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剑拔弩张，趁画皮运气，晏衡已然闪身至她身侧。


    画皮见他行动，也要使力划开周武胸膛。


    周武正以为自己死期就在今天，忽觉得簪子被猛抽出去，正是九凤用一银红绳镖卷飞了画皮的骨簪。


    陆曼见晏衡吸引画皮的注意力，猛甩长剑。


    剑上凤羽状鳞瓣倏忽滑至剑尖，里边尽是纷繁银线，抽条至两丈。


    瞬间绕上画皮手腕，陆曼唯恐力量不敌，自手腕至簪子连绕几圈，极力抽出。直带得画皮一并被甩飞。


    晏衡没等行动，已经被飞来的画皮撞得胸口生疼。忙折其右臂，连胳膊带簪子一并扔出去。


    画皮眼见自己的胳膊被甩出几米，也歇了反抗的心思。


    刚才巧在一个出其不意，真要靠她打三个上古大妖……


    还是想想什么味的孟婆汤好喝吧。


    陆曼将剑复原，黑着脸把卷着的胳膊扔给周武。


    周武好歹是大妖，流点血也不致命。


    谁承想他接住胳膊后，忽然向后一栽，昏了过去。


    三只妖出门都没带捆仙锁，晏衡制住画皮根本不敢放。


    唯恐这画皮撒手就没。


    于是本就低气压的陆组长，脸色阴沉得如黑云压城。


    恨恨抱起柔若无骨的周武，跟在晏衡身后走出寺庙。


    她堂堂特勤组组长，竟然还得苦哈哈当车夫拉这两个没用的男妖回妖管局。


    “回去跟辰寰说。这个月不给老娘加薪，老娘他妈不干了！”


    晏衡看了眼睫毛轻颤的周武，又扫过怒发冲冠的陆曼，乖乖点头：“哦。”


    女妖发火还真是可怕。


    由于回去并不赶时间，陆曼只能老老实实走高架。


    眼见着跟前又要堵成一条长龙。


    陆组长终于还是没忍住，一脚油门拐上应急车道。


    去他的吧，驾照高低保不住了，受这窝囊气干什么。


    晏衡见陆曼一路开来怒气未消，思量着开口：“你的剑是谁铸的？很厉害。”


    睚眦这话属实是整怼陆曼腮帮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九凤就是因为这事儿恼火，听此也没好气。


    “厉害吧？保命手段怎么会不厉害。”


    陆曼剑术不错，软鞭使得更是一绝。


    她的武器之所以铸成这样，就是为了在危急关头，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结果没等保住自己的命，竟先用在了周武这个弱风扶柳的娘娘腔身上。


    晏衡分明看见陆曼说保命手段时，周武笑了一下。


    思及今天周武一与陆曼相见，便说她衣裳不得体；故意将自己与陆曼隔开；又装晕让陆曼抱进车里。


    还有那句“贱内”——


    晏衡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周武不会是喜欢陆曼，故意装死吧？


    晏衡押着画皮回审讯室的路上。


    辰寰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审清楚。


    苗叶与许雨霁接触后，知道了她想要换个身份去别的地方生活的愿望。


    于是他去求画皮。


    当时画皮妖旧皮腐败，与人类喽啰勾结，表面在铂瑞府做皮肉生意敛财，实则通过他们收集人皮。


    这些年效益见好，画皮的喽啰不满分赃，要将画皮踢出局外。


    画皮借着苗叶这请求，叫他杀了那个喽啰，并取而代之。


    她已经找到自己心仪的皮，用不着再干这缺德勾当。


    正好苗叶要杀炫光与宋欢欢。


    玄清顺势提出，等苗叶杀掉两人后，自然而然被人类抓住，然后抖出铂瑞府的秘密。


    作为报酬，她会给灵喵酱换副好皮囊，并安排她远离东海。


    至于苗叶，连杀三人，无论如何都是死刑。


    苗叶死后，她就金盆洗手，再无人知道这些腌臜事。


    “我也是玩儿了一辈子鹰，叫鹰啄瞎眼。”苗叶不知是自嘲又或是悔恨，冷冷笑着，“竟然叫这画皮妖骗了。”


    “她根本没打算留雨霁活口。”


    此时晏衡押着缺了胳膊的画皮，一脚踹开大门。


    雄赳赳走进审讯室，颇为得意得看辰寰一眼。


    画皮法号玄清。才一落座，便冲苗叶唱个阿弥陀佛。


    苗叶被捆仙锁死死绑在椅子上，怒视玄清，恨不能啖其血肉。


    灵喵酱则是眼神飘忽，根本不敢面对玄清。


    晏衡见状与辰寰对视一眼。


    就冲这反应，三个人都跟案子脱不了干系。


    眼见苗叶要挣开捆仙锁去撕玄清的皮，晏衡猛一拍桌：“坐好了！干了什么都老实交代。”


    辰寰挑眉看着桌上的裂缝，默默掏出手机在账本上又记一笔。


    “从你工资里扣。”


    晏衡瞬间猥祟，老老实实并腿坐到桌边：“老实交代！”


    审讯出乎意料的顺利。


    要说起来画皮还真是无妄之灾，她压根没打算毁约。


    她一早看上薇薇安的皮囊，只等苗叶除掉叛徒，就着手给灵喵酱换皮。


    恰巧一周前薇薇安到静安寺拜佛，自己送上门来。


    于是静安寺的玄清主持，假装偶遇，说与她有缘，要替她解签。


    薇薇安本身对神鬼妖仙深信不疑，玄清又说换副皮囊，她就能一改现状、平步青云。


    此女何其敏锐，当即便问哪里能换皮，哪怕花大价钱她也愿意。


    玄清只说等有人愿意与她换皮，再来静安寺。


    玄清知道薇薇安孤僻，只与灵喵酱相熟，大概会哄骗灵喵酱过来。


    一切如她所愿。


    次日薇薇安便携灵喵酱来找玄清，玄清也依照诺言，教她换皮的法子。


    只是她没料到一个来烧香礼佛的人竟会如此狠毒，竟然将灵喵酱杀死。


    “你为什么要换皮之后杀灵喵酱？”晏衡趴在桌上，单手撑脸，笔杆子抡得冒火星子。


    反观辰寰，今天听够了故事，几乎快要没耐心，吧嗒吧嗒按笔。


    现在的妖真是墨迹，就该有事说事儿。


    净讲些情感纠葛，前情提要的。


    辰寰惯烦审讯，就是因为这些个婆婆妈妈的妖怪。


    薇薇安的经济公司，正是画皮手下的产业。


    画皮的手下也叫苗叶，是个色鬼。


    他之所以将出身贫寒、身无长物的薇薇安收入麾下，就是因为薇薇安长得实在好看。


    哪怕没手艺、没文化，就凭这张脸也能红火一时。


    当然这是表面。


    薇薇安常出入铂瑞府。


    粉丝都传她是什么名门小姐，玩塔罗是兴趣使然，其中关节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来灵喵酱跳槽到她所在的经纪公司，和她分到一个宿舍。


    起初她体贴入微，只是想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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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喵酱。这样才能叫她帮自己运营账号，好叫自己赚够违约金，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她并不知道灵喵酱的遭遇，也不知自己趁虚而入，在灵喵酱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所谓温暖。


    她只知道后来灵喵酱和她表白，她答应了。


    她不敢赌自己拒绝后灵喵酱会干什么。万一失去灵喵酱的运营，自己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两人同吃住，还在背上纹了彼此。


    直到画皮说她能帮自己换皮。


    她需要一个自由身。她不喜欢女人，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那日晚，两人照旧相拥而眠。


    “你爱我吗？”薇薇安第一次向她索吻。


    鼻息间不再是道貌岸然的上流人士喷的昂贵香水，而是另一个人缠绵悱恻的融融温情。


    “问什么傻话。”灵喵酱只将她抱在怀里。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薇薇安不依不饶，与她耳鬓厮磨。


    “我愿意。”


    她和灵喵酱从静安寺回到直播间。灵喵酱只知道她求了安神香，却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催命符。


    薇薇安在换皮后，勒杀了一厢情愿的爱人。


    剥去了她后背的纹身。


    监控里只有两人同进，而灵喵酱出门的记录。再便只有次日灵喵酱在门口尖叫跑走。


    “我现在才后悔，怎么没早点发现我也爱她。”薇薇安声泪俱下，几乎叫闻者伤心。


    “那为什么孙狌狌感知不到你的作案过程？”辰寰见她终于讲完故事，揉揉眉心。


    孙星是侦查科的主力，以后每个妖都能遮掩过往混弄过孙星，妖管局还怎么查案。


    薇薇安当然不知道原因。


    玄清举起还完好的左手：“是蜃涎。”


    蜃可以织造幻觉，蜃涎也有类似功能。孙星并不是失去了通晓过去的能力，只是被幻觉蒙蔽。


    “苗叶好歹也帮了我大忙，我肯定要让他的爱人无知无觉地变成另一个人。”


    “蜃涎被我炼化，可以织造幻觉让使用者觉得自己一直在这幅皮囊里。”


    “反之亦然。”


    所以狌狌摸本就“该”在灵喵酱身上的皮，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晏衡记完口供，吹了吹墨迹，此时恰有人敲门。


    妲己似乎睡过一觉，勉强恢复点人样，推门进来：“人类那边给的尸检报告。”


    “薇薇安，死亡时间一点。”


    “死亡原因失血过多。不是之前调查的机械性窒息。”


    “而且人类那边发现，她死亡当晚的直播时长和平常一样，只不过是上传的之前的录播。”


    薇薇安根本不会操作电脑，谁做的不言而喻。


    灵喵酱是发觉自己真情错付再成全一次爱人；


    还是痴情为狠心的爱人制作不在场证明？


    薇薇安潸然落泪。


    苗叶静默至此，突然出声：“你的眼泪是为雨霁难过，还是在后悔没勒死她呢？”


    “说的好感人啊。你后悔没早发现你爱她。”


    “直播间地上的符号，是召唤恶魔的法阵吧？”苗叶深深看着爱人的脸，和皮下肮脏的灵魂。


    “你剥去她背上的纹身，到底是为了纪念，还是怕警方顺藤摸瓜找上你呢？”


    薇薇安先前并不知道妖管局。以人类的视角，她已经干净地将自己摘出案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