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南芜城·忆往昔

作品:《完了,我的黑月光要去匡扶大义

    赵安行靠在墙上,太阳缓缓升起,屋里面传来轻微的抽气声。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赵安行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们赶过去的瞬间,大火顺着山脉烧的沸沸扬扬,她看见两人的那一刻,心脏震得胸腔疼。


    “没事了,”李万郴拉起她,顺着脊背轻轻拍了几下,安抚道,“掌门出剑,竹玉长老赶过来,现在没事了。”


    萧云笙几个人也退出来,屋子里只留下长老跟云筝荣。


    烛光随着风晃动,地上的影子被晃得转来转去。


    江衔月抹了一把脸,摊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幸亏没出大事。”


    “不过这俩人也太厉害了,你们没看着祝松椿耍那两把刀,虎虎生威。”


    除了符疏林赞同点头外,剩下几个人没功夫理他。


    后怕感随着脊柱慢慢爬上来,在头顶放了个带着寒气的烟花。


    萧云笙半个身子都是麻的,衣服烧的破破烂烂,边缘的布料焦黑。


    “她们两个胆子真大,就这么单枪匹马地冲上去。”


    赵安行站起身来,过了很久她才哑声说:“我知道南家跟锦书的事情。”


    看着五个人略显怔愣的模样,她往后靠了靠,继续说道:“在魔镜海,你们不是问过我吗?”


    她说的很含糊,只说莫名其妙卷入另一个好像独立的空间,在其中窥见南家隐秘,千万种阵法落在身上,最后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把她放了出来。


    赵安行试着腿发酸,听着里屋的动静,压低声音:“我心头总放不下樾女的事。”


    曾经搅得天翻地覆的妖兽,无论是死是活,都代表着一种未知的不祥。


    屋外的树叶发出沙沙声,走廊上一片寂静。


    李万郴的目光落在赵安行身上,比起内敛,更多时候李万郴觉得她是个游离在外的人,垂下眼的时候,整个人带着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好像最接近的最放肆的时候,也是有洛云城外那一遭。


    在知道南家隐晦肮脏,神药上明目张胆的针对,她好像猜到南锦书的想法,于是只单单提出以身作饵。


    太阳彻底升起,昨日平稳热闹的街道现下只有一片狼藉,不远处的深山里,临时安顿的人群窃窃私语,太阳洒在身上的那一刻,心里的惶惶不安好像也淡去一些。


    又是新的一天。


    祝松椿在五天后醒来。


    火焰的灼烧感久久不散,她猛然惊醒,试着胸腔断裂一样的疼。


    旁边的李万郴听着动静,转身扶起她,温在一旁的水抵住她下唇,一点点喂进嘴里。


    她刚经历一场恶战,整个人虚弱的厉害,平素那么结实有力的一个人,几天功夫,瘦的脱相。


    祝松椿缓了过来,刚想问南锦书的情况,一张嘴才试着嗓子哑的厉害。


    李万郴握住她的手腕,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流动,她轻声道:“锦书在旁边屋子歇着,都没事了。”


    几句话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给别人说也给自己说,说到后边李万郴自己终于反应过来,两个人现在都还好好的。


    竹玉坐在窗台边,看着榻上的南锦书,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额头:“这才几日,见着我都不叫了。”


    南锦书喝水的手一顿,低声唤道:“师尊。”


    火凤青鸾又化作耳坠轻轻摇晃,白芷穆棱元气大伤,窝在空间沉睡。现在只有她,死里逃生,浑身却带着尴尬的局促。


    竹玉见过多少人,责备的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轻飘飘一句“怪我”。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细细的风扫过耳边的碎发,明亮的日光洒在桌上。


    “我与黎元是旧交,”她看着南锦书窝在阴影里的动作一顿,语气带了点怀念,“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下山处理妖兽碰上,她那时候很年轻,说话办事却异常老练。我与她相谈甚欢,其中反复提起家中后辈,有一位颇为挂念。”


    竹玉看见南锦书轻轻坐正,一丝光泄露进来打在脸颊上,她突然意识到,那是南锦书未曾接触的小姑。


    于是她放缓声音,不动声色的提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黎元当时爱喝酒,除了钻研术法驯兽,闲暇之际会捣鼓一些木雕,形形色色,各种姿态,跟我炫耀是外甥女,她还说以后有机会给我雕一个。但她手艺不太好,我都没看出那些是你。”


    “但是我们都爽约了。”竹玉歪头,阳光刺得眼睛疼,她借着余光,看见对面高大的树。


    分别之前,南黎元说自己叫元疏,她们互相交换术法,在一个破落屋子里,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分道扬镳。


    她说她要去南边。


    后来她们就再也没见过。竹玉找过她,也托云含帮忙,只是一直没有结果。云含说可能是因果太浅,本就不必再相交。


    竹玉想,那也好,只要安康就好。


    那时候竹玉道法圆满,已经洒脱许多,不会再像年轻的时候,凡事都求个彻底。


    南锦书:“师尊后来是怎么知道我与小姑的渊源?”


    竹玉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开玩笑道:“自己猜猜。”


    是楼雪尽跟她说的。


    她这位大师姐是个手眼通天的,只是不爱沾染因果。


    那天说完,竹玉愣了很久,久到手中的茶水热了又冷,棋盘改了三四遭,玉和山上的古树半垂下枝桠,如意鸟在肩头沉沉睡下。


    “南黎元受困法则,不得脱身,魂飞魄散未尝不算善终。南家是南锦书的因果,她要自己处理干净,搏一个自由身。”


    当时的茶杯好像是新锻造的灵宝,她记不得了。


    “南家事了,你要去一趟吗?”


    然后她就来了。


    竹玉站起身,拢了拢南锦书身上的薄毯:“我一直很好奇她口中的小书,现在一看,确实是个聪明通透的好姑娘。”


    “好好休息。”


    南锦书突然很没力,靠着贵妃榻,环住自己。


    ——原来灭掉南家原来只用了两天。


    ——松椿走出铭鸣山用了五年。


    ——她跟小姑差点被困南家一辈子。


    竹玉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没个正形的云筝荣,她踏出屋门的脚一顿,一瞬间想退回去。


    “别走别走,”云筝荣压低声音,把人捞过来,“和鸣怎么叫你过来了,且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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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跟着吗?”


    “且陶一听有你,再想来也得躲远远。”竹玉戳了戳她手背,示意她注意点,“况且有万郴那个孩子。”


    云筝荣煞有其事点头,提议道:“祝松椿醒了,不去看看?”


    “师姐护的那么紧,没事……”


    竹玉看着一转弯出现的脸,还没说完的话堵在喉间,又一次意识到云筝荣克她。


    “松椿,”竹玉深吸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好点了吗?”


    祝松椿无视云筝荣看好戏一样的神情,行礼道:“长老费心,只是……”


    这两个字在心里囫囵一遍,吐出来时还是不清不楚:“师尊要怎么处理南家。”


    “啊?”竹玉没忍住笑出声,“你以为师姐年轻的时候没干过这种事?”


    她看着小孩有点怔愣的神色,装模作样的摆摆手:“没事,临停就处理了,倒是你们,等缓过气来先去凡间避避风头,让临停借这档子事好好修理一下。”


    她想起刚碰上时候这姑娘的模样,迈出去的步子退回来:“你师尊有数的很,百年不出剑,就为你们这一遭,放心就行。”


    云筝荣在后边跟着耸肩,竹玉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撤回来,清了两下嗓子,贴在人耳边:“祝松椿,我知道你名字了。”


    她跟上前边人,后头又朝祝松椿比划,意思扯平。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祝松椿跟云筝荣两个人刚逃出来,对面是熊熊燃烧的山火,魑魅魍魉在其中挣扎咒骂,她们两个就那么坐在对面,冷眼旁观。


    直到火焰开始微弱,祝松椿才起身拍了拍衣服,转身要走。


    云筝荣在后边喊她,问她名字。


    祝松椿当时说:“萍水相逢,知道太多会挂念的。”


    于是云筝荣一直没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李万郴走进屋子,看祝松椿坐在窗台上,真心觉得这人不安分,叹气归叹气,还是上前几步把芥子袋放旁边。


    这芥子袋是楼雪尽给她的,上边还带着清浅的草木香。


    烛火映照下,李万郴带着点玩笑的语气:“我来送药,安行他们托我带给你的,说幸不辱命,城中百姓都还安在。”


    李万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楼底下来往热闹,走街串巷的商贩正高声叫喊,唐老板依旧躺在藤椅上,烟枪在手中打转。不远处春山绿接手的废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只要又安心日子过,什么都能轻轻放下。


    明霄依旧扮作乞讨的小姑娘,蹲在小巷里躲清闲。


    祝松椿:“明霄要怎么处置?”


    李万郴:“这得看长老的意思。散修,尤其是灵修,本就不是受拘束的性子,只图开心,明霄更是个中翘楚。帮南家处理肮脏事,却又不亲自下场,说要帮你们,最初也是贪图你的天赋。这种人善恶难辨,就看长老的意思了。”


    窗外的风吹起她的发丝,那一晚最后的剑气好像还尽在眼前,长剑破空而来,带着熟悉的从容。


    她知道,这是楼雪尽的剑意。


    也只有楼雪尽,能在千里之外,寻因果斩人。


    “明天要走了吗?”


    “对,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