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前夫哥穿成落魄小伴读

    江砚澄扫完了一片地,身上筋骨活动开了,也没那么冷了,跑到后院厨房倒了碗水喝,随后坐在廊下歇息,可才坐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一个小厮喊他,“那边的,别坐着,过来搭把手。”


    几人挑着担子从后院侧门进来,正往厨房旁边的库房去,抬头就瞧见一个“闲人”正坐在廊下歇息,登时心里不快,“看着作甚?快帮忙啊。”


    江砚澄:“……”


    淡漠地移开视线,坐在原地一动没动。


    他堂堂江家少爷,可不是谁都能轻易使唤的。


    那人一见叫不动,转头就和负责书院物资采买的管干王妈妈告了状。王妈妈一听,斜着眼从库房里出来,气势汹汹三两步就来到了江砚澄面前,一瞧清人,扬着下巴道:“哟,雪都扫完了?坐在这里躲清闲?”


    江砚澄冷眼打量她,这人是李公公的亲信,也是个尖酸跋扈,惯会颐指气使的家伙,他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硬碰硬受伤的还是自己。


    沉吟片刻,垂下眸,再抬起时,已然换了一副脸色,“王妈妈误会了,我这是扫雪正好扫到这儿了。”他视线移向她旁边的小厮,略带歉意地说:“方才一阵耳鸣,未听见小哥说什么,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转变得太快,小厮都不好说什么,王妈妈瞥了他一眼,敛了神色,“你同他们一起把外头的东西搬进库房吧。”


    “是。”江砚澄低着眉,一副规矩的模样,王妈妈瞧着他那张脸,难得大方地给了他几分薄面,不再计较,悠着步子进屋了。


    小厮白了一眼,忍不住嘀咕,“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江砚澄默不作声跟在后头,眼睛却观察着四周的一切,书院每月采买一次,大大小小的物资都归王妈妈管,东西多,来回三五趟根本搬不完,凡是能看见的小厮、杂役都抓来帮忙。


    门外的几辆马车上堆山码海,力气大点的将米面粮油一一扛走,力气小点的则搬些轻点的物什。江砚澄刚走近,就被人塞了一个约三十斤重的竹筐,他有些吃力地抱住,透过麻布瞥见里头的东西。


    木炭质地细密紧实,色泽偏银白,是银丝炭。


    江砚澄气喘吁吁地全部搬进库房,数了下,足足有三十二筐。


    在这个时代,银丝炭属于顶级的燃烧材料,书院中只有正副两位山长和达官贵族的学子,以及极个别优等生才能用得上。据他这几天获取到的信息,权贵学子拢共十位,而且都不住在书院,只在上学的时候用于讲堂和手炉取暖。


    那一个月用得了这么多吗?


    “搬完了就赶紧出去,库房重地不可久留。”门口小厮催促道。


    “是。”一行人赶忙出去,门上随即落上锁。


    江砚澄捡起扫帚,继续扫雪去了,只是这次不同,他刻意留心了书院的地形,将房屋建设,各个道路的走向牢记心中。


    不知不觉到了一间斋舍前,这间斋舍独门独院,大门紧闭,抬头望去,匾额上赫然写着“松月斋”三个字。


    这是萧念的斋舍。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细细替她扫去门前的积雪,小秋从他身后跑来,喘息间嘴里冒着白气,“你怎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江砚澄转头问:“怎么了?”莫不是李公公又想找他麻烦?


    小秋瞅了眼四周,随后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他,“快吃吧,别让人看见了。”


    江砚澄心里一暖,笑着接过,“谢谢。”


    小秋挠挠头,嘿笑道:“你先吃,我替你扫。”


    江砚澄却摆了摆手,拉过他一起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低声问道:“小秋,我问你,你比我早来三个月,那你每月多少月钱?”


    “嗯……”说起月钱,小秋眼睛亮了亮,“第一个月的时候,我发了一两银子外加两百文钱,后面两个月就只有一两银子了。李公公说,每位伴读的基础份例是固定的,只有一两银子,书院优待,才多给两百文钱。”


    “是吗……”江砚澄咬了一口馒头,将信将疑。


    “是呀,因为如果我们伺候主子,伺候得好也能得到许多赏赐,比月钱可多多了呢……上个月我还……”


    小秋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江砚澄却忽然转口问:“你知道书院的……账房是谁吗?”


    “账房?你是说司计吧?”小秋纠正他的措辞,介绍道:“书院主管财务的司计是一位姓柳的嬷嬷,听说她来书院许多年了呢,比李公公还早……”


    “那她也是李公公的亲信?”江砚澄抓住话头,急忙问。


    小秋摇摇头,“不是,她与李公公似乎话都说不上两句呢。”


    这样么……江砚澄思索起来,难道是他想多了?


    “小秋——”远处一个伴读朝他们喊了一声,“有人找你。”


    那伴读跑了过来,小秋紧张地问:“谁啊?”


    那人回:“是世女身边的羽衣姑娘,说找你有事。”


    闻言,江砚澄“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反应过来后又悻悻地坐了下去。


    又不是找他的,这么激动做什么?


    小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李公公呢,吓死我了。”他转头对江砚澄说:“阿砚,那我先去了。”


    “嗯。”


    目送两人远去,江砚澄捡起一根树杈,在地上描绘一遍他所记下的书院地形,不自觉地在松月斋的位置上转了几圈。


    他现在身份低微,想要扳倒李公公没那么容易,若要寻一可靠之人,那人只能是……萧念。


    可这个萧念,会帮他吗?


    “我回来了。”小秋抱着一个绸缎包裹,坐在他身边。


    “这么快?”江砚澄惊讶道。


    小秋笑嘻嘻地打开包裹,说:“这些是世女让我交给你的,都是些名贵药材,补气养生的,她还让我问候你风寒好了没。”


    江砚澄有些不可置信,“萧……世女给我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对啊。”小秋止不住地笑,“你看,我说吧,世女待你与旁人不同呢,从前也有几个伴读,可都不曾受到世女这般照料。”他忽然低下声说:“阿砚,你前途光明着呢。”


    这话听着江砚澄很不舒服,他是什么东西吗?


    可这光滑的绸缎,和这名贵的药材,是他现在这个身份怎么都接触不到的,萧念却可以随便给。


    江砚澄心里五味杂陈,思索着萧念的用意,是施舍可怜他?还是别的什么?回想起自己前世对萧念的态度,他曾不止一次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给她买很多东西,但都从来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如今自己亲身体会了,一股苦味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都是他欠她的,是他该的……


    “这些你拿着吧,我不需要。”江砚澄把东西塞给小秋,起身捡起扫帚继续扫雪。


    午后的雪经阳光一晒,结成了冰块,极其难扫,需得使上力气用力砸开。


    小秋不解地问:“为何?”


    江砚澄叹了口气,“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无功不受禄,我并没有为她做什么。”


    反而还害她生病了。


    小秋眨眨眼,以为江砚澄是心里藏有傲气,于是说:“那我先替你保管着,以后若是有需要,也可拿来应急。”


    *


    连休了五日,萧父终于肯放萧念出门了。一大早,萧念就来请安。


    “也不多休几日,等身子大好了再去?”萧父神情关怀,替萧念整理好狐绒斗篷,生怕露出一丝缝隙,令寒风钻了进去。


    萧念心想,原主那般厌学,多半也是这位父亲宠的。


    她正经解释:“上次科试没通过,下次补录必得拿下,不然母亲又要责罚我了。”


    萧父眉一皱,“她敢?别怕,爹爹护着你,虽说我也是盼着你能走上仕途这条路,可是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呀?离乡试也就只剩不到一年了,还能指望你真能考上不成?”


    萧念:“???”她这么不值得被期望的吗?


    空气静默了一瞬。


    话一出口,萧父似也觉得不妥,改口道:“额……总之用心便罢,你母亲知道定会高兴的,去吧。”他推了推,萧念点点头出门了。


    萧父目送她离去,转头对身旁的近侍说:“我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近侍讪笑,“小姐最是宽心的,想来不会在意。”


    马车上,萧念吩咐羽衣,“我打算住进书院,全心备考,晚点你和秋露收拾一下,把我的东西搬来书院吧。”


    羽衣不解,“小姐为何突然要住进书院?书院地方那么小,条件可比府上差多了,主夫知道定然不同意。”


    萧念笑了笑,“所以我才没和他说呀,你按我的意思去办就行。”


    住在国公府舒服是舒服,可一会儿是萧父来送吃的,一会儿又是国公爷来查她功课,要么就是小弟来找她玩耍,实在是安静不下来潜心备考,倒不如住进书院一个人自在。


    讲堂里,她刚坐下,身旁的小秋递给她一个暖炉,“小姐风寒可好了?今日是小的伺候您。”


    萧念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失落,同时隐隐担忧地问:“阿砚是还病着吗?”


    不等小秋回答,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阴阳怪气声:“萧小姐病可好了?这一病,又是五日呢,大家都好担心,想要去看望你,只是碍于夫子布置的功课实在太多,抽不开身。”


    萧念颇有些无语,这何思微不找她麻烦就心里不痛快吗?上次吃瘪还没吃够?


    她无奈叹气,扭头望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规矩地站在何思微身后,不禁愣住。


    江砚澄眉头轻蹙,略略抬眸迎上她的目光,随后又急忙垂下,那模样,柔弱得像是冬日里的霜花,一碰即碎。


    他怎么成了何思微的伴读了?


    萧念眼睛扫向他的双手,白皙的手背有一道微红的痕迹。


    他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