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年后杂事

作品:《莳花戮

    年后复印开朝,除却楚文帝率领文武百官到空法寺上香祈福外,首要之事便是当朝宣布对李贵妃刺杀公主一事的处置。


    毕竟李筠出身赵郡李氏,同为望族之后,若不当朝一五一十说明褫夺贵妃封号的因果,怕是一些没什么用、秉持着所谓礼法规制的奏折立刻就会堆上楚文帝的案头。


    可就算楚文帝早已经开了金口,事情几乎算是定性,可是当朝依旧有李氏官员乃至个别学究当朝质疑,认为贵妃于后宫之中仅次于皇后,同样是皇上行礼赐宝册金印的正妃,只派一个宫女刺杀公主还未得手,便褫夺封号幽禁,处罚实在过重。


    龙座之上的楚文帝听闻此话,并未发作,而是转头问了句:“景王怎么看?”


    楚言麟只拱手道:“儿臣听从父皇圣裁。”


    楚言麟已决心将自己从此事上摘出去,如今众人只在争吵是否应该褫夺贵妃封号,似乎全然忘记另一拨杀手行刺之事,他的确不应该在此时出头。


    楚文帝点点头,垂眼看着殿中群臣,似在思索。


    李氏有门道,荥阳郑氏自然也不是可任人拿捏软蛋。


    虽然先皇后已故去,但是郑氏还有一女在京,更何况,朝堂还有储君在位,太子既为公主同胞兄长,自然不会看妹妹受如此欺负。


    未等其他言官站出,御史寒钊已经侧身一步站出。


    寒钊朗声道:“陛下,臣不以为然。刺杀一事证据确凿,李贵妃本就是冲着要公主命去的,不能以公主无碍就草草了事。公主无碍是公主殿下福泽深厚,是陛下盛泽庇佑,是府兵拼死相护,可与杀手并无任何关系,如此只褫夺封号,已是开恩。”


    他顿了下,又道:“公主不仅是陛下亲女,是大楚嫡出公主,更代表大楚独赴外邦寒苦之地。如今想来,陛下金口玉言,愿意开恩留李贵妃一命,也是因为公主无碍,又逢郡主新生,陛下不愿再添人命,如此恩宽,臣认为已是最佳处置。”


    寒钊字字恳切,言之凿凿,最后几句话更是化解了楚文帝的尴尬境遇,尤其他还在“陛下金口玉言”之处加重了话音。


    楚文帝也明白,当朝天子,九五之尊,若是说出去的话仅凭臣子一两句话便心生改动,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与此同时,殿内已又有几位言官出声附议。


    此事楚文帝的确本就已开金口,如今既有官员相拥,他便立刻当朝着中书下旨,此事已定,无人再可转圜。


    楚言麟自始至终面容平静,仿佛此事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就像在听一场吵闹的小曲一般。


    此事议罢,礼部便提了开年后最重要的事——立春祭典。


    每年立春前,皇帝及部分重要官员都要前往陵山祭祀,以求今年五谷丰登,国泰安康。今年并无不同,楚文帝便让礼部着手准备,并让兵部着南衙左卫共同商议陵山安防事宜。


    乱糟糟的朝会本该要结束,御史中丞寒钊突然又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奏。”


    楚文帝道:“寒卿还有何事?”


    寒钊道:“年前微臣上报邵阳有人私自开采矿山一事,陛下可有定夺?”


    若不是寒钊提醒,恐怕楚文帝都快将此事忘到脑后了,但一国之君,当然不能说“我忘了”这种话。


    楚文帝面色平静,问:“寒卿可有对策?”


    寒钊道:“邵阳刺史此前身亡,臣在西南一带处理水患时,已拜托长史田柳负责探查此事。”


    楚文帝看向吏部尚书:“邵阳刺史一职可定下合适人选?”


    “回陛下,已有初定,待整理上报再由陛下圣裁。”


    “寒卿,你这趟可与邵阳长史田柳有过交集?”


    寒钊道:“在暗矿及水患治理上有些公务交集。”


    楚文帝:“此人如何?”


    “邵阳一行田柳皆亲力亲为,此人治理之上见解颇为独到。”


    寒钊虽然有时会有不要命的耿直,但对于某些事他看得却也很清楚。


    楚文帝对吏部道:“既然如此,便下令,任田柳为邵阳刺史,给他一个月时间,全权探查私采矿山一事,长史另寻人接任。”


    寒钊身在京都,对邵阳一事也是鞭长莫及,既然陛下下令着人探查,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出了太极殿,日头大好,空气中冷意与暖意交融,这是新的一年,这是新的日光。


    楚胤跟上寒钊的步伐:“寒中丞准备去哪儿?”


    寒钊颔首致意:“御史台,还有些堆积的事项需要尽快完成。”他看了楚胤一眼,“王爷有事?”


    好像自从那日几人在花锦阁一起吃过饭后,莫名就变得如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熟悉起来,话语间也没了生硬嫌隙。


    不知是不是有些人之间总会有平常人看不见的惺惺相惜,三言两语间,便能让人觉得此人可交,仿佛今日你若让我陪你玩一回命,我也相信你并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当然,楚胤和寒钊之间没有需要玩命的事。不过,有件事,楚胤觉得由寒中丞来做,好像更合适。


    楚胤边走边扭着脖子,叹道:“好久没去御史台,去寒中丞那讨口茶喝?”


    寒钊的茶自然比不上王府的茶好喝,但胜在香气袭人,茉莉茶,清新的茉莉香气萦绕在鼻腔口腔,围着暖阳,仿佛置身于茉莉花海。


    再说,靖安王也并不是真的来喝茶的。


    寒钊坐在茶桌前,“王爷有事请直说。”


    楚胤笑道:“御史台监察百官,若是本王有几个人想让寒中丞帮忙探查,不知寒中丞可愿施以援手?”


    寒钊抬眼看了看楚胤,道:“既是需要,在下自然责无旁贷。”


    楚胤便从怀中将藏弥传回来的名单和此事所涉及的前因后果以及可能后续会遇到的最差情况和寒钊说清楚。


    寒钊:“这件事岂非兵部来查会更好?”


    楚胤:“兵部尚书许番倒是可以,但兵部若有动作,不保准他们不会知道?也不能保证兵部内部没有问题,毕竟许尚书‘双拳难敌四手’。”


    寒钊眉间冷起来,他既身为御史中丞,若有官员真的做出如此残害百姓、荼毒人命之事,他自然有责任有义务将此毒瘤清除干净。


    寒中丞便心甘情愿且有些“义愤填膺”地接下了靖安王的请求。


    有些话可听,有些话可不听。


    不听的话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


    对于沈莳来说,仟离和她说的话有好有坏,好是真的十足的好,坏里可能掺着五分好和五分坏,总的来说,差不多都能算好的。


    不过,那日仟离给的能保命的小盒子,她说需要到最后才能打开,这句话沈莳当然不会相信。


    保命的东西若事先都不知道,最后又怎么拿来保命?


    沈莳便将这句当成了那五分好五分坏的话,拿回来时并未直接打开,还是放了一段时间,到了现在,打开正好。


    盒子打开,里面有几张纸条。


    第一张纸条上写: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晚点打开是骗你的,时辰无所谓,好好看看第二张。


    沈莳无奈叹了口气。


    第二张纸条上写:此药可短暂提升一炷香的内力。


    第三张纸条上写:迫不得已可吃,药效猛,有毒,有反噬,慎用。


    若不是有用的东西,沈莳可能真的会将这个东西扔到火盆里,不过,她自是十分相信仟离的医术。


    沈莳记得此前曾问过仟离:“他人既称你为毒医,那你的毒和医相比,各自如何?”


    仟离却傲然道:“师父说我的医术在整个江湖中,只屈于三人之下。”


    沈莳问:“三人是谁?”


    仟离道:“有一人自是师父。”


    沈莳:“另外两人呢?”


    仟离笑道:“另外两人已在江湖销声匿迹。”


    沈莳:“那你的毒术呢?”


    仟离:“整个江湖,我现在可为第二。”


    沈莳:“那第一是谁?”


    仟离摇摇头,嘻嘻笑道:“不知道。”


    沈莳看了眼药,一个白瓷瓶,里面只有一粒药,长得普普通通。


    她将丹药递给青黛:“你看看这个。”


    青黛认真看了许久,又憋憋闷闷许久,最后只蹦出来一句:“师父用药真狠。我闻这个药勉强只能闻出两三种药材,且都是猛烈有毒性的,其他的便看不出了。”


    沈莳笑道:“不狠能叫毒医吗?”


    院外剑鸣铮铮,无言此时已经可以和汲桑过上几招,但毕竟修为还差着几年,自然无法比肩,不过他的进步倒十分明显。


    两人过完招,汲桑剑招并未收,而是转身冲一旁观战的洛觞而去。


    洛觞手里无剑,只是脚下滑步躲着,一边躲还一边指导汲桑这招出的快,那招出的慢。汲桑剑招转变的快,洛觞话还没说完,他下一步的剑招已经按照洛觞的话音变了过来,而且更甚。


    饶是洛觞都不禁夸出口:“这招好。”


    无言见状将手中剑扔到半空:“洛堂主,接剑。”


    两剑“铛”的相撞,不过片刻,两人已经“叮叮当当”过了数十招,稳身收剑时,皆有一种意犹未尽的神色。


    “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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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堂主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


    来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丈外,抱着臂,手中握着剑,正满脸笑意地盯着洛觞。


    洛觞将剑抛给无言,冲来人道:“我可不敢做他师父。”


    洛觞向汲桑二人介绍,“这是石勒,蜈蚣堂堂主。”


    二人向石勒拱手行了礼。


    石勒笑道:“洛堂主不愿意,我愿意,你们可愿认我做师父?我的武功比他高出许多。”


    洛觞白了石勒一眼:“别误人子弟,进屋。”


    石勒不服气,跟在他身边嘴里不停:“什么误人子弟,若要比试,我蜈蚣堂弟子也不会比你赤蛇堂弟子差,你信不信?”他又拍了下洛觞,“信不信我给你打趴下?”


    “信不信?”


    洛觞叹道:“信信信,我信,行吧。”


    沈莳对青黛说:“去将汲桑和无言叫进来。”


    几人在正堂坐的坐,站的站。


    “你先说说北境的情况。”沈莳对石勒说。


    石勒灌了一杯茶,手里扒着一个橘子,“我带人从朔州往东北方几州过去都大概看了看,那个兵马使罗素正在暗查,动作不大,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帮了帮他们。”


    此话说的好像是他真的乐于助人地做了什么救国救民的好事呢。


    不过,好像这么说也没错,本就是救民的好事。


    钟伶:“你帮他们探查?”


    石勒笑道:“当然不是,我是帮那些被抓的人逃离苦海。”


    钟伶:“所以北境几州已经乱起来了。”


    石勒点点头,“事情不大,但也不会小。易州、定州都有暴动发起,不管压不压得下,月余总该有消息入洛阳。”


    汲桑倚靠着窗框,似在思索什么,眉间漫着凄凉辛酸神色。


    “火药呢?”沈莳问。


    石勒似乎想起件头疼的事,“我从薛家跟丢的地方找了许久,根本没见到火药的影子,指不定塞到哪运进来了。火药没见到,倒是和燕双楼的人碰了面。”


    沈莳:“若是按照之前的路程和时间推算,就算他们一路躲避,想来也快入洛阳了。”


    “还有一件事,”沈莳看向无言和汲桑,“你们过两天和石堂主一起回银衣楼,便在楼里好好习武。”


    无言眨了眨眼,蓦然点点头。


    汲桑忽然开口:“我可以在洛阳帮你们的。”


    众人没说话,堂屋陷入静默,炉上的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橙黄的阳光爬满屋内,明亮耀眼。


    汲桑回过神,觉得自己此举是否太过冲动,他此前和沈莳说的时候,本意便是找个容身之地,如今在洛阳或者回银衣楼并无不同,回银衣楼,还少了生死危险。


    过了片刻,他嗫喏开口:“我......我有事没和你说。”


    这句话是与沈莳说的。


    沈莳笑了笑,道:“什么事?”


    汲桑道:“我之前和你说我父亲是柔然人。”


    沈莳点点头,道:“嗯,说过。”


    汲桑抬起头,郑重道:“其实他不仅是柔然人,还是老可汗身边的副将。这些日子我也知道你们在这做的是什么事,或许......我手里的东西可以帮到你们。”


    沈莳问:“你父亲是老可汗身边的副将?”


    她突然想到楚言熙此前说过,老可汗手里有证据,但却未交给他儿子铁戈,那会不会交给了他信任的副将?


    “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汲桑道:“一些来往的书信,是我父亲留给我母亲的,他告诉我母亲,如果在大楚有困难就去找写信的人。可母亲觉得这些人心地不好,便一直没找过,她说,如果真的找了他们,我们娘俩也活不了。”


    沈莳问:“东西在哪?”


    汲桑道:“凉州。”


    钟伶惊道:“凉州?”


    汲桑点点头,“我不能随身携带,便藏起来了。”


    钟伶长长叹了口气。


    沈莳:“这件事你可告诉过别人?”


    汲桑摇摇头:“没有,我知道此事事关性命,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沈莳笑道:“所以在凉州你并不信我们,也未说?”


    汲桑紧闭着嘴,没说话。


    沈莳道:“罢了,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通敌的信笺,确实对我们来说是有用的。”


    石勒吃着橘子,忽然道:“要不要我带些人去凉州跑一趟?”


    沈莳摇摇头,“不必,你先回江州。”


    既涉及柔然,自然是让探查北境一事的人去拿才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