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自己身上的流言渐渐消退，姜原也打算适时下播，正这时，直播间忽然就收到了新的一条上麦申请消息——


    竟然是星许澜发来的。


    原本已经渐渐减少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因这份上麦申请再度飙升，直奔千万级。


    在看到星许澜的上麦申请的那一刻，姜原和沈砚青都不由得一愣。


    星许澜这个时候开播上麦，真的是太不理智了。


    姜原自然是点了接受，直播再次分屏，画面里星许澜的脸色微白眼圈殷红，看起来很是憔悴。


    “姜小姐，对不起，我之前在节目上太激动了，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轻柔目光低垂，看起来很是愧疚的模样。


    可是，却叫姜原“姜小姐”，而非“姜老师”，摆明了把她当做圈外素人。


    弹幕里星许澜的粉丝立刻越俎代庖替姜原表示了原谅：


    【星星，这不是你的错。】


    【你就是太善良了。】


    【不论是谁，看到男朋友讨好另一个女人都会受不了的。】


    【你都已经这样真诚了，谁还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为难你呢？】


    ……


    小事？呵呵……


    姜原心下冷哼，感慨真是粉随主子，星许澜的粉丝茶起来的程度较星许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天自己被全网骂的时候，不见你来澄清道歉，现在流言散去了，你跑过来惺惺作态。


    受害者都入了土了，你跑到葬礼上挤两滴鳄鱼的眼泪，搁这糊弄鬼呢？


    当然，明眼人还是有的，沈砚青对星许澜这种人一向看得透彻，往常在圈子里不得不忍住心中的厌恶虚与委蛇，如今有了打落水狗的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


    未等姜原说什么，她主动问道，“星星，你真的和郑凡交往了吗？这事我们都不知道呢。”


    这问话问得巧妙，乍一听只是出于同行的好奇，实际上却是把星许澜架到火上烤。


    原本按照星许澜的计划，郑凡会因为谣言变成渣男，那么自己以后自然而然会同渣男分手，顺便收获一波粉丝的同情。


    可如今，大众已经相信姜原同郑凡没关系，郑凡还新获得了一顶“不举男”的帽子，自己所塑造的深情女角色便成了烫手山芋。


    谁会想和不举男组cp啊？显得她很白痴似的……


    “其实……我和郑老师之间并没有过什么，都是我自己想多了……”


    “哦……”沈砚青故意哦了很长时间，“那郑老师有跟你表示过什么吗？”


    姜原的唇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听出来沈砚青是在帮她对抗星许澜。


    星许澜想要把事件含糊过去，让公众觉得她同郑凡是处在一种恋人未满的暧昧期，这样一方面她的吃醋也可以理解，另一方面未来也好踹掉郑凡这个“过气男星”。


    所以，沈砚青就刨根问底，不让她含糊。


    谎言最怕的就是追问。


    星许澜见沈砚青追问不停，脸上一瞬间露出狰狞的模样。


    只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调整好自己，换上了害羞的表情，“我不清楚那些算不算他的表示，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一句“想多了”就想平息自己的黄谣所带来的伤害。


    姜原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份和粉丝量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一线大牌的，这个事处理到如今，自己摆脱了流言得以存活，郑凡和星许澜名声受到了小波冲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见好就收吧……


    打定主意的她正欲说点收尾的话结束直播，手机上却突然受到一条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请消息，申请原因那栏更是奇怪，竟写着“别下播，快哭！”


    谁啊这是？


    某个粉丝？


    出于好奇，她通过了好友申请，又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翻了翻……


    这朋友圈风格，可真真是一个叛逆少女……哦，是沈砚青……


    沈砚青让她哭，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星许澜和郑凡既然不是恋人，也就不存在被插足这件事了，可自己却被两家的粉丝暴力辱骂，如果这时候她示弱哭泣，大众也会同情怜爱她。


    可惜，她哭不出来。


    类似的事情她经历的太多了，小的时候她只要一哭，那些人往往却会更兴奋。


    学校和育幼中心的老师们会讨厌她总是哭哭唧唧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讨喜。


    她只好向对方发去一个哭泣的表情，又配了四个字：挤不出来。


    然后，草草下播了。


    屏幕黑下来的那一瞬间，她便听到了外间传来如潮的欢呼声，一个年轻的小职员激动地闯入她的直播室，冲她兴奋得喊，“姜老师，你太棒了，形势已完全逆转，简直是逆风翻盘啊！”


    她仔细辨认着这个职员的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于是，她只是轻轻笑了笑，“奶茶收到了吗？”


    “收到了，呵呵，还没来得及喝呢，估计已经化掉了吧？”他挠了挠头，看起来憨憨傻傻的。


    墨渊这时也围到了门口，看向她的眸光亮若星辰。


    作为老板，他倒是显得淡定多了，一边吸着冰奶茶一边向她举杯致意，“果然是我看中的人，这处变不惊的实力，很有大咖风范。”


    如此淡定，就仿佛他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只可惜微微晃动的奶茶仍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时间还早，大家伙都挺兴奋的，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出去聚一餐，正好也跟大家认识认识。”墨渊提议。


    姜原却叹了口气垂下头，神态很是疲惫，“墨渊……以后有机会的吧，好吗？”


    “小缘，你……怎么了？”


    “大家也加了一天的班了，你先让大家回去休息吧，我……我有些累了。”


    如今，她确实是不再惧怕谣言了，可是曾经那些伤痛，每每想起来，还是会仿佛万箭穿心，难以释怀。


    墨渊将人散了，自己又很快返了回来。


    姜原仍在直播室呆着。


    黑暗、狭小的直播室让她此刻更加安心。


    “小缘，今天的这场危机应对我们很成功。”他不知道她此刻的消沉来源于何处。


    “其实我胆子很小的，我很害怕会在直播中看到有人叫我……叫我……”她的话音停了下来，整个人开始抖动，似是在回忆不忍直面的伤痛。


    墨渊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将那个可怕的词说出口，只是长吁了一声，“呼……算了，总之是十年前的一个黑称罢了。”


    “十年前？”她还只有十四啊……


    他的拳头渐渐攥紧，可又立刻无力地松开了。


    “嗯，恶劣的年纪。”


    “我上学的那个学校是社会学生和育幼学生混杂的，所以会更恶劣一些。”


    孤儿没有监护人，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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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育幼中心的孩子总会在内心憋着更多的愤怒。


    她失忆了，可偏偏为什么只回忆起这些痛苦的事情？


    “那……后来呢？”


    “一年，两年……到第三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每个人都害怕会和我产生任何关系，哪怕只是我想跟谁借一支笔，他们都会躲避抗拒。没人和我说话……时间长了，我的脑子就变得浑浑噩噩，常常能看到鬼……其实我创作出来的鬼故事大部分的灵感都是那个时候有的。”


    “后来呢？是谁帮了你吗？”


    “谁帮了我……”她的眼神发直，“鬼……算吗？一开始我见到鬼还挺害怕的，后来渐渐的便开始期待能见到鬼，至少见到鬼后，我还能说两句话，或是叫喊两声，我怕我长时间不说话会变成结巴，于是我便努力地和鬼说话。再后面，我发现鬼不仅不会伤害我，还愿意和我交心做朋友。


    有一个鬼教会了我这个方法，于是我突然就想开了，我写了一封匿名信，发到了校园论坛上。里面编了很多我和欺负我的那个校霸之间不存在的故事，比如我和他生了一个孩子，他的那个校霸团伙多人运动，他为了兄弟为爱当零之类的……因为信里面连我自己也一并黑了，所以没人会想到，信是我写的。”


    “于是你从此和校霸团伙被动地绑定到了一起，但凡校霸听到有人在暗地里讲究你，都会条件反射地觉得是在说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帮你清理了谣言，还自动自觉地都远离了你。”墨渊喟叹了一声，叹服于她的智谋和勇气。


    “是……每当我看到校霸在别人面前卖力解释，反复强调他和我没关系却有口说不清的样子，都感到十分的畅快。从这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出现了，生怕别人看到我们呆在一处，再背后讲究我们是玩什么虐恋情深。


    从那之后，我便知道了，遇到有人造谣你，就把造谣者一并拉下水，届时对方便会主动去帮你解释了。就像这次，估计郑凡很快便会声明，他和我根本就不认识，插足的谣言不攻自破。”


    “真厉害，所以你买热搜，是为了让更多的路人关注到这件事来？”


    “对，之前的热搜里只有郑凡和星许澜的名字，会点进去的自然都是有关注到这两个人的，就算不是粉丝也会多少天然带点好感，至少也是个熟悉。当那些人得知郑星二人被我一个路人插足，心会天然地向着郑星二人偏。


    所以我买了热搜，这热搜没头没尾的突然出现一个大众不认识的人，又占据了榜首的位置，路人看到肯定会好奇，‘姜原是谁’，于是大量的路人拥挤到我的直播间中，也是由于路人更多，所以他们才会轻易地被‘郑凡不举’这个猎奇事件所吸引，假若直播间里都是郑星二人的粉丝，估计这祸水就没那么容易东引了。”


    “精彩！”墨渊连连鼓掌，“那后来你还会见到鬼吗？”


    “后来……”姜原突然按住头，感到记忆模糊不清，“别的鬼都走了，只剩一个还一直陪着我，叫……叫……”


    她突然感到剧烈的头痛，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手指痉挛地按着头，咬紧的下唇泄出一丝压抑的嘶声。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里钻出来了！


    “小缘！小缘你怎么了？”墨渊大声地呼唤着她，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咚——”正这时，直播室的门突然被人暴力踹开，程少简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二人。


    “程夫人，工作已经结束这么久了，是谁让你这般恋恋不忘不想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