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秦惜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谦才人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惜音本能地否认：“不是。瑾妃娘娘很有才华，自己就能写诗，何须找奴婢代笔？这是欺骗皇上的行为，不论是瑾妃娘娘，还是奴婢，都是不敢做的。”


    谦才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别紧张，也怪我，不说清楚自己的目的，就贸然这么一问，你肯定不会承认。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而已。我从三岁就开始接触诗词，这些年来，读过的名家诗词数不胜数。


    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这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比如李白豪放不羁，杜甫工整严谨，白居易平易近人，李贺奇崛荒诞……


    我只是觉得，瑾妃最近几个月所写的诗词，跟你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以前瑾妃写诗是另一个风格，那种风格……跟莫御.女接近。


    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无需担心，如果你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就当本宫没问过。”


    秦惜音听谦才人说得诚恳，也相信她没有恶意。


    谦才人应该是凭借自己诗词上的造诣和直觉，发现了这个秘密。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很准，猜测得也符合真相。


    只是，秦惜音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否则，这对自己、对莫寒星，甚至对谦才人来说，都是灾难。


    秦惜音笑道：“会作诗的人很多，有风格接近的，也很正常。奴婢的诗能跟瑾妃娘娘风格接近，也是奴婢的福气。不过，还请娘娘不要泄露出去。否则，难免会被有心人曲解，以为奴婢心比天高，敢跟瑾妃娘娘相比。”


    谦才人点头道：“我知道了。其实，观你神色，我已猜到几分。只是，在宫里，很多时候不能说真话。你和莫御.女应该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问了。


    其实，就算我的猜测是真的，我也不会害你们的，只是同情你们的遭遇而已。如果我猜错了，那就最好了。


    总之，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以后你若是有难解的心结，也可以来找本宫倾诉，本宫不会泄露出去的。”


    秦惜音很感激谦才人的用心，只是自己不可能跟一个不太熟悉的宫妃吐露心事的，只得说道：“多谢娘娘好意，奴婢记下了。”


    “其实，本宫只是想对瑾妃多一分了解而已。我想知道她到底是像表面上那样玲珑剔透、聪慧善良，还是掠夺别人的诗作不眨眼呢？我身为妃嫔之一，也是想更了解其他妃嫔，尤其是高位妃嫔，这样我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生存。


    否则，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对该设防的人不设防，有时候是致命的。”


    秦惜音斟酌着词句，说道：“后宫复杂，能登上高位的，只怕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奴婢不敢妄加置喙，只是觉得，在这宫里，谨言慎行，不要轻易交付真心，才是长久的保命之道。”


    谦才人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本宫会仔细考虑你的建议。”


    两人都话里有话，没有把话说得很直白。


    但秦惜音感觉到，谦才人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秦惜音只能通过暗示的方式，告诉谦才人，瑾妃等高位妃嫔不是好相与的。


    而看谦才人的神色，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谦才人笑着对秦惜音道：“你很聪明，本宫挺喜欢你的。有空你要常来……”


    谦才人话没说完，就打了几个喷嚏。


    秦惜音关切道：“娘娘，您好好养病，等您病好了，奴婢一定常来。现在您需要休息。”


    谦才人道：“也好，你先回去吧，别被本宫传染了。”


    接着，她走到香炉附近，道：“这香怎么不管用……”


    秦惜音看到香炉中燃着的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问道：“娘娘，这是什么香？”


    “这是本宫向内府局要来的薄荷香，里面有一些治疗鼻炎的药物。以前本宫只需要闻一阵薄荷香，鼻炎就能缓解，但这次却迟迟没有好转，吃药、熏香都不管用。”


    谦才人说着说着，有些烦躁起来。


    鼻炎这种病，不算大病，但一直拖着不好，也挺折磨人的。


    秦惜音问道：“娘娘，这些薄荷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是谁送的？”


    “这个……大概是十多天前吧……送香的是一个小太监，好像叫小邹……”


    秦惜音惊讶：“小邹？竟然是他？”


    看来，自己猜得果然没错……


    谦才人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十多天前，奴婢也向内府局要了一些线香，当时是小全子送的。但是，奴婢的线香被人动了手脚，导致眼疾。奴婢发现之后，不再用那些线香，眼睛已经好了。


    小全子告诉奴婢，他当日给好多宫殿都送过东西。而且，他在半路上遇见了同僚小邹，小邹主动提出帮他送，他就把剩下的东西给了小邹。


    娘娘您所言，倒是跟小全子所说的对上了……奴婢的线香是另一个人调换的，本来以为小邹没问题……但现在看来，小邹嫌疑很大。他虽然跟奴婢的眼疾没有关系，但却可能调换了您的线香。”


    “什么？本宫不是很明白……”


    “娘娘，您不如叫太医来检验一下，看这些薄荷香有没有问题。”


    “你怀疑这香有问题？”


    “嗯。也不一定，但是查验一下放心些。”


    谦才人点了点头，叫人悄悄找一个太医来。


    太医来了之后，谦才人把薄荷香给太医查验。


    太医检查之后，有些惊讶地说：“这些线香看着好像能治疗鼻炎，但其中加了两种会加重鼻炎的草药，不是很明显，不知道是谁加进去的。谦才人不能再用这些线香了，否则鼻炎会一直不好的。”


    谦才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说道：“本宫知道了。今日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泄露出去。”


    “是。”


    谦才人给了太医一些银两，让他悄悄离开。


    接着，她又屏退下人，对秦惜音道：“惜音，今日多亏了你，我才知道我的线香也被人动了手脚……只是，动手脚的会是小邹吗？他只是一个小太监，背后应该有人指使……”


    秦惜音道：“反正小邹一直在内府局，您如果想查他，有的是机会。娘娘，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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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留个心眼。”


    秦惜音没有直接说，小邹可能是瑾妃的人。一来，她只是知道小邹去过瑾妃宫中几次，小邹未必就是瑾妃的心腹；二来，她跟谦才人算不上熟悉，这种后宫争斗的事，她作为女官，点到即止即可。


    谦才人聪慧，肯定能查到瑾妃头上的。到时候，就是谦才人和瑾妃两人之间的斗争，秦惜音不会牵扯进去。


    秦惜音如果帮谦才人出太多主意，谦才人可能会认为，秦惜音愿意为她效劳，帮她宫斗。


    到时候，秦惜音要抽身也会很麻烦。


    谦才人笑道：“你说得对，本宫会去查的。只是，本宫不明白，在本宫的线香上动手脚有什么意义？就算鼻炎不好，对本宫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


    “娘娘，您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影响吗？您鼻炎复发以来，是不是没再侍寝了？”


    谦才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得病的妃嫔不能侍寝，对方想延长我生病的期限……如此一来，本宫也猜到下手的可能是什么人了……惜音，你帮了我大忙，这些银两你收下吧。”


    秦惜音也没有推却，收下了谦才人的银子，离开了蒹葭宫。


    她需要钱，她现在已经没有家族、没有什么势力了，钱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东西。


    宫里危机四伏，如果有足够的钱，关键时刻甚至能保命。


    只要不违法、不违背道德，她会尽可能地挣钱、攒钱。


    ————


    几天后，曲南蕊被诊断出怀有身孕，皇帝将她晋为六品宝林。


    皇帝虽然因为太忙，没有去看她，但是给了她很多赏赐。


    曲南蕊很开心，请秦惜音过去庆祝了一番。


    秦惜音也为曲南蕊高兴，觉得曲南蕊之前沉寂了那么久，终于要迎来好日子了。


    不过，秦惜音也很忙，就没有在曲南蕊那里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曲南蕊有些怨言，说皇帝不去看她，秦惜音也不花时间陪她。


    秦惜音只好向她保证，只要自己空闲下来，一定去看她，陪她安胎。


    曲南蕊这才开心起来。


    ————


    蒹葭宫。


    谦才人紧闭房门，只留下一个小太监。


    她问那小太监：“本宫让你查内府局的小邹，查得如何了？”


    “回娘娘，奴才跟踪了小邹几天，发现他似乎在替瑾妃娘娘效力。”


    “小邹是瑾妃的人？你确定？”


    “不敢十分确定，但十有八九是真的。小邹最近好像挺有钱的，应该是瑾妃娘娘赏的。”


    谦才人点了点头，道：“此事不要泄露出去。”


    “是。”


    接着，谦才人看向那小太监，眼神深沉，声音也有些严厉：“你这奴才怎么笨手笨脚的，把本宫的薄荷香全给折断了？”


    那小太监惊讶地看了谦才人一眼，随即会意，把桌上放着的一把薄荷香拿起来，摔在地上。


    这些线香本就很细，不经摔，每一根都碎成好几截，眼看是不能再点了。


    接着，那小太监跪下请罪：“都是奴才笨手笨脚，请娘娘恕罪。娘娘，可要去内府局重新拿一些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