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如何做？”小慈抓紧信件，面上带着一丝紧张，视线不断在二人面上游移着。


    “擒贼。”


    “先擒王。”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罢，施鹤笑眯眯的看着赵仪安。


    这事她做起来最顺手不过了，赵仪安舔舔唇，看着手指的方向。


    北县，城门外。


    乔装打扮过后的赵仪安悠闲地正坐在平车里，在她对面，施鹤蜷缩着身子窝在一边，而小慈正坐在平车前面挥着鞭子佯装抽打着毛驴，由赵仪安扮作当家的，施鹤与小慈两位伙计组成的三人小分队就这样慢悠悠地晃到城门外。


    快到城门跟前时，赵仪安跳下了车，跟着车缓慢前行。她一边悄悄注视着守门的护卫，一边攥紧手中布袋，这北县到底不同，瞧着看门人，毫无懒散的模样，她还以为这北县被治理很差呢，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嘛，赵仪安这般偷偷想着，又顺势偷偷瞄了一眼小慈。


    这县令要是个好官，那这位置可不能放给他，一码归一码嘛，到时再补偿他点别的。


    小慈面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他拉了拉赵仪安衣衫，低声道：“殿，掌柜柜的，咱这么做行吗。”


    赵仪安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一来一往间，三人小队很快到达城门下。


    “站住，你们是何人。”不出意外，守卫执着长枪拦下了她们。


    两眼一盈泪，赵仪安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装腔作势的抹起眼泪来，一边擦还一边哭诉着。


    大抵就是，她爹不在了，娘身子不好，留下的家产全靠她小小一人撑着，要是她不撑着家产就被亲戚给分走了，等她做完最后这趟生意就带娘南下养病等等等等。说的那叫一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说到最后小兵也受不了了，说这事他不能做主，赶忙拉来了头领。


    赵仪安嗫泣的点点头，一手颤颤巍巍的扶着平车，背对着守卫，破布遮掩着，她对着施鹤挑挑眉，意图询问这头领是何许人，施鹤左手压右手，对着轻轻赵仪安摆了摆手，表示不知。


    连他都不知，那会是谁，看着巡逻有序有条不紊的人，她心头总泛上一股熟悉的感觉，心想总不至于是她熟识的人吧，赵仪安可不觉得会有那么巧，她撇了撇嘴掩住口鼻转过了身。


    “姑娘，有什么困难的事你跟咱大头领说，咱头领可好了。”


    “是嘛，多谢这位小哥了。”


    赵仪安轻声道，缓缓仰起头。


    四目相对时，赵仪安忽的别过脸去。


    他怎么会在这儿！


    李季也被吓了一跳，轻咳一声也转过了脸。


    “你，你，你进城所为何事啊。”


    “卖货。”赵仪安扭着脸指了指平车上堆砌的东西。


    “哦，货，好好，放。”


    驴车再度前行，赵仪安低垂下眸一屁股坐在平车边缘与他擦肩而过，而另一侧，施鹤饶有兴致的瞧着李季，直到她们的车渐渐驶离到看不清城门人影，施鹤这才又转过头。


    赵仪安满脑子想的都是李季，不明白他为何来北县，是赵桓赵徽二人又有什么阴谋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她阴沉个脸，小慈也不敢多说话，他将驴车赶到一平房面前停下，敲了敲门，见主家出来便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银两交给他，待做完这一切后这才敢壮着胆子轻轻推了推赵仪安。


    “掌柜的，掌柜的。”


    “啊，哦到了是吧，卸货卸货，小慈你盯紧小鹤啊，别让他把这货弄乱了，本掌柜要去溜达，酉时前回来，记得给我留饭啊。”


    烦杂的思绪被人打断，赵仪安索性也不再想那些，她从车上跃下，站定后伸手在布袋中掏来掏去，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系紧塞入施鹤怀中，拔腿就跑。


    她还是不喜欢藏心事，有什么话总得当面问清楚，阳都郡那多余的死亡她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沿着前进的路线不断后退，眼瞅着快到城门附近，赵仪安装作落下东西，不断低下身在城根下徘徊，她这般鬼鬼祟祟的自然也逃不过守卫的视线，眼瞅着长枪快架着她脖子时，李季缓缓走了过来。


    “哎呦喂大头领，你可来了，咱一贯钱不知掉哪儿去了，你说说，这年头赚个钱多难介，行行好，您来帮咱找找呗。”


    拙劣的口技，李季心知肚明，他挥挥手驱散众人，陪着赵仪安蹲在墙根下一寸寸寻找。


    “你想干什么。”李季偏头望着她。


    赵仪安捡着一根树枝，歪歪扭扭的写下栖廊道三个字“丑时，见。”这地方还是施鹤不知从哪儿找到的，据他所说是因挨着北县里的崮山，而起。她心想，既然施鹤都知道，那李季做为这儿的大头领，想来这每寸地，每条路都应该熟知于心。


    不得不说赵仪安实在高估李季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地名，他茫然的挠了挠头，用指尖挑起土牢牢盖住赵仪安写的字。


    “我没听过啊。”


    这笨蛋。施鹤这混蛋给的什么破地方，赵仪安有些恼怒的盯着他，“丑时来背巷，我在那儿等你。”说罢，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抓着早早放置在地下的一吊钱起身离去。


    遇到他俩笨蛋算她倒霉，哼，赵仪安轻哼一声渐渐走远。


    夜中透着几丝冷意，赵仪安伸手捂住嘴懒懒打了个哈欠，桌上的火烛摇摇晃晃，她一手架在桌子上，歪着个脑袋凝视着忽明忽灭的光，眼皮轻轻掀起又种种落下，李季这家伙不会放她鸽子了吧，明日她可要好好找他算账，双眸再也掀不开，赵仪安一头栽倒在胳膊上。


    “喵。”


    一声猫叫惊醒了打盹的她，赵仪安猛地睁开眼睛，桌上火烛不知何时已熄灭，她拢紧衣衫，用冰冷的手搓了搓脸迫使自己清醒些，前门被她轻轻推开，她走进巷中，正好与他相撞。


    黢黑无月的夜里，一人清醒一人迷糊。


    她与他并未多言，拽着他的衣衫前行，院中早已透过气的地窖便是二人简短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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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的天地。屋内搁置的烛火重被点燃，只是这次不在“天上”而是“地下。”


    眼看着她不断的打着哈欠，李季对着她有些抱歉的说道：“本来能早些，实在是有些事我没处理完。”说完，他低叹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过去的这个暗号。”


    捂住嘴的手一顿，她轻轻放下，浓稠的倦意缓缓散开，“我找你不是为了叙旧的，你是明白的。”


    “嗯。”


    漫长的夜总会结束，她不愿再耽搁下去，将困扰于心的话通通倒出。


    “阳都郡那日，为何独留赵徽一人，你与赵桓二人去做何事了，你又为何不前往北部军反而待在这北县中，赵徽和赵桓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待她说完后那头便沉默不语起来。


    知晓他有些话说不出来，赵仪安很贴心的与他做利益置换，“做为交换，我可以告知你我此行的目的。”


    “赵桓跟赵徽就是俩混蛋。”


    “仪安，别这样说陛下，他其实挺难的。”耳听赵仪安尖锐的话语，李季皱了皱眉长叹一声道。


    一旦提起赵桓，他们二人总免不了争吵，可赵仪安没那多闲散工夫。


    “不说赵桓那说赵徽？你知道赵徽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吗？就你和那傻乎乎的赵桓还蒙在鼓里呢，再这么搞下去我赵家的江山还要不要了。”赵仪安尽力压低声音，可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掌下去，轻柔地拍在桌子上。


    “我知道。”烛火映照下，李季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赵仪安抬头相望，“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徽王勾结外敌。不止我知晓，陛下也知。”搁在桌上的双拳陡然握紧，说到这里李季说话语气也带着几分严肃，“仪安，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得知，但你这次得听我的，不要在趟这次浑水，这次事不简单。”


    他似乎从未用这般语气同她说话。长睫掩住双眸，赵仪安在心中盘算着。


    见她不语，李季只当她没听进去，再一次劝诫道：“仪安你尽可以去南疆，任何一座小城中都足以让你这世平安，你何苦非得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呢。”


    “多谢你好意。”赵仪安仰起头，她一字一句的郑重道：“我不会去的。”


    “你要我亲眼看着他们俩个糟蹋我的家，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像懦夫一样偏安一隅从此不知世事？李季，我做不到。”


    “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有一日国破家亡，赵仪安藏又能藏到何处？”


    赵仪安吸了吸鼻子，飞快拭掉眼角的水，不叫他发觉，这点小动作他又如何不知，只是用那对眸牢牢盯着她，不肯移半分。


    好半晌，他忽然苦涩一笑。


    “对不起。”


    他本应站在她那边，但不能。


    闲言碎语丢之一旁，赵仪安吸了口气平复心绪，她从刚李季的话音中也察觉出来了，赵桓好似和赵徽有分歧？


    “他们二人，身藏龃龉？”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