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作品:《始乱终弃摄政王之后

    十一月初。


    北风初起,霜叶未尽。


    皇家围场内人马喧嚣,旌旗蔽空。


    先帝在位时,为彰国威,特选秋冬之际举行大狩,既彰显砺兵秣马之雄风,也顺带考察宗室子弟的骑射本领。


    由皇帝亲临的大狩,一年之中不下三四回。


    各府车驾停驻外围,随从如云。一众贵族子弟,早已策马聚于场中。


    祭祀典礼过后,众人入席。坐席依山而设,铺陈兽皮,设有矮几暖炉,众人分列左右。


    席间,五皇子萧逸身着一袭锦衣骑装,腰束革带,浑身透出天家清贵。


    他正与几位宗室子弟执杯谈笑,目光不经意掠过人群,忽然定在某处,眼底原本客套的笑意顿时真切了几分。


    “棠儿。”萧逸起身迎上去,自然地将一只暖手炉递到她手中,“天寒风急,仔细着凉。”


    手炉是上好的青瓷,透出温醇暖香。沈挽棠微微一怔,终究还是伸手接过,“有劳殿下记挂。”


    周遭传来窃窃私语。


    “五殿下当真是体贴入微。”


    “可不是么,连这样的小节都顾得周全,沈二姑娘真是好福气。”


    萧逸端详着她的面容,“脸色还是这般苍白,可是近日又没有休息好?我让人备了些上好的血燕,晚些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五殿下,不必如此费心。”沈挽棠领口围了圈雪白狐裘,越发衬得面容清丽,如冷月浸玉。


    萧逸引她入席。


    作为准皇子妃,沈挽棠的席位设在他身侧。


    不少人眼神飘忽,时不时往角落看去。


    那里坐着裴世子。


    裴渡多日未曾出现在人前,可那日宫宴上的事,众人记忆深刻。实在少见裴世子的失态模样。


    角落的静默与席间喧嚣格格不入。裴渡换了身靛蓝色常服,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余光中的熟悉身影落座,他仰头灌下一杯酒,喉结滚动得急促。


    一旁的陆泽远不自然咳了两声,也跟着闷了一口酒。


    他用手挠了挠下巴,犹豫着开口:“阿渡,饮酒……也当心些身子。”


    “毕竟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裴渡握着酒杯的指节,还依稀能见伤痕,掩在袖口边缘。


    镇国公府的家法可怕,倒刺的藤鞭落下,便是皮开肉绽。而镇国公裴敬先对儿子下手,丝毫不手软。


    裴渡唇角扯出极淡的弧度。


    “自然。”


    嗓音带着未痊愈后的沙哑,听不出情绪,眉眼温润,似乎方才的冰冷只是一瞬错觉。


    陆泽远就算再迟钝,也早已明白好友深藏的心意。可是再如何,陛下赐婚一事也改变不了,况且还有那位……


    陆泽远越想越烦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忽然,席间喧嚣如潮水退去。


    远处一辆车驾悄然停驻,侍从恭敬掀开车帘。来人披着一件墨色玄狐大氅,光泽幽暗,金线绣着暗纹,华贵深沉。


    待众人看清那张脸,呼吸皆是一滞。


    萧珩的面容清冷绝尘,风眸深邃如寒潭,尽是睥睨尘世的淡漠。他立在那里,宛如谪仙临世。


    可细看之下,眉间似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他以拳抵唇,压抑低咳了两声,肩背随着咳嗽轻轻震动。


    沈挽棠本是静坐,听到动静,终是抬眼看了过去。


    萧珩风眸微抬,目光掠过躬身行礼的众人,未作丝毫停留,落向更远处的苍茫山林。


    自始至终,不曾向沈挽棠的方向投去一瞥。


    萧珩径直走向营帐。


    皇家围场的布局等级分明。永嘉帝的明黄营帐居于最中心,其旁是摄政王的玄青营帐,再往外才是皇子居所。


    自从永嘉帝提到为摄政王择妃,京中贵女们都暗自留意权倾朝野的皇叔。


    看到那道清冷孤绝的身影,不少女子脸颊泛起红晕。


    “上次宫宴见到王爷,与今日全然不同,倒像是更加……”锦衣贵女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词句,只觉心口怦然。


    身旁着浅色衣衫的少女压低声音道:“像是月华映雪,寒玉生辉。”她说着,自己也羞红了脸,忙用丝帕半掩面容。


    “是啊是啊,倒不曾想过,有人连病中都这般……"


    平日里萧珩总是孤傲玄衣凛然,威严居于高位,令人不敢直视。


    可今日抱恙,反倒褪去了几分迫人的气势,透着股脆弱之感。非但不减其风华,反而平添一种令人发颤的俊美。


    让人升起怜爱之心。


    沈挽棠垂着眼睫,浓密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阴影。


    .


    冬猎分为三日。


    第一日比试射箭骑马,后二日才是猎场狩猎,拔得头筹者可得永嘉帝重赏。


    校场旌旗招展,马蹄声如雷鸣般滚过草场。


    众人纵马试弓。


    萧珩负手而立,玄色大氅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若一个人心事重重,却不肯吐露半分,当如何?”


    卫陵沉吟片刻:“属下以为,当用重刑。”


    “逼她?”萧珩轻笑,指节在弓箭上轻叩,“刑讯逼供,得到的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亦或是积压已久的怨怼。”


    一队骏马从不远处驰过,尘土飞扬。


    卫陵蹙眉,“那王爷的意思是……”


    萧珩眸光越过人群,望向更远处,“人心似水,强掬不过指缝流沙。”


    卫陵眉头又紧了几分,目光落在身前的玄狐大氅上。


    “要荡开涟漪,却不能惊了池鱼。或许……不是不愿说,只是没见到契机。”


    闻言,卫陵静默少许,“属下明白,王爷是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凉风骤起,翻飞的衣袂勾勒出挺拔身形。日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阴影,明暗交错,更显眉眼深邃。


    萧珩抽出一支白羽箭,修长指节抚过箭翎,嗓音低沉:“金石可镂,草木难摧。既然金石之道行不通……”


    他缓缓拉开弓弦,“那便试试春风化雨的法子。”


    弓如满月,弦如惊雷。


    白羽箭破空而去,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箭矢入木极深,尾羽剧烈颤动,发出嗡嗡鸣响。


    .


    夜色渐浓,猎场中央燃起数堆篝火。


    木柴噼啪作响,火星随风飘窜,烤肉的香气弥漫。


    萧逸正专注地翻动着手中的鹿肉。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阵阵香气。


    他细心地将烤好的肉片码在玉盘中,推到沈挽棠面前,“棠儿,我记得你偏爱辛辣之物。”


    上面撒了许多西域进贡的椒粉。


    “多谢五殿下挂心。”沈挽棠颔首。


    其余围坐着的,皆是五皇子平日交好的宗室子弟与世家儿女。少年郎英姿勃发,少女明艳娇俏。


    李将军家的幺女李灵珂性子活泼,这时凑过来,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五殿下,听说礼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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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在拟吉日了?是不是就定在明年开春?”


    萧逸笑容温和,眼底却看向沈挽棠:“确实在商议。不过还是要看棠儿的意思,若是觉得仓促,往后放放也无妨。”


    其余人接话:“殿下这般体贴,倒是难得。不过陛下既然赐婚,想必也是盼着早日喝上这杯喜酒。”


    萧逸含笑。


    又有人想起什么,接话道:“说起来,摄政王府至今连个侍妾都没有。前些日子陛下还提起要给王爷相看……”


    “王爷那般英俊勇武,不知会钟情怎样的女子……”


    若是能嫁入摄政王府,那可是正一品的亲王妃位份,更何况王爷这般人物。


    沈挽棠垂眸不语。


    李灵珂转了转眼珠,“说起来,沈姐姐在宫宴前不是见过王爷吗?好像王爷还特意与姐姐说了话?”


    夜风拂过,吹动沈挽棠额前的碎发,细软绒毛轻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不曾。”


    萧逸手下动作一顿。


    李灵珂:“这样啊,我还以为……”


    “棠儿。”萧逸适时打断,“我明日要亲手猎得几只白狐,亲自为你做条领子。”


    他语气愈发轻柔,“若是觉得无趣,我的营帐内备了你常看的几卷书,让人取来可好?”


    沈挽棠抬眼看他,“好。”


    萧逸目光转向李灵珂,唇边的笑意未减,却又似凝了一层薄冰。并非怒视,只是极淡的一瞥。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李灵珂却再不敢多言半句。


    少许,隔壁席位传来熟悉的谈笑声。


    周玉徽端着酒盏,在人群中自如地寒暄。他四下张望片刻,目光锁定这边,缓步走近。


    众人纷纷颔首致意。


    萧珩极自然地坐下,说起近日京中的趣闻,妙语连珠。


    席间笑声不断。


    他顺手拿起玉盘中烤肉,笑着看向萧逸,“若是我将这些都吃了,五殿下可要怪我喧宾夺主?”


    萧逸:“表兄这般说,若是让姑姑知道了,定是要责怪我的。”


    周玉徽嘿嘿一笑。


    谁都知道长公主与陛下关系亲厚,而他作为长公主府备受宠爱的独子,在这京中无人敢轻易得罪。


    酒过三巡,周玉徽忽然重重一叹,方才的笑意尽数敛去。


    “说起来,皇叔近日旧伤复发,身子很是不适。今日我前去探望,那脸色苍白得……实在让人心疼。”


    “哦?”萧逸敛了神色。


    “皇叔驰骋沙场多年,身上旧伤新痕交错,这次急赴雍城平乱,左臂还挨了一刀……”


    周玉徽啧啧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只是皇叔向来不喜人提及,更不愿声张。”


    沈挽棠眼睫微动。这是她不知道的,原来这么着急从雍城赶回,还受了伤。


    萧逸继续侍弄架上的烤肉。


    周玉徽说罢,席间几位贵女眼中已漾起涟漪,低声赞叹摄政王骁勇。


    萧逸将新烤好的肉细细切好,放在沈挽棠面前的玉盘中,随后执起酒盏看向周玉徽,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皇叔日夜操劳,心系社稷,实在令人感佩。”


    沈挽棠静默良久,终是起身。可刚走了两步,只觉腕间一紧。


    “棠儿。”


    萧逸不知何时已贴近身侧,修长指节扣住她的手腕。他低头看她,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幽深得不见底。


    火光摇曳,透出一股偏执占有欲。


    “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