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同尘没有立即回答，把车窗缓缓降下一道缝，让晚风吹进车内。


    目光投向窗外市政府大楼的霓虹灯，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小沈啊，你办过这么多案子，应该知道证据链完整的重要性。”


    他转过头看着沈砺，目光如炬，“你给我的东西，只能证明对方试图和你谈条件，却无法证明更多的事情,能明白吗？”


    沈砺当然清楚何同尘的意思。


    他要的是更多能扳倒王尽忠的铁证！


    “我有王世充在修理厂销毁证据的照片，以及鲍辉顶罪的全过程录音，这两样够吗？”


    何同尘没有回答，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听得见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片刻过后，何同尘缓缓开口：“这些只能证明王世充和鲍辉有罪,还是威胁不到王老板本人啊……”


    沈砺不卑不亢反问：“何市长，如果我有能直接给王老板定罪的证据，还用得着麻烦您吗？”


    言外之意，把铁证直接曝光，或者寄给省**部门，还有何同尘什么事？


    但这番话确实有点让何同尘别扭。


    他没想到沈砺一个拜码头的小子，还敢直接顶撞自己，看来真不止一张底牌……


    车内再次陷入一段令人压抑的沉寂。


    谢师傅很懂事，主动放慢车速，给何同尘留下谈判时间。


    何同尘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沈砺心里一动，对方总算松口了，这说明有戏！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保障，或者说，需要您的一个安全承诺。”


    何同尘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警告。


    “小沈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没有经历过。”


    “官场上最忌讳把话说得太直白，但我今天得给你说明白。”


    “我能坐在这里和你谈话，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他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天空再广阔，也容不下两轮骄阳。”


    “王老板倒了，空出来的位置总要有人坐。”


    “你觉得，是让一个欠你人情的人坐上去好呢，还是让一个素无瓜葛的人坐上去好呢？”


    何同尘要比想象中难缠，一点付出都不想给，甚至还想白嫖，给别人画大饼。


    沈砺也学着何同尘的做法，并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另起炉灶。


    “我明白何市长的良苦用心，但如果要我交出所有证据，需要何市长保证三件事。”


    “第一，严惩真凶，还死者公道。”


    “第二，保护涉案办案人员安全。”


    “第三……”沈砺顿了顿，“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一个公平的进步机会。”


    何同尘听完，对沈砺刮目相看。


    果然如妻子叶慧所说，这个年轻人很不一般。


    竟然对大佬开出的条件不为所动，甚至还能讨价还价，心态相当强大啊！


    他靠回座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前两条是职责所在，自然没问题。至于第三条……”


    何同尘故意拖长了音调，“年轻人求进步是好事，但你要知道，在官场上，有时候站好队比什么都重要。”


    这家伙还是死不松口，继续画大饼。


    沈砺的耐心几乎快要耗尽，没有开口接话。


    眼看车子即将抵达市直一区，谈话的时间快要耗尽。


    两人却都没有继续开口，车内第三次陷入沉默。


    这时候，何同尘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没有接听，而是对沈砺说：“这样吧，回头让叶校长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沈砺立刻明白，这是要自己与叶慧再次见面细谈。


    看来何同尘已经沉不住气了，刚才只是故意试探自己的底线。


    “好的，我随时恭候，感谢何市长给我机会。”


    何同尘微微颔首。


    沈砺礼貌说道：“谢师傅，麻烦靠边停车，我先下车了。”


    谢师傅瞥了一眼后视镜，得到何同尘点头应允，立即靠边停车。


    临下车前，何同尘突然嘱咐一句：“事成之前，自己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多谢何市长提醒。”


    车门关上，黑色帕萨特缓缓驶离。


    沈砺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尾灯，长舒一口气。


    何同尘最后那句提醒既是好意，也是在暗示——你的处境危险，必须依靠我。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但沈砺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何同尘拉入了局中。


    只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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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走得更加谨慎。


    回去的路上，沈砺脑海里复盘何同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手里把玩着一个微型录音笔。


    既然要合作，总要留个后手。


    刚才的对话，他全程录了下来。


    只要何同尘敢过河拆桥，他不介意投奔杨光明。


    沈砺马不停蹄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探望小吴，在走廊里恰好撞见虞虹出来。


    “虞姐，小吴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虞虹狠狠瞪了一眼，“他没什么事，一直念叨着要见你，快进去吧。”


    “对了……”她压低声音，“王市长那边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砺摇头，“暂时还没有，但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我会小心的。”


    “你留心就好，他们那些大佬，**不吐骨头的……”


    虞虹拍拍沈砺的肩膀，独自离去。


    来到病房，小吴躺在床上，手里抱着一台游戏机，贪食蛇玩得正起劲。


    “哟，恢复得不错啊，游戏都玩上了……”


    沈砺把一提果篮和营养品放到床头柜。


    “沈哥，你可算来了……”


    一见沈砺，小吴赶忙放下手头的游戏，艰难爬起来坐板正。


    “别动别动，你躺好就行。”沈砺赶紧把他扶住，“怎么样，头还晕吗？”


    “有一点，但没什么大碍。”


    小吴急切追问：“沈哥，案子有眉目了吗？”


    沈砺点头，“嗯，有一些了，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沈哥……”小吴压低声音，“我又想起来一个细节……”


    沈砺赶忙把耳朵凑过去，“你说，我听着。”


    小吴说道：“我看到肇事车不止一个人，副驾驶还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你确定吗？”沈砺眉头一紧。


    “千真万确！我两眼都是一点五的，不会看错。”


    小吴特意强调：“那女的还染着亮黄色的头发，十分显眼。”


    原来事发的时候，王世充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女伴。


    这个女伴既是肇事逃逸的同伙，还是目击证人。


    只要找到她，就能定死王世充的罪名。


    想到这里，沈砺立即给林婉凝打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