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衔月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上前问她们：“你们怎么敢硬刚南家的？怎么偷偷变得这么厉害。”


    南锦书心情大好，也乐的解释：“都说由奢入俭难，南家本就日渐萧索，后辈天资不显，前辈成仙无望。一时寻得珍宝秘方，又有成功先例，难免深陷其中。整个南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是吸血扒骨的。”


    她伸手接过祝松椿递来的茶水，靠在倚披上：“后来我跟松椿离开，南家失去神药来源，所有陈年旧病一起涌上来，死的死废的废，本来就没几个能打的。”


    江衔月听的目瞪口呆：“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水平？”


    水流声缓慢响起，行至水中央，四周环绕着群山怪石，南锦书抬起手，一只小鸟咻咻的落在掌心，歪头盯她半晌，又挥着翅膀飞回树上。


    她放下窗户，漫不经心的靠在祝松椿身上：“我们兽修很多时候依靠契约妖兽，我又受南家秘法干扰，实力不稳定没什么参考性。至于松椿嘛……”


    祝松椿迎着闪闪发光的眼睛，摊手：“我最开始是灵修来着。”


    一群人往前探的身子马上缩回来，倒水的倒水，数丹药的数丹药，登时蔫蔫起来。


    这就没法说了，灵修作为众多修士里最奇特的一个，本身就很难被等级限制。只看对灵力的掌握和对天地法则的了解利用，倘若再想添点什么，就只有对其他修士的了解，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


    坐在后边的萧云笙探出头来，不死心的问道：“你不是说你是剑修吗？”


    “现在是了，”她把胳膊伸过去，任由李万郴在手臂上扎来扎去，“用剑用刀，都是后边在铭鸣山的招数，最开始确实是以灵入道，跟去南家之后，明霄私下里也教过我一段时间。”


    萧云笙：“为什么？”


    祝松椿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不明白这人在执着些什么，索性应付了两句：“不稳定，物极必反，太过于依靠外界，没有剑稳定。”


    她话刚说完，腰间的揽山河轻轻蹭她，剑身溢出轻微灵气，矜持地落在她衣袖上。


    萧云笙：“年初铭鸣山是你放的火？”


    “对，”祝松椿坦然道，“准确来说是我和云筝荣。”


    想起这个名字她就试着头疼，总觉得这人是个摸不透的麻烦人物，当年要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正巧都合适，祝松椿怎么也不可能跟云筝荣一起的。


    江衔月窝在角落里，扒拉芥子袋里的说书小传，闻言抬起头翻了个白眼：“这事别说你了，整个修仙界都差不多全知道了。”


    “现在这外边快聊疯了，我们春山绿的大师姐，都快被传成杀人越货的女魔头了。这群混账，就学些说书的糟烂本事。”


    南家再怎么落魄，也是十四世家之一，符咒方面更是一骑绝尘，为数不多能跟宗门平分秋色。一朝覆灭，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祝松椿无意遮挡，铭鸣山被翻出来也在意料之内。


    那时临近年关，禁药死而复生多少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蔓延整个山川，所有的药物、囚犯，甚至是驻守的邪修，都葬身其中，没有一个逃出生天。后来有人不死心的前去查看，只能意识到是囚犯出了问题，除了烧的通红的伴生火焰，几乎再没有别的痕迹。


    祝松椿收回扎针的手，针孔密密麻麻留在上面，风顺着窗户刮进来，带着点轻微的寒意。


    她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过去才不到一年，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她还总是在某一个瞬间，听到那人声嘶力竭的话——


    “祝松椿，你不得好死！”


    李万郴：“禁药人尽皆知多少年，最后还要靠师姐两个人动手吗？”


    祝松椿手心转着匕首，船舱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她开口道：“善恶好坏哪里那么容易分清，更何况其中牵扯多少利益往来陈年往事，我们动手说不定是最合适的。”


    南锦书递过甜杏干，轻轻碰了下她的嘴角，对面的江衔月见着，眼睛滴溜一转，想起个好玩的。


    “你们听过咱掌门的话本子吗？”


    他一巴掌把身边的萧云笙拍下，一眼也不看他：“你这种天天听真事的另说。”


    “关于咱掌门年轻时候的事，我什么版本的都听过，只说她白发白衣，性子冷淡，是个实打实的无情道好苗子，但你们看咱掌门像吗？”他压低声音，左右扫视一圈，像模像样的把手笼在烛火上，“后来我猜，要么是外界编排太过，要么就是，这位白衣女修另有其人。”


    符疏林把手里捣鼓到一半的法器一扔，窜到前头：“细说。”


    江衔月伸手，符疏林递上茶水，他这才装模做样说起来：“古霜真人座下一共三位弟子。除却掌门跟阁月长老外，还有一位釉然前辈。


    她拜师入门时，古霜真人常年闭关，阁月长老出师，掌门又担负起宗门重任，时常在外奔波，釉然前辈理所当然的跟在掌门身后晃荡。那几年，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同进同出，相伴左右。


    釉然前辈生来白发白眸，不能直视强光，着白衣，持双剑。时间久了，凡间说书先生为了烘托一下掌门的强大，也是为了给传说中的无情道增加点传统认知，这一套装扮就原封不动的摁在掌门头上。”


    他哗啦一声甩开手中的折扇，扇坠轻轻晃动，他挡住半张脸，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可惜的是，这位前辈后来误入歧途，勾结魔族，闯下滔天大祸，被掌门亲自清理门户。原因众说纷纭，没个准章，人死灯灭，这事也就轻飘飘过去了。倘若她当年坚守道义，今日门中还能多一位剑道天才，萧云笙的拜师说不定会有另一番景象。”


    江衔月躲开萧云笙横空伸过来的手臂，边躲边说：“开玩笑嘛，别生气。”


    萧云笙：“没有什么另一番景象。当年的釉然也是名满九州，被寄予厚望，掌门亲自栽培，事事照料。落得这步田地，都是咎由自取。”


    符疏林点点头，很赞同这说法。


    江衔月又掏出一堆瓜子甜点，把萧云笙刚拿出来的地图挥到一边：“所以嘛，这外边风言风语的多了去，咱们就好好收拾去人间，烂摊子让长老们收拾就行。别瞪我，不就是去赵国嘛，就几掌宽的距离，不值当划拉地图。”


    祝松椿像模像样的接过甜点，等人打着哈欠说胡话的时候，冷不丁开口：“我不担心这些，我只是突然想到，溟雁塔里还有我的追杀令，准确说，是双刀灵修的。”


    在声音落下的瞬间，船头被重重掀起，平静无波的海面骤然波涛汹涌，整个天昏昏沉沉，阵法悄无声息落在四周。


    江衔月平生第一次想劝人话要早说。


    火凤青鸾在半空化形，李万郴跟符疏林两个人藏进凤凰羽毛里，安静的旁观这场混战。


    来的人很多，都是高阶修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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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密密麻麻，祝松椿站在船头，闪电的光映在脸上，她歪头扫视一圈：“就这么点人吗？”


    话落，空间被强硬的分隔开，最中间的人瞳孔扩大，想都不想的横刀砍上来。


    “早就说过，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


    比揽山河来的更快的，是萧家重剑，剑身厚重，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混着轻盈的哓山青。落在肩头。


    那人呼喊声还停留在喉间，长剑当头一砍，身子被分成两半掉进水里。


    祝松椿闪身翻转，揽山河凌空划出剑光，那双锐利的眼睛带着轻蔑的笑，成了这群人死前最后的记忆。


    祝松椿：“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那人低头看着胸口的匕首，宽大的黑色袍子遮住身形，他张张嘴，刚要开口，匕首就直直刺进，末了还转动两圈，血肉跟着翻滚一样的疼。


    祝松椿：“但我懒得听了。”


    溅出的血液落在她眼角，她伸手抹去，望着这群人无风自燃的尸体，伸手挡住萧云笙的动作。


    “不用忙活了，”她说，“有人来试探我的。”


    江衔月跟赵安行解开阵法，猩红色的灵力顺着残缺的阵法攀上躲在阵法后人的脖子，略微收缩，强行扭转成的杀阵顺着灵力落在身上，登时四分五裂。


    赵安行甩了甩手，神色奄奄，觉得晦气一样。


    灵船被符疏林收拾好，几个人重新回到船舱。


    萧云笙：“什么意思？来试探你的？”


    祝松椿把剑身清理干净，漫不经心的说：“八成可能，也有可能是来试探我们的。”


    她把揽山河收起来，贴了几张符咒，身上收拾干净。


    “南家一死，各方势力都得探探深浅。真要是接了任务，不可能这么慌张送死。”


    窗外风平浪静，刚刚的厮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空气中轻微的血腥气都在慢慢散去。


    萧云笙坐在后面，看着眼前的祝松椿，终于将两场大火跟眼前人联系起来。


    他从很久之前就想过祝松椿的来处，想过她跟南锦书之间巧妙的关系。


    看她拾起师姐的身份，藏好野兽般嗜血的锋利，五个月前天梯上的模样却异常清晰。


    直到南家轰轰烈烈一场大火，这一切的疑惑全部烟消云散，他在阵法外面，第一次真正的看见祝松椿。


    对，看见祝松椿。


    不是刻意游离在外的，或者装模作样融入的，是除却一切之外，果决的、强大的、冷静的，永远在不死不休战斗的，祝松椿。


    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双刀灵修，是春山绿年轻一辈最天赋异禀的大师姐，是祝松椿。


    萧云笙使劲捏了捏眉心，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模样他只见过两个人，上一个是春山绿掌门楼雪尽，再上一个，就是萧家开山老祖，萧淞时。


    女扮男装，开朝老臣。


    南芜城。


    云筝荣搭在竹玉肩上，看着四周忙乱的人群，闲适地喝了一口酒。


    云筝荣：“欸，你说楼雪尽是怎么打算的，天天也不说正经话。”


    竹玉：“你不是应该知道的更多吗？”


    她看着云筝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确定问：“你手里不该有很多消息吗？你来问我？”


    云筝荣：……


    云筝荣：“楼雪尽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