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没休息好，八点多傅九莲爬起来，环视周围，结婚多年，房子看着还很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被打理的茂盛，她不常住这里，也精心布置了，很多摆件，是她出门带回来的。


    这个家里目前最多的是玩具，早晚有一日，连同墙上大幅的结婚照，终将都会成为垃圾。


    傅九莲去找重要证件，她的、孩子的，还有一些合同分类装好。


    她坐在案桌前，一条条写着，越写越多，她喘息加重，按了按胸口，强迫自己继续。


    婆婆电话打进来，委婉试探：“九莲，我刚刚和阿泰通电话，他情绪不好，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傅九莲回的很寻常：“集团的事多。”


    “最近几个月他付出良多，集团各方面基本稳定了啊。”婆婆询问：“你们俩没事吧，没有吵架吧？”


    面对两连问，傅九莲笑了下：“还好。”


    “那就行，姜震很不对劲，我还以为.......”婆婆叮嘱：“他脾气不好，也就你能管得住他，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来年会有个好兆头。”


    “好。”傅九莲应着。她没和姜妈说什么，毕竟是母子，现实中，婆婆偏袒儿媳妇，那是表象。至于以后，就让姜震自己解释吧，兆头好坏留给时间。


    没一会儿，母亲汤丽丽也打来电话，语气肯定：“莲花，姜震说你们之间有误会，让我劝你别生气。”


    傅九莲按住笔杆：“没事。”


    母亲声音放缓了些：“夫妻吵闹很正常，你别太较真，孩子都这么大了，好好过日子。”


    面对母亲，傅九莲有些疲惫，嘴上应着：“知道。”


    她坐在那，垂着眼用碳素笔反复描绘自己写下的第一条。


    离婚，不惊动双方父母。一，最好的结果悄悄离了。二，最差的结果上法庭。三，......


    傅九莲听母亲说了几句，不露情绪地回应着，等躺到床上，她睡不着，各种思想相互撞击着。


    她的父母怕是要失望，大女儿离婚，说出去面子过不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的元元，社会上离异单亲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遗憾，也可以说是缺憾。而她的孩子即将踏进这一对列，不用想，父母离婚，他肯定难过。


    傅九莲用被子蒙住脸，躲在里面睁大双眼，她给姜震打电话，他不接，她便再打，几次后。


    他终于拨回来，语气沙哑：“我们不会离婚。”


    傅九莲淡淡回：“你知道我的。”


    姜震咳嗽几声，声音低沉：“夫妻一场，你嘴上说爱我，到事上，我永远排不到第一，从头到尾，你心里想的什么，在意什么，你自己知道。”


    傅九莲累了：“我不想和你扯皮了。”


    “我特别恨你！”姜震说的很重很重，又很轻很轻：“可我还爱你。”


    傅九莲压低嗓音：“你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姜震问：“你摸摸你的心，这么多年，我对你好不好？”


    傅九莲冷诮地问：“林通现在向赵清颜讨要青春损失费，你是不是也和我要？”


    姜震那边摔了什么：“别拿我和他比！”


    傅九莲语意坚决：“好，我只要离婚。”


    又传来一阵玻璃碎裂声伴随着姜震硬邦邦的话：“我不离，你别想，不可能！”


    他喘着粗气挂了电话。


    傅九莲靠在楼梯扶杆上，木然地望着沉寂的客厅，双脚冰冷。


    这之后，姜震去了R士，还是元元告诉傅九莲的。


    傅九莲给他发信息催促办手续他从不回。


    两天没休息好，她有点晕，身体又出现了真实的疼痛，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发闷，她偶尔需要深呼吸，心脏时不时地抽一下。她吃下去的食物都堵在食道，会毫无征兆地发一下呆，在卫生间里，在衣柜前静默，在深夜醒来，脑子里有时候会不受控制的一片灰暗，它来自一个比她意识更深的地方。


    可她还有工作要做，不能耽搁。在林山的催促下，她飞往了N市。


    清水湾生态项目二期建设要提前向社会招标。


    遴选评审会的最后一次质询环节在招s局会议室举行。


    气氛凝重，隐隐有着暴雨前的低气压。因为投标的人背景不简单，是宋家人派来的，宋河来参合一脚就是故意找茬。


    厉宗南虽然和厉家脱离关系自己单打独斗，但他并没有跳出那个圈子，里面的弯弯绕绕自会有人和他讲。宋陆两家斗了很多年，由暗流涌动到真刀实木仓，早晚会有一战。如今把战场开到了N市并不意外，胜达在N省投了几个项目，其中有他牵头的。


    厉宗南面无表情端坐在那，听着对面人陈述，心里冷笑。是觉得他会和稀泥？还是觉得他厉宗南是软柿子随便他捏？MD，宋河那蠢货，跑这来占地撒尿，脸真大。


    肖大傻子从小脑子就不大好使，没人愿意带他玩是有原因的，加上他容易坏菜，别人两句话就能把他拐沟里去，谁敢带他赚钱？让他参与红方，也是没办法的事，正好是天时地利，稍后需看紧他。


    椭圆形的评审桌前，李峰和他的团队坐在一侧，个个西装革履，大皮鞋，脸上带着一种高高在上、近乎盲目的自信。李峰本人更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间转着一支昂贵的打火机，目光不时掠过坐在评审席主位上的厉宗南，以及列席的一位美女，万宝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傅九莲……….够正，一看就**的，他眼睛微眯了下，轻浮狎昵闪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笑。


    而这神情恰好被厉宗南捕捉到，一时间他嘴角下抿，宋家真是找死，派条狗出门也不选一选，整个TMD臭鱼烂虾。


    方案陈述的华丽，什么资源整合、现场赋能、跨越式大发展都是空洞的大词，关键的现金流，风险应对措施，尤其是生态刚性要求上，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它。


    忽悠外行罢了，厉宗南清楚知道宋家意图，凭借neng量，想快速拿到部分主导权，然后利用清水湾生态这个招牌和政策红利进行资本套现，占局圈di，和陆战勋对干，至于具体的生态保护和技术落地，不是宋家的重点。


    质询开始。两位专家和各部门代表提出问题，被李峰带来的团队用政策性套话挡回，你来我往有些拉锯。


    真是给他们脸了。


    这时，厉宗南没看李峰，将面前一份薄薄的，与其他评审材料截然不同的红皮文件，推到了桌子中央。那是财z局绩效评价中心出具的一份关于以李峰为代表的浩疆集团及其关联企业既往参与政府类项目履约情况报告，属于zf间互通的内部资料。


    “我说两句----”厉宗南开口，声音不高，是经过千锤百炼后的平稳，他细长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锁定李峰：“浩疆对清水湾二期未来的资本化运作，抱有合作期待，原则上N市欢迎大家来投资，共同发展，也鼓励创新。不过，有一些历史问题，可能需要先澄清一下。”他双手交握，目光犀利地盯向李峰：“内部资料提到，贵方在五年前参与的万城智慧电子中，因未达到约定的技术标准和运营效率，与实施机构产生过合同纠纷，最终以贵方转让股权，z府支付数额不小的一笔补偿款的方式了结。我看道报告还附带了审计部门的一些保留意见--------”


    当初宋河做初一，陆战勋就给他补上十五，让宋家留下小辫子。


    像是在给李峰消化时间，厉宗南顿了顿，继续，语速仍是平稳缓慢：“清水湾生态项目，生态是我们的主旋律，技术必须过硬，绝不能含糊，长期运营则是合作共赢。N市不希望看到你们的承诺与落地能力之间有显著落差，也不希望听单纯的资本叙事。我们很想知道，你们要如何避免类似万城电子项目中出现的问题？”


    每句话都稳稳地扎在李峰团队的软肋上。厉宗南不怕对方的背景和那些所谓的关系，他直接用白纸黑字上的污点去质疑反驳。这是正规军打法，也最致命的g场打法，因为他不给面子。


    谁比谁差呢？宋家强势能怎样，但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周围还一帮人呢！


    厉宗南用规则和历史数据说话，让狗腿子连辩解都找不到着力点。


    李峰脸上笑容消失，转着打火机的手也停了下来。他一垂眼，瞳孔里闪过怒气，嘴上试图辩解：“厉局长，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当时有些特殊情况和客观条件……”


    “过去是未来的镜子，信誉是人的一张脸。”厉宗南平静地打断他，目光转向评审组其他成员：“我的同仁们对清水湾生态项目付出良多，合作方的历史信用和履约记录，是我们进行风险预判的重要依据。cai政资金的使用，容不得半点疏忽。” 他把疏忽两个字咬得很清晰，彻底阻断对方搪塞。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李峰团队的成员脸色开始发僵。


    就在这时，傅九莲将碳素笔帽扣上，放到桌子上发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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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不小的声音，将一些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她面前摊开的是浩疆集团投资、融资结构和团队成员们的简历，被她圈画了一些出来。


    她抬起头，目光沉静，直接落在李峰脸上，语气是一种没有情绪的质询。


    “李总，抱歉打断。我还有一个技术性问题需要明确。”她点了点团队简历中的某人：“贵方承诺负责生态技术落地的首席专家，加国回来的赵博士，简历显示他主要研究方向是海洋湿地，清水湾二期涉及城市景观建设以及历史古迹修复，特定污染源生态拦截等一些列问题。请问赵博士团队，在技术上，有无成功的工程案例，是否发表过相关的学术论文供我们参考？”


    厉宗南从履约层面施压，傅九莲则直指技术核心。她在告诉所有人，也告诉浩疆团队，别想用所谓的专家学者模糊蒙混，不懂行，懂得不深都不行，立马滚蛋！


    李峰心里有些发紧，眼神有瞬间的露怯，那位赵博士，确实是他临时拉来充门面的，他再不敢小看眼前女人，面色一整：“傅总，赵博士是生态专家，知名学者，他的理论水平……”


    “李总--------”傅九莲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眼神却转深了：“清水湾生态项目需要的不是理论家，需要的是实战家，必须有实战能力。理论知识，我们可以从国内外很多博士的公开文献中了解，这没什么特别的。”


    她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犀利：“如果这方面浩疆暂时是短板，你们应该会找外部合作机制。那么贵方在这个项目中的价值体现是什么？是资金？还是协调？或者还有别的？”


    一连串的问题，揭露了浩疆可能存在的空心本质。她甚至毫不客气地点出了外部合作这个敏感词，暗示对方只是想利用背景获取项目资格，然后获利。


    厉宗南在傅九莲提问时，一直垂眸看着手中的报告，仿佛事不关己。但当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感觉到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懂得’。侧头看了她一眼，傅九莲一脸严肃，带着气势，怎么看着还有些...


    他回过神来坐正，眼皮微眨了下。


    厉宗南从规则和信用层面拦截，傅九莲从技术和团队能力华而不实层面拆穿，形成双面夹击。


    李峰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旁边的团队成员更是不知所措。


    他们准备了许多应对z府g僚和一些外行质疑的说辞，却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对组合。撕开一切含糊其辞，直接打击他们最虚弱的环节。


    “我们当然有后续的详细计划……”李峰勉强笑着，试图挣扎，气势却在无形中弱了下去。


    “后续计划，那就后续再说。”厉宗南合上了浩疆报告，动作很轻，却是盖棺定论：“基于今日质询情况，本轮提交方案，存在疑点，不予通过。请贵方进行全面，实质性的补充与修改后，再行申报。”


    温和的措辞，不过是guan方话，事实是最坚决的否定。


    大家都知道浩疆几乎没机会了。


    作为万宝代表，傅九莲在厉宗南说完后，利落收起面前的资料，对脸色灰败的李峰团队成员微微颔首，姿态自然，神色疏离：“期待看到贵方更完善的方案。”


    评审会结束。人群散去。李峰铁青着脸，带着团队扬长离开，回去打小报告去了。


    空旷的会议室里，是收拾文件的厉宗南和专项组成员，以及傅九莲。


    他们纷纷拿起公文包，往外走，众人绅士的让女士优先，在门口处，傅九莲在前，厉宗南在后。


    他不经意地，低声说了一句：“傅总说的对，专家很关键，理论和实际必须一致，要扎实牢靠。”


    后面一堆人看着、听着，傅九莲高跟鞋在踏过门时，微微一顿，极轻地保证：


    “厉局长，信用是敲门砖，没有不行，万宝认可这句话也会履行下去。”


    厉宗南客气一句：“傅总保重身体，万宝这边离不开你的指挥，辛苦了。”


    傅九莲点头：“应该的。”


    一走一过，事情落下帷幕，留在了时光岁月里。


    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动辄倾轧，那年那月，他们曾联手打压过妄念，守住各自底线。


    可谁也看不出，那时那刻，傅九莲正经历一场婚姻浩劫。


    宾馆最近伙食非常好，多了几道养生羹汤。


    赵晓琳说z府接洽人员认可他们的劳动成果，饮食上必须让大家吃好喝好，保持住精气神去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