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怨鬼祸红颜(2)
作品:《天涯沦落人》 此幻境破除出去对于施意绵来说也是小事一桩,动几下手指,听刺啦的响,哪些红便化作泡影逝于阳光中通。
施意绵问:“我师哥那边先不用操心,姑娘你……”
不等说完,媚雪儿有点焦急地出言打断,神色沉沉道:“那麻烦您先跟我来。”
他不免多了些揣测,但还是随她而去。
她的步伐悬浮,似惶恐。可又非常执着,几乎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即使被脚下磕绊住,步履丝毫不懈怠,似又迫不及待地要到达。
施意绵在宽大衣袖的遮盖下摩挲锋利的刀尖,戒备心森重。
媚雪儿在一片枯木枝死死黏在一块的地,堪堪收住匆忙的步子,差点没刹住倒上去。
接着,她没任何的犹豫,伸出手开始扒拉木枝,细小但尖细的枝杈狠厉地划过她的手心,血色点点蔓延,施意绵立马用力抓她,制止住这个疯狂的行为。
媚雪儿抬眸,布满红丝的眼与老妇人那双格外相似,含一模一样的固执。
汩汩地朝外冒血,可声音平稳,未被疼痛干扰:“里头是那些姑娘的尸体,如若您动用法术会影响她们的转世投胎。”
她在施意绵手下挣扎一下,施意绵道:“你细皮嫩肉的血砸出去了也会影响。”
他不由分说地把媚雪儿的手从木枝扒开,“我来好吗?你这个做法只会影响更大,信我好不好?”
媚雪儿迷离地眨了眼,话音轻轻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信服感。
退到旁边,施意绵撕扯一块衣服料子仍给她,让她自己先处理伤口。
自己则是亮出刀来,虽然姑娘们的魂魄暂时滞留人间还不能转世投胎,但媚雪儿说得不错,□□至少在腐烂之前是绝不能沾染上术法,不然她们的下一世也难安。
他用刀锋割粗糙的枝杈,不时地与媚雪儿说上几句话,让她宽心。一会的功夫里头的全貌便展露无疑。
施意绵见此情此景眼睫毛都在哆嗦 ,媚雪儿则是大步走进,蹲下去身子又一软,磕倒在地。
他缓慢地来到堆放尸体处。
一世为人之痛皆由她们吞咽,一世为人之悲让她们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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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木青嗅到一股浓烈的臭味涌一阵恶心,下一刻睁眼坐起冲床边干呕。
然后抬脸打量四处,手摸于发冰凉的触感,一拔下来——一只金钗。他嫌弃地嘁了声,这怨鬼还挺小气,光秃秃的一根钗子什么装饰都没有,随意地丟到一边。
他目光寻觅,被一块丝绸红布吸引住,他拿起来玩性大发地批盖自己脸上。
还不等拿下来,门被粗暴地撞开,万木青瞬间身子绷得笔直,以为是那个怨鬼来了,心里盘算着点子。
透着布料看不清楚外面,他竟有些紧张地低眸。
小风冲眉峰,恢复明亮之际,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天生自带几分笑意地望他,嘴比脑子快太多,刚刚的损招两个肉麻字“夫君”已脱口而出。
施意绵笑得更厉害,却不言语,将他上下扫了一遍。
万木青生怕是中了什么幻境术法之类的,便出手试探,一劈一挡,转身回踹 ,顺手握住脚踝,直掐动脉处确认稳定的跳动,他大大咧咧收回手,嘻哈地叫“小绵羊!”
亲昵地搂过肩,鬓角蹭鬓角地贴在一块。
“施哥哥。”媚雪儿提着衣裙走了进来,看着他们两个,愣了一下,下一句的话被堵住不知道说啥。
三人的氛围尬住片刻 ,施意绵推开万木青的头,拉来她“这是老妇人的女儿,她叫媚雪儿。”
万木青点点头,笑吟吟地伸出手,媚雪儿看了眼脏兮兮的手心,实在不好意思把手亮出来,万木青二话不说拉过郑重其事地握了握。
媚雪儿把门关紧,而后对他们两个说:“两位哥哥,那怨鬼一到末时会躲在他那个阴暗的小宫殿里,他虚弱之时是除掉他恰当的时机。”
万施默契地斜眼看彼此 ,既然这样早出手早敞亮,他们也不傻多待对自己造成的危险就大一分。
施意绵嘱咐媚雪儿在此待着莫要走动 ,他会设下结界术来保护她。
媚雪儿道谢之后却摇头,“不,此事与我有责任,那时与他相恋并非是因为真的产生情爱,而是单纯想气气母亲,想告诉她这是我的人生。自小她管教我就非常严格,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她的允许,十二岁之前我只能瞧见四方的小小天地,十五岁她带我去了各地演出琵琶,天地之大,我却无法自由,回到家中郁闷至极,一次偶然结识了茶商,他送过我许多小东西,有从扬州带回的,有从江南带回的……年少无知,他向我表明了心意,恰好我不满意母亲的说教,冲动之下,一口答应他下来,后来母亲得知,明里暗里给茶商使了不少绊子,他说要带我离开这里,鬼迷心窍一心贪恋虚无缥缈的自由,我又应下,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她俯身作揖:“若非是我一人的任性,又怎会导致这些姑娘的死,施哥哥,茶商告诉过我 ,这是一种诅咒,只有他死的同时我也是,我们的魂魄相镇压他才能彻底消散,我之前未告诉您们,是还在庆幸自己或许可以与亲人团聚,但……”她微弱地笑了声,长吁气,把话继续道:“我看见她们每一具的尸体,伤痕累累,生前遭受非人的折磨,我心难安,我罪该万死,该下无间地狱永受炼狱之苦都不能弥补我的错。”
“所以。”她言辞坚定恳切,不容再得反驳,“我得为自己承担后果。”
万木青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平安送回你母亲身边,可你心甘情愿去赴死,我们又该向她如何交差?我们可是信誓旦旦收了她的钱。”
媚雪儿摸出藏于胸口的白玉,递给他们,又对施意绵转头道:“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施意绵“嗯”
“麻烦您施个法帮我给母亲写封信,我会说明一切,她虽表面看上去蛮不讲理,但其实她已经是一个活得很明白的女子了,她定不会为难您们。”
推开紧闭的门,一道光不偏不倚地斜洒在媚雪儿的半张脸上,这对她来说不属于释怀般的救赎,是上天的叩问以及讥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