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黑暗

作品:《折辱清冷替身后

    今日公主府门前发生的事,如同一声惊雷劈开雨幕,顷刻间传遍了西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深宅后院中无人不在窃窃私语,自然也传到了本就消息云集的青云楼。


    青云楼镜湖畔,日月轩。


    此处是青云楼最隐秘的所在,轩外雨声潺潺,轩内却静谧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微响。


    烛光摇曳,将安娘姣好的面容映照得愈加柔美,眼眸中流淌着多年未变的倾慕。而在她对面的紫檀木椅上,坐着一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中年男子。


    自九霄阁成立后,凌渊再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是她也很久没有见过他面具下的样貌。岁月并未损毁他的英俊,男子眉峰似剑,轮廓深邃,一双眼睛在烛光下深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精光,便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


    “凌渊,你可是在担心林砚?”安娘声音轻柔,是外人从未得见的温婉模样。


    凌渊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任务未成,反受其辱,是他无能。既是无能,便该受罚以长教训。”


    言语间散发着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威压,听的安娘心中莫名一凛,一股寒意悄然蔓延。


    她想起他将亲生儿子林砚训练为最冷酷的杀手,将女儿林檀培养成周旋于权贵之间的顶级花魁。这般铁石心肠,割舍血脉亲情如同拂去尘埃。


    自己这多年痴心,当真能换得他一丝半点的回应么,还是终究,也只是一厢情愿的镜花水月……


    安娘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将话题引回正事:“林砚先前说过,萧韶外冷内软,只要利用萧韶的愧疚之心便有机会接近乃至进入公主府宝库。今日之事是萧韶利用了他,也许反而可能更快达成目的,取回焚金炉。”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若林砚此番当真取不回焚金炉,难道你真能狠下心来,以九霄阁最严酷的阁规处置他?


    但这话,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凌渊重新端起了茶盏,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也隔绝了安娘试探的目光。


    *


    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泼洒在天地间。雨势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发急促,砸在瓦上、地上,汇成一片喧嚣而冰冷的噪音。


    长乐长公主府前,无数防水的琉璃灯笼被早早点燃,高悬于巍峨的朱漆鎏金大门两侧。


    灯火煌煌,穿透雨幕,照在阶下那一抹清萧孤影之上。


    白日里的暖融春意,早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春夜的寒气在无尽雨水的加持下,钻心刺骨。


    林砚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一尊被遗忘雨中的白玉雕像。


    雨水早已将他全身浇得透湿,单薄的素白单衣紧贴着皮肤,湿冷、沉重,清晰地勾勒出衣衫下流畅的线条。


    乌黑长发湿漉漉地沾在苍白失色的脸颊,雨水顺着凌乱的发梢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没入早已湿透的衣领。


    背上的鞭伤被冰冷的雨水反复浸泡冲刷,边缘泛出肿胀的苍白,疼痛变得尖锐而麻木,更混杂着一种被水长久浸泡后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闷钝酸痛。


    雨水模糊了视线,眼前朱雀大街的繁华夜景、远处那些或撑着伞或躲在檐下久久不愿散去的幢幢人影,尽数扭曲、晕染成了晃动迷离的光斑。耳边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哗哗雨声,单调、冰冷,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入了水底,隔绝了所有其他声音。


    他本可以调动内力流转周身,抵御这刺骨寒气,但他没有。


    而是任由寒意和痛楚长驱直入。


    他想起昨日听竹苑内的温暖舒适,想起萧明月带来的梨花清酒,更想起萧韶为他上药时,那隔着药膏传来的、微凉却不容忽视的指尖温度,以及她专注垂眸时,不经意掠过他后背的呼吸。


    甚至就在今日,在庭院中,当她说出“把衣服穿上”、阻止了更彻底的侮辱时,他心中竟可耻地、微弱地松动了一瞬,仿佛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进一缕不该存在的暖风。


    这不该有。


    恩公的教诲如同惊雷响彻脑海:“杀手不能有家,不能有牵绊。有了,便是有了弱点,而弱点,就是死穴。”


    这冰冷和痛楚,正好可以清洗那份恍惚,驱散那丝贪恋。


    ……


    公主府,萧韶卧房内暖香馥郁,却驱不散空气里弥漫的无形寒意。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沉闷地响了三下。


    “三更天了。”晴雪将一盏新沏的、冒着氮氲热气的安神茶放在萧韶手边,声音轻缓,“雨这么大,王家那边大门紧闭灯光熄灭,想必不会有动静了。”


    萧韶没有碰那杯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被灯笼映照得一片迷蒙的雨夜。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沉重的疲惫和冰凉。


    原来,她自以为两情相悦的这么多年,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自己执迷不悟的笑话。那个她曾视若明月、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人,从未真正在乎过她的悲喜,她的煎熬。


    心口仿佛瞬间被挖空,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沉甸甸地往下坠。


    屏风后的珍珠帘子力道被“哗啦”一声撩开,明月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裙角还带着从外面带回的潮湿水汽,进门便道:“殿下,要我说这男人都是贱骨头,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她走到萧韶面前,眼睛一转,带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殿下,您不如就对那个林砚好。把以前对王公子的好,十倍百倍地用在林砚身上!疼他,护他,把他捧到天上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着,您有了新的心头好,而且待他比待王玄微好上千百倍!看那王玄微还如何端着那副清高架子,看他还坐不坐得住,非得气死他不可!”


    要不是她今日被殿下打发去镇安司传信,她早就想说这番话了。


    晴雪闻言,皱眉轻斥道:“你这丫头,又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你当殿下同你一般幼稚?”


    但斥责过后,她看着萧韶寂寥的侧影,心中却也微微一动。这法子虽简单直接,甚至着实有些赌气的幼稚,但……或许真的有用?至少,能让殿下从眼下的悲伤里暂时移开视线,而且日久天长,也许殿下当真能改变心意也说不一定。


    “我哪里胡说了?”明月不服气地嘟囔,“殿下就算确实讨厌那个林砚,私下随便打骂都行,但面上得让全京城都知道殿下您有了新宠。要不了几天,那王玄微保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得上赶着来求殿下回心转意!”


    她想起什么,越发兴奋:“对了,那王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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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过两天要入国子监,王家不是想要那套御赐的紫毫玉管笔和歙州龙尾砚,现下咱们也不给了!”


    萧韶原本寂如死水的目光,因明月这番噼里啪啦、带着鲜活热气的话,竟微微波动起来。


    装作对林砚好,气死元景哥哥?


    这个念头荒诞、直接,甚至堪称幼稚,却像一株在荒野里野蛮生长的藤蔓,勾的她心痒难耐。


    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试过宠爱旁的男子。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长,黯淡的眼底重新燃起一点熹微的、不可捉摸的光。


    “备伞。”萧韶再次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决断的力度。


    明月眼睛瞬间一亮,几乎是雀跃地应道:“是!殿下!”


    晴雪也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取来结实的锦缎面油纸伞,以及一件更为保暖挡风的银红色织金鹤氅替萧韶披上。


    夜雨如瀑,无情地冲刷着世间一切。


    长街两侧的院落中灯火次第亮起,透过糊着明纸的窗户,晕开一团团温暖朦胧的橘黄光晕。


    隐约有孩童无忧无虑的笑闹声穿过雨幕飘来,各家各户晚膳的香气混合在寒湿的雨气里。


    万家灯火,暖意融融。


    家……


    这个字眼浮现在林砚即将涣散的意识里,显得如此陌生而遥远。他早已记不得家是什么具体模样,父母的面容只剩模糊的轮廓,唯一的妹妹阿檀总是各有任务聚少离多。


    他存在的意义,只有九霄阁的任务,只有恩公的命令。


    林砚阖上眼。


    意识,在无休止的寒冷、疼痛与疲惫侵袭下,逐渐变得模糊、涣散。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将他放逐在这冰冷潮湿的炼狱里,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


    “吱呀——咣!”


    一声沉重而清晰的木轴转动声,陡然撕裂了单调的雨声。


    一片阴影,带着隔绝了雨水的宁静,忽然笼罩了他。


    刺骨的雨打骤然消失。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帘——


    低垂的模糊视线里,一角华贵精致的红色大氅,绣着栩栩如生的金丝凤鸾,在灯光下流转着曜目的光泽。


    林砚抬起头,一把稳稳撑开的、宽大的锦缎面油纸伞,隔绝了漫天风雨。伞沿之下,是萧韶那张明艳到近乎张扬的脸庞。


    仿若漆黑暗夜里突然照进的一束光。


    在春夜的滂沱大雨中,在煌煌灯火与漫天雨丝交织的迷离光影里,四目静静相对。


    萧韶垂眸看着眼前少年,湿透的乌黑长发沾在脸侧,衬得脸色惊人的苍白,目光中透着极致疲惫和痛楚下的隐忍,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却又绽放出一种奇异而夺目的美。


    女子魅人的朱唇忽而高高扬起。


    她想到该如何装作对他好了。


    下一刻,在身后晴雪和明月瞬间瞪大、充满难以置信的眼眸注视下,在远处那些执着未散的零星围观者压抑的惊呼声中——


    萧韶俯下身,一手稳稳穿过林砚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冷僵硬的膝弯,另一只手则果断地揽住他的后背,以一个不容抗拒、甚至霸道到极富侵略性的姿态,将浑身湿透的少年,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