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始乱终弃摄政王之后

    时值九月三十,距离中秋,已过去整整一个半月。


    雍城后续布防,原定耗时两月,被萧珩以雷霆手段硬生生压缩至一半。


    返程的路,更比去时快了数日。


    萧珩留人善后,他则亲自带领一小队亲卫,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冷风在耳畔呼啸。


    数骑快马踏起黄尘,冲破苍茫暮色。


    他几乎不眠不休。


    ……


    巍峨的城墙终于遥遥在望。


    为首之人玄色大氅猎猎翻飞,身下骏马口鼻间已喷出浓重白沫。


    卫陵紧勒缰绳。他高声禀报,声音因长途疾驰而沙哑。


    “王爷!前方就到京城了!”


    萧珩薄唇紧抿,下颌凌厉,凤眸下显出淡淡的青色。


    他猛地一夹马腹。身后马蹄声紧随,声如密鼓,踏碎一路风霜。


    .


    宁远侯府外,暗巷。


    暮色如墨,细雨织成一张湿冷的网。马车旁的风灯摇曳,光晕黯淡,映出细碎的雨光。


    暗卫首领跪在雨地中,浑身湿透。


    “王爷,沈二姑娘病了。前些日子感染风寒,高烧不退。侯府如今以沈二姑娘调养为由,已闭门谢客。”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掀开。


    萧珩凤眸低垂,凌厉目光落在暗卫身上。


    “大夫如何说?”


    他嗓音沙哑得骇人。


    暗卫将头垂得更低。


    她病了?


    是因宫宴赐婚一事受了惊吓?


    萧珩觉得他回来晚了。想到她此刻可能正缠绵病榻,备受煎熬,萧珩眸色一沉,当即便弯腰下车,径直往侯府而去。


    “皇叔!”


    周玉徽急忙上前,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您如今这副模样进去,是去探病,还是去吓人?”


    “侯府既已谢客,您若硬闯,于她名声何益?”


    在周玉徽看来,眼前的萧珩脸色苍白,眼底血色未散,可怖如厮。若是此刻亮出身份,可不得给宁远侯府的人都吓晕过去?


    萧珩脚步生生顿住。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


    水珠浸湿眉骨,却未曾折损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反在暮色灯影中,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一身风尘,满心躁郁,甚至还带着战场未散的戾气。


    此刻确实不宜见她。


    萧珩闭了闭眼。


    “准备拜帖,以探病为由,递进宁远侯府。”


    卫陵领命,从马车中取出一物,包裹得极为严实小心。


    萧珩目光落在上面,“将东西以长公主的名义送入府中。”


    里面是他在雍城险峻上亲手寻到的的雪莲,极为罕见,有安神奇效。


    萧珩转向周玉徽,冷声吩咐:“你去,将太医院院正,连同另外两位擅治伤寒的太医,都请到侯府外候着,随时听召。”


    交代完毕,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宁远侯府。


    仿佛穿透重重雨幕,望见海棠苑中,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萧珩的马车离开。


    周玉徽回头看了眼侯府,长长叹了口气:“皇叔这是要把京城里最好的,都搬过来啊……”


    周玉徽挠了挠脖颈。


    奇怪的很。


    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种莫名的不安,仿佛会有什么更大的变故。


    他晃了晃脑袋。


    定是淋了雨,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此刻,海棠苑内。


    沈婉清吹了吹碗中漆黑的汤药,眼神怜惜地望向榻上之人。


    沈挽棠静静地倚着,面色苍白,脆弱如瓷。


    沈婉清放下药碗,轻轻握住她的手。


    “手怎么这般凉?”


    沈挽棠兀自出神。良久,纤长的羽睫才缓缓颤动,视线茫然地落在她的脸上。


    “还好。”她虚弱吐出两个字。


    沈婉清重重一叹。


    “棠儿,先前病了半月,眼看好转,怎这几日又重了,瞧着比先前更虚弱的模样?”


    她紧了紧手中的柔荑,温声劝道,“听阿姐的话,往后只管安心静养,什么也别想。”


    沈挽棠垂眸不语。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先生那张清冷孤傲的容颜。


    沈婉清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声音愈发轻柔,却也愈发残忍。


    “棠儿,我知你梦中一直念叨着的人,是宴山先生。”


    “可是你要知道,雍城山高路远,他此刻定在雍城。况且……陛下已将你赐婚五皇子,此事恐难转圜。”


    她顿了顿,狠心点破,“若是先前与贺家的婚事,以宴山先生的身份名望,或可周旋一二。可如今是皇子,是陛下金口玉言……”


    “棠儿,阿姐不愿你硬抗,那是以卵击石,只会让你遍体鳞伤。”


    “棠儿,你可明白?”


    天子赐婚,皇命难违。


    普天之下,谁能抗衡?


    沈挽棠指尖越发冰凉。她默默抽回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从喉间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嗯。”


    “棠儿……”


    沈婉清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眼前人猛地俯身探向床外。


    沈挽棠一阵剧烈的反胃。


    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翻搅,痛楚化作无法抑制的痉挛。她伏在床边,单薄的脊背剧烈地起伏,如同濒死的蝶,连呜咽都破碎不成声。


    “棠儿!”


    “姑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姑娘!”


    霜降急急跪在床沿,用力将人扶稳。


    沈挽棠什么也没能吐出来,只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良久,室内终于恢复死寂。


    她无力地瘫软在霜降臂弯里,额发尽湿,凌乱地贴在雪白如纸的脸上。


    风雨过后,海棠花瓣零落。


    沈婉清用帕子掩住眼角,扭过头去。


    寂静令人窒息。


    沈挽棠的嘴角竟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她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阿姐说得对……命数如此,无人能抗衡。”


    她的境遇,从来就如风中飘絮,不曾被自己掌控。


    就像幼时她极喜爱的雪团,她总是将它紧紧抱在怀里。那般喜欢,可最终还是失去了。


    喜欢的东西,她似乎总也留不住。


    这一次,也一样。


    恰在此时,府上管家快步而来,静立门外。


    “大姑娘、二姑娘,外面有人递来拜帖,说是云麓书院的宴山先生。”


    沈婉清猛地抬头,“宴山先生,他、他竟回京了,他此时不是应在雍城吗?”


    说完,转过去看沈挽棠的神色。


    沈挽棠唇线抿紧,嗓音微颤:“他……人在何处?”


    “递帖的人说,只要姑娘愿意见面,先生自会出现。”


    几名侍女捧着锦盒与包裹入内。


    管家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拿不准的迟疑,继续禀道:“姑娘,另外……先生还派人送来了这些药材。府外还来了几位大夫,说是奉令在此,随时听候传召。”


    沈挽棠垂眸,盯着毫无血色的指尖上,久久无言。


    .


    次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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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更疾。


    摄政王府。


    传话的小厮脚步匆忙,举着把油纸伞,穿梭在雨幕中,衣角沾满泥点。


    他在王府与侯府间来回奔走。


    到了书房外,他再次跪在冰冷石阶上,整个人忍不住发抖,头也不敢抬。这次带回来的,又是不愿相见的只言片语。


    廊下的卫陵屏息静立。


    萧珩凤眸缓缓睁开。


    他静坐其上。


    周玉徽看得心急如焚,双手插进鬓发中,重重叹出一口气。


    “皇叔,好歹先让李太医过来看看您臂上的伤!”


    “雍城那一刀本就不轻,您连日赶路不曾理会,昨夜又淋了雨,再拖下去,只怕要化脓了!”


    萧珩其实在雍城并非全身而退,手臂上还有李麟元划伤的一刀。


    本是很小的伤,硬生生被千里路程拖着,如今又淋了雨,伤势只怕是比起初还要严重。


    凤眸凌厉扫来。


    周玉徽霎时噤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出书房。立在廊下,眉头紧锁地望着宁远侯府的方向。


    听说人明明是醒着,可为何就是不愿见一面?难不成是因为五皇子妃的身份……


    周玉徽旋即摇摇头。


    沈二姑娘才不会是这种人。


    看来只怕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天威难测,圣意已决。这世上,有谁敢真正违抗?


    周玉徽仰头看着越发阴沉的天色。


    雨势更大了。


    书房内,萧珩指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一支狼豪笔。笔杆纹理精致,入手温润。是她送他的生辰礼。


    “再传。”


    他吐出两个字,嗓音冰冷。


    传话的小厮不敢怠慢,转身便冲入茫茫雨幕,这次连伞都顾不上拿,踉跄着奔向宁远侯府。


    ……


    “王爷,侯府……还是不见。”


    萧珩闭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眼下的淡青痕迹又重了几分。


    暗卫回报她已清醒。


    既能阅信,为何连只言片语都不愿回他?


    萧珩睁眼,凤眸之中血丝密布。是连日不眠不休的猩红。


    玄色衣袍的袖口处,暗沉的血迹凝结。伤口崩裂,新鲜的血正不断渗出,顺着他紧握的拳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滴答声清晰而瘆人。


    周玉徽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再次上前。


    尽管皇叔面上不显山露水,但他知道,这分明是雷霆降临前的山雨。


    “皇叔,您这又是何苦。等沈姑娘病好了,自然会相见。”


    “皇叔,许是沈二姑娘病体未愈,精神不济……我看,真的不如先让太医给您包扎一下伤口……”


    “滚出去!”


    .


    宁远侯府的管家一路小跑,步履匆忙地赶到海棠苑,在门外停下,气息尚未喘匀便急急回禀:


    另一边,宁远侯府的管家也忙得脚不沾地。


    他一路小跑,步履匆忙地赶到海棠苑,立在门外,气息尚未喘匀便急急回禀。


    “二姑娘,宴山先生的人……又来了。”他缓了口气,“来人这次说,不盼相见,只盼姑娘能回一句话,确认您平安无恙,便就走。”


    “来人还说……宴山先生本人,此刻就在府门外亲自候着。”


    窗外瓢泼大雨,天色晦暗如夜。沈婉清蹙眉:“这般大雨,他竟……”


    “轰隆!”


    一道惨白闪电撕裂天幕。瞬间的强光映亮室内,也清晰地照出榻上之人。


    沈挽棠面容如雪,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