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包扎

作品:《怜青

    “那人,好像是崔大人。”


    春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执的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按常理来说,崔谙此时此刻应当在昭狱当值,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离宣都几十公里的郊外。


    难道是来外面执行任务?可执行任务又为何会躺在河边?


    这个疑问在江执看到人的时候有了解答。


    一身玄衣的男人侧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浸湿了腹部的衣物,流过捂住伤口的苍白的手,滴落在土中。


    江执深吸了一口气,走近几步,才发现他额头还有伤口。


    想来是他倒下时,撞到了河边的石头,再加上伤口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不过周围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看来他是自己走到这里体力不支倒下的,也不知之前发生了什。


    除夕宫宴上她见识过崔谙的武功,若非很多人同时出手,是很难从他手上讨到便宜的,更不用说伤到他。


    而且齐白和齐墨,竟然都不在他身边,必然是遇到了很危急的情况。


    救他,可能会引火上身,若是被伤他的人发现,甚至会牵连到她和春晓。


    不救他,他也许不久后就会被仇家找到,又或是躺在这流血而亡。


    江执一时间难以抉择。


    忽然,目光触及到他胸口衣襟处漏出了半点玉色。江执弯下腰,伸出手将东西轻轻向外扯了扯。


    那是一块有着细碎纹路的玉玦,上面刻着梅花的样式,色泽温润,像是被人经常把玩。


    少年变声期沙砾般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怜青阿姐,我觉得梅花最衬你。等我把这雕刻的手艺练好,就刻一块梅花玉玦送给你,做你的及笄礼物。”


    青涩又真诚的笑容浮现在眼前,与地上昏迷男子的面容渐渐重叠。


    江执的拇指与食指捻在一起,轻轻摩挲。


    罢了,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春晓,把车夫叫过来,你去看着行李和马车。”


    她和春晓两个女子,根本搬不动他,只能让车夫过来背他。


    车夫赶来看到地上的人,也是吃了一惊。


    他接这个长途的单子,是看客人给银子大方,并且全程走官道,没什么危险。


    但是如今捡一个来历不明,还受伤躺在郊外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江执看出车夫的犹豫,道:“这地上是我的朋友,劳烦你帮我把他背到车上。今日天黑前把我们送到城里,你就可以离开,车费按全程结,我还会额外多给你十两。但前提是你不能把此情说出去。”


    这一趟原本的车费有二十两,再加上额外的十两,足够维持他家半年的生活了。


    况且只要再赶半日的车就行,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车夫蹲到崔谙身旁,将人的胳膊放在肩上。


    “他伤在腹部,不能背,小人只能架着他。”


    崔谙身材高大,压得略显精瘦的车夫一个趔趄,江执忙上去另一边托住。


    所幸马车离得不远,将人送到车上后,江执随即就吩咐赶路。


    “还好姑娘你让我备了些常用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春晓从包袱里取出金创药和干净的布条,嘀嘀咕咕道,“也不知这崔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执把崔谙捂住腹部的手挪开,轻轻揭开他的衣服。


    “你坐到前面背过身去,挡着些风口。”


    春晓见自家姑姑似乎打算亲自给人包扎,圆圆的脸皱成一团:“姑娘,还是我来吧,他毕竟是外男……”


    江执盯着手下的伤口,拿过金创药和布条放在身侧。


    “人命关天,不必在意男女大防,更何况……”


    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给他上药了。


    崔谙刚读书那段时间,因为十岁前都没有启蒙过,所以完全跟不上学堂的学习节奏。虽然他非常刻苦,也很有天赋,但短时间内也无法弥补五年的鸿沟。


    当时她家和侯府离得近,就隔着一条街。每次他被夫子体罚之后,就会偷偷翻进她家的后院,找江执给自己上药。


    其实也不过是些手心红肿、膝盖破皮的小伤。但那个时候崔谙特别乖巧,江执每次一看他的脸,就怎么也不忍心赶他离开。


    和他如今很不一样。


    “姑娘,你说什么?”春晓没听清后面的话。


    “我是说,你早晨才说一切听我的,现在便想食言了?”


    春晓想起之前的话,脸鼓了鼓,听话地背过身去,坐得离远了些。


    江执这才彻底解开崔谙的衣物,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


    小腹上方一寸,有一道两指宽的伤口。


    从形状看来,应该是剑器捅伤。不过伤口不深,貌似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他已经失血太多,如果现在不处理的话,怕是撑不到晚上进城。


    江执用干净的布,一点点仔细清理了伤口处的血污,然后才撒上金创药,给他包扎好。


    “好了。”


    春晓回头看过去,崔谙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人还是昏迷着。


    “姑娘,我们要一直带着崔大人吗?”


    江执用剩下的布条擦了擦手,语气平淡:“我们今日进城住一晚,去寻个新的车夫,顺便给他找个大夫看一下。不管如何,明日一早我们就走,路程不能耽搁,让他留在城里养伤。”


    她捎他一程,还帮他找大夫看伤,已经是目前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如今郴州形势混乱,迟到一日,便多一份的不确定。绝不能因为他,耽误更多的时间。


    一路紧赶慢赶,马车终于在日落前进了城。


    寻了一处客栈安顿好,江执便把车夫打发了。


    用完晚膳后,春晓出门找到了新的车夫,回来时路过医馆,还请了大夫来客栈。


    江执留了些饭菜,端到崔谙的房里,放在桌上。


    回头想去看一眼他的状况,却发现人竟坐到了床边,挣扎着似乎想下地。


    “看来你不想要这条命。”


    床上的人动作一顿,倒是把腿默默放了回去。


    崔谙抬起头看去,恰好撞入了一双平静的眼睛,只是这平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什么。


    就在崔谙打算主动解释打破房内的寂静时,敲门声响起。


    “姑娘,你在里面吗?大夫请来了。”


    江执听见春晓的声音,这才转开视线。


    “我在,进来吧。”


    春晓推开门,引着身后的大夫进来。


    “劳烦您给床上这位看看,他受了些伤。”


    说完,江执便走了出去,春晓跟着带上了门。


    一盏茶的功夫后,大夫打开了门,让人进去。


    “伤势如何?”


    “回小姐,这位公子腹部的伤应该是被利器所伤。所幸伤口不深,又包扎的及时,没有大碍,只是失了些气血。待会我开两副药,每日煎煮后让他服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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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半月就能养个七七八八。”


    江执颔首:“春晓,随大夫去取方子。”


    春晓领命出去,房里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江执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开口道:“我明日便要离开赶路,你留在这里养伤。我会给你留些钱,等回宣都的时候再还我。”


    靠在床头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接受也没拒绝,而是问了些毫不相关的话。


    “我这伤口,是你包扎的?”


    “当时情况紧急,车夫要赶路,腾不出人来给你包扎。”江执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蜷,没有否认。


    “这包扎的手法很熟练,你……”话没说话,但江执清楚他想问什么。


    她曾经在晋王府跟着成珏学武功时,因为年纪较大,根骨已经定型了,只能学一些皮毛。她当时又憋着一股劲,总是在夜里偷偷加练,经常磕着碰着,身上全是擦伤淤青。她不想打扰其他人,就自己学着上药包扎。以至于如今她虽然武功依旧一般,但是包扎的功夫倒是熟练得很。


    “我以前喜欢给受伤的小动物包扎,一来二去就熟了。”


    崔谙显然没信她随口扯的胡话,但也没有继续逼问她,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好奇我怎么受的伤吗?”


    江执扫了他一眼:“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又何必多问。”


    崔谙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随后用手撑着床榻,慢慢起身,认真解释道:


    “我接到了任务,要去郴州暗中调查一些事情。为了不暴露行踪,我只带了十几个人,走的小道。没想到还有人得到了消息,刚出了宣都就遭遇了伏击,我们寡不敌众,只能分散撤退。我受了伤,齐白和齐墨帮我引开追兵,但是我失血过多,没走到驿站就昏倒了。”


    “你要去郴州?”


    “没错。昨晚你说要去郴州祭拜父母,我没告诉你我也会去,是因为你说要两清,所以我便觉得没必要说了。”崔谙声音低沉,还带着些病中的虚弱,“但是如今,我身上有伤,孤身一人,要是之前的仇家再来寻我,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我可以去给驿站递信,让他们来接你。”江执提议道。


    “不可,咳咳……”崔谙手作拳头抵在嘴边,“皇上交代这次任务必须暗中进行,不能如此大张旗鼓,显露身份。”


    江执面色平静,没有一丝不耐:“那你打算如何?”


    “我可否随你一同去郴州?”


    “不行。”江执站起来,走近了些,“你受了伤需要静养,我们明早便要出发。更何况,我回乡途中,凭空多出来一个男子,无法和别人解释。”


    崔谙仰起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散落了一些在胸前,显得人柔和许多。


    “我对自己的伤有数,今天休息一晚上就好,明天我肯定能跟得上你们。至于我的身份……是你怕郴州不安全,临时请的护卫。”


    连身份都已经想好了,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着走。


    江执静了静没说话,看了眼他的伤处,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你帮我这次,回宣都后我会帮你一起查应府的案子。”崔谙甩出了最诱人的饵。


    轻盈的脚步一顿。


    静默半晌后,江执推开门,偏了偏头。


    “你的肚子在叫,我让人把桌上的饭菜热一下。”


    崔谙闻言一愣,右手还攥着床头的玉佩,苍白的脸上蓦地涌出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