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哥闻长海是集贤殿书院的学士，而她就在书院里随便找一间空屋子看书，晚上再跟她大哥一起回家。


    她家里对她的期望就是考女官，所以不会让她做别的，只要她愿意学习，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推。


    在京中，像闻家这样的家庭也有一些。家长们自己当官，如果见家中女儿能读进去书，也让她们读，等十几岁就参加女官考试。


    女儿们如果能考上，父母脸上也有光。而且，将来议亲时，当过女官的女孩，一般都能嫁得更好。


    像尚仪局的沈芦叶、贺粲、黄典籍、黄莺等人，还有谢、范两位尚宫，都是官员之女。


    不过，女孩们一旦当上女官，又会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走个过场，当一阵子女官就回家嫁人；一种是想长久地当女官，不愿意出宫。


    不愿出宫的女官多了，彼此之间的竞争关系也就变大了。位置就那么几个，想往上升，有些人就会采用一些阴暗的手段。这跟男人的官场也是差不多的。


    ————————


    一个多月后，就是新一轮的女官考试。


    凡是想进六局做事的，不论是宫女，还是官员之女，都要先通过这一轮考试的选拔。


    这次，轮到秦惜音出题。


    秦惜音提前几天就在想题目，力求出一份合适的卷子。


    出题期间，她被隔离了，不能跟任何人接触。而且，考试期间，她也要被隔离。


    只有考试结束，她才能出来阅卷。


    这几日虽然枯燥，但对秦惜音来说，也算是新奇的体验。


    她翻了很多书，出一些或简单、或生僻、或有趣、或复杂的题目，乐在其中。


    而且，在出题的过程中，她自己的知识也增加了。


    ——————


    几天后，女官考试结束。


    闻玉蟾和太后殿的逢春都考上了，两人都选择了司籍司。


    同时，秦惜音还另外挑选了三个人进入司籍司。


    司籍司的人数太少了，之前因为种种风波，死的死，离开的离开，人手都不够用。


    现在勉强挑了几个进来，但还是没满员。


    剩下的考中者被其他部门挑走了，司籍司想补充人员，只能等下一次的女官考试了。


    逢春已经考了好多次，这次终于如愿了。她很激动，特意来感谢秦惜音。因为秦惜音这段时间也频繁指导过她。


    秦惜音笑道：“其实你最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既然你现在当了司籍司的女史，我就不方便叫你姐姐了。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吧。”


    逢春点头：“嗯，这样才合乎规矩。”


    秦惜音一开始在太后殿当值时，逢春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所以秦惜音才叫她一声姐姐。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秦惜音是上级了，而逢春反倒成了她的下属，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


    逢春离开了秦惜音的房间，没过多久，闻玉蟾也来了。


    闻玉蟾也是来感谢秦惜音的，说道：“秦司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叫您师父吧。”


    秦惜音笑道：“我虽然指导过你，但算不上是你的师父。你的一身学问是跟你家里的女塾师学的，我对你的帮助并不大。以后叫我秦司籍就行，也别因为我指导过你，就自觉高人一等了。你初来乍到，最重要的和气。”


    “是，属下记住了。”


    见闻玉蟾很有礼貌，而且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秦惜音就放心了。


    这次的女官考试，闻玉蟾是第一名，秦惜音也是很为她自豪的。


    ——————


    太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查后，决定把冷宫三分之二的废妃都放出去。


    她把秦惜音叫了过去，宣布这一消息。


    秦惜音兴奋不已，她知道太后应该是从宽处理了，凡是不能证明其有罪的，都算作无罪，一起放出去。


    太后也不是爱为难人的，有这样的结果在情理之中。


    秦惜音赶紧对太后道谢：“奴婢先替冷宫的废妃们多谢太后娘娘了。”


    太后笑道：“你带着哀家的旨意，去冷宫宣读吧，也让她们高兴高兴。还有，废妃们出宫的事，就由你一手操办，也让你跟她们结个善缘。”


    “是，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秦惜音带着太后的懿旨，来到冷宫，宣读可以出宫的废妃名字。


    所有被点到名字的废妃，都激动万分，几乎快跳起来了。


    她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出去的一天。不单单是离开冷宫，还可以离开这个宫廷。


    秦惜音告诉她们，如果出宫后有地方去的，可以直接跟她说明，登记一下出宫以后的住址。


    也许自己以后会去拜访她们，看看她们生活得如何。


    另外，如果没地方去，也没钱养老的，秦惜音会给她们租房、发养老钱，这些钱都是太后出的。


    废妃们没想到，当今太后这么仁慈，十分感念。


    有几个废妃当年还想陷害太后，现在想来很是后悔。


    秦惜音给废妃们两天时间打包行李、跟认识的人告别，两天后统一送她们出宫。


    废妃们出宫之前，都对秦惜音依依不舍。


    “惜音，我们还能再见吗？”


    “惜音，我就住在京城，你一定要来看我啊。”


    秦惜音笑着对她们道：“放心吧，我出宫的机会比较多，到时候会去看大家的。”


    送别了她们之后，秦惜音也了了一桩心事。


    虽然有一些废妃不能出宫，但秦惜音已经尽力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


    几天后，沈芦叶来找秦惜音，说道：“惜音，我已经向长官递交了辞呈，马上就要出宫了。”


    秦惜音惊讶道：“这么突然？为什么？”


    “其实也不算突然，自从我当上女官，我家里人一直想接我回家，嫁个好人家。是我自己不愿意，一直留在宫中，努力让自己升官。


    家里人见我能升官，也就不急着催我回家了。但现在，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也已经成为六品女官许久，很难往上升了。


    即便有朝一日能成为五品女官，应该也要很多年时间。我家人等不及了，说是再拖下去，我就找不到好婆家了。


    所以，她们催我催得很急，我母亲好像还为此生病了。我想，我是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可是，您继续当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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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也能光耀门楣吗？”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的家人始终认为，光耀门楣是男人的事。他们允许我读书、考女官，也是为了沈家的名声，为了把我嫁入更好的人家，而不是为了我的前程。


    现在，他们说给我找了一门好亲事，我不嫁是不行了。”


    “什么亲事？”


    “辅国公世子最近丧妻，需要续弦。辅国公夫妇亲自找到我家里，说想聘我为世子夫人。本来以我们沈家的门第，是高攀不上辅国公府的。也许，是看在我是六品女官的份上。


    总之，这门亲事我爹娘已经替我定了。我娘说，如果我不嫁，就是逼她去死。”


    “……”


    秦惜音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奈，只能安慰道：“我听说过辅国公世子，他为人和气，也很有才学，虽然年过三十，对姐姐而言倒也算是良配。也许，姐姐嫁人之后，另有一番天地。”


    “嗯，也只能这么想了。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我这些年有一些当女官的心得，我写成了一本书，交给你吧，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芦叶姐姐。”


    秦惜音接过书籍，十分真诚地道谢。


    沈芦叶微笑看着秦惜音，像是在看自家晚辈一般。虽然她年纪也没比秦惜音大多少。


    沈芦叶对秦惜音道：“惜音，这本书里有我全部的心血，希望你能把它发扬光大。你跟我不同，没有家族的逼迫，能心无旁骛地当女官，我只希望你能比我走得更长远一些。


    虽然我提起家族，可能勾起了你的伤心事，但我没有恶意。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我反倒有些羡慕你。”


    秦惜音点头道：“我明白……芦叶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当差，不辜负你的期望。”


    “嗯，我相信你。我从小一直在想，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我找到了，但走了一半，却不得不退回去。我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看看路的尽头有什么。”


    秦惜音郑重点头：“嗯，我会的。”


    三天后，沈芦叶卸职离宫。


    沈芦叶走了才一个时辰，瑾妃就派人传旨，晋封七品典籍贺粲为六品司籍。


    这下，贺粲就跟秦惜音平起平坐了。


    贺粲被贬职不过数月功夫，又官复原职了。这也让秦惜音更加确定，贺粲已经彻底投靠了瑾妃。


    因此，秦惜音心中对贺粲愈发防备，但表面上却一团和气。


    贺粲重新上任六品司籍后，便制定了一些繁琐的规则。比如，凡是秦惜音验收过的工作，都要交给贺粲重新验收一遍；凡是秦惜音下发的命令，都必须经过贺粲的盖章。


    虽然秦惜音和贺粲同级，但贺粲说自己当六品女官的时间更长，更有经验，所以司籍司应该听自己的。


    秦惜音一般以忍让为主，只要贺粲没有发布错误的命令，或是故意找茬，秦惜音都不会跟贺粲起冲突。


    一个月后，秦惜音收到了一份请柬，是辅国公府发来的，邀请秦惜音去赴三日后的婚宴，落款是沈芦叶。


    看来，沈芦叶特意给自己发了婚宴的请柬，秦惜音自然要去。


    她准备了一个红包，又在自己的珠宝匣子里找了一份礼物，打算送给沈芦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