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体寒
作品:《怜青》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些水汽,落在人的发丝上有些湿漉漉的。
昨日约的车夫已经早早到了客栈门口,春晓正和他低声交谈。
江执从客栈里出来,轻步走向马车。
春晓瞥见了,忙取下蹬几,就要扶江执上车。
却在这时,一只手臂横插进来。
转头看去,春晓诧异地轻呼:“崔大人?”
昨日看他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怎么今日就能下床了,难道是来给她们送行的?
江执听见春晓的呼声顿了一下,随后将手轻轻搭在崔谙的手臂上。
“春晓,他是我新招的护卫,会跟我们一起去郴州。”
“护……护卫?”春晓被这话一下砸懵了。
昨天不还说要让崔大人留在这里养伤,怎么现在又要带着一起上路了。
而且,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给她们做护卫……
春晓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你叫春晓?以后我就是你们花钱雇来的护卫,可以叫我应安。”
崔谙穿着昨日春晓买来的青色长袍,头发用一根发带束起,脸上还带着些病气。若不是神情冷冷的,眼里带着些锐利的锋芒,乍看起来就像是身体不好的文弱书生。
春晓知道,崔谙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和善,而是在告诫她,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是,崔……应安大人。”
一道眼风落在身上,春晓立马反应过来:“不不,应安!”
崔谙没再多说什么,提步上了马车。
江执已经在马车里的靠塌上坐着,看见他躬身进来,淡淡道:
“应安护卫,以你的身份,应该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崔谙眼睛一垂,曲起手放在腹部,轻声道:
“我这伤若是一直吹风,怕是会加重,到时候耽误你们的行程就不好了。”
江执看他的模样,浅浅勾了下嘴角。
她收回昨日的话,他还是和从前有些像的。
春晓坐进来,看见崔谙和她面对面坐着,手脚都有些僵硬,更是没了之前的叽叽喳喳。
江执拿了书在读,崔谙也不是话多的人,马车里陷入了静谧。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尽快赶路,他们没有选择进城,而是在附近的人家借宿。
在距离到达郴州还剩下一日的路程时,因着多出来一人,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江执便让车夫驶进前面的蓉城,打算在那里歇一晚,顺便买点吃食衣物。
之前在别人家里借住,由于条件的限制,江执已经两日没有好好地沐浴过了。虽然冬天不怎么出汗,但整日在外颠簸,身上难免会有些灰尘。所以一到客栈,江执便让店家准备了热水要沐浴。
浴桶里雾气腾腾,江执泡在热水里,闭目谓叹。玫瑰花瓣散落在水面,清新的香气钻入鼻尖,几天的疲劳都被缓解了。
就在快要睡着时,江执突然睁开了眼睛,急促地喘息。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紧绷感,四肢正在失温。温热的水包裹着洁白的肌肤,却驱散不掉涌出的寒意。
到时候了。
江执克制着异样,站起身擦干了水。穿好衣物后,走到床前打开包袱,取出一个木匣子。
推开盖子,里面有几粒褐色的药丸,是明谨临走前给她的易容丸。
易容丸相对易容术来说更加方便,不容易有破绽,十日一粒的服用频率也不算高。
只是当易容丸失效的时候,她不仅脸会变回原样,身体也会如坠冰窖。外物难以缓解,唯一的办法就是服下新的药丸。
她曾经试过提前服用,代价是被体内汹涌的寒气冲撞,生生挨了一夜。
这就意味着,从她吃下第一颗易容丸起,就没了回头路。
若是想要恢复自己的脸,停用药丸,寒症会先要了她的命。
江执如从前一样,拿出一颗服下。
起效需要半个时辰,她的身体仍然止不住轻抖着。
她扶着床躺下,盖上被褥,准备缓一会,却听见有人敲门。
“姑娘洗好了吗?若是好了,奴婢进来收拾下。”
江执感觉口中像含着冰,喉咙无法挤出声音。
春晓久久没听见回应,有些奇怪。
莫不是在水里睡着了?这个天水凉得快,若是泡太久容易感染风寒,还是要把姑娘给叫醒。
这般想着,轻轻推开了门。
“姑娘,奴婢进来了。”
春晓绕到了屏风后面,却发现浴桶里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转头出来,看见江执躺在床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睡着了。
春晓蹑步走近,给江执把被子掖了掖。
正准备离开时,却突然看清江执的脸,毫无血色。
春晓心里一惊,把手靠上去,却被刺骨的温度吓得一哆嗦,这才意识到,江执整个人都在发抖。
“姑娘?姑娘?”
唤了几声,见江执没有反应,春晓快步跑了出去。
崔谙坐在桌边,正给自己的伤口换药。
“审了几天都没有开口,牙间都藏着剧毒,应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一人站在他身侧,小声汇报着。
“除了皇上,知道我要去郴州的,只有晋王和二皇子、三皇子。但他们三个明面上都没有要杀我的动机,那就有可能是他们有人把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崔谙拿起药洒在伤口上,“明天我就会到郴州,你这边先继续查着,让齐墨在郴州等我。”
齐白看自家主子上药面不改色的样子,又想起几日前,他也是这副神情,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他险些没握住剑。
当时他们刚把埋伏的人解决完,他正准备去处理尸体,就听见崔谙叫住了他:“齐白,拿剑刺我。”
齐白直接愣住,以为他听错了。
崔谙拔出剑递到他的手里,说:“我要暗中查郴州的事,就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去,正好借此寻个新的身份。”
齐白没理解他要找什么新身份,他们在昨日出城前,不是就准备好了假户籍吗?
一直到他跟着崔谙到了一条河边,看见春晓朝他们走来,而崔谙就这么猛地自己倒了下去。
这才顿悟,原来此身份非彼身份啊。
“是,齐墨他昨日就到郴州了,让属下问您,需不需要找人给您安排住处?”
崔谙用纱布包住伤口,打了个结:“让他先备着,等我吩咐。”
“那……”齐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嘘。”崔谙穿上衣服,打了个手势,齐白立即从窗户飞了出去。
“应安,你在吗?”
“何事?”崔谙起身去开门,就看见春晓满脸焦急。
“姑娘好像生病了,奴婢要去请大夫,能不能麻烦你先去看着她?”
崔谙眉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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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生病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进去就发现姑娘躺在床上,浑身冰凉,叫也叫不醒。”
“那你快去,我会在这里守着。”
春晓得了承诺的话,也顾不上其他,立马转身下了楼。
江执的房间就在崔谙的隔间,他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进去。
几步走到床塌边,看见江执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崔谙呼吸急促了几分,心似是被人揪着。
小指在微微抖动,伸手轻轻贴上她的额头,又掀开被子的一角,搭上她的手腕。
脾虚体寒的脉象,平日里会比较畏寒,但不应该发作得如此严重。
崔谙没有收回手,而是张开盖住了江执的整只手,慢慢运功。
江执意识迷糊不清,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倒在了冰天雪地之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熬过半个时辰就好了。
谁知忽然间,一股暖流从她的左手传来,慢慢流过身体百骸,融化了她全身的冰雪。
她渐渐有了意识,终于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苍白的侧脸,嘴角紧紧抿着。
“崔大人怎么在这里。”江执仍有些冷,想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被人握着。
“春晓说你生病了,她去请大夫,让我看着你。”崔谙慢慢松开手,眼神却没转移半寸,“我刚刚给你把脉,除了有点脾虚体寒,没有什么病症,但是方才你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体寒。”
江执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就是普通的体寒,只不过我沐浴时受了凉,所以才看起来严重些。”
崔谙半晌没有说话,就在江执以为他相信了她给的说辞时,听见他沉沉的声音。
“江执,我方才险些以为你会没了呼吸。”
这是崔谙第一次叫她的全名,江执一愣,感到了些不同寻常,侧首看向他的眼睛。
悲伤、生气、痛苦、害怕……许多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情绪,如今都在他的眼里不断交织着。
江执的心像是被钝物猛地撞了一下,余颤不止。
良久,她才稳住了心绪,但吐出的话带着骇人的寒意: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即便你不来我也不会有事。更何况我与崔大人并非相熟的关系,不必如此担心。”
这话着实刺人,怕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寒了心。江执低着头,等着他离开的脚步声。
“抱歉,是我越界了。”崔谙的声音轻了许多,像是怕惊扰什么。
江执抓着被子的手一紧,脑子有些懵住。
他怎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向她道了歉?他堂堂的指挥使被人拒绝了,难道没脾气的吗?
“我知道你有你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强迫。只是你的身体你自己要爱惜,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只要提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崔谙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复又轻叹一声,道,“就当是你给我包扎、带我入郴州,附赠的谢礼。”
江执莫名感到有些酸意,暗道他真是笨。知道她不想欠他什么,还傻傻地补充一句是谢礼。
其实从重逢以来,两人的合作看似公平,互不相欠,但她心里一直清楚,两个人的天平早就已经歪了。她之前急忙想与他撇清关系,想试图斩断他们之后可能的纠缠。谁知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