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作品:《太子继兄》 萧珩又做了那个梦。
他第一次做那个梦,是在大慈恩寺,那是他临去豫州前,师父为他起了一卦,说是此行可虽有磨难,但可逢凶化吉。
自从萧晚滢三岁那年险些被崔皇后淹死,昏迷了整整三日,梦魇了大半个月,一直浑浑噩噩地病着,自那之后,他每年都会去慈恩寺为她求一枚平安符,希望能助她去病消灾,平平安安。
豫州位于燕魏边境,多方势力交织,起义军首领熊平颇得民心,联合各地难民组成的起义军二十万余众,他知此番前去定有一场硬仗要打,非短时间内可返回洛京。
他便也求师父为萧晚滢起了一卦。
当师父写出那卦象中的八字箴言,他面色惨白,在佛像前跪了整整一夜。
那晚他竟做了一个梦,面前是香炉中冉冉升起的香烟,女子侧卧在佛前的香案之上,玉体横陈,脚腕上的金铃铛轻晃,做出无数挑拨引诱的姿态,那清脆悦耳的带着魅惑人心的铃声,久久不歇。
她伸出双手,环抱着他赤裸的后背。
眼前香雾缭绕,耳畔梵音阵阵。
他骤然惊醒。
梦中赤裸相对的男女,竟是他和萧晚滢。他惊得满头大汗,竟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他久困魔障,生出的妄念。
隐约听到有人轻唤,“太子哥哥。”
他一瞬间的失神,轻唤出声,“阿滢。”
而等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他眼中骤然暗淡,“是你。”
来的人是崔玉的孪生妹妹崔媛媛,崔家嫡出的大小姐,崔皇后的亲侄女,昨夜得太子召见,今日清早便入宫。
崔媛媛见太子好似被梦魇住了,一时情不自禁,手执巾帕,想要上前为太子擦拭额上的薄汗。
见到太子那双冷而沉的眼眸,为他擦拭的手僵在半空,那满是爱意的眼神也从期待变成了浓浓的失落。
她快速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往后退了一步,福身行礼,“媛媛见过太子殿下。”
面前的少女,与她的双生哥哥崔玉生得有八分相似,容貌温婉秀气,清丽可人。
若说萧晚滢如春日园中的牡丹,艳冠群芳,美得明艳张扬,那崔媛媛便是夏日夜里悄然绽放的睡莲,静谧美丽。
萧珩对她印象就是一个“乖”字,她听父亲的话,听老师的话,对于自己也无一句违逆之言。
萧晚滢像个缺乏管练的玩劣孩童,而崔媛媛则乖顺得好似没有脾气。
萧珩垂眸沉思间,崔媛媛正在暗中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三年未见,那张愈发俊美到至极的脸,无法不让人心生欢喜,他身高挺拔,气度卓然,贵不可言,只是眉眼间冷若冰霜,一双眼更似幽深的寒潭,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少年储君,有着远超年纪的沉稳气度,周身气度令人望而生畏,那种气质反而给她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却又不敢轻易接近。
当崔媛媛得知太子让她和兄长进宫时,她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
自她少时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表哥,便深深地爱慕着他。
以至于思念了三年之人就在眼前,心中无法克制的欢喜、紧张,急切,内心万般复杂心思一齐涌上心头,她脸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柔声说道:“昨日听父亲提及殿下此番出征受伤,臣女忧心忡忡,一直想求父亲让臣女入宫探望殿下,幸得今日殿下召见………”
她的脸越来越红,手中的帕子都捏得皱皱巴巴,“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萧珩淡声应道:“已经无碍了。”
崔媛媛实在猜不透她这位太子表哥的心思,他总是对自己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之巅,但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洁身自好到连贴身伺候的只有随从辛宁和太监冯成,连个近身的宫女也没有。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嫁之人是大魏皇族,这是世家和皇室间的默契,崔氏为世家之首,她身为崔氏的嫡长女,是注定要嫁给大魏最尊贵之人,放眼整个洛京,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大魏的储君。
她从小的梦想便是嫁给表哥成为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就像姑母崔皇后一样。
但她自认为比起姑母,她幸运的多。
当今皇上妃嫔无数,还曾做出了夺臣子妻的丑事,一生要强的姑母,却不得圣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如花朵般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入宫,一颗心早就被凌迟了千百遍,也难怪在小公主夭折后,姑母会承受不住,彻底疯了。
可太子不同,他不好美色,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他洁身自好,从不与任何女子亲近,人称圣洁君子,美好的像一块无暇美玉。
唯一与他亲近之人便只有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华阳公主,但华阳与卢家有婚约,公主早晚要嫁人的,崔媛媛在心中安慰自己,太子不过是性子冷了些,但太子不主动,她可以主动。
于是,崔媛媛鼓起气勇气道:“得知殿下受伤,臣女恨不能替殿下分忧,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为殿下祈福抄经,臣女听说万福寺的平安符灵验,臣女特意去为殿下求得了这枚平安符。”
她从贴身带着的荷包中拿出平安符,手臂轻抬,双手将那平安符奉上。
太子并未去接。
崔媛媛的侍女朝露,没忍住,红了眼圈,“小姐得知殿下受伤,夜不能寐,只恨不能替殿下多受些苦,连夜抄了十卷经书,在万福寺跪了一整夜,连眼睛都熬红了,殿下就接受小姐的心意吧!”
萧珩抬头看向崔媛媛,视线扫向她因为抬高,露出的半截手腕,眼神中的冰冷却并未消减半分。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宫门被人一脚踹开。
崔媛媛朝门外望去,只见华阳公主一身红衣,张扬如火,浓颜绝色,眼神不善。
紧跟在萧晚滢身后,瑟缩着脖子的冯成心肝都为之一颤,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一路跟来,苦口婆心劝公主要冷静,可公主却不闻不听,怒气冲冲地往太子的书房闯,被守卫阻拦之后,她竟然让青影制服了门口的守卫,一脚踹了书房的门。
见到崔家小姐献平安符,对太子一番表真心的肺腑之言。
“完了。”冯成赶紧捂住眼睛,真不敢想这小祖宗一怒之下,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可转念一想,崔大小姐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温柔大度,她应该会有容人的雅量,不会与华阳公主计较吧!
萧晚滢见到崔媛媛,面色一冷,心中想的是太子哥哥不能容她,果然是因为崔媛媛,他要将她赶出西华苑也是因为崔媛媛。
眼神相对间,似有无数火花乱撞,
对于萧晚滢的突然闯入,崔媛媛也吓了一跳,趁机将献上护身符的那双手缩了回去,又赶紧拉下广袖,遮住了那截雪白的皓婉。
萧晚滢睨了崔媛媛一眼,当即心领神会。
呵!好一个外表单纯无害,却满腹算计的崔家大小姐。
便明知顾问地说道:“如今豫州和徐州正逢旱灾,洛京涌入了不少难民,崔家做为世家之首,听说崔相正联合八大世家捐献赈灾银,想必啊!这崔家人都生的一副菩萨心肠,崔大小姐定是不忍难民受苦,割血为民祈福?对吗?”
崔媛媛哑然,她手腕上的刀痕,确是她以血抄经,为的只是让太子看到她的真心,并非是为了难民。
她适时献上护身符,再将手腕上的伤露出来,是让太子看见,既不会显得过分刻意,又能让太子知晓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但没想到华阳公主竟如此刁钻,一眼看清她的心思。
若回答是,她又不甘心自己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若回答不是,表明她割血是为太子,又显得她过于心机深重。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萧晚滢也并未给她多思的机会,继续逼问:“不会是崔大小姐看多了杂书话本,真的信了那为心上人割血抄经入药,便能得到男人真心的荒谬之言吧?”
崔媛媛脸色一白,着急解释,“殿下,臣女不是的。”
萧晚滢轻轻勾唇,冷笑道:“崔姐姐,你说不是什么?你是想说崔家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你为崔家长女也根本没考虑那些难民的死活?还是你相信那些无聊话本,实是愚不可及?”
崔媛媛慌乱解释,额上已经冷汗岑涔,“我不是,我没有。”
萧晚滢的一番话,定会让太子觉得她是心机深沉,耍手段接近太子之人,手中的那枚护身符便成了她挖空心思,大献殷勤,处心积虑接近太子的证据。
她只得将攥在手心里的那枚皱巴巴的护身符又悄悄塞回荷包之中,只觉如芒刺在背,手足无措,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而这时,萧珩突然开口了,冷眸看向萧晚滢,“你来做什么?”
崔媛媛向萧珩投去感激的眼神,太子定是不忍看她难过,特意为她解围,看来萧珩并非对她的心意全然视而不见。
而萧晚滢也因为萧珩为崔媛媛解围,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萧晚滢面上笑意不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萧珩,那笑却没有几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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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成大气也不敢出,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三年前,华阳公主便是因为崔家大小姐入东宫伴读之事与太子大吵一架,用那璎珞项圈砸伤了太子。
三年前后,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剑拔弩张。
冯成心中紧张不安,生怕萧晚滢再次做出什么伤害皇储的过激举动,四处寻找辛宁的身影,心想辛宁跑哪去了,这个关键时刻,不留下护主,到处乱跑作甚!真是愁死人了!
还真是越怕什么便来什么。
清晨的阳光照进大殿中,为萧晚滢的身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的眼睛好像被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是萧晚滢手里握着一支锋利的金海棠花钗。
糟了。
冯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辛宁不在,那他便只能舍身取义,拼了这条老命保护殿下,在华阳公主出手时,英勇无畏地挡住她的奋力一击。
他暗暗挪动身体,侧身挡在萧晚滢和太子之前,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准备。
但预想之事并未发生,萧晚滢突然笑了起来,而后乖巧地退后,跪下,对太子行跪拜大礼。
“阿滢自然是来给太子哥哥请安的呀,太子哥哥万安!”
冯成彻底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意识到这不对劲,华阳公主何时变得这般乖巧懂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预感表面越平静就表示有大事发生。
萧珩淡淡地应了声:“阿滢如今也知礼数了,孤甚感欣慰。”
这是以长辈对小辈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语气生疏,萧珩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好在昨夜救火及时,火势并未蔓延,朝华殿并未受到影响,正好孤要派人去告诉你,孤与你约定之期已到,今日便离开吧!”
只是昨夜一场大火,几乎将海棠别院烧的精光,那些他曾经亲手种下的海棠花树,也在一夜之间被付诸一炬,就像是他心底那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曾经留下的点点痕迹,也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
既然是错误,那便不被允许发生。
崔媛媛本就恨极了萧晚滢的突然出现,打断她对萧珩诉说衷肠,又恨被华阳戳穿了心思,让她下不来台,见太子又要赶萧晚滢走,她自是窃喜万分。
既然太子允她住在东宫,那她便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太子,让太子答应了和她的亲事。
萧珩的话,让冯成的心弦再次绷紧,他暗自觑向萧晚滢,只见她袖中的手骤然握紧,俨然就要爆发。
公主已经收敛了脾气,已经服软了,殿下何苦步步紧逼,离开东宫之事就不能徐缓图之吗?
他们兄妹非要闹到如此争锋相对的地步吗?
萧晚滢问道:“太子哥哥,当真要赶阿滢走?”
萧珩抬眼,“男女有别,你自是不方便再留在东宫。”
萧晚滢指向崔媛媛,“那她呢!”
崔媛媛压了压暗自上扬的嘴角,“公主,太子表哥也是为你着想,臣女知晓你和太子表哥兄妹情深,不舍得和兄长分开,但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殿下也是为了公主的清誉着想,公主可千万不要误会了,表哥那也是关心你。”
“本公主素来我行我素惯了,最不服从管教,更不喜人说教,”萧晚滢冷哼一声,“阿滢素来性子骄纵,不过嘛,这都是兄长娇惯出来的。”
冯成幽幽望向太子,嘴角微微抽搐,其实华阳公主这句话说的没错。
因为她从小被崔皇后折磨,萧珩自觉对她心中有愧,对她无有不应,冯成想到小时候每一次萧珩从崔皇后的手里护下萧晚滢,都差点被打得丢了小命,这不正因为,只有极度的喜欢,才会极度的偏爱吗?
华阳公主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不正是因为萧珩的这份偏爱吗?
“崔大小姐,你若要教训本宫,还是等顺利嫁入东宫再说。”
“还有男女有别,崔大小姐频繁入宫,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清誉,可是觉得萧珩他非你不娶了?”
萧晚滢故意讽刺,崔媛媛气得咬牙,“你……你。”
“好了。”萧珩冷声道:“辛宁,送华阳公主回朝华殿。”
正在这时,宫人急忙前来通传,“刘贵妃求见太子殿下——”
辛宁也终于出现,对萧珩耳语道:“刘贵妃是为了华阳公主而来。”
而守在书房外的珍珠听到侍卫的通传,差点吓得跌跪下去,刘贵妃只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糟了,四皇子的死恐怕瞒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