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交心

作品:《替公主嫁给质子后

    听到平芜这话,齐瑛猛猛点头,灌了一杯酒。


    “对,定是我不够主动,让许宜不够信我。”


    齐聿轻抿了一口酒,提醒道:“但也不要强迫人家。若她心中真的没有你,不如还是早些放手的好。”


    “是……”齐瑛无力地塌下双肩,看起来很是沮丧。


    “可是,如何能分辨出,她对我是有情还是无意呢?”齐瑛抬头看向兄长和平芜,忽然想到什么。


    “兄长,你们是如何确认对方的心意呢?”


    他们是如何互明心意的?


    这倒是真把他们二人问住了。平芜垂眸思忖着,他们之间,误解、错过的太多。真真正正静下心来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好像就是在望乡谷那时。


    可那一次,都是平芜在说。齐聿伤着,还发了热,神志不清醒。


    平芜那时挖空心思去哄他,也就没想那么多。可如今齐瑛一问,平芜蓦然发现,齐聿好似从未明显地表达他对自己的喜爱。


    细数下来,他们之间,有时更多的竟然是利用。


    他什么都不说,有时候就像个闷葫芦。可有时候却很清明,譬如方才齐瑛唤自己嫂子,齐聿却说他是在打趣……


    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在齐聿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地位。她曾是齐聿的友人,他或许对自己有些呵护,可到底有多深,平芜摸不清。


    是打趣吗?平芜忽然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但齐瑛还在跟前,她说什么都不想让大家下不来台。


    “那怎么能一样呢。”平芜率先开口,却是避重就轻,没说明她和齐聿是如何互明心意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是不能生搬硬套的。”


    “这样啊。”齐瑛很难说不失望,看来自己在他哥这儿是取不到经了。


    可一旁端坐着的齐聿注意到,平芜说这话时嗓音似有些细微的滞涩,连带着垂在裙边的手也莫名地攥紧了。


    她不高兴。


    一顿年夜饭,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齐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向齐聿请了命,要偷偷回西京一趟。不管怎样,他要将话同许宜说明白了,他心悦许宜,不论许宜的身份地位,更不论样貌。


    待他将一切都处理完毕,就一定会娶她。


    若是许宜真的不愿意,或者心里压根没他,齐瑛也愿意放手,好让许宜寻找自己的幸福。许宜着前半生过得不好,他绝不会强迫她,今后只要许宜开心便好。


    下人们撤下了饭菜,房内只剩平芜和齐聿二人。


    平芜心里生了芥蒂,却不愿同齐聿在除夕夜争辩,便只说今日在外采买累了,想要早些歇息。


    “陛下做了这满桌的菜,一定累坏了。不如早些歇息吧。”她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的异常。


    齐聿径直牵了她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嵌入她的指缝,稍微用力,将她带进暖阁里。


    平芜不明就里,却听见身前传来一道十分幽怨的叹息。


    “你不愿同我一起守岁么?”


    长叹一口气,放在从前,平芜一定会心下一软,不忍心将他赶走,稀里糊涂地任他摆布了。


    可如今,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只是想静下心来仔细想一下,他们这段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哪有,我只是怕你累了,何况我也有些累……”平芜继续含糊着。


    虽是骗他的说辞,可平芜身上竟真觉得乏累,连带着精神也荼蘼了些,整个人都怏怏的。


    “阿芜,你心里有事,为何不说出来。”


    平芜讶异于他的敏锐,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


    “有些事不必逃避,说出来才好解决。”齐聿眉间拢着淡淡的愁绪,可说话时仍在耐心地引导。


    逃避?是了,她一直都在逃避。


    很多后果她承受不住,便会有意无意地选择逃避。


    她接受不了从小生活的山村被无情屠戮,接受不了友人相继离开,以至于一场高热,她便忘得一干二净,便以为村民、友人还在歇山好好生活。


    同样,她不敢问自己在齐聿心里的位置,害怕得到的答案会令自己大失所望,害怕从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怕的太多了。


    所以,平芜宁愿为自己筑一个厚厚的罩壳,将一切难以承受的事情隔绝在外,好似这样,就能短暂的感受到安全。


    但齐聿说,有些事不必逃避,说出来才好解决。


    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逃了反而会错,反而会令人后悔莫及。平芜忽然想起齐瑛,他的做法似乎带给了她勇气。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她忽然问道,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抬眸紧盯着他瞧,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


    这样不安又小心的平芜,是齐聿第一次见。


    随即而来的,是愧疚。浓烈的愧意涌上心头,齐聿只觉呼吸间都十分酸涩,原来,他令她觉得不安。


    他不该令她觉得不安,是他太过疏忽了。


    见他怔住没说话,平芜一时间心都要揪起来,很快补充道:“你若是,若只把我当成一个乐子,那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


    她说的有些哽咽。


    “我们各自利用,你寻你的乐,我报我的仇,这样最好。”


    “今日就说清楚,如果你只是玩一玩,那我也可以陪着你。我们各取所需。”


    平芜毫无章法地说了许多,直到她自己都想不通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内心很是不安,急需一些看似冷静疏离的话来伪装。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自背后传来一道极重的力道,将她狠狠往前一带,平芜猛地撞进齐聿怀里。


    齐聿没有收着力气,猛烈的力道像是要将平芜死死嵌进怀里,平芜撞在他的怀中时,鼻尖不可避免地磕到他的胸膛,鼻头一酸,眼泪不可避免地被逼出来。


    “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好,”齐聿略微顺了顺气,将对她的心疼一一压制,“既如此,我便告诉你,我心悦你,在歇山村时便心悦你。”


    “在山村时,我心中有你,却不自知。待我回到南齐,终于能握住一些权力时,我便去歇山村找你。”


    “可那时,他们说你死了。”


    略带哽咽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平芜心间一颤。她竟不知,是从这么早就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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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这个消息,我怨极了自己。”


    “是我执着弄权,寻你太晚了。安葬完村民尸身后,我便捧着你的‘尸骨’回了南齐。”


    平芜靠着齐聿的胸膛,耳边是丝毫不逊色于她的震撼心跳。


    “我将‘尸骨’安放在寝殿,心想等复仇后,便去陪你。”说着,他轻笑了一下,是苦涩的笑,“说来你或许不信……”


    “但我那时,是真存了死志。”


    “后来呢……”平芜闷着嗓子问,腔调很是轻柔,似乎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后来你便来了。一开始,我以为是朔月,可你同她终归有太多不同。认出你那天,我高兴得要疯了。”


    “但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你似乎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平芜才第一次了解到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原来他也曾这样患得患失。


    “不过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不记得也没关系。”


    “齐聿……”平芜忽然不敢再听,只因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他们一直闭口不谈的误会。


    “后来饮下那碗甜羹,也许我是有过恨的。”


    平芜的心狠狠跳动一下,将先前的平静再次打破。


    “当时不明白,为何我真心待你,最终却换来一碗有毒的甜羹。”


    “赌气不去见你,将你关在地牢,那时的我想不通,钻进了死胡同。”


    “可我后悔了。当看到漫天大雪都遮不住地牢的火光时,我真的后悔了。”


    “阿芜,你若因此怨我,也是我活该。”


    紧紧箍住的怀抱略微松了些,平芜仰头,这样隐晦的角度能窥到他通红的眼尾。


    “后来发现端倪,带人去追你时,我假装生气,却在看见你的身影时,就连上前一步都不敢。”


    原来如此,平芜无奈地笑了笑。怪不得当时逃得那样轻松,原来是这个胆小鬼偷偷放水。


    “在肃州时,我在宴会上见你,你可知我有多欣喜?”


    “那时我就想,哪怕有再多的误会,我都不会放手了。”


    “阿芜,我说了这样多,你可会信我?”


    话音刚落,一滴滚烫的泪滚入平芜的鬓间,轻易便被她捕捉到。


    平芜‘扑哧’一声轻笑出来,假装生气道:“我说不信,你当如何。”


    岂料齐聿一听她这含着怒意的话便慌了神,顾不上擦拭面颊一侧挂着的泪滴,便低头去看。却见她笑意盈盈,哪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看他这慌乱的样子,平芜心情大好,促狭地笑出声,“我自然信呀。”


    下一瞬,后脑猝不及防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托住,齐聿垂下头,情不自禁含住她饱满圆润的嘴唇,若即若离,又轻轻碾磨着,后又不满足似的,逐渐加重了力道。


    唇齿相依的瞬间,一股极大的熨帖感在心尖蔓延,二人的心仿佛在此刻才真正在贴近。不自觉紧紧相依。


    烛火微微跳动,将紧贴着的二人笼罩在一片暖黄中,平芜缓缓合上双眼,双臂攀上他的脖颈,轻轻仰头回应齐聿这个温柔的吻。


    果然,将一切都说开了,藏在心底的事情便能得到很好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