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拌嘴

作品:《替公主嫁给质子后

    是平芜。


    不是梦中的云鸿,而是他的阿芜。


    齐聿不顾腰侧伤口,强撑着支起身子,迫不及待地想离她再近一些。


    她还没有走,至少现如今还立在他面前。可齐聿并不满足,一直以来,他都在患得患失,上天好像从没善待过他。


    平芜进来时先是笑着,却在看见他没轻没重地要坐起身,不禁迅速板起脸来。


    这家伙真是疯了,伤口不疼了么!


    她咬着牙,快步走到矮榻前,将手中药碗搁在一旁,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不要乱动。”


    病人不听话,很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可齐聿对她的斥责置若罔闻,固执地靠近她,伸出手来牵她的手腕,将她带坐在榻上。


    “你去哪了?”四目相对,齐聿用幽怨的眼神一寸不错地盯着她,手中力气加重,偏执之色尽显。


    还能去哪?昨夜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不小心趴在一旁睡着了,清醒时天刚蒙蒙亮,见齐聿安生地睡着,便出去找军医看看药熬好了没。


    瞧他这抱怨的神情,难道自己还不够尽心么?虽说知道不能同病中的人计较,可平芜还是觉得他有些白眼狼,暗自撇撇嘴。


    罢了罢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我?自是出去看看药熬好没。”说完指指一旁矮桌上盛着药汁的瓷碗。


    岂料齐聿竟不依不饶起来。


    “药熬好军医自会送进来,何须你去看?你就这么不想同我待在一起?”


    天老爷,好大一口锅。


    平芜兀自琢磨,她从前从没跟齐聿待过这么久,难不成他早起时喜欢发脾气?毕竟人人都说他阴晴不定,总有个源头。


    许是意识到自己言辞过激,齐聿喉结不自在地滚动,可眉眼间的疏冷之色已然凝滞,落在平芜眼中,就是在生气了。


    “缘何这样问?”平芜决定好好谈一谈,不然他总是胡思乱想,自己也招架不住。


    齐聿也是这般想,索性破罐破摔,如竹筒倒豆子般,一箩筐地说了许多话,“阿芜,你不必为了替亲朋好友报仇,而勉强自己留在我身边,如今我伤重,怕是帮不到你,你若要走,我也能理解。”他看起来理直气壮,可眼神却在躲闪,“这般来了又走,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他鲜少话这样多、这样碎,那个梦给他带来的恐慌还是太大了。


    “谁说我要走?”


    齐聿还要再说,可平芜只一句话就将他镇住。他愣住,错愕地抬眸去看平芜,


    “谁又来了又走。”平芜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一意孤行,不给我解释机会的,从来都是是你。”


    “我们自歇山村别后,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固执地不肯承认,忘记了太多事,记不得你的存在不说,就连翠翠、二牛这样的童年玩伴,我都难以回想起他们的脸来。”


    “阿芜……”齐聿忽然心间酸涩,觉得自己不该控诉她。


    “月前回到歇山村,我方知村民皆殒命于皇后之手。借着牛井大哥之口,我才知晓有你的存在。”


    “你安葬村民,我心里是感激你的。可我又觉得心痛,想来早在南齐宫中,你就已经认出我。可我还是连累你中毒……”


    听到这,齐聿握紧平芜的手,轻声道:“那不能怪你,我知道是因朔月逼迫。”


    “一开始,”平芜继续解释,“我去寻你,确实存了借你的权势的意思,可那夜晚宴,我的心跳告诉自己,我想要的更多。”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她的话含蓄,可一字一句都在剖白心迹。


    “自然。”齐聿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嗅着属于她的馥郁香气,仿佛只有如此,再搭配上她不甚直白的真心话,他才真的能感到片刻安心。


    可紧接着,不安分的唇轻轻啄吻,惹得平芜不自在地缩起脖子躲他。


    “药要凉了。”平芜推开他。


    “太苦了……”齐聿眉心拢起淡淡的不悦。


    平芜眉眼弯弯,笑得明艳,不知从何处变来一个瓷罐,“我特意向军医寻来的渍梅子,替你尝过啦,酸酸甜甜的。”


    不知怎的,被这笑容晃了神,齐聿甚至想不到反抗,将那又苦又呛的药汁一口灌了下去。


    “慢点呀!”等他咽完药汁,平芜眼疾手快塞了个梅子进去,一双桃花眼笑得眯起来。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迷人,齐聿想。


    这青梅去了核,吃起来酸甜可口,口中淋漓出汁水来,最是解腻去苦。


    “甜吗?”


    她轻声问着,满目期待,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里,满是自己的倒影,这一瞬间,齐聿身心被填得满满当当,好似如今死了也算值了。


    “甜的。”他痴痴回应道。


    药顺利地喝完了,军医进来把脉,说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但还需好生将养几日,不可多走动,须得静养。


    齐聿静静听完,心中只觉得这次受伤脱了他的后腿,本来打算假装遇难,让那些心存异心的人露出马脚来,好一举歼灭。


    现在看来,这些糟心事都得往后拖上一拖。


    军医走后,平芜的眉头反倒一直锁着,她心里存着这个问题好久了,“陛下,你是怎么伤得,怎会这么严重?”


    “自然是轻敌了,叫陆佑息瞅准了时机。”


    他说这话时,紧紧盯着平芜看,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推测陆佑息在她心中的分量。


    原来是陆佑息,那就不奇怪了。毕竟在北靖,人人都称他为战神,想必还是有实力在身的。平芜这样想着,有些出神,便没注意身旁的齐聿越发阴沉的神色。


    她为何走神了?是觉得他没用,连陆佑息都比不过,还是因他跟陆佑息对上了,她心里不自在……齐聿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干涩得很。


    “你嫌我?”


    听到他这哀怨的语气,平芜觉得莫名其妙,她又哪里惹到他了。据说病重之人多思多虑,但也不至于这么敏感吧。


    “哪有啊?”


    “那你就是心疼他了?”


    平芜扭头看向他,一双桃花眼凝满了疑惑。


    “你是说谁?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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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都说到这份上,齐聿再无理取闹就不合适了。他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勾了勾平芜的鼻尖,“机灵鬼。”


    平芜假装没听懂,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病着,喝些清淡的粥最好了。”她起身要走,却又被身后的齐聿单手用力抓住。


    身子一个不稳,一下子倒在齐聿怀里。


    “你!”平芜害怕碰到他的伤,赶紧别过身子远离他,“又怎么了?”


    齐聿不让她走,倒是还有最后一个顾忌,也是最大的一个。他一直忍着没说,害怕两人会吵起来,可方才平芜剖白心意,便给了他问出口的底气。


    “如今我遇难,恐怕不少有二心的人开始琢磨立一个傀儡皇帝了。若我没能成功夺回皇位,就不能帮到你。届时,你会跟着林左走么?”齐聿说着说着又开始没信心,他平生也是一次又一次在平芜这里理会到自卑是何滋味。


    “不如你现在直接跟着林左走好了,他是听风楼少主,过几年接手听风楼,一定能……”


    “闭嘴!”


    怎么又扯到林左了!


    “你还是不肯信我说的话,又开始胡乱猜想。”


    齐聿的话乍一听句句在理,可仔细想想又是漏洞百出,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左右摇摆,三心二意的人么。再说她跟林左非亲非故、萍水相逢,他为何会冒着得罪北靖的风险帮自己。


    “不如陛下您现在就拄着拐杖出去看看,看外面哪还有林郎君的身影。或者您把云将军叫过来问问,昨夜坐马车过来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说完这话,平芜径直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营帐。


    这下,齐聿是彻底将平芜惹生气了。


    他如今不知道怎么了,多思多妒,但凡是平芜身边出现的男子,他总觉得碍眼,或者怀疑平芜对他们有过分的亲近。


    每每想到这些,齐聿总是抓心挠肝。


    看吧,果然不能一口气全问出来,必须缓一缓,否则会惹阿芜生气的。


    现在似乎有点晚了,阿芜已经生气了。


    一连过了三四日,齐聿已经可以下榻走动。帐外的雪也融了,天冷得不像话。冰天雪地里站一会儿,手脚就冰冷的要命。


    齐聿哄了平芜整整两天,平芜才肯跟他说话。过程是艰辛些,但他也乐在其中。毕竟,他们二人像这样闲适的日子,还是太少了。


    再过十几日,就要过年了。


    平芜双手捧着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火炉上咕噜冒泡的陶锅,氤氲向上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已经有一年半没见过青姨了。


    齐聿说,年前一定能拿下林州,届时,整个北靖都在囊中。那青姨会在哪,歇山村的村民被灭口了,青姨会不会也……


    越想越害怕,可其中还有许多存疑之处。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北靖皇后是怎么知道,在距上京这么远的歇山村,有一张和朔月极为相像的脸。


    还有,她们的相似,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那会不会自己其实和朔月有着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