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方天黑得很早,还不到六点天空就如墨水般漆黑,只有点点繁星散落在四处。


    他们所处的医院建立在郊区,远离城市的喧嚣,只有风在呼呼刮着,这个时间已经安静到让人感到困倦。


    陈坷平已经换好了病号服,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刚刚护士给他测了血压和心电图,见数据正常后嘱咐他手术前十个小时记得禁食。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自己睡一觉起来后,进手术室眼睛一睁一闭就彻底解决所有问题了。


    但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找不到原因,或者说他不敢面对真正的原因。


    陈坷平被着突如其来的失落搞得有些烦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但没看到任何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他泄气般将手机扔在床边,目光在病房内游荡。


    宽敞的病房内所有灯全开着十分温暖明亮,任既白在一旁收拾陪护床和他们带来的物品,将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


    任既白还有不到一个月满22岁,身体正处于男性一生中的黄金时期,身姿挺拔,富含力量,陈坷平能看见他忙碌的背影后清晰的肌肉线条。


    这人从早上就跟着他忙到现在,没说过一句累,要是从前铁定要正在自己面前叫苦博同情,现在倒是成长了不少。


    或许他会成为一个好爸爸?


    想到这里,陈坷平脑中不由得浮现任既白抱着个小婴儿忙前忙后的奶爸样,再对比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这反差大得吓人。


    陈坷平轻轻甩头露出一个浅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此时,任既白也收拾好了房间,慢慢贴到他的身边,带着笑意说,“看什么这么开心?”


    “刚,刚刚刷到的短视频很有意思。”陈坷平被吓得结巴了一下,他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似是没发现异常,任既白换了个话题,“现在才六点,要不要再吃一顿饭?”


    手术时间距现在还有16个小时,他们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陈坷平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去吧。”


    听到他的回答任既白轻皱起眉,今天他们检查完才吃了一顿饭,那时候都是下午三点了,而且陈坷平吃得还少之又少,这一饿就要饿到手术后了。


    “我真的不饿。”陈坷平无奈笑道。


    作为偶像,严格的身材管理让他本来的食量就很小,三个小时前吃了东西现在他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那晚点再看看。”任既白做出让步。


    “好。”


    两人没继续说其他,病房内又回归安静,但任既白仍然靠在陈坷平身边。


    他半坐在病床边,两人挨得极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任既白将头埋在陈坷平的肩膀上,这是他向陈坷平装可怜的常用动作,他闷闷地说:“坷平哥,我想看看检查单。”


    下午做b超时,他们俩看着机器显示屏上小小的,能看出小手小脚的身影半响没说出话来。


    任既白无法忘记当时那个简单的图像给自己的触动,那时,他感觉四周的颜色迅速褪去,他的视角中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陈坷平和显示屏上的小小身影。


    与坦白时发给自己检查单上的样子不同,显示屏上的身影已经能看出这是一个小小的“人”。


    后来将原来的检测单翻来覆去看了个上百遍的效果都不及亲眼看见显示屏上小小人影给他带来的震撼。


    任既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这居然是他和坷平哥的孩子!


    这太神奇了,居然会有携带他和坷平哥相同基因的小孩,这个小孩还在坷平哥的肚子里!


    两人还没看多久,杨言就检查完移开探头了。


    杨言见他们目不转睛的样子打趣他们,说想继续看的话一会儿给他们送检查单过来。


    那时才反应过来他们看得太过专注,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善于察言观色的杨言还是送了检查单来,现在就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和其他单据重合在一起。


    任既白和陈坷平挨得实在太近,他说话时陈坷平都能觉察到他吐出的气息洒在自己的锁骨上。


    他突然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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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有些热了起来,轻咳两声道:“你想看就看吧。”


    任既白麻利地绕到床的另一边,从一堆单据中挑出自己最想看的那张后又绕回原来的位置。他将检查单放在两人面前展开。


    和在显示屏上看得别无不同,只不过在显示屏上的图案似乎清晰些。


    图案打印出来后画质降低不少,但任然能看出虚虚的小影子的小手小脚。


    任既白还靠在陈坷平肩上,他虚起眼仔细分辨,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向图案中小人影的一处。


    “这个是腿吗?”


    陈坷平也感兴趣地眯起眼,他将检查单从任既白手里拿过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分辨了一会儿,认真地说:“这是手。”


    他将图案正对着任既白,阐明自己观察的结果,“这个圆圆的是头,他下边的应该是手,只是因为姿势不对所以看起来像腿。”


    检查单上的图案离任既白不到五厘米,他能清晰地看到小影子的外形,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应该是角度不对,所以看起来像手。”


    见他反驳自己的答案,陈坷平轻轻“啧”了一声,将肩膀抽离,一副懒得和他继续说的样子,但还是没忍住反驳,“这肯定是手吧!”


    两个从来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人根据图像展开了一阵辩论会,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但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原本说得兴致勃勃的两人渐渐放低了声音,没人继续往后说了。


    陈坷平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个明天就要离开他身体的小东西,讨论这些很奇怪。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将目光从检查单移到病房远处。


    见他收了声,任既白抿了抿嘴唇也意识到说这些不合适。但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沉默好一会儿,任既白觉得自己大脑变得混沌好像要失去冷静的判断,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原本规律的心跳声在不断加快。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坷平一字一句说:“坷平哥,我们可不可以把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