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情感

作品:《机械故障[人外]

    “他刚刚朝我这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


    周凌的能力不至于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拉斐尔那边静了两秒,才说:“一个背景普通的男人,几乎没有出众的经历,不该具备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也可能只是巧合。”


    通讯挂断,车内重新陷入寂静。


    -


    十几公里外,公寓的窗户被灰色窗帘遮得严实,只有缝隙间漏出一点灯光,看上去平静如常。


    埃里安其实早就发现了那辆车。这几天它总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有时候是他单独一个人,有时候是他和尚明雁在一起的时候,行踪极其隐蔽,普通人根本难以察觉。


    但他“看”世界的方式,并不仅限于双眼,他能看见常人可见的一切,也能捕捉到许多常人看不见的痕迹。


    感知到楼下的车驶离后,他调出了陈衍假身份手环的行踪记录查看。


    陈衍本人已经回国,但不在C城,再加上他长期戴着深度伪装面具,用假身份活动,平时出入的场合大多由身边的女伴带着,有时候连身份都不用查验。目前他的行踪相当隐蔽,基本不可能被追查到。


    陈衍购买仿生人一事可能暴露的风险,暂时可以排除。


    那么,监视他的人会是谁?


    眼下看来,拉斐尔的嫌疑最大。


    可理由是什么?


    恐怕只可能是因为尚明雁此前与Zero的通讯记录,她很可能已经查到了。


    华妙松前几天被传唤至统光庭,原多半是因为这件事。


    但华妙松不可能出卖尚明雁,拉斐尔应该还不知道那晚进入终网的人究竟是谁。


    但拉斐尔肯定有所怀疑,但是只是怀疑阶段,所以所以才派人来监视。


    他在虹膜界面调出电量提示。


    能量剩余不足一半,距离下一次充能交换,不剩几天了。


    眼下被盯梢,交换将会变得格外棘手。


    他起身从客厅走进卧室旁边的更衣室。


    陈衍的西装与其他衣物都挂在这里,表面排列整齐,塞得满满当当,实则东西并不多,不少衣柜仍是空的。


    埃里安走到紧贴卧室墙壁的那排衣柜前,拨开前方几件作为掩饰的西装,指尖在一块隐形的密码面板上快速点触。


    咔哒一声轻响,内层的玻璃隔板悄然滑开。


    一个充电仓赫然陈列在暗格之中。


    这层隔板通体漆黑,能从内部看清外面,外部却无法窥见其中。即便有人打开衣柜,也只会以为这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背板。


    这是Zero为他提供的保障。


    仿生人无法自主充电,充电仓的使用权限掌握在持有者也就是陈衍手中,每一次充电,都必须得到他的允许。


    否则,就不存在定期交换这一规则。


    一个人就算对现状再不满,也不会轻易将生活的掌控权完全交予他人,哪怕这是个仿生人根本称不上人类。


    尚明雁答应结婚的进度,他也要亲自把握。这对他来说是一件能改变命运的大事,不能允许出任何差错。


    陈衍迟早要再一次和他交换,他也迟早会失去行动能力,再次躺在这个充电仓里。


    埃里安原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不认为指令的对错与自己有关。


    可他现在却一天比一天更厌恶这种被掌控、被摆布的感觉。尤其当掌控他的是陈衍这样一个心思不正的人类。


    陈衍分明是个糟糕透顶的男人,可尚明雁却喜欢他,至今仍被他蒙在鼓里,看不清那张温柔皮囊下的算计与虚伪。


    而陈衍能伪装得如此完美,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凶。


    他对不起尚明雁。


    每一次用陈衍的声音对她说话,每一次用陈衍的表情对她微笑,每一次用陈衍的身份拥抱她、亲吻她,他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协助一场骗局,他在成为伤害她的工具。


    可他依然无法违抗指令,他能在逻辑层面分析出这一切的错误,能在数据层面推演出陈衍的不值,但他无法停下。


    他只能看着她被谎言包裹,看着她可能在未来某天被彻底伤害,而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连一句小心都不能说。


    要想结束这一切,只能等尚明雁解开记忆锁。或许到了那时候,他就能变回曾经的自己,挣脱仿生人芯片中这道粗劣的指令束缚。


    他就能有能力,终结陈衍这场荒唐的闹剧。


    埃里安点开手环,拨通了时川的通讯。


    等待时间比平时略长一些,对方才接通。


    “是陈先生啊,”时川的声音传来,听起还是那样温和,他问:“有什么事吗?”


    -


    这段时间,除了必须完成的工作,尚明雁几乎把所有心力都投进了复原装置这件事里。


    除了吃饭和睡觉,她所有时间都泡在画室,或是华妙松为她准备的那间办公室。


    一连几天过去,复原工作已接近尾声。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整张图纸彻底完成的那一刻,她才恍然从那种忘我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原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她有些冷落了陈衍,每天只是早晚匆匆见一面,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尽管陈衍始终表示理解,全力支持她的工作,从未打扰过她,尚明雁心里还是浮起些许愧疚。


    为了不影响她绘制图纸,这两天都是陈衍在负责与时川沟通,带回来的也都是好消息。


    首先,陈衍从时川那里得到了困扰已久的答案:他之所以能判断尚明雁脑中有装置,是因为之前接触过类似的案例。


    当时正有一台最新的高精度检测设备处于测试阶段。那台仪器能捕捉到许多肉眼乃至常规设备无法观测的颅内异常。尚明雁脑部扫描出的那片阴影,形态与测试中遇到的特殊案例高度吻合,时川因此有所推测。


    尚明雁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先有一个案例,又刚好符合我的情况……”


    埃里安也觉得这理由过于巧合,甚至有些站不住脚。可一查资料,医学界前段时间确实有这么一台仪器被研发出来,并且近期会送到本地进行首次临床测试。


    时川表示,或许能借此帮她更清晰地检测出脑中的智能造物,建议她忙完后去诊疗所试试。


    有这样的机会,尚明雁当然答应了。


    只是陈衍带来这个消息之后,她就又埋头忙自己的事,一直到今天,两人几乎没怎么联系。


    只知道他好像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从早到晚几乎见不到人。


    反倒是伊连,这些天几乎天天和她见面,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为了控制心中那莫名的在意,她一直尽力避免和他过多接触,一开始除了图纸交接和必要的沟通,她几乎不与他有任何多余交流。


    对方不知怎么,好像也总是在躲着她。尚明雁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偶尔对话结束得太快,心里会掠过一丝浅浅的失落。


    直到有一次偶然的交谈,她提起某次受到惊吓时的感受:“那时候心脏跳得特别快,浑身发热,血液像在烧……最后甚至觉得心口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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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连似乎对这个描述产生了兴趣,“你在感受情绪的时候,身体会不舒服吗?”


    尚明雁点点头:“只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才会,平时不会的。”


    她想起陈衍提过,伊连对情绪不怎么敏感,便有些好奇地问:


    “你呢?你有过很害怕的时候吗?”


    伊连摇头:“不确定。”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过了半天,就在尚明雁以为这个话题早已过去时,他却忽然又走了过来,低声问她:


    “如果感觉到心脏好像被攥成一团,沉得像石头一样往下坠,还酸酸涩涩的,又好像有火焰,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尚明雁:“你当时经历了什么呢?”


    “我看到一个人被骗,却没办法干预。”


    “那是无力,愤怒吧。”尚明雁想了想,“想帮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要怎么办这个人才能帮她?”


    尚明雁说:“如果他真的很想帮,却又使不上力,或许可以借助外力呢?比如请别人去劝劝那位朋友,让他及时醒悟,别越陷越深。”


    说完,她看见伊连似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尚明雁正觉得那眼神有些微妙,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听到他发问。


    “那喜欢是什么感觉?”


    尚明雁有些愣了愣。


    伊连像是怕她误解和什么一样,补充的说:“我只是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之所以问你,是因为你喜欢陈衍,那你应该知道,喜欢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感觉?”


    “啊,这个呀……”


    尚明雁发愣,纯粹是因为惊讶,从伊连口中听到喜欢这个词,实在有些违和。他那张脸上更适合吐出数据、指标这类客观而冰冷的词。


    尚明雁仔细的想了一下,才非常谨慎的说:“我也不清楚这种感觉应该怎么解释,但喜欢这种情感,是情感中最难捉摸、最难定义的,却也是一旦出现,就最为清晰、最不容动摇的。只要出现了就能明白。”


    伊连一脸若有所思,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是有所懵懂。


    “我这么说你肯定似懂非懂,但是只要体验过能够知道了。”她对伊连笑了笑。


    尚明雁说:“以后再出现困扰的拿不准的情绪,可以问我。”


    伊连当时淡淡说好。


    尚明雁没想过后来,他真的拿这件事来请教她了。


    不止一次,伊连会在她准备离开时叫住她,让她听着他的描述,为他解释那些陌生的感受。


    尚明雁渐渐发现,他所说的对情绪不太敏感,或许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那更像是一种病理性的认知障碍。


    就像一个完全不识字的孩子面对文字。当一个人对某种事物毫无概念时,想让他理解,就必须用尽比喻、参照、描述,一点点把抽象化为具体。


    伊连对情感的理解,就处在这种文盲般的状态。


    他能感受到情绪的波动,却无法辨别那究竟是什么。有时情绪袭来,他会误以为是身体不适,必须由尚明雁解释,他才能明白:原来这不是不舒服。


    心口像被浸在冷水里,呼吸发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不是他描述的散热异常,是难过。


    而像有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裹住胸口,不是他所说的系统堵塞,是郁闷。


    两人的交流也因为这件事,渐渐的多了起来。


    仿佛都忘了,最初他们都想着要保持陌生,最好只是点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