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这里有糖,要不要我分你一个?”


    老太太在照顾老爷子吃饭,小姑娘无聊,便跑来找老赵聊天。


    从小爷爷奶奶带大的缘故,小姑娘对老人家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是可乐味的哟。”


    小姑娘穿着白色公主裙,手腕带了个红银配色的卡通玩具手表,捏着糖纸朝老赵晃。


    老赵看了眼老两口,然后笑着小声地对小女孩说: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小姑娘不理解自己都大方地给糖了,竟然有人能抵挡住糖和可乐的诱惑:


    “是牙牙不行吗?”


    指着自己被虫吃了半截的小门牙。


    然后故作惋惜地把软糖一口塞进嘴巴,笑眯眯地露出满足的样子。


    老赵想起了小孙女。


    小孙女喜欢吃蛋炒饭,没太多机会吃糖,没有漂亮的裙子。


    不像眼前这个小姑娘白净。


    但是眼睛又大又亮,从小啃玉米吃红薯,牙齿整整齐齐。


    小小的人还没箩筐高,就能帮着捡柴火摘猪草。


    老赵叹了口气,要是工地实在待不住,就回去吧。


    跟老伴一起好好地把小孙女养大。


    也不知道这条裙子贵不贵?


    但白色不耐脏。


    那个糖看着也不错。


    别记错了,是可乐味的,回去的时候多买点。


    老赵暗暗记在心里。


    “西西,别打扰老爷爷休息。”老太太终于腾出手来找小孙女了。


    一边整理饭盒,一边带着善意的微笑,对老赵说道:


    “老乡,不好意思啊,精力有限,照顾老的,就看不了小的,小家伙没打扰到你吧?”


    老赵连忙局促地摆手:“没有,她很乖。”


    一旁的小西西,得意地朝老太太晃了晃脑袋:“我很乖的。”


    “好,你乖,小心你的牙。”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她手上的糖纸。


    小西西连忙把糖纸藏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古灵精怪的小表情小动作,两个身体有病痛的老爷子看得直乐呵。


    “你们咋这么早就来了?”


    老赵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赵兰兰和丁春花,连忙下床招呼两人快坐。


    丁春花脸色不自然,进门把水果放在老赵床头:


    “兰兰担心你,从昨晚上就一直念叨着来看你。”


    赵兰兰从上到下,直愣愣地打量了一遍老赵。


    心里踏实了,仿佛昨天被惊吓到发烧的不是她。


    “小赵丫头,谢谢你。”


    老赵用手擦了擦眼角,对赵兰兰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要不是你接住了我,后果不敢想,谢谢你救了叔一命。”


    从昨天清醒到现在,忙着努力保住这份工作,忙着逞强,没敢回想晕倒前的场面。


    救命恩人赵兰兰的出现,让他那根崩着的弦彻底地断了。


    怎么能不怕?


    他差点就死了!


    从楼梯上摔下来,挑子里的砖头再砸身上,不死也得残。


    家里这个情况,死了比残了好。


    “赵叔,你啊,定能福大命大活到九十九,你和婶子就等着橘子孝敬你们吧。”


    探望病人都有一套标准的话术。


    中心思想就是不同的人,说点不同的好听话,让病人宽心。


    丁春花最知道孩子是最能牵动父母心绪的那根绳。


    小孙女橘子对于老赵夫妇来说是孙女也是女儿。


    老赵果然被转移注意。


    满手是茧的手摩挲着膝盖,嘴角微微上扬,满脸骄傲:


    “橘子是个聪明孩子,才三岁多点就认识字了。”


    长大后的橘子回忆起,年少这段拼命认字的时光,认为是自己少不更事。


    明明数学物理更好玩。


    都是数字,容易写,还不需要背文章。


    她靠着一手烂字,在理科班稳坐年纪第一的宝座。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上次阿洁还跟我说,橘子以后要是上学肯定不得了。”


    女儿成绩好,丁春花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两人的闲谈,赵兰兰参与不进去。


    “要是有阿洁的一半,我就放心喽。”老赵打开丁春花递过来的香蕉,顺手给赵兰兰掰了一根递过去,“小赵丫头,给。”


    赵兰兰没动,看了眼丁春花。


    “小丫头跟你可真好。”老赵把赵兰兰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事,叔给你的,放心吃。”


    赵兰兰双手接过。


    香蕉真好看,黄橙橙的颜色,果肉饱满,果香扑鼻。


    咬一口,香甜软糯。


    牙口不好的老人家或者小孩吃起来都没有压力。


    老赵又拔了一根,在身上擦了擦,递给在中间病床上玩手指的西西:


    “你刚给了爷爷糖,现在爷爷给你根香蕉,好不好?”


    小西西开心地道谢接过,熟练地剥皮。


    除了正经饭,水果零食她都爱,那一口漏风的门牙就是证据。


    宾主尽欢。


    “二十四床今天怎么样?”


    医生来查房了。


    “我都好了,可以出院了。”老赵哂笑着给吴医生拔一根香蕉,“医生,你吃,你吃。”


    吴医生接过随手放在老赵的床头柜,他见过太多因为怕花钱而隐瞒病情的人。


    有些人头上的血都没干,还要说自己不痛,没事。


    “阿叔,结果好才能出院。其他都很好,就是肾指标有点问题,要再做个检查才行。”


    “我这是老了,老了多多少少都有点病的。”


    老赵像一只死命把脑袋缩进壳里的龟。


    有病他也不想知道。


    反正不痛,就当没病活着就成。


    都六十了,能活一天赚一天。


    老赵还想继续争取,丁春花出声打断:


    “医生,你别听他的,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治好了再出院。”


    以后要是身体有问题,老赵哪来的钱治病?


    多赚的钱说不定还不够买药的。


    再说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事?


    这次老赵要是不治好就出院,那以后出事的工人怎么安心治疗?


    何况乡里乡亲的,在工地出事了,不治好就让老赵出院,传出去老王也没法做人了。


    这也是老王正在考虑的。


    按老赵的意思提前出院,能省点钱。


    但是传出去不好听啊。


    钱没了可以再挣,名声毁了就没人愿意跟了。


    要让老娘帮我烧柱香才行,老王暗暗打算道。


    工地停工耽误赚钱不说,还得花钱买安全帽,老赵这边也得花钱还要送饭。


    不知道小武说的那个意外险行不行得通,可要是不出事不就白白花冤枉钱了吗?


    “吴大……吴医生,我想找你看病。”


    赵兰兰一路从病房跟到医生办公室,好不容易等到吴医生空闲。


    吴医生收起病历,抬头看了看赵兰兰:


    “你是昨天送二十四床来的那个女孩子吧?有什么病?”


    看着这牛犊子一样的身体,应该没病才对啊。


    赵兰兰出门前,老赵头怕她说不清楚,特意教了她一番说辞:


    “男童年岁十三,身量若十龄,肌瘦骨立,曝日即发疹,重时化脓溃烂,痛痒交加,夜不能寐。”


    吴医生不明所以,没想到当医生还得学文言文:“什么?”


    “年岁十三的男童……”


    “停停,不是你生病?生病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弟弟。”


    听到不是赵兰兰本人,吴医生就放心了。


    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这丫头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有病:


    “那你哪天把他带过来看看,当面看准确些。”


    “他过不来。”赵兰兰没法跟医生坦白自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又急忙补充道,“在老家,很远的。”


    “那去当地的医院看了没?”


    “看了,看不好。”赵兰兰幼时见过赵永康发病,见过大夫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也见过二叔二婶恳求大夫再试试。


    假如仙宫也没法子医好赵永康,那是不是就真的没救了?


    赵兰兰心里堵,掏出包里所有的纸币:“大夫,你救救他吧。我有钱的。”


    “小姑娘,不是钱的事,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的,看病最好是本人来。”吴医生耐心解释。


    看出医生的为难,赵兰兰不知所措,缺钱她可以努力赚。


    但要把赵永康带过来,她做不到。


    “能开点药给他吃着吗?”


    “医院有规定,药不能乱开,吃出问题怎么办?”


    吴医生说完接了电话就匆匆出门,


    “你别跟着了,把你弟弟带过来再来找我。”


    赵兰兰迟疑了会,见落后吴医生十来米的距离,连忙跟上。


    吴医生去病房,赵兰兰就在病房门口等;


    去手术室,赵兰兰就蹲在手术室门口。


    医院人来人往,赵兰兰不敢离门口太远,怕一时没注意跟丢了。


    又不敢离得太近,她知道她现在的行为惹人嫌。


    整个上午,吴医生眼前都是赵兰兰的影子。


    病人家属打不得骂不得,连眼不见为净都做不到。


    赵兰兰就差住在吴医生的眼皮子底下了。


    脑子发懵~


    “老师,那小丫头还在外面杵着呢。”


    说话的是吴医生带的实习生,名叫程诚,是个拥有亿万家产的富二代。


    此人明明可以游手好闲,却天生反骨,弃商从医,来医院体验人生;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要靠才华,能闭嘴时偏要说话。


    吴医生眼皮都没抬,视线黏在电脑上:


    “你昨天归档的病历,我好像还没检查。怎么?是准备今晚通宵修改吗?”


    程诚立马滑跪,一边噼里啪啦地录病历,一边清清嗓子,用播音腔念起了宣誓词:


    “敬佑生命,救死扶伤。”


    他偷瞄一眼,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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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平等仁爱,患者至上。”程诚加重语气。


    还是没反应。


    “哇,老吴,你的心是手术刀做的吗?这么硬啊。”


    程诚捂住胸口,夸张地发出哀嚎。


    这招要是还没用就真没法子了。


    “没大没小的,你爸怎么没让你去唱大戏?”


    吴医生被吵得脑壳痛,一个在门外磨人,一个在屋内哭丧。


    程诚的父亲和吴医生是高中同学,一个成绩一般,一个名列前茅。


    属于我跟你说函数,你只能回答韩叔,没啥交际。


    长大后一个做生意当老板,一个在三甲医院当医生。


    没有利益关系,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城市反而变成了至交。


    程诚跟他爸一样,嘴贫,毫不在意吴医生的调侃:


    “那不是因为您没去唱戏嘛,您要是去了,我肯定还是您的学生。


    您当医生宛若华佗再世,当演员大小也得拿个影帝。


    不,起码是个大满贯。”


    吴医生暗暗翻了个白眼,姓程的没一个嘴笨的。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没见到患者本人怎么开药?”


    在程诚这,都不是问题,继续叭叭:


    “规矩是死的,我老师是活的啊。您又不用开药,就发发慈悲给看看,让她自己去外面买药。”


    吴医生用手敲着桌面,倒也是个法子,那小孩得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那考考你。”吴医生挑眉,“青少年,紫外线严重过敏,怎么办?”


    程诚脱口而出:“紫外线过敏啊,那得转皮肤科。”


    “你急诊白待了?”


    吴医生音调一沉,


    “要是大半夜病人,捂着满脸疹子来找你,你也叫人去挂皮肤科?”


    “可是晚上……没有太阳啊。”


    程诚习惯性贫嘴,看到吴医生脸色渐渐严肃,立马端正态度,收起嬉皮笑脸,


    “老师,我开玩笑呢,过敏首要得避开过敏原,严重了就吃抗过敏的药,这个我懂。”


    吴医生脸色好转,但显然还不满意:


    “重点是,青少年,长期晒不了太阳会导致什么?”


    程诚立马上道:“缺钙,影响发育,得同时补充钙剂和维生素D,不然容易骨质疏松还长不高。”


    看吧,吴医生之所以能忍程诚父子这么久。


    就是因为他们虽然总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却总能在突破他的阈值前一秒,跳回安全区。


    “老师,你考我这个干嘛?”程诚不得其解,随即想到什么,满脸谄媚,小声道,“难道是这次的考题?”


    “想得美。”吴医生白眼藏都藏不住,“你连那丫头要看什么病都不知道,就一直让我帮忙看?”


    “她一没闹二没哭,肯定不是性命攸关的大病。”


    父亲做生意,现在自己又在急诊,每天来来往往,程诚见过太多人。


    “老师,你是说那丫头要看的就是这病?她哥还是她弟来着?”


    程诚兴奋地站起来,活也不干了。


    反正已经下班了。


    “老师,我替那丫头给你磕一个~”程诚边说边往外走,拉开门却一愣。


    人呢?


    他探出头,左右张望:“老师,门口没人,走了?”


    “医生……你在找我吗?”


    一道细弱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程诚一扭头,乐了。


    只见赵兰兰从拐角处,诡异地浮出半个身子,活像游戏里卡进墙里的角色。


    笑着招手:“在干嘛呢?过来呀。”


    “我……走不开。”赵兰兰急得憋红了脸。


    程诚三步蹿过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笑弯了腰。


    只见赵兰兰面对着墙,左手死死地撑着资料柜,努力往右边露出半边身子,活脱脱是旺旺大礼包上面的小人。


    “哈哈,小丫头你举铁呢?这是医院不是健身房。”


    “它倒了。”赵兰兰欲哭无泪,“我怕它摔坏。”


    反正被看到了,赵兰兰索性破罐子破摔。


    又怕程诚误会,连忙解释:


    “真不是我搞坏的,我就蹲在这里,它自己就歪下来了。”


    “没事。”笑够了的程诚正经起来,“这个资料柜早就坏了,这两天要拆掉的。”


    说着十分绅士地伸手撑住柜子:“松手吧,交给我。”


    赵兰兰扭头看了看他白生生的脸庞,又瞄了瞄并不粗壮的胳膊,不确定道:“你能行吗?”


    “行,必须行!你松手!”


    男人不可能不行!


    “哎哟,我去,掉了!要掉了!小丫头搭把手。”


    打脸来得比想象中快。


    赵兰兰的手才离开不到三秒钟而已。


    赵兰兰听话地撑起柜子,圆鼓鼓的眼睛看着程诚。


    此刻无声胜有声。


    程诚习惯性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尖:“柜子挺重哈。”


    更尴尬了。


    他发现他的手没做功。


    物理学在他手上不存在?重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