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竞射

作品:《守寡后被义弟盯上了怎么办

    流星箭矢划开浮动于麟德殿中的异香与酒气,留下无形的轨道,直通靶心。


    第一箭,二者旗鼓相当,就连箭羽的震颤都别无二致。


    萧偃试发一箭,已把握住礼箭的飞行规律,侧手自腰后箭壶中再度抽箭,高频快发。


    搭弓时弓弦嗡吟,未曾阻止他耳听八方,站在他侧前方几步之远的那木拓亦同时开弓。


    他不必正眼去瞧,只继续瞄准远方的彩靶,手中加快了动作。


    弓弦张弛,羽箭破风,在这一阵阵有节律的响动中,座上客均屏息观望,生怕错过能分出胜负的精彩瞬间,捕捉着一方的稍迟一步,或羽箭偏离坠落于地。


    但没有意外发生,箭箭中靶。


    直到二人箭壶中的羽箭越来越少,两人仍未有一人出错,发箭的频率仍然相差无几,战况尤为焦灼。


    李宴方虽强作镇定,但心头突突直跳,瞄着萧偃的箭壶,那里只剩五箭,二人怕是要在毫厘之间决出胜负了。


    瞬息之间,又一箭飞去,又一箭在弦,快得甚至连留给她紧张的时间都所剩无几,藏于案下的双手紧抓裙裾不放,锦缎上明丽的山水山崩地裂、断流咆哮,就如同她的心潮,杂乱、浩大,不可遏制。


    她紧盯场中变化,像是在绝望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萧凭陵,你当不会叫我失望吧。


    她这么想,可结果若是真不如人意,她会怪罪他么?怪他横冲直撞?怪他自不量力?


    不能,她怎么能怪他?


    没有他,还会有谁挺身而出?


    此时,每人壶中之箭各余两支,二人射速相差微厘。


    也许冥冥之中萧偃与她心有灵犀,在最后两箭之时,他偏头回首,给侧后方的李宴方留下一个志在必得的笑赢。


    这已经是他收敛过了的张狂,扮作从容与自信。


    李宴方眸光凝滞,直至被余下的两羽箭强势拨动。


    只见萧偃手持双箭,气定神闲地架于弓上。


    一箭双雕若成,他必然快过那木拓,而此刻的那木拓背对萧偃,并不知其双箭齐发。


    是个超越对手的绝佳时机!


    可若是失之毫厘,便会彻底输掉这一场宴戏,万象芳华则将由那木拓自行处置,而局势也将由那木拓带往不可预知的走向,那个把她深深卷入的走向。


    李宴方明知他胸有成竹,可仍不禁提心吊胆。


    箭矢唳空,双箭齐头并进,如瀚海双龙出渊,腾跃而起,直冲云霄!


    她不由得旋首追寻,耳间明珰因此摇晃不已,一下又一下地轻敲肌肤。


    两箭过靶!


    礼官敲击金锤,金声于殿中荡开,唯余袅袅之音。


    被攥出褶皱的裙裾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李宴方惊觉指节微痛,想必是太过用力所致,悄悄在案下活络松动。


    指尖麻木,失去感触,可心底回荡的激动缓缓传递至指尖,强烈地召唤双手之中蕴藏的生机。


    那木拓以一箭之差落后于萧偃,两人箭箭过靶,无需再附加时间,所以当萧偃的箭壶空置、双箭正中,比试就此尘埃落定。


    礼官喜笑颜开地宣布萧偃获胜,座中喝彩声声,紧张的心情散去,有些人反应过来,最后的一箭双雕简直是萧偃的炫技之举,他约莫是一开始就乘胜追击会叫北戎王子丢了颜面,故而在最后才一举反超,“惊险”获胜。


    射箭不止比张弓之术,更是谋心算筹的较量。


    是射艺技高一筹,亦是洞察力胜对方。


    那木拓转身,与萧偃四目相对,一方幽冷深沉,不知是憎恶对手的投机取巧,还是见强敌如斯,心生愤恨;而另一方坦荡欣悦,嘴角笑意嚣张,把真正的挑衅之态展于对手眼前。


    “受教了。”此话那木拓说得不情不愿,但一想起萧偃在用兵计谋上也多行诡计,声东击西,便也了然,这等小人须得早日取其首级,免得夜长梦多!他心念一转,生出一计。


    萧偃拱手,故作谦态:“不敢当。”


    座上太后听完礼官宣布结果,食指无声地轻敲宝座,微微点头,一场宴戏,精彩跌宕,不输人也不输阵,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太后慢声开口:“王子箭术精湛,萧卿颇有造诣,平分秋色,宴戏精彩绝伦,乃宫中少有,叫人大饱眼福。王子远道而来,初试我朝宴席射礼,不可让其空手而归,便取来黄金珠玉聊作小礼。”


    所谓平分秋色不过是不伤和气的谦辞,太后心如明镜。


    那木拓微微低头谢过,皮笑肉不笑,这粗俗的黄金哪里比得上匠心独运的万象芳华,这一堆俗物若是真送了人,定要白白遭人笑话。


    一场好计就此落空,这老妇有几分手段,不怪乎陆朴想要她落马。


    料理好了北戎王子,太后含笑转向站在殿中的萧偃:“萧卿年少有为,屡屡让朕刮目,这汇聚八方工艺的万象芳华是你的了。”


    礼官得到太后的示意后,将万象芳华捧至他面前。


    “谢太后陛下,”他接下,玉石赤金,入手微沉,又问,“臣亦有想转赠之人,请求太后准允。”


    太后点头:“得胜者有转赠之权。”答应过北戎王子,不可能不答应萧偃。


    李宴方听完,案下放松的五指再度攥紧,只愿自己想错。


    可那汇聚满场光辉的人已漫步走来,他本就挺拔英秀,今日得胜后更是成为唯一焦点,灼亮得令人目眩神迷。


    她宁愿自己不在场中。


    早知道她就按照最初逃避那木拓设想,装作酒污衣裙,离席更换。


    三十六计走为上,尽快脱身才好。


    只是一瞬邪思流转的光阴,玉山一样的人已行至眼前,弯下劲腰,彬彬有礼。


    “昔年双亲既去,多赖阿姊照拂,今得珍奇,当赠阿姊。”寥寥数语,温柔真挚,声音不高不低,却该听到的人已听清。


    千百双眼睛盯着,李宴方知道自己推拒不掉,只是庆幸他没说出什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言明的虎狼之辞,真不像他的风格。


    掩饰心中忐忑犹豫的温和面具被她悄然戴起,得体起身,接过:“尽尊长之责罢了,多谢。”


    开口一瞬,她惊觉,那个舌绽莲花的人已不知踪迹,只剩一句干巴巴的道谢,她本该赞美他自立自强,强调二人的姐弟身份,莫叫人多疑。


    她第一次如此不满自己的口才。


    萧偃并未放手,他就着李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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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下沉的双臂,替她捧着这一方略有重量的珍奇盆景。


    他并不知道她五指尚带痛意,如果他早早放手,万象芳华可能会摔下,但以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意外地保全了这尊盆景,以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万象芳华稳当地落于李宴方的案几上。


    李宴方惊魂未定地坐下,感受到灼热的艳羡目光,那是来自于上官柔仪等人的羡慕,如此直白,如此滚烫,将她还未落定的心再一次熨烫。


    萧偃潇洒转身,踱步至座位,迎来那木拓的含恨目光。


    他把那木拓最想赢的东西,赢了下来;把那木拓最想赠送的礼,送给那木拓最想送的人。


    怎么没把他气得一命呜呼?萧偃如是想。


    只是那木拓这恨意,只能作为他得意烈火上的香油,猛然浇下,让他更为快意,毫无威慑作用。


    萧偃举杯饮尽,他的计划还剩最后一步,这一步需得美酒相助。


    恰好座中客前来敬酒称赞,无论对方出身门第、官职高低,他统统一饮而尽,来者不拒,给了十足面子。


    推杯换盏间,更漏声声尽,只余冷馔残酒,年纪大的臣工已向太后告退,太后摆摆手罢宴,守岁之事且让臣僚回家去守。


    宫门外马车辚辚,赴宴贵人有序归家。


    来时,李宴方的马车上只有她与照清,而归时,马车上还是二人,只不过变成了她与微醺的萧偃。


    萧偃被同僚灌下不少酒,已是驾不得马的状态,李宴方见状一招手,他就被紫电青霜抬上车来。


    “萧凭陵,你怎么就醉成这样?”


    李宴方安置好被宫人收于锦盒中的万象芳华,瞧见那人靠在车壁上,不由得轻声埋怨,也管不得那人现在还能不能听懂。


    他抱着臂,歪头靠着,束发的金冠微松,两绺青丝逃逸出来,倾泻而下,掩于他似玉精雕细琢的俊俏容颜之上,增添了几分落拓潇洒之感,薄唇轻启,短短几字,被陈酒佳酿泡过的低沉嗓音拉得老长。


    “喝啊……人、逢、喜、事,为何……不喝?”


    李宴方垂下眼睫,看来是醉了,答非所问,似是而非,总之就一个颠颠倒倒,晕晕乎乎,她无奈道:“回家之后,多灌些醒酒汤罢。”


    醉倒的人好像无法理解完整一句话的含义,只抓出其中感兴趣的字眼,喃喃:“家?家里好……有阿姊!”


    低声私语转到尾音时已昂扬雀跃,承载着由心而发的开怀喜悦,那快乐像是被抛高的彩球,一瞬间飞至空中,旋转、跳跃,又在下一瞬间跌落回。


    他不再出声,两眼紧闭,气息绵长。


    醉了,真醉了,她想,没呕吐也是个省事的,用不着她照顾。


    李宴方就突然想起陆韫之来,陆韫之也醉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颇有几分姿色,醉倒之际,能叫她想起“玉山将崩”四字来,那时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照料起他来,倒也甘之如饴。


    只是现在想起,却有些自甘下贱的自厌恶感。


    陆韫之不配。


    她收回深思,睨眼打量萧偃,似是在扪心自问:此人可配?


    思量之时,紫电叩击车门:“乡君,到宅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