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可鬼

作品:《岁月可居

    傅九莲回了北市,到了娘家遇见了叔叔家三口人,晚饭肯定一起吃。厨房里女人忙活着收拾菜。婶婶趁没人时求傅九莲帮着管管傅明觉,说傅傅明觉怕她,能听她的。


    她打开冰箱,查看食物储备,父亲和叔叔喝水说话,傅明觉坐不住,就说去他那家烤肉店转转,顺便带回点烤串,正摘韭菜的婶婶小声念叨:“月月赔,还不如上个班清净呢。”她顾及儿子脸面没敢当面说,只叮嘱他早点回来。


    最近傅九莲总觉得呼吸不畅,想到外面透口气,她拎过包对傅明觉示意:“走,我送你过去,顺便买些食材。”


    电梯里,傅明觉向她飞快瞥了一下,眼神里有探寻和奇怪的光,好像闪躲什么鬼思想。


    傅九莲蹙眉,没理他,向外走着。


    他双手插兜,垂着脑袋跟在姐姐身后,在车过了门楼升降杆,刚上了拱桥,傅明觉很生硬的来了句:“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


    傅九莲没说话。


    傅明觉是那种明知自己做的不好,又特要面儿的人,可能还处在叛逆期,他冷笑:“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不像傅家人,给你们丢脸。”


    傅九莲想起爷爷奶奶,和他说了几句:“那你就好好做人,耐心点行不行,脸是自己给的,你问问你自己,力气活你嫌不嫌累?但凡需要动脑子的你嫌不嫌麻烦?挂在嘴边的是不是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挑什么呢,想吃饭谁不是低头做事抬头做人?重要的是要有毅力要持之以恒。”


    她的话刚落下,傅明觉胆肥了,敢和她对着干:“行了,你少说我,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以为自己多能耐啊,有时间说教别人,怎么不管好你老公?”


    一阵微凉的风刮过心头,激起极快的颤栗,傅九莲转头看他,缓缓问:“你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傅明觉像是清醒了,也感觉到害怕,眼神慌乱无措,气焰和不耐烦一下子消失无踪,闪躲地看向窗外:“没什么意思。”


    傅九莲看着傅明觉,眼神带上了压迫感:“说。”


    傅明觉整张脸都快贴到了车窗上:“我就那么一嘴。”


    傅九莲继续开车,找到位置,把车停好,淡淡叫他:“傅明觉....”


    傅明觉不看她也不吭声,一动不动挤在边角。


    傅九莲心中有妖风骤然掀起,扫荡了一片雪花,哪哪都不顺,她手掌狠狠拍向方向盘,在一声巨大鸣笛后,突然发火:“干什么你都不过脑子,就知道惹祸,说个话都说不明白,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下车,以后别出现我跟前,滚!”


    傅明觉一愣,攸的看向她。


    傅九莲眼神锐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冰冷开口:“滚下去!”


    傅明觉面子受不了,瞬间爆发,大声喊回来:“傅九莲,你里外不分,你活该!你活该!”


    他非常生气,气的打哆嗦,激动地解安全带就要跑。


    傅九莲面无表情,飞快落锁,没让他走。她看着侧前方,y初莲花的大牌子在昏暗的天色里无限放大变虚,她命令:“说清楚。”


    傅明觉手来回扳动门把手,开不了,一回头,绷着脸再次缩在那,眼神游移不定


    “说!”傅九莲突然倾身逼近他,她的眼神一定很恐怖、森冷。


    傅明觉害怕的一颤,像被烫到了下意识躲闪逃避,可能真有血脉压制一说,被傅九莲气势所慑,喏喏开口.....


    傅九莲一眨不眨眼地听着,心脏一下一下跳的极快。


    傅明觉忽然又摇头,大声说:“真是那女的主动抱的,我姐夫坐在那没动.......”


    傅九莲抿紧双唇,脸色冰冷。


    傅明觉怂了也怕了,觉得这次真闯大祸了,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家姐的,杜洋哥说过属她最狠,让他千万别去招惹。


    傅明觉急赤白脸低声解释:“没发生你想象中的脏事,我跟了他们好久,我发誓。不然我非上去揍死他们。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自己注意点,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忙工作,看着点我姐夫........”


    他说的颠三倒四,好像做坏事的人是他。车里很闷,傅九莲屏住呼吸,伸手推开车门走了。


    傅明觉跟在后面追她:“你干什么去啊?”可能是怕她出事,紧紧跟着。


    傅九莲有点冷,冰住了一样,她伸手推开傅明觉:“自己去玩。”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塞他口袋,交代:“买火锅配菜。”


    傅明觉皱眉:“你这样.....你去哪啊,啊?!”他非常后悔,给自己嘴巴来了一掌,啪!发出很大声响:“是我嘴欠,没有的事胡说八道,莲花姐,是我看错了!”


    傅九莲嘴角浮起冷笑。


    她快步走着,心跳太快,没有规律,错乱的大脑一团乌烟瘴气,很多东西一起往脑子里冲,挤压的她双眼发疼。


    一会儿,他是怎么被搂的?他们这样多久了?


    一会儿,那女的是谁?大学生吗?还是职场里的姑娘?


    一会儿,姜震为什么不推开她,如此亲密,在不知道的角落睡过了吧。


    一会儿,他们背着她玩的很爽吧。


    .........................................


    万宝九层楼的一间办公室,办公桌是线条偏冷硬的胡桃木,墙上有一幅巨大的艺术画,青铜器鼎,上面有只展翅的雄鹰,唯一的亮色是会客区那一套米白色皮质沙发。


    傅九莲看着桌上闪烁的屏幕,不带情绪地处理着信息。几年来,在这间办公室,她做着不间断的投资决策,拿过碳素笔在本上快速写下日报记录,待一切做完,她笔尖微顿,发了会儿呆,侧头望着一侧的窗,眼睛仿佛凝视深渊.......


    伸手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通后,半天没动静,只有电流在微不可察的传递。


    她开门见山:“方便约见吗?我有事咨询你。”


    对面也没了往日的轻佻,简洁问:“在哪?”


    傅九莲握着手里的笔如握着一把利刃,姜震两个字被她重重落下:“我去找你,或者你来北市。就我们两个,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那边又没了声响。


    傅九莲眼神淬冰,嘴边露出一抹笑:“不敢?”


    “敢!”电话里一个重音传来后,说:“我去北市找你。”


    傅九莲在姜震名字上斜划过去,拦腰斩断 !


    约好时间地点,她挂断电话,喝光最后一点凉掉的咖啡,站起身下班,她的眼睛可以藏住所有心思,让门外路过的同事看不出丝毫变化,把情绪带到工作是职场大忌,她曾经因姜震犯过一次,数据差点写错,幸亏及时发现,从此就长了记性。


    茶室是很舒适又很私密的谈事地点。最妙的是它能容得下心事,容得下暴虐,容得下热闹的相聚,也容得下安静的自处,更容得下撕裂后的狰狞。


    傅九莲找的这家,是一处很幽静的场地,周围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院落,不远处还有处佛家道场,推开门,叮叮咚咚的风铃,摇摆出相聚和别离。服务员带她到包间,轻轻推开门请她入内,她端坐木凳之上。


    老船木的桌上那把紫砂壶养得很是油润,竹制茶则里放着特级的碧螺春,深绿的叶蜷曲着。靠窗的案几和一侧的屏风是紫檀木做的,纹理藏有岁月故事。


    郑劲松比约定时间来早了些,当他踏过仿古地砖坐下来时,傅九莲正在垂眸泡茶,手腕轻转,热水注入盖碗,茶香缓缓绽放,能将人瞬间围剿。


    他静静看着眼前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提花中式长袍,偏襟银丝盘扣,配着一长串水头十足的翡翠挂珠,头发绾的慵懒,妆容精致,端坐于茶室,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粉黛佳人,他好久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地看她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可她一如当年结婚时一样,不,应该说更有韵味,肤色白皙,眉毛弧度精致,眼睛有种侵略性,在姜震面前又不缺少女的娇媚感,让他过目不忘,他知道她一点不好惹。


    她的妩媚带着一股劲儿,收放自如。她给他感觉就是美和疏离,带着对他的不屑,这让她在他眼中高级起来,他不敢对她轻易放肆,很想取悦,当然更想征服。


    白气袅袅,傅九莲倒上两杯茶水,摆放时话跟着出口:“和我说说姜震的女人,你给他带去的女人。”


    郑劲松微愣,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笑了笑,镜片跟着微闪,后面那精明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你这是从哪听说的?可不能冤枉我。”


    傅九莲终于抬起头,目光清冷,脸上没有表情,神色也没有愤怒:“我没有去查,我想听你亲口讲,讲实话。”


    郑劲松呼吸停滞了,被她看着就感觉否认没有意义,在她面前他从来无处遁形。


    “你信我说的?”


    “我会判断。”


    这种有力量和坚毅感的话让郑劲松有些失神,屋里静悄悄的,傅九莲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她并不着急,好像等他组织语言。


    郑劲松回过神来,他眼睛锁定眼前女人的脸,真是明知道有毒,还是被吸引。他缓缓开口:“这事说挺有意思的,你家乡的那个温小凤,当初在你结婚时,我们留下过联系方式,平时也没联系,就过年过节群发拜年信息的关系,她在Z市城建局工作,有一次发信息问我是谁,说她记不得了,我也不知道她哪个码头的,就没搭理,本来要删的,她又说想起了,提了你名字,就这样偶尔聊几句。”


    郑劲松说到这,嗤笑一声,神色间有了讽意:“拙劣手段,从她主动找我,到信息超过十个字,我就知道她是故意接近我。


    “温小凤有意无意在我面前提她以前那些励志经历,想感动我,里面穿插了你,我就很愿意听,熟悉后,她提出想换个环境,我正好闲着无聊,又想着平时说个话也不错,就帮了忙。”


    “她说起关于你的那些,我就知道她讨厌你,嫉妒你,可我越听越喜欢,你年少时的照片我还看过,表情淡淡的,眼神疏离的像是什么都不在意,有一张带了点笑,就很吸引人,所以你对我撂脸子,一副轻蔑的模样我也觉得迷人,你结婚那天,我就看上你了,其实早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就知道你,姜震每每遇到你的事,就火急火燎,他说我不懂,那时候我还笑话他怕你,想着你肯定很牛b,认识后,果然厉害,可这么多年你一心守着姜震,给他生了个儿子,我觉得你是好女人,我羡慕他,可后来我听到了什么?温小凤竟然说你高中时爱过一男的,那才是真爱,她说你打小就是个冷性子,很难打交道,没见过你眼神那么热乎过,还为那男的失魂落魄,哭的很惨,她说那男的看不上你,还说你看姜震的眼里没有那种亮光,你心里始终爱那个人。我就好奇,问她是谁,温小凤有顾忌不说,当时我很生气,没多久她还是告诉我了,厉宗南,我花力气找了一圈,特意去N市看过他,当时我就想温小凤说的八成是真的。”


    傅九莲想弄死郑劲松,可她又将答案寄托于他,那是非常鬼怪的情绪,厌恶地要剁碎一个人,还不得不和他交流。


    她忍耐着,认真听完,目光冰冷地迎向他,眼神笃定:“你和温小凤睡//过。”


    郑劲松面部一僵,眼神闪躲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很快又浪%荡地笑了:“眼睛够毒的。”


    傅九莲微动,左手支着额,右手自然下垂,慢条斯理地说:“狼狈为奸,恶臭十足。”


    隔着丝丝缕缕的茶气,她声音轻浅:“离多远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腥//臊味儿。”


    郑劲松蹭的站起身,恼羞成怒又愤恨地瞪着傅九莲,凑到了近前俯视着她,神色暴虐,像一只凶恶的非洲鬣狗。


    傅九莲面无表情,拿指尖轻敲了两下桌子,引他分散注意力,又歪头打量着他紧攥的手:“你和温小凤怎样,我管不到----”她将目光轻移对上他的眼,继续问:“你既然把她引出来,她都做了什么?”


    郑劲松阴晴不定,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傅九莲,像是在挑从哪里下口。


    既然来了,傅九莲就不会怕他,但要先稳住他,事情得弄明白。


    “郑劲松,你与姜震利益牵扯过密,我以前不和你撕破脸,是因为我和姜震是一家人。你对我的那些行为挺恶心的,我也警告过你,别来招惹我,今天也一样,你可考虑清楚了,咱俩过招,你不一定能接得住我的。”


    傅九莲骨子里的自信与她外露的强势形成了致命的吸引力,捉摸不透,让人警惕十足又被她深深吸引。


    郑劲松绕着她来回走,如鬣狗不成群不成气候,掂量着形势不敢轻易下嘴。


    他再开口时,神色冷凝:“我后来看她又通过我想和姜震凑近乎,我乐见其成,姜震没搭理她,温小凤看姜震没把她放在眼里,就带了个年轻姑娘勾他,她以为不着痕迹,我冷眼旁观了一切。前段时间,你和姜震之间吵架了吧,他喝多了,一脸失意,那姑娘长的千娇百媚,道行一般,架不住温小凤暗地里煽风点火,用厉宗南当引子,姜震特别愤怒,我其实不大明白他在意什么,你对他挺好的,你们有孩子也很幸福,一个捕风捉影的厉宗南而已。”


    傅九莲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让我痛苦。”


    郑劲松皱眉,矢口否认:“我没有。”


    她倾身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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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咬的极重:“你想让我死。”


    他看着那圈白貂毛将她纤细脖颈呵护的严实,否认:“没有!”


    她眼睛一眨不眨,声音加大:“你恨不得我家破人亡!”


    他对上她的眼:“没有!”


    “你想害姜震”


    “没有!”


    “你在玩温小凤!”


    “是!”


    “姜震和那女的睡了吗?”


    郑劲松脱口而出:“睡.....”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一问一答,语速极快。快到最后,郑劲松镜片后的瞳孔微缩:“这我还真不知道。”


    傅九莲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又喝一口,直到喝光后手向前一甩,杯子在桌子上打着转滚了两下才停住,她歪过头,审视着郑劲松:“你就是故意的,把温小凤这颗毒瘤带到我身边,想看我和姜震能不能被她给搅黄了?”


    她面无表情,眼神幽深,有了明晃晃的宣战:“每笔账,都要算的!”


    时间流淌的极其缓慢而厚重,郑劲松取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把玩着,他立在那一直看着傅九莲,一个手段了得,平静可怕的女人,好一会儿后他坐回去,说:“你俩好好过日子,你等着,温小凤那,我给你个结果。”


    傅九莲没说话站起来,长袍落地,她转身往外走,真丝重缎浮动着冷光,与这茶室内的温暖气息格格不入。


    郑劲松语气认真的话从后面响起:“我承认我有时候不是东西,可我和姜震多年交情,不会害他,我对你也并没有实质恶意,我只是不甘心。”


    郑劲松将嘴边的烟用力丢了,沉声说:“你拿我爸那些来威胁我,可我竟然不生气。”


    接着有打火机点火的声响,傅九莲伸手开门前顿住侧过头,冷冷地笑:“做鬼也不要生气。”


    郑劲松大笑起来:“就喜欢你这个厉害劲,你看我就甘心让你玩,可你不愿意玩我。”


    傅九莲出来后开车到商场,多年来她衣服反复大多都是正装,出门在外言行上,她真的有顾及姜震的想法。


    进去后,大厅里温暖的风袭上她冰冷的脸颊,掠过华丽的商品,穿过几家奢侈品店铺,乘着电梯,缓步慢行到女装区,一名热情微笑的柜姐上前招待了她。


    傅九莲微笑地说:“帮我推荐一套性感显身材的。”


    没片刻柜姐取来一条绿色的丝绒长裙,她介绍:“女士,这条裙子没有多余的装饰,优点在于剪裁,贴合曲线,您试试,非常适合您。”


    真巧,可不就适合吗?绿的恰到好处。傅九莲走出来时,试衣镜里的丝绒面料在灯光下产生微妙的光影流动,如同水波荡漾。单肩细吊带,裙摆一侧开衩,腿部线条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买单后,她找了一家美容机构。工作人员极力推荐什么产品项目,她没听进去。半阖着眼,脑袋是空的,安静地靠坐在沙发上,造型师问她喜欢哪种类型的妆。


    傅九莲轻声回:“你看着办,和裙子搭一些,最好让我发光。”


    造型师小幅度地摆正她的头,观察她的脸,温柔开口:“美女,妩媚点更适合您今天的服装。”


    傅九莲让他随意施展。


    造型师手巧而灵敏,和她聊天拉近关系也属于工作范畴:“最近是不是忙,您看着有些许疲惫感。”


    傅九莲在镜子中回视着面容光洁的青年男人,他肯定常年敷面膜和手膜才如此精致细腻,干一行就要专注一行,值得尊重,她认真说:“投资失败了。”


    造型师边给她梳头边劝慰:“这次失败,下次会好的。”


    傅九莲点点头,没再说话。


    等化好后,头发也编成松散的辫子再绾起,额前和鬓角处,留了几缕细软随性的发丝,她打量着自己,用手虚挡口鼻,只露出眼睛.......不是疲惫,不是痛苦,是苍凉。


    “这么打扮,您看起来美极了。”造型师好听的话如倒豆子般在耳边响起,最后说:“您要是能真心笑一笑会更迷人。”


    镜子里的女人嘴角弯起,却笑不达眼底:“谢谢。”


    傅九莲想,她已经不大会笑了。


    等她走出去,装扮的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盛会,几个男人迎面走来,目光看向她,旋转门处,其中一人不小心撞到她手臂,故意搭讪,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那人从后面道歉,音量有点高:“hi,美女,不好意思。”


    傅九莲回首看去,摇摇头没说话。


    另一个男人笑着,语气羡慕:“你看,她看你了。”


    傅九莲扬长而去,所以,姜震算什么,没了他,她可以更自信从容,还可以更肆意洒脱。


    漫无目的开着车,最后绕到了c大附近,看到一家KTV,曾经他们常去的那家早已关门大吉,再也没有重温机会,她就那么慢慢走进去,似感觉不到冷,要了包间,她开始点歌。


    傅九莲唱着《红旗飘扬》,少女时代,在懵懂的最初,她想她以后要嫁给一个英雄,再确切点说应该是像英雄一样有品质的人,他一定要有家国情怀,要眼神坚定,心中有光有爱,顶天立地,必须让她崇拜。


    傅九莲点了《爱你一万年》,这一回,换她来,她声音冷漠,曲不成调。呵....难听死了。


    傅九莲听了《执迷不悔》,曾经的曾经,她听过,她不愿也不会做执迷不悔的女人,掩埋无疾而终,给过她无比难堪的暗恋,她循规蹈矩嫁人生子,毫不犹豫开启了新路程,她一直都在向前看。


    傅九莲唱《我等到花儿也谢了》,她曾期待父母的爱,也曾期待过厉宗南的爱,用她最纯净没一丝污垢的心,满腔热忱地期待着,后来等到了姜震的爱,如今这爱里也带上利刺,开始扎她。这首歌不适合她,她不会等待谁,也不会再期待谁。


    傅九莲唱《海阔天空》,一直没回头,发现了新宇宙.......她胸口发闷,站起身,一遍遍循环唱,唱破了喉咙,唱哑了嗓子,唱的双眼朦胧,她想她得勇敢,做个坚强女人,而她一直都很坚强,在这一点上,她可以给自己打一百二十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傅九莲睁大眼睛,水汽聚集在眼眶,越积越多,酸胀到极致,串串滑落,迟来的悲痛如一把锉刀,一下一下磨着她的心脏,荧幕上的色彩从她的世界中一点点褪去,只剩下灰白,她跌坐在沙发上。


    昏暗的室内,金属包边的棱柱上,映出一个脊背挺直的女人,在高亢的伴奏中,她神色颓败,手中话筒颤抖,慢慢的、慢慢的,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茶几上,发出了低低的、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