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她像风雨里的水莲花,他心疼她……

作品:《谢家珍馐堂前燕(美食)

    婚书到头来还是张夫子作为长辈执笔,两姓通好,一纸缔约,一式两份交由双方保存。


    “若你以后变心,我也可替你写一封放妻书。”张夫子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望着婚书上未干透的笔墨,李香君喜不自胜,等张夫子说完,才说道:“必不会的!珍娘能嫁给我,是我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辈子必定待她好!”


    谢玉珍收起婚书,她不在意别的,只看重李香君是一个纯正的好人,日后再如何,不会打她骂她,不会强逼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她只是能确定这几点,就决定嫁给他。


    “婚书已交换了,在律法上,你们就是彼此的未婚夫妻。”张夫子说道,“如今也不怕谁再冒出来找麻烦,尽可放心。”


    “还要多谢夫子。”谢玉珍福了一礼。


    “起来起来!”张夫子笑,转头就跟李香君说道,“你这小子,该赶快准备聘礼了哈,要我说,秋季办婚俗是最好,不冷不热,苦不着谁。”


    “我知道的。”李香君说道,他听说有身份的娘子嫁人,夫家必定要送去一双大雁当做聘礼之首,等到秋天,他要给谢小娘子抓一对大雁回来。


    谢玉珍想,婚期少说也要拖到秋后问斩的日子了。


    罪大恶极之人的丧事,她娘子的喜事。


    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人爽快的事了。


    李香君来时本想送谢玉珍一束山花,只是这个时节,山上的嫩叶都尚未长全,无从寻起。


    于是他拿出银子请教过布坊的人,拿绢布做了一捧水莲花,期期艾艾,要将心意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真好看。”谢玉珍捧着手里的水莲花,笑的眉眼弯弯,太阳光照的她的发丝泛着金光。这绢花虽做的不完美,但胜在生动质朴,承载着李香君的厚重心意,“郎君的手可真巧。”


    “珍、谢娘子喜欢就好。”李香君红了脸,憨憨地摸自己的头。


    笑的真傻。


    谢玉珍不由得心里一番轻快。


    “珍娘,玉娘,椒娘。”谢玉珍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我闺名玉珍,郎君还要叫的这样生疏么?”


    见李香君太老实,谢玉珍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促狭性子被激出来,如此逗他。


    如玉如珍,如切如琢。


    李香君突然想到听哪个读书人说过的话,谢娘子便是这般吧?


    “珍、珍娘。”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李香君才嗡嗡地说出口,声音低的有些缠绵。


    “有些誓言,说出来也很难让人相信。”李香君突觉感性地不像自己,“可我还是要说,我是真心的,我是个粗人,说不得什么今生来世,我只知道,我认定了你,珍娘。”


    他肯定地嚼着这个名字,这辈子没有这样柔情蜜意,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眼前人看个分明。


    他没有这样恨人心不是透明的过,如果是透明的,珍娘肯定会相信他,他是真心的。


    “你一刻不放掉我,我心里,就不是你不行,不是一辈子不行!”李香君想牵谢玉珍的手,又觉得有违礼教,又收回手,他眼睛亮的吓人,眼眶都因为激动有些湿润,“我好开心,我没有这样开心过。”


    谢玉珍听得他一阵真心剖白,不由一怔。


    这个男人的真心把她的眼睛都烫疼了,谢玉珍的心差点儿被撬动了。


    她应该这样轻易的再交付自己的真心吗?


    她做好谈论一段感情的准备了吗?


    她敢再交付自己的真心吗?她敢确认眼前人不会辜负她吗?


    她不敢。


    谢玉珍避开男人炙热的眼神,眼底也有些泪花,原来她也错认了自己,她好虚伪,她不是自认为的好人啊。


    她悄悄拭去自己留到鼻尖的泪珠,假装无事地抬头:“郎君开心,就好。”


    李香君见她这样说,心里有些失落。


    他心里也有很多疑惑,为什么珍娘无人时总是露出那样悲伤的神色呢?像被雨打风摇的一株菡萏,打掉了几片花瓣一般。


    为什么珍娘明明不心悦他,还是愿意嫁给他?


    她像一个永远不会解开、美好的谜团。


    可是他,他好心疼她。


    “珍娘,你看,有麻雀飞回来了。”李香君往天上一指,天上浩浩荡荡的一大群麻雀从更南边的天空飞过来。


    “是啊,天气也快要暖和起来了。”谢玉珍说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李香君问,张夫子家驴还闲着,他想借来,到时候再送回来。


    看着李香君牵过来的小灰驴,谢玉珍点头,她有些心乱如麻,想尽快回去,她想一个人待着,理清自己的心绪。


    李香君笑起来,珍娘愿意让他送她回去就行,他伸出手,扶着谢玉珍上了驴。


    此时谢玉珍还穿着冬衫,李香君触手,除了感知到衣衫厚度,还疑惑,为什么珍娘当厨师,手腕还如此纤细呢?


    堂前燕开了这么些月,他看珍娘脸也圆过一些时日,后来又瘦削了,脸色也不复以前红润。


    她如果是吃食,一定是苦茶放多了的青团,嚼起来是苦的。


    李香君想,不想让她自苦。


    他侧眼瞧见谢玉珍手指微微颤抖,他装作没看见,在前面牵着灰驴慢悠悠地走。


    正日当空,两个人距离很近,心也在两个人不知觉间悄悄靠近,只是有人无知无觉,只怕情到深处,才恍然知觉。


    即使走的再慢,也总有到的时候,谢玉珍进了门,李香君牵着驴喂了些食水,就要还驴去。


    “郎君,”谢玉珍说出口又有些后悔,破罐子破摔道,“到午食的时间了,你想吃什么?”


    李香君一愣,他没想过居然会被留下来,喜不自胜,一大团乖巧坐在台阶下,有一种诡异的可爱感。


    “什么都可以!”他连忙抬头抬头说道,“我不挑食,很好养。”


    谢玉珍勾起唇角,今天太阳大,天气很暖和,不用吃太热的东西取暖。


    “年底的熏肉还剩很多,我给你切一盘用干椒炒一盘。”谢玉珍说道,“厨房里还有昨日里客人送的酒,太烈了我喝不惯,你回去的时候拿走。”


    谢玉珍说着,去够梁上挂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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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红的熏肉,裙摆擦过李香君撑在地上的手背,扬起一阵草木香味。


    不知怎的,她手一颤,手中的熏肉竟脱手往下落。


    李香君本就时不时偷瞄着她,反应快的像矫捷的野豹,一把接住了熏肉的草绳。


    “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手脚这样不稳,险些把东西掉地上去了。”谢玉珍蹙眉,她怎么会忽然手抖呢,“多亏了郎君反应快。”


    “顺手而已。”李香君离谢玉珍离的近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郎君专门练过武?”谢玉珍有些好奇,问道。


    “不知道算不算练过。”李香君想了想,自己也不确定,“从前在捕快司学过几拳脚,不成套法。”


    “也是奇了。”谢玉珍感叹,“逢猎必中,反应又如此迅速,不像没学武的人。”


    从她认识李香君起,他揭榜没有不领到赏金的,打猎没有不捕到猎物的,每次都是收获颇丰。


    “我想,”谢玉珍心里确定,“这世界上有各种天纵奇才,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郎君想必,就是武道的天纵奇才吧。”


    “若不从军,真是可惜。”谢玉珍补充道,大虞尚文贬武,偏偏她看重武功胜过文学。


    李香君被夸的不好意思,说道:“我这身份,说什么从军或从文呢?”


    话语里满是低落。


    谢玉珍劝慰道:“等嵩县这案子了结了,到那时郎君之功,难不成不可脱籍?”


    “是珍娘之功,非我之功。”李香君说道,最关键的证据是谢玉珍找到的,功劳怎么说都轮不到他。


    “此案难道一人之过?”谢玉珍反问,“又岂是一人之功。”


    “更何况,”她说道,“嵩县的案子了结了,桃县李县呢?”


    大虞版图上并无这两个县,李香君读懂了谢玉珍的隐喻。


    “珍娘,我明白了!”他眼睛亮亮的,像一只大型的狼犬。


    “我与你写一封举荐书,郎君,你愿意去习武吗?”谢玉珍心里斟酌后,开口询问,“不止习武,还有兵法,也是要习得的。”


    李香君又愣神了,这是什么泼天的缘法,他想到。


    “我愿意的,我肯定是愿意的!”李香君有些激动,他求之不得,从前没有机会学,现在有机会,怎么可以不抓住?


    他嘴里重复了两遍愿意,心里翻江倒海。


    “那太好了。”谢玉珍微微一笑,迷了某人的眼,“我这就书一封出来。”


    她丢下手中的熏肉,转身上楼进了自己休息的房间,研墨下笔,斟酌词句。


    “狄叔叔,见字如晤:


    多日不见君,难得叨扰。晚辈玉珍,谨躬于此。


    日前所询,已得良人,玉珍愚昧,竟觉夫根骨不凡,恐练武奇才。


    唯恐美玉不得琢,良驹不得步,微荐于上去,望叔叔看顾,仅此而已……


    奉上。”


    谢玉珍写了满满一纸,将墨迹吹干之后收进信封里,点蜡烛用蜡水封上口。


    她将信封交给李香君,心里将这件事暂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