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她轻轻舒了口气，却感觉一阵晕眩。她忙扶住旁边的柜子，闭上眼睛，调息片刻。


    应该是炮制雷公藤根茎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雷公藤根茎是剧毒之物，这毒素与她体内的毒素起了反应。待晕眩感过去，她缓步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服下。片刻后，身体中的异样逐渐消失。


    她看了看盒子里装着的曼陀罗籽，这次不敢再大意，从柜子里取了面衣带在脸上。


    她从另一个匣子里取来已经捣碎的灶心土，放在另一个铜锅中炒热，然后那十几粒漆黑的曼陀罗籽导入其中，快速翻动。


    曼陀罗籽表面的颜色开始变化，由一开始的漆黑逐渐变成深灰色，表面原本附着油脂，也逐渐消失，光滑的表面变得暗淡。


    渐渐的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异香，这香味可以从四肢百骸中侵入体内，让人头脑发胀。苏照月轻轻咬了下舌尖，头脑瞬间清明了起来。


    她忙将铜锅从炉子上端下来，然后闭眼呼出一口气，空气中的异香消失。她将晾凉的曼陀罗籽放在另一个干净的铜制药碾中小心碾成粉末，然后取来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将曼陀罗粉末装进去。


    待将两个药瓶收好，她才将炮制两样药材的东西都收尽了一口大木箱子里。


    如今所有药材都准备完成，接下来就要开始炼制醉梦了。


    夜色落下帷幕，苏府陷入一片沉寂。


    苏照月带着琴心悄悄进了库房，“你在此处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


    苏照月将库房中的油灯点亮，从柜子中取出棉布手套和面衣带上。她将醉梦所需的药材通通取出，放在桌子上，取来一个白瓷坩埚放在火上，将雷公藤根茎粉末倒在坩埚之中，以文火烤炙，祛除其中多余的水分。


    然后取少量曼陀罗籽的粉末与滑石混合，将两者充分混合均匀。


    待到雷公藤根茎粉末烤炙到一定火候，她取来一个玉制研砵，严格遵循“君臣佐使”的比例，依次将雷公藤根茎粉末，曼陀罗籽粉末加入其中，再将其余十几种药材依次放入其中。


    随后，她握住玉杵，沿着一个方向，缓慢，迅速地研磨。研砵和玉杵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所有粉末混合均匀，变成一种暗淡的灰紫色时，她才停下。最后她取来一张孔洞细密的罗，将研磨好的粉末用罗过筛，那筛下来的暗紫色粉末便是“醉梦”。


    她用小玉勺将这些暗紫色粉末舀到一个干燥的黑色小瓷瓶中，小心封好，再将罗中剩余的粉末装在另一个暗红色瓷瓶中。这些筛剩下的粉末，毒性虽不及醉梦，能入口封喉，但也是很好用的毒粉，若是遇到危险，用它来制敌亦是好用。


    她将所用过的器皿收拾妥帖，依旧放进了那口大箱子中。


    如今醉梦已成，只差朱雀胆了。


    院子里一片嘈杂，苏照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苏叶，外面怎么了？”


    苏叶满脸通红，语气愤愤不平，“小姐，周妈妈带了人来，说大少爷马上大婚，要将院子收拾下，结果她们把院子里弄得乱糟糟的。甚至还想进咱们库房，还好刘妈妈将人拦住了。”


    苏照月冷冷笑了下：“还真是不死心。”她吩咐苏叶道，“其他地方便罢了，库房绝不许他们踏进去一步。”


    “是。”苏叶躬身领命去了。


    梳洗好，用过早膳，苏照月带着琴心从后门出了苏府，今日与婉娘约好了在城南布庄见面。


    苏照月的马车刚在布庄门前停下，武娘子已经迎了上来，面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笑容：“苏小姐，您来了。您上次来定制的衣裳已经做好了。”


    她将苏照月迎进门，穿过大堂入了后院。她转过头，正欲说话，苏照月微微摇头。武娘子立马会意，“苏小姐，您这次订的衣裳妾身可是用了最好的料子，上面的花样也是我们这最好的绣娘绣的。您若是满意，日后可要常来。”


    “自然。”苏照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苏照月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那间供奉着叶彬牌位的房间，房间内线香袅袅，待苏照月进屋，武娘子立即将门合上。


    她嘴里一边高声说着，“苏小姐，您看，就是这些。您试下，有不合身的地方您跟我说，我立马让人改。”一边将烛台递给苏照月，然后将暗格的门打开，低声道：“我就不随你去了，我在这应付着。”


    苏照月点头，从她手机接过烛台，进了暗门，她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地道中。很快就到了那方斗室，斗室的门是开着的，婉娘已经等候在此了。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到苏照月，忙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阿月。”


    苏照月将烛台放在桌子上，顺势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阿姐，不急，坐吧。”


    婉娘依言在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你之前让我们查的事有眉目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淡黄的纸，上面似乎写着一个地址，“我和武哥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查到当年廖学元的名下在杭州有个绸庄胡锦记，老板姓胡。十年前，胡家遭了场大火，全家上下没有一人逃出来。”


    苏照月蹙眉，“着火？”


    婉娘看向苏照月，点点头，“我和武哥怀疑胡家跟当年袁家一样，都是……”她见苏照月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没有再往下说，“但是，我们查到胡老爷有个私生子胡啸，一直以侄子的名义养在庄子上。去年年底，他上了京城，并且我们查到他与林成见过面。”


    “你是说，林成府上的那个账本是他交给林成的？”


    “极有可能。”婉娘神色凝重，“胡家遭难的时间还有情形很难不让人有所猜测。联系你说的那个账本还有他与林成见面的时机，我和武哥觉得这个胡啸必然知道什么。只是不知为何他会选择与林成见面。”


    “或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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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知道些别的东西。”苏照月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个胡啸如今在何处？”


    婉娘脸上露出遗憾之色：“我们查到他时，他已经离开洛京了。武哥派人一路追查过去，他从洛京出去后，行踪飘忽，但是最后去了淮安。”


    “淮安？”


    婉娘点头，“这纸上便是他如今的落脚之处。我们不敢打草惊蛇，武哥只派了人守着。我与武哥的身份，无法离京，这事交给旁人我们又不放心，所以……”


    苏照月颔首，“看来，得想办法去淮安走一趟了。”


    “可你又以什么借口去淮安呢？”婉娘有些担忧。


    “此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看来得借朱雀胆一事去一趟淮安了。


    婉娘见她笃定，自然信她。“阿月，还有一事，或许对你有用。”


    “何事？”


    “前几日，有个老花匠在旖梦楼吃酒，喝醉以后，与楼里的姑娘吹嘘说自己年轻时伺候过不少高门大户，舌头把不住门。”


    她看了眼苏照月，“他说十年前，受苏府的吴夫人所托为苏府采购过一批一叶兰和金钱草。一般大户人家多是种山茶牡丹很少会选这两种植物。更奇怪的是吴夫人采购的量很大，而且……”婉娘的身后顿了顿，“而且，那吴夫人还让他往花盆的土里混上大量的朱砂，说是用来''''镇宅祈福''''。”


    她见苏照月没有反应，又接着说道：“后来吴夫人还聘请他专门到苏府去照料这批花草，但是他因为喝酒误事，没多久就被辞退了。后来没多久，就听说苏府的魏夫人没了。小荷与旖梦楼的小丫头青儿很是要好，青儿将这事当成闲话说与小荷听，小荷一听就将这事跟苏家对上了，立马来告诉我。”


    “那老花匠现在何处？”


    “我派了人跟着他，他如今住在城南。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让他开口。”


    苏照月颔首，“这人很重要，你让你的人看住他，别让他跑了，也别出什么意外。需要他时，我会让琴心通知武姨。”


    “嗯，你放心，我省得。”


    苏照月拿起桌上的烛台，“胡啸之事我来想办法，另外就是吕先，这么久都没能查到他的把柄，那我们就换一个方向。申帆不是还在京中吗？”


    “申帆……”婉娘看向苏照月，“你的意思是……”


    “此人即贪财好色，在朔北军中时就手脚不干净，如今在户部，又有吕先罩着，还能收敛不成。”苏照月声音透出寒意：“我们便从他身上费些功夫。他既贪财，必涉及权钱交易。可以让任武巡查市容、肃清奸宄为由，重点‘关照’下那些与申帆交往过密的商贾，尤其是那些所涉生意与他职权范围相关的商贾。从这些人身上找到突破口，往往会比从官员身上更容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与此同时，我们还能再走一步棋。他不是好色吗，那我们就送他一个的红粉佳人。”


    “你是说，投其所好，引他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