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音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利落的动作让高毅眼前一亮。


    接着，两人并辔而行，前往大理寺。


    到了之后，大理寺的官员们都各自忙碌着，很少有人抬头看秦惜音。


    秦惜音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高毅带她见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之前见过秦惜音，一向很赏识她。这次秦惜音又要来大理寺当小吏，大理寺卿十分高兴，勉励了秦惜音几句，并给秦惜音的签名本上签了名。


    秦惜音十分高兴，道：“谢谢大人！”


    大理寺卿韦经纶捻须微笑：“这是你应得的。高毅，一会你问问其他官员，看有没有愿意给惜音签名的。愿意的都签一个。”


    高毅道：“是，那下官先签一个吧。”


    高毅也帮秦惜音签了名，然后去拜见各位同僚。


    在所有同僚中，大概有五六人愿意签名，秦惜音喜出望外。


    高毅带着秦惜音把大理寺逛了一圈，向她介绍了各个部门的职能，然后便说道：“惜音，我带你回家一趟吧，也许我家也有人愿意给你签名。”


    秦惜音脸红道：“可是，我们还没定亲，我怎么能上门？”


    “那要不现在定亲？反正你也出宫了，而且就在大理寺任职，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


    “还是过段时间吧，至少等我凑够了一千个签名，成为正式官员之后。否则，皇上会认为，我自请出宫，就是为了嫁给你。那样，皇上对我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高毅笑道：“说的也是……那你以朋友的身份去我家，总行了吧？”


    “那……也行。”


    “不过，我今日可不是休沐日，下午还要在衙门里忙。正好沈夫人邀请你过去，你先去辅国公府一趟吧。等傍晚时分，我会在辅国公府门口等你。”


    “好。”


    高毅叫人给秦惜音套了一辆马车，让秦惜音坐车去辅国公府。


    秦惜音想着，一年前沈芦叶生下了一个儿子，自己当时虽然送去了贺礼，但这次很久没跟沈芦叶母子见面了，还是再买一件礼物为好。


    于是，她在半路下车，去首饰铺买了一个长命锁，作为给沈芦叶儿子的礼物。


    到了辅国公府后，秦惜音在丫环的带领下，来到客厅，跟沈芦叶见面。


    沈芦叶正在吩咐着嬷嬷们一些事情，大概是给柳文心打点行装的事。


    而沈芦叶抱着另一个小女孩，瞧着才五六岁，长得很可爱，正是她的第二个继女柳文质。


    过了一会，沈芦叶吩咐完毕，才对秦惜音笑道：“惜音，这两天我忙着帮文心办理从军的事宜，刚才没顾上照顾你，见谅。”


    秦惜音道：“无妨，刚才丫环已经给我倒茶了，还上了许多茶点，我自己照顾自己就行。文心此去，是跟着长辈一起吗？”


    “是的，她会在她爹帐下当一个小军官，住也是跟她爹住在一起，这样安全些。这几天我在琢磨着该让她带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东西，增增补补的。”


    “您真是个好母亲。”


    “也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罢了。对了，文质，你快拜见秦阿姨。”


    柳文质从沈芦叶腿上跳下，对秦惜音行礼道：“拜见秦女官。”


    秦惜音笑道：“我已经不是女官了，现在只是一名小吏。你叫我秦阿姨好了。”


    柳文质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当女官，要当小吏？”


    “这很难解释，你以后就懂了。”


    “哦。”


    柳文质眨巴着眼睛，虽然有些困惑，但也没有继续问。秦惜音之前也来过柳家多次，所以跟柳文质也见过好几面。


    之前，柳文质都是叫她秦女官的。


    秦惜音问沈芦叶：“对了，芦叶姐姐，你儿子呢？怎么不见他？”


    “他在睡觉，等他醒来，我让人把他抱出来。”


    “好，倒也不急在一时。我给他买了礼物。”


    “谢谢你了。”


    接着，沈芦叶让秦惜音把签名本拿出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柳文质听说了签名本的作用后，也签下了名字。


    秦惜音笑道：“文质，你还小，应该不懂什么是做官吧？以前从来没有女人做官，你真的支持秦阿姨做官吗？”


    柳文质道：“支持啊，我懂得可多了。我有时候去宫门口接爹爹下朝，发现来来往往的官员都是男的，还好奇为什么都是男官呢。爹爹跟我说，本来就只有男的能做官。可是我觉得，朝堂上都站着男人，得多臭啊？


    秦阿姨香香的，站在朝堂上，把空气都净化了。”


    “噗。”


    秦惜音和沈芦叶都忍不住笑了。


    柳文质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笑，继续对秦惜音道：“秦阿姨，如果你当官的话，穿上官员的衣服，一定很好看的。”


    秦惜音笑道：“谢谢你了，文质。”


    沈芦叶对柳文质道：“文质，你先去读书吧，我跟秦阿姨有话要说。”


    “我不想读书，我要去玩。”


    “也好啊，那你去吧。”


    柳文质开开心心地跟着丫环们走了，而沈芦叶也屏退了所有下人。


    秦惜音问道：“芦叶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皇上真的说，只要有一千人签名，就让你当正式官员？”


    “是的。”


    “这倒也不难，我让我娘家的下人、婆家的下人都帮你签字。”


    “不，不能这样，得是他们真心认同我当官员才行，胁迫的没用。”


    “也不算胁迫吧。你跟她们没有利益冲突，她们答应签名，还能在我面前卖个好。”


    “这应该不行。总之，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凑满一千人的。”


    “也好。只是，不知需要多久时间？”


    “这就不好说了。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年之内。”


    “三年……应该差不多了。你现在在大理寺任职，只要多帮助百姓，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帮你签名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你觉得文心怎么样？”


    “她挺好的，能文能武，还很有勇气，愿意从军。”


    沈芦叶喝了一口茶，道：“其实，我打算让文心继承辅国公府。”


    秦惜音惊讶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扶持文心当下一任世子？”


    “是的，我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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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但我和文心都愿意为此努力。”


    “可是，你自己的儿子呢？”


    “我不打算让他继承辅国公府。文心是嫡长女，又很有才能，小小年纪还当上了女官。只要她这些年立下军功，以后扶持她当下一任世子就顺理成章了。也许会面临很多阻碍，但我决定这么去做。”


    “可是，爵位一向是由男丁继承的。”


    “是的，可是文心比那些男的差在哪里呢？我们俩又比男人差在哪里呢？既然我们可以当女官，你还即将成为正式官员，那文心也可以当第一个女世子吧？也许这样做，确实损害了我儿子的利益。但如果成功的话，所有女性的地位会再上一个台阶。


    我相信从长远来看，我的选择没错。”


    秦惜音震撼道：“芦叶姐姐，你为了提高全体女性的地位，甘愿损害儿子的利益？”


    “其实，如果男女平等的话，爵位本就应该由第一个嫡出的孩子继承，不论男女。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儿子的利益没有受损，因为文心本来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


    正因为男女不平等太久了，所以你才觉得我儿子的利益受损了。我觉得，我可以为改变这个世道，做一点微小的努力。”


    “芦叶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继母……”


    沈芦叶微笑道：“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把文心她们当亲生女儿，为她们谋划最好的未来，将来她们也必定把我当成亲生母亲孝敬。至于我儿子，我会教导他自己努力，如果想要爵位，就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坐享其成。”


    “那辅国公府其他人支持你吗？”


    “我还没跟他们说。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目前，我只跟文心交流过这个想法，她愿意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这次去从军，就是她自己的主意。她要从现在开始立军功，将来才能服众。”


    “那她将来怎么处理跟弟弟的关系呢？”


    “我跟她聊过，她说她也认同男女应该平等，并愿意为此贡献一份力量。她觉得如果自己足够优秀，有资格获得爵位，一味谦让反而是不对的。她并非故意从弟弟手里抢东西，将来也会跟弟弟和睦相处。我完全了解她的想法，也信任她，愿意支持她。毕竟，我跟她除了母女，还是朋友。


    其实，现在的爵位都由男丁继承，但一个家里可能有好几个男丁，弟弟也许比哥哥更优秀，但默认是哥哥继承，谁都没有异议。


    如果人们的思想转变过来，认为男女是一样的，那爵位自然是由嫡长子或者嫡长女来继承。即便弟弟更优秀，心里也不会有愤愤不平的感觉。


    这其实是观念的问题。”


    “你说得对……但是，这毕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破坏你原本安稳的生活。以后，你的生活会充满了矛盾和斗争。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跟其他贵妇一样，守着自己的儿子，等他继承爵位，自己安享晚年。至于继女们，只需要善待她们，给她们找一门好亲事就可以了。另一条路，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一条。


    我经过深思熟虑，准备走第二条路。惜音，我希望获得你的认可。因为，这条路太孤独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