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前夫哥穿成落魄小伴读

    堂内众人接触到萧念的目光后皆纷纷避开,佯装有事,就在这时,门外的陈夫子轻咳一声,走了进来,“都到齐了,快入座吧。”


    何思微像是看到了救星,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萧念见好就收,缓缓坐下,余光无意间瞥见江砚澄嘴角的笑意,可当她定睛细看时,却只见少年低眉顺眼、姿态谦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是她看错了吗?


    陈夫子学识渊博,在京城素有名望,端坐在讲台上,神情严肃,“乡试在即,如今只剩不到一年的时日,各位可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别被细枝末节的事分了心。”


    “是。”众人应声。


    课堂规矩,开课前先练一刻钟的书法,一为平心静气,陶冶性情;二为用于试卷书写,以示严谨。


    可这大冷天的,尽管堂内烧着炭火,冷意还是从四面八方钻入衣袖。谁都不愿伸出手来,夫子威严又不敢不从。只得一只手捧着暖炉,另一只手捏着笔,极速写下两个字后赶紧搁下笔缓缓。


    陈夫子走下讲台,一一扫过,都是豪门贵女,她也不好太过苛刻,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念认真模仿着原主的字迹,心里止不住地嘀咕,这都写的什么?


    “啊欠!”身旁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喷嚏声。


    萧念侧目望去,正对上少年怯生生的目光,他忙低声道歉:“对不起小姐,小的打扰您了。”


    江砚澄不知是不是冷过头了,竟觉得脸上有些发热,脑袋晕沉沉的,心中又怒骂了一遍这破世界,随即悲哀的想:在古代感冒是会死人的吧?


    也好,没准那样就能回去了。他来了这里七天了,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实在难熬。


    萧念没说话,目光落到他冻得通红的双手上,眸色一沉。虽然她心里气着江砚澄的狂傲,可如今看着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受着这样的严寒之苦,又有些不是滋味。


    手上的暖炉还热着,她丢到江砚澄手上,漫不经心道:“这暖炉碍事,你替我拿着。”


    江砚澄懵了一瞬,手上的暖意顺着经脉流淌全身,脑袋也清醒了几分。按照这世界的破规矩,暖炉是为主人准备的,他们这种身份是不能用的。


    可是……


    管他呢!小爷要冷死了!


    吸了吸鼻子,不忘伪装身份,夹着嗓子说:“谢小姐。”


    说实话,萧念真的很不习惯这人顶着一张江砚澄的脸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莫名地很享受是怎么回事?


    没了暖炉,指尖逐渐僵硬,笔尖不自觉地开始摇摆,这下不用刻意模仿,字迹也龙飞凤舞起来。


    陈夫子一瞧,默默叹了口气,“你这手字啊……”


    萧念讪讪一笑,“学生尽力。”


    刚才还霜打了一般的何思微,听到后扬起了嘴角,讲堂里,只有她的字最得夫子夸赞,而与之相反的就是萧念,她那手破字,天神来了也救不了。


    果然,陈夫子走到她跟前,照旧夸赞了一番,“何小姐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还能写得如此工整端正,实属不易。”


    “夫子谬赞。”何思微起身致谢,随后得意地看向萧念,谁知后者面色从容,没任何反应,胸口瞬间像被一口气堵住了一样难受。视线一转,瞄见萧念身侧伴读手里的暖炉,眼里闪过不屑。


    都说萧念好色,可没想到这么不挑,竟看得上伴读?她瞟向自己的伴读,面上升起不悦,对比萧念的伴读,确实差了点。


    凭什么,什么好的都给她?


    一刻钟时间到了。萧念拿起自己的“杰作”欣赏了一番,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写出的唯一一份巅峰之作了,决定拿回去裱起来。


    秉着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理念,接下来是晨读时刻,伴随着朗朗读书声,日头也逐渐升高,照着白雪泛着粼粼光泽。


    江砚澄却要被这读书声念晕了,脑袋越发昏沉起来。萧念注意到他头越来越低,身体摇摇欲坠,看着即将要倒下去,忙伸出手扶住了他。


    只是这扶的位置不太对,冰凉的手掌托住了他嫩滑的脸庞,烫得惊心!


    萧念眉头一皱,将他扶稳坐好,低声问:“你没事吧?可还撑得住?”


    江砚澄被萧念的手掌一冰,觉得十分舒服,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还想再来一次,但又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赶紧端坐好,低着头,说:“小的没事,劳小姐费心了。”


    萧念察觉到有几人的视线汇聚过来,课堂之上她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念书。


    等到课间休憩,她从书匣里拿出一个布袋递给江砚澄,“这里面是清感灵,专治风寒,用热水冲服即可。”


    “在京城,药物极其昂贵,小小伴读能够伺候王公贵女,听着体面,可每月的月钱也只够吃饱穿暖,哪有闲钱治病?能得主子欢心,赏个一星半点的就已经是好命了,小病扛扛就过去了,至于大病……也就是眼一闭的事儿。”


    这些话都是江砚澄听其他有经验的伴读说的,本来不当心,可如今亲身体会,治个病竟然还要别人施舍……他堂堂少爷,怎么说之前也是天之骄子了,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酸涩充斥鼻尖,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萧念见他不动,以为他有顾虑,于是补充道:“这个不要钱,送你的。”


    不要钱?


    江砚澄心中越发苦涩。


    ——小爷我平生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如今却要为五斗米折腰,眼泪终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可他脊背却挺得笔直,倔强道:“谢谢,不用了……小的扛一扛就好了。”


    他……哭了。


    萧念一时无措,反思了下自己的行为,没有高高在上啊?也没凶他,他为什么哭?思来想去,猜想他身为伴读,恐有规矩限制,怕被责罚,于是她走出讲堂,叫来羽衣。


    “你去泡一碗清感灵来。”


    羽衣担忧紧张道:“小姐是受了风寒了?”


    萧念摆手解释,“今日格外冷些,我喝一碗预防着。”又见外头冰天雪地的,羽衣说话都冒着寒气,关切道:“你也喝一些吧,仔细别冻着。”


    说完她就进去了,羽衣眨眨眼,有些茫然。她家小姐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从前她是从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


    羽衣动作麻利,赶在下堂课开课前送了进来,放在桌上后就退了出去。汤药还冒着热气,萧念递到江砚澄面前,苦味钻入鼻腔,他皱了皱眉。


    “趁热喝了。”萧念沉声命令,又往他面前递了递,见他迟疑,眉头蹙起,“愣着做什么?你若病倒了,难不成还要本小姐伺候你?”


    闻言,江砚澄抬头看向她,触及到她深沉的眼眸,忙不迭的又低下头来,接过汤药,暗自嘀咕。


    这个人像极了他认识的萧念,之前他生病,萧念也是这般照顾他,不同的是,萧念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还是这卑微的身份惹得祸。


    一碗药下去,嘴里只剩苦味,好在药效发作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头便没那么晕了。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午时钟声敲响。学子们起身告别夫子后,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出讲堂。


    凌云书院广纳贤才,不论家境,才学优异者皆可入学,只是昂贵的学费让许多寒门学子望而止步。是以,贵族学子占据多数。


    家境优渥的,由家中侍女每日送餐到书院,学子集中在茶憩室用餐;家境中等的可去饭堂解决;再贫寒些的,则自行带饭。


    舒国公在凌云书院修建藏书阁时,曾捐纳颇多银钱,藏书阁的名字都是国公爷亲自命名的,书院为表谢意,特意准备了一间独门独院的斋舍,供萧念午间休憩,学业紧张时,也可直接住在书院。


    这是独属于萧念的特例了,其他人想效仿,但国公爷的身份摆在那儿,万万不敢越过他去。最多只能得一间单人斋舍,和其他人合住一院。


    萧念按照记忆路径去往斋舍,江砚澄在她走后,蹬了蹬冷到没了知觉的双腿,手上的暖炉已然冷透了,决定去换点热炭来。


    刚走出讲堂,一道鞭子就凌空挥了过来,刺骨的疼痛在背后迅速蔓延,柔弱的身躯一时没挺住,跌坐在地上,手上的暖炉滚了出去,炉内灰炭撒了一地……


    谁!


    竟敢打小爷!


    疼痛过后是满腔的怒火,江砚澄怒目瞪去,看清来人后,瞳孔骤缩,心猛地一沉。


    李公公见状后,脸上的皱纹加深了一分,“小蹄子还敢瞪我,我今儿就好好教训你。”


    他手一挥,几个小厮上前来架起江砚澄的胳膊将他拖走了。


    江砚澄奋力挣扎,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萧念离开的方向,长廊尽头早已空无一人。绝望和恐惧笼罩全身。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在期待什么?指望萧念能来救他吗?


    其他新来的伴读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吓得漂亮的脸蛋惨白惨白。有经验的提醒道:“别看了,小心惹祸上身。”


    长廊外的雪地被拖出一道道长痕,很快有人来扫掉了散落在地的灰炭,讲堂外又恢复成原来的宁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