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门口，二殿下的人也在外面站着。


    叶景云心中疑惑，通传后赶紧走了进去。


    萧煜竟然也在。


    见她进来，皇帝只微微掀起眼皮，继续皱眉看着面前的账本。


    “从哪来的？”皇帝问萧煜。


    萧煜答道：“郑筠书房。”


    皇帝强忍着怒意，冷哼一声，“好一个户部少卿。”


    “既然证据确凿，不如交由刑部处理。”萧煜继续说道：“信件账目都对得上，私盐所得赃款也可悉数追回。”


    叶景云眉头一皱，立刻反应过来萧煜查到和丽州刺史勾结贩卖私盐的人竟是郑筠。


    萧容臻给自己的信件上分明写的是齐枫园！


    皇帝正欲答应，看到叶景云紧皱的眉头，问她：“你有何事？是也查到了什么？”


    萧容臻信上只写了三个字，而萧煜已经将信件账本都送到了皇帝面前，此时说萧容臻查到的人不是郑筠，而是齐枫园，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还不免让皇帝觉得萧容臻能力不够。


    她思索片刻，说道：“臣怀疑郑筠背后另有他人。”


    “可是六妹也查到什么了？”萧煜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父皇说这件事也让六妹和叶将军去查了，可是有了结果。”


    大殿里静可闻针，皇帝也看向叶景云，等着她说话。


    “六殿下还在探查。”叶景云深呼一口气，略过这个问题，反客为主，直接问道：“六殿下在丽州亲自探查都不敢妄下结论，敢问二殿下是如何查到的？”


    萧煜嗤笑一声，扬起下巴，睨了一眼叶景云，“叶将军是武将，又不上朝堂，查不到倒是可以理解。郑筠是丽州刺史郑越的远房表姐，两人之间早有勾结，齐大人察觉到郑筠和丽州刺史书信过于频繁，于是留了心。”


    剩下的不言而喻，萧容臻在丽州久久没有查清楚的事，萧煜的人只需留了心，就水落石出。


    两相对比，只会让皇帝觉得萧容臻无能。


    叶景云更加不信，再次看向皇帝。


    “六殿下还在丽州彻查此事，恳请陛下等六殿下回来再做定夺！”


    皇帝看着她，沉默半晌，最后摆摆手，不置可否。


    叶景云回府时脸色冷的可怕，陈管家惴惴不安地打量她的神色，示意下人们少出点动静。


    她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宿，出来时看到宋时砚将自己裹成一团坐在台阶上。


    “你怎么在这？”叶景云不耐烦，觉得他也不让自己省心。


    宋时砚仰起脸，看到她冷着的脸也不害怕，伸出手示意她拉自己起来，“我在这里看月亮。”


    她手里抱着一个手炉，身下还放着一个厚厚的棉垫，浑身冒着热气。


    叶景云看他一笑就没了脾气，拉住他的手，往上一提就把他整个人拽了起来。


    屋外料峭春寒，唯独宋时砚是热乎乎的，笑盈盈地站在她身旁时，仿若多了一个春。


    “就睡了。”宋时砚回握住她的手，随着她往前走。


    到了叶景云房间门口，宋时砚突然停住脚步，叶景云疑惑转脸，就听他说道：“去睡吧，我回去了。”


    叶景云愣住，深夜的大脑本就迟钝，她过了半晌才意识到宋时砚没想来她屋里睡，是她先入为主的以为人等书房门口就是为了趁机提要求。


    “......好。”


    宋时砚太反常，倒让叶景云有些不适应，直到回了房里都还有些怔愣。


    暮冬看到宋时砚回来也有些意外，他以为今晚小公子是要睡在郡主房里的。


    “小公子怎么回来了？”


    宋时砚脱掉外袍，将头上的发钗卸下来，坐到了镜子前面。


    “在她房里也不过是干躺着睡觉，有什么意义。”


    他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轻轻叹息，原本以为这是自己最大的筹码，却没想到又冒出了一个容貌和他不相上下的三殿下，不仅身份地位比他高上许多，还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不管怎么看自己都比不过。


    他不过是想嫁给叶景云，哪怕是侍君。


    为何命运偏偏不眷顾他。


    第二天一早叶景云就出门了，正带着一队人马准备去往刑部，半路被萧颂拦了下来。


    “三殿下。”


    “叶将军这是要去哪？”萧颂坐在轿子上，披了一件绛红色斗篷，满头坠饰也难掩住他的夺目面容。


    叶景云着急要人，自从那晚听到他想嫁给自己后对他更是避之不及。


    “去办公事。”她说的笼统，急不可耐，“请三殿下放行。”


    “你要去刑部。”萧颂直接点破。


    叶景云看着他不回答，看来萧颂也知道了私盐的事。


    萧颂也不计较，抬手点了点她，“去大理寺吧，郑筠昨晚就被关进去了。”


    叶景云顿住，又听他说道：“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你自己去。”


    说完萧颂就离开了，叶景云不再耽搁，交代其他人回去后，立刻往大理寺赶去。


    这下三位殿下都有参与了，叶景云焦灼萧容臻在丽州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燕州城里的两位早就开始斗起了法。


    算起来，还是萧容臻最势单力薄。


    进入大理寺比她想象中顺利的多，看到她来，还有人主动领着她去关押郑筠的地方，她单独审问了许久。


    叶景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又急匆匆的离开。


    李书意早早就带着人在郡主府等着她了，看到她回来几人迅速进书房，摊开的账本被一页一页的仔细校对，整整七个时辰书房里灯火通明，几人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人手不够还把陈管家拉来帮忙。


    陈管家如今也上了年纪，到了晚上眼睛根本看不清，她生怕自己拖了后腿，又想给宋时砚一个表现的机会，犹豫着跟叶景云提议道：“小公子也会看账的，不然让小公子也来？”


    叶景云又去让人叫了宋时砚进来。


    还好书房足够大，几人看信件的看信件，算账目的算账目，谁也没闲着。


    宋时砚一手拿算盘，一手看账目，目不转睛格外认真。


    叶景云一抬眼就看到他抿着双唇，眉头紧锁，五指在算盘上飞舞，利落又漂亮。


    她看的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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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神，直到李书意推了推她。


    “可是想到什么了？”


    叶景云回神，将信件摊开，“字迹完全对得上。”


    甚至就连郑筠本人都承认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六殿下的消息可靠吗？”李书意也忍不住怀疑，这都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哪里还用得着再查。


    叶景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李书意伸了个懒腰，顺手从背后的书架上拿过一本书册，准备缓缓思绪。


    打开一看竟是宋时砚小时候的“著作”，通篇乱写，不知所云，她忍不住笑出声，看看还在专注看账目的宋时砚，压低声音对叶景云说道：“你们家阿砚白长了一副聪明相。”


    叶景云瞥她一眼，很不认同，但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书册，也忍不住笑了。


    “多可爱。”她从李书意手里拿过，随意翻开一页，也低声说道：“他小时候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即使保存得当，书页也已经翻了黄，字迹倒是清晰，只是边缘起了毛边。


    叶景云饶有兴致地翻看，这不比那些信件有趣多了。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手边被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信件，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突然炸开一个念头。


    “这些信太新了。”


    叶景云的脸瞬间严肃，“这些信是最近才写的！”


    李书意放松了的身体再次绷直，立刻补充道：“信要和账目一起看，信件上提到贩卖的日子和账目对比一下！”


    有了新的思绪，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陈管家连忙招呼下人们做些吃的送过来，这么忙下去再不吃东西人是要废的。


    宋时砚看那些数字看的眼睛酸胀，若不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帮到叶景云，恐怕他早就撒手不干了。


    吃食被陆续送进来，李书意饿的前胸贴后背，马上起身去拿吃的。


    叶景云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宋时砚随手端了一盘点心坐了过去。


    “累了你就去睡。”叶景云揉揉他的头，心疼他熬红了的眼睛。


    宋时砚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累，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


    “你昨晚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吗？”宋时砚小声问她。


    “不全是。”叶景云捏捏他的手指，在指尖处摸到一丝薄茧，养尊处优惯了的手指即使摸摸算盘，竟也能摸出茧，“学看账辛苦吗？”


    宋时砚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其他人，吃东西的吃东西，做事的做事，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在他们身上。


    他迅速地贴近叶景云，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深吸一口气才抬起脸来，“不辛苦。”


    他说话时的气息扫到叶景云耳侧，叶景云耳朵几乎是瞬间变红。


    叶景云觉耳朵一痒，忍不住伸手搓了搓，才挥散了那股异样的感觉。


    “你别离我那么近。”叶景云皱皱眉，“这里这么多人，你当是在你房里？”


    宋时砚老老实实坐直，拿起点心喂到她嘴边，叶景云自然的就这他的手咬了一口。


    李书意一转头就看到两人在分食一块点心，明明面前摆着整整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