛋糕啦!”弟弟手里拿着蛋糕刀,歪着脑袋,认真地切蛋糕,把带着“生”字的一块蛋糕装进盘子里,插上叉子递给邹乙行,说:“第一块蛋糕给我哥吃!”


    生日的第一块蛋糕往往会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邹乙行看着弟弟的笑脸,接过盘子,拿起叉子叉了点奶油放在嘴里。


    “甜吗哥?”


    邹乙行点点头,说:“甜,小安给的蛋糕最甜。”


    他的眼圈红了。


    弟弟不再看他,反而笑着给别人分蛋糕。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背过身去,他的眼泪滴在蛋糕上,他向病房外走去,他大口吃蛋糕。


    “真甜,真甜,真甜……”


    他每吃一口,就说一句。他每说一句,就吃一口。


    狼吞虎咽,泪如雨下。


    甜甜的蛋糕在他口中逐渐变咸,吃到最后,只剩盘子上被泪水弄化的奶油,他用小叉子仔仔细细地把盘子上的奶油刮到边上,颤抖地送到嘴边,把这一点点奶油抿到口中。


    是苦的。


    还带点儿甜。


    他咽了下去。


    他连同这痛苦不堪的日子和与弟弟温馨的回忆一并,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