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厉宗南刚结束一场商务宴请，坐上车后让孙刚开往中T宾馆。


    眼看要到地方，手机震动起来，瞥见来电显示宋河两个字，他的眉头皱了皱。


    滑动接听。


    “厉二公子，没休息吧？”宋河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松弛感。


    “稀罕，这是哪阵风吹来的你。”厉宗南靠着椅背，声音带着丝玩味。


    两人都是j三代。宋家的爷爷bu下故旧遍布各地，底蕴很深，厉家资历差一点，到厉程这辈，曾是同僚，关系微妙。而他们这一代，则更像是平行轨道上的两列快车，老大，长子长孙们都被当顶梁柱支在那，下边的，宋河从商，厉宗南从zheng，宋昊和宗林一个路数，大家既保持距离，又都时刻关注着对方的车速。


    厉宗南嘴上行为上和厉程断道，那是关上门的事，外边人可不明就里，本质上是断不了的。厉宗南再把他老子当空气，心里再骂，被任命时上边也会将他一查到底，多年g场，他曾动过别人蛋糕，有厉害人物想动他，最后都掂量着没敢动。


    “明人不说暗话，厉二------”宋河声音变得冷硬：“东海那个投资项目，你也参与了？”


    消息传得真快。为这事，他派谢军在那边潜伏两年多。厉宗南心里冷笑，嘴上却平淡：“我是人民g//仆为人民办事，我只知道企业家看中地方营商环境，我帮着传个话，本职工作。”


    “传话？”宋河拖长了声音，带上了怒气：“你可真谦虚了，能从七家竞争里抢到这块肥肉，没有点真本事可不行，我都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要靠人脉和眼光了，厉宗南没接这个话茬：“这么晚打电话，关心我工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背景音里隐约有打火机的声音，一下一下带着情绪。


    “你好的很…”宋河的语气变了，那层客套的薄冰破裂：“上回N市的事，你就明着下我的脸，怎么的，你要和陆战勋联手，和我对着干？”


    厉宗南细长眼睛微阖：“我和你无冤无仇，和你对干有好处？宋河，还是那句话，我为人民做事，和你天天为那几个钱，眼红脖子粗不一样。”


    孙子真虚伪恶心！宋河暗骂一声，不为钱他去参与neng源项目？


    “厉宗南，咱们认识二十八年了，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宋河直呼其名：“东//海那边前年调去的领导和你私下吃过三次饭。这事儿，guan方档案里不会记，但有人会记得。”


    厉宗南坐直，敲了敲椅背，挥手让前面两人下车。孙刚和周明赶紧离开，轻关车门。


    宋家的情报网比他想的要深。


    “所以呢？”他问。


    “我想知道--------”宋河的声音冰冷到阴鸷：“你是主动在向陆战勋递刀子，还是他主动找你要的刀？”


    窗外的路灯，将厉宗南的脸照的半明半暗，原来是宣战的，他眼神深邃，沉稳如磐石。


    那家竞标成功的企业，表面上和陆战勋没有关系，是更早时间的布局。宋家没查到是因为一个关键线索的源头，来自厉宗南有意无意间透露的渠道，被陆战勋给扫尾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联手，但陆战勋一向会做人，也仗义大方，深知钱不是一个人能包圆的？所以大家愿意和他打交道。


    慢慢的也算是合作，毕竟钱也是工具，对他来说，有和没有完全两个概念，要不怎么会有财大气粗这个词。


    厉宗南知道宋彬三兄弟心术不正，尤其宋河，什么都敢干，败类一个，宋彬更是老//阴//货，他真看不上。


    “如果你打电话是为了求证这个----”厉宗南看了看表，声音里不带情绪：“我告诉你一句心里话------”他义正言辞：“我手中的刀是一把正义的刀。”


    “草！”宋河气的低沉咒骂：“你在和我鬼话狐什么呢？我今天就是警告你，好好做你的guan，不该参与的别参与！不然，没你好果子吃！N省里，我有的是人。”他话里带上了威胁：“谁都有弱点和把柄！你说是不是？！”


    这话确实戳中了要害，也确实有，厉宗南的弱点和要害，傅九莲。只不过被他藏的很好！呵-----他怕个屁！


    “滚犊子，撂几句狠话当我吓大的，把你自己身上的泥点子甩甩再和我说话。”厉宗南沉声骂道：“狗德行，你有能耐，干点正事，你看看和你一帮大的，谁怕你？！来，挨个和我们干，你不动手，我都瞧不起你。”


    “去你妈的！”宋河笑了一声，声音干涩里有狂躁，他刚被他哥给骂一顿，心里正不顺气：“厉宗南，咱们不是三岁小孩，J委调查组下来前，希望你还能说出这话！”


    厉宗南的手指在黑皮座椅上轻轻敲击，眼神冷冽，眯着眼笑。


    “好好添点细枝末节，别显得你是窝囊废。”他不疾不徐说了一句，转换了话题：“我听说，你爷爷病了？有时间多去病床前伺候，聊表孝心，真怕你以后没机会后悔，对了！再多关心关心liang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供你们宋家大展身手。”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有瞬间的停滞。


    宋河阴沉沉地问：“你是在与宋家为敌？”


    “我是在提醒你。”厉宗南慢条斯理地翘起腿，降下一点车窗，扬头看向宾馆方向，他知道傅九莲住在六层，看来今天不宜相见了，万一宋狗派人跟着他，岂不是暴露了，心里一阵厌恶，说起话就毒了：“你知道你和陆战勋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他也不等回答，接着说：“区别在于陆战勋从不轻易碰他的权力。而你把你家的权利，当作家产在变现，买了一堆破铜烂铁。”


    这话很重了，重到电话两端都陷入死寂。


    长达几秒钟的沉默后，宋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厉宗南，你别忘了，我家培养的人可还在位置上。陆战勋扳倒我一个项目，JB毛都不算，而你，给我等着。”


    狗嘴脸也是欠揍的！厉宗南懒得再理他。


    “好、好，你家厉害，你厉害，喝了几两猫尿啊你这是。”真是威胁上瘾了这货！厉宗南笑着回：“我有事，挂了。”


    不知道树倒猕孙散这句话吧，TMD脑子里都是狗屎。


    可他还是有点担心的，必须得和傅九莲说一声提醒她，明天见面说。


    第二天再宾馆会议室，最终决议通过后，大家陆续出门。


    厉宗南当众出声，一本正经，理由充分：“傅总，我们聊一下资金到账后的支配。”


    大家都没有当意，这很正常，互相告别。最后就剩下厉宗南，傅九莲和周明。


    “周明，你去和傅总秘书对接一下行政账目，有没有能简化、节省的，当然该花的必须到位。”


    等人都走了，厉宗南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神微垂端坐在那，应该是不高兴了，她一不高兴就连眼风都不带给一个，一个字都没有，能把人晾的心里发凉。


    厉宗南开门见山：“接下来可能有人会对我动手，阴谋阳谋都有。”他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很重要：“你要保持警惕，涉及到清水湾，你按你的节奏回复就行，别担心我，这么多年，我还能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傅九莲静默片刻，低声问：“他们什么打法？”


    厉宗南走近她几步，带着属于他的强烈气息，在她身旁，他声音放的很轻：“我猜是老办法，比如找几个老gan部联名写信施压，或者通过在位者的特殊渠道影响我现在运行的规划。”


    傅九莲站起来，走开几步，背对他：“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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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辫子编的的很蓬松，慵懒的好看，她穿裙子最漂亮，不同颜色不同气质，鹅黄色显得她脖颈雪白娇嫩，厉宗南中肯一句：“万变不离其宗，本质都一样。”


    他完全不是对外人的那种面色严肃，笑了下，神色放松温柔，缓缓说：“对于有些人来说，现在还是打个电话，递张条子就能把事办了。”


    眼见没话说了，厉宗南就和她讲北市那几家的渊源纠葛，都是和他能扯上的，让傅九莲心里有数。她没打断也没动，静静立在那看着窗外。


    他知道她认真听，说了得有二十分钟，傅九莲好像很爱听他讲。


    厉宗南正色道：“宋河就是条疯狗，我实在不放心，给你安排一个保镖，他叫仲葵，不会打扰你正常生活，外出时会远远保护你，等这事告于段落，他就离开，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可以吗？”


    傅九莲很想说不可以，但是她知道事情轻重，这事也没法埋怨厉宗南，清水湾这边是她打头阵，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受伤，轻点下头。


    厉宗南心里一动，不由靠近她一步，轻声开始说厉家事：“厉程你知道怎么回事，我妈，我好久没联系，母子间心里有疙瘩，能不见就不见，我大哥，长子长孙，厉家门面，我肯定支持他往上走，老三，一股子野心勃勃，有点心黑，我希望他好，但可不希望被他拽沟里去，得防着。”


    他微微侧首看着她脸，好像没怎么化妆，脸颊也没抹腮红，气色是好多了。他嘴上没停：“你看着，等宋老爷子一走，他那几个孝子贤孙也蹦跶不了多久，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本事也是练出来的，咱俩以后就靠自己拼，不和厉家扯，你这些年，成绩斐然，有目共睹，我为你骄傲。”


    傅九莲眉头微蹙，觉出不对味了，还没等说什么。


    厉宗南和她交底：“小九，我不止工资，还有别的收入，咱俩的日子不会差。”


    “我用你为我骄傲吗？谁和你咱俩？”傅九莲一个转身立即往外走：“就算装，你也要把陌生装到底，再这样，我把项目转交，别合作了。”她声音淡淡：“咱们是利益合作伙伴，只说关于工作牵绊的事，少和我说些有的没的，你的钱和我没半毛关系。”


    厉宗南立即回：“你以后是郑娜二嫂。”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有穿透力，这一点必须和她说清楚。


    傅九莲蹙眉，脱口而出：“我是你二大妈！”


    厉宗南呆愣一瞬，继而大步上前：“.......小悍妇。”


    他与她并肩。


    傅九莲攸的扭头，漆黑眼眸骤然燃了一团火，星光炸裂般璀璨。


    厉宗南也偏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各自幽深。


    他面容严肃，还是那张清贵白净的脸，五官俊逸，只下一秒，细长眼中袭上了浓浓笑意，流光溢彩般流露出几许风流：“怎么，不乐意了？以前是乖巧，现在是乖戾，我不能说你？”


    “厉局长，我都替你寒碜。”傅九莲语气有些重，脸上有着讥诮戏谑：“适可而止，别等我和你撕破脸，那可真就不好看了，我骂人一绝。”


    “傅九莲，止不了，但首要之事，是治你的病，你一天不好，我一天提心吊胆。”他看着她，神色一时间变幻莫测：“对，你不止会骂人，还会抓人，会抠嘴，我记得。”


    傅九莲突然顿住，一转身凑近他说了三个字后翩然离去。一只紫翡翠耳饰转身间闪出神秘的刚光，散发出幽幽馨香，似花非花，于他鼻端久久不散。


    厉宗南伫立不动，眼神悠远，错了，不止悍，还泼！他失笑一声，这辈子，就他俩了！


    穿着西服的高大身影，步履轻缓，微微扬起头，薄唇微弯，慢慢的随在她身后，看着她拉开门，穿着细细高跟鞋渐行渐远，她可真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