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缓缓开启。


    李毅神色平静地从中走出，一身洁净的白衬衫没有半分褶皱，仿佛刚刚参加的不是一场决定生死的金融绞杀，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茶话会。


    走廊尽头，孙维民和李鬼几乎是瘫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如纸，如同两具刚刚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李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向那两座绝望的孤岛瞥去半分。


    他就这样，目不斜视地，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


    紧随其后的乔振宇，脸上则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与兴奋。


    他快步跟上李毅，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就在与那两具“尸体”擦肩而过的瞬间，李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声对身旁的盟友说道：“乔主任，效率不错。”


    这句轻描淡写的、对盟友的赞扬，却像一记无形的、势大力沉的耳光，狠狠地、反复地抽在了孙维民和李鬼那两张早已没了血色的脸上！


    乔振宇先是一愣，随即，他彻底明白了这句“赞扬”背后那诛心般的杀伤力！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大腿，爆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的、充满了无尽嘲讽与快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那笑声在空旷压抑的走廊里来回激荡，如同最响亮的鞭炮，将孙、李二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炸了个粉碎！


    回到乔振宇那间乱得像战时指挥部的办公室，“咔哒”一声，门被反锁。


    狂喜过后，乔振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指了指墙上那面老旧的挂钟，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凝重，像一头刚刚捕猎成功、却又立刻警惕起来的猛兽。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决议虽然通过了，但要把这三百二十万从社里的账上划出去，要走完财务所有的流程，签字、复核、盖章……妈的，那帮孙子要是存心拖着，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到账！”


    他看了一眼李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刘建军那边给的最后期限，是今天下午四点！”


    李毅却只是平静地走到饮水机旁，亲自为这位新盟友那只空了的搪瓷茶缸续上滚烫的热水，又微笑着递了过去。


    “乔主任，别急。”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焦虑。


    “我那份报告的性质，是‘特事特办’。”


    他顿了顿，在那双瞬间凝固的眼睛注视下，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让任何规则都为之颤抖的话。


    “那么执行它的流程，是不是也应该是‘特事特批’？”


    乔振宇端着茶缸的手，猛地一僵！


    他那颗属于顶级赌徒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如遭雷击！


    对啊！


    **，我怎么忘了这个？


    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自己那结实的大腿上，眼中爆发出比在会议上更亮、也更疯狂的骇人精光！


    “对！特事特批！”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那股子属于金融“猛人”的、敢于打破一切规矩的枭雄气焰，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份刚刚盖上鲜红公章的决议文件，像抓着一柄足以号令天下的尚方宝剑，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燃烧着野兽般的战意！


    “走！李总！”


    他一把拉住李毅的手，那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决绝！


    “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信用社速度’！”


    第一站，财务处。


    处长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他接过文件，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


    “乔主任，决议我们肯定执行。不过您也知道，这么大一笔款子，要录入系统、生成凭证、再走复核流程，最快……也要明天上午了。”


    乔振宇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份厚重的决议文件，“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伸出粗壮的食指，在那行用黑体字加粗的“积极响应**市政府中心工作”的字样上，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敲着，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王秘书长还在等着看我们支持‘安全生产示范标杆’的成果。”


    “你是想让**的领导们觉得，我们市城市信用社的办事效率，连个报告都赶不上吗？”


    财务处长额角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乔振宇对话，而是在接受一篇来自**大院的、不容置疑的审判！


    “不不不！乔主任您误会了！”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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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股底下装了弹簧，猛地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脸上堆满了最恐慌的笑容，“我……我这就去办！亲自办！保证……保证中午十二点前，款子一定到账！”


    ……


    赵四爷的私人茶室内，空气中弥漫着上等的沉香，气氛却阴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


    李鬼正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张名贵的紫檀木茶桌前，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而剧烈颤抖，将会议上那颠覆三观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四……四爷，那小子根本不是在写报告，他是在写剧本！我们从头到尾，就是他剧本里的丑角！”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张因自负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此刻惨白如纸。


    “他……他最后还说，这笔投资是‘支持**市政府中心工作’……这……这就是赤裸裸的****！”


    赵四爷一直平稳地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得他手背一片通红，他却浑然不觉。


    “啪嚓！”


    那只价值不菲的明代建盏紫砂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他牢牢掌控的城市，那张常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近乎狰狞的扭曲！


    “好，好一个李毅。”


    他缓缓拿起一部从未用过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黑豹。”


    “在，龙爷……不，四爷。”


    “龙爷那个运输车队，现在是谁在管？”


    “是那个叫周彪的，李毅手下的头号打手。”


    赵四爷顿了顿，在那片足以让心脏骤停的死寂中，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最后通牒。


    “我要那支车队，明天早上，变成一堆废铁。”


    下午三点五十分，街对面的国营饭店包厢内。


    陈凯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向手腕上的那块上海牌手表。


    桌上那盘早已凉透的烧鸡，他连一筷子都没动过。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准备冲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吱呀”一声，包厢的门被缓缓推开。


    李毅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仿佛刚刚只是去楼下散了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