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借花献佛
作品:《强制高岭之花翻车后》 令雪哭累了,满脸都是泪,恨恨地看着应寒,根本没把他说的负责任当真。
“以前一口一个妖女畜牲,现在……”
他打断她:“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不知道你还喜欢翻旧账。”
令雪用枕头砸他:“滚!”
应寒穿好衣裳,把令雪的枕头放回原位,没有像前一晚一样和她待在一起,留她独处。
令雪草草洗完澡,努力想睡觉,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应寒那张可恨的脸,肚子里憋得全是火,最后凶恶地爬起来嗙的一声把窗户摔上,呆呆站了半晌。
……怎么办呢。
她不确定司云徵有没有听到,会不会猜到他们做了些什么,她其实不在乎这些事,现在也能感觉出一点舒服。
可能不止一点。
但她心里知道司云徵肯定在乎。
他讲体面,做什么都体面,从不跟人争执,很少招人讨厌,脾气好,大家都喜欢他。
令雪答应和沉华在一起,跟因为他而失落这件事有关系,或许又因为她享受与人亲昵,觉得躺在一起依偎着很容易开心起来。
就像祁芳云常常用脸贴她的脸颊,高澹总摸她的耳朵,这是直白的信任和喜爱,令雪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会有踏云似的轻快感,所以她没有对应寒动手,准许他搂着自己。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在司云徵面前袒露私密的关系。她知道他不会去争什么,他最大方、最慈悲、最博爱,应寒告诉了他,他就会一直做个好师尊,对她再宠溺,也永远止步于师尊而已。
令雪摸摸放在桌上的风筝,咬住下唇,思想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忽然转身朝外走,走到天甲房前。
他没有反锁,门轻推便开了。
油烛都已经熄灭,令雪借着月光看清床上沉眠的男人,弯下腰,指尖抚了抚他的眉眼。
他似乎睡不安稳,眉心微蹙,令雪原本想装装可怜,卖个乖,说应寒欺负她,但真的见到他,那些念头就一下子散去了。
令雪坐在床沿,盯着司云徵看了一会儿,眼珠一转,拿出幻海鉴来,想瞧瞧他梦到什么,再考虑要不要对他做什么。
她现在对它很熟悉,心念一动,镜面上很快起了一阵水雾,令雪伸手却擦不掉,才发觉那是梦里的场景。
白玉制成的汤池内,他痛苦地垂着眼眸,靠在边缘,水面上方不着寸缕,露出苍白的身躯。
他消瘦许多,远不如令雪跟前的师尊结实,却面色潮红,她想起他前世火毒发作时有多难捱,而这个时候……那时的她会怎么做。
司云徵颈上拴着一道金链,在金链尽头,令雪看到了她的脸。
确切的说,是她前世的脸。
梦中的令雪双目兽性灼灼,用力将司云徵扯近,欺身而上,粗暴舔吻他紧抿的双唇。
她露出些不耐,双手扶着他的肩头,水花溅得两个人都湿透,许久之后,他才从齿关溢出一声闷哼。
她得意地笑起来,他却合眼低头,不愿看她。
-
镜中的令雪笑容僵在脸上,镜外的令雪惊疑不定。
他为什么梦到了前世?
司云徵会完完整整想起过去吗?
他们从前那些日子,于她而言是恩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清楚她所有的处心积虑,他……会像她讨厌沉华一样,讨厌她吗?
令雪攥住幻海鉴,五指发白,不自觉朝坏的方向思索,竟陡然察觉几分惶然。
-
“脸色真差。”
应寒一早就来敲门,原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意料之外被允许进屋,把端着的面放下,仔细打量她。
“因为我说的那些话没睡好?”
令雪非常冷酷地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嗯,我不懂。”应寒道,“吃吧。”
令雪冷酷地拎起筷子,却没夹面,而是又端起碗在应寒疑惑的目光里叩开了司云徵的房门。
“师尊,你醒了吗?”
一声轻响,司云徵似乎才被她喊醒,没有束发,宽大的外袍也披在身上,令雪有点紧张地进去借花献佛,小心翼翼问他:“师尊脸色怎么不好?”
他神色并无异处,笑意清浅,揽过镜子照了照:“有吗?”
“是我多心了。”
令雪渐渐松懈,觉得天马行空的梦都是醒来就忘的,没准他就是不会记得呢?
应寒在门外看她挽住司云徵的手臂,整个身子都快靠上去,良久不语,等到她出来,才突然发难,用力掐住她的腰像只疯狗一样咬她的嘴。
真的是咬。
猝不及防被偷袭,尖锐的刺痛漫开,而司云徵近在咫尺,令雪瞪大眼睛,狠狠捣了他一拳,猛地推开他,频频望向另一个方向,唯恐被发现,连骂都没骂他,飞快地跑了。
应寒踉跄两步,靠到栏杆上。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无论如何都挤不出笑意。
冷静片刻,他并不过多停留,拾级而下。
应寒一向不是自怨自艾的人。
-
令雪冲进熙攘人流,终于冷静下来,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发疯,郁闷地决定四处逛逛。
街头巷尾卖什么的都有,司云徵给了她银子,令雪看见喜欢的就买,大方到被捧成财神奶奶,直至走到一个卖活物的摊位前才面带不善停下。
“姑娘,带个走吗?这可是好东西,我从康乐坊进的货,皮实又新鲜!当什么养都成,来吃来玩来用,都好使!”
狭窄的笼子堆叠着,笼子里几只畸形怪物各自安静地蜷着,有蛇颈人形的,有长了鸟羽、双足趾头尖细的,有幼猫一般匍匐着、四肢短细的孩童,有黄狗似的披满身毛、却顶着个人面的。
冬日很冷,吃下的东西要耗更多去产热,伤口好得慢。她看了一眼那只狗皮毛间凝固的血,从容笑起来:“那我全买了,这钱拿着,开笼子吧。”
贩子接了钱,笑意像水一样从他面孔中析出来,止都止不住,他低头瞅了瞅,却犹豫道:“直接开笼子吗?姑娘,你要不雇几个人抬回去,在这儿就开了,怕是会跑啊。”
令雪满不在意道:“几只小玩意儿,用来取乐罢了,能跑也算是本事。”
他得了她的话,掏出钥匙一一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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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那些怪物争先恐后朝外爬,贩子抬脚去踩,拦住两只:“唉……姑娘,抓可不好抓啊,这些东西就是得锁着,你看,一下就窜了。”
“真稀奇,让我瞧瞧,我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怪物呢。”令雪笑吟吟抬脚,像他一样踩在那只黄狗背上,没过多久,忽然将它踢开,表情立刻变了,很是喜怒无常,手上拿着一锭金子上下掂了掂,“没意思,有没有别的?我可要仔细挑挑。”
黄狗迟缓钻入隐蔽的角落,贩子无暇顾及它,听了令雪的话,眼珠子黏在她掌心的金子上:“姑娘随我去康乐坊,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弄来!”
“好啊。”她倨傲地抬起下巴,“领路吧。”
他一边走,一边同令雪搭话:“姑娘知不知道康乐坊?”
令雪轻哼一声,不作回答。
贩子毫不介意:“康乐坊可有三百年了,在昌丘那边从个小园子做到现在,养了不少活货,这些玩意儿倒没有从前贵,但也不便宜,养起来费神费力,幸亏耐折腾……”
“只有白玉京有康乐坊?”
“白玉京渡口管得最松,离修士那边的繁华地界又近,妖兽都往这儿跑,可不就养出这副盛况?”他嘿嘿笑道,忽然话锋一转,“但那些妖的人皮又高又壮,生过活货的女人……”
令雪目露嫌恶,往他脚底踢进块石头,他立刻摔了个狗吃屎,连忙爬起来,呸的一声吐出两颗门牙,张嘴说话,发现漏风难听,只好闭嘴。
他带她七拐八拐穿过巷子,眼前豁然开朗——
高楼矗立,上边挂着个牌匾,写有“康乐坊”三个大字,这地方修建得颇为奢华,另一侧有条大道,行人往来,手上或抱或拽,都带着半妖,也就是贩子嘴里的“活货”。
他意气风发朝迎客的挥手,那人惊道:“来干什么?老俅,你卖光了?这还是早上呢!”
“我领个大主顾来,你让开就行!”
“……臭显摆。”
楼里高台上两只体型硕大的怪物正在厮杀,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周边帘幕遮掩的地方有更多房间。
令雪渐渐回想起来。
她想起又腥又臭的房间里关着不听话的半妖,刑具千奇百怪,他们说,那是驯兽所用。
令雪跟着他继续往前,空旷的园子里无数奇形怪状的半妖被短链栓着。为了避免它们咬断彼此咽喉,链子的距离刚好能使它们无法互相靠近。
也有一部分更加不听话的不仅被拴着,还被关在笼子里。
这些都是伤过人的。
桌椅排布整齐,主顾们或站或坐,逗弄赏玩那些活货,也会有带着鞭子领着活货到人面前卖艺的——他们叫牧官。
说起来好笑,做这种营生,却取个带官字的体面名字,好像要往长洲最受敬重的巡官身上碰似的。
“姑娘,看看,有喜欢的不?想要什么样的?我替你找牧官,保准合你的心意。”
“啊……没这个必要了。”
令雪抻了抻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狠狠把他踹进人堆——
她在他们的惊叫里笑得欢快。
“我是来砸场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