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楼201室并没有开灯。


    厚重的遮光窗帘将北京深夜的霓虹彻底隔绝,屋内唯一的如豆灯火,是放在地板中央那台外星人笔记本的呼吸灯,以及屏幕上幽蓝色的波形图。


    殷灿言盘腿坐着,光脚踩在复合地板上。


    寒气顺着脚踝蜿蜒而上,早已冻麻了半截小腿,她却像毫无知觉的雕塑。


    那张被蓝光映照的脸惨白如纸,眼下两团乌青在冷调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森然。


    她戴着一只硕大的索尼监听耳机,右手食指机械地敲击着触控板,每一次点击,都精准地切断一段波形。


    空气里满是腐烂的玫瑰花味,混杂着速溶黑咖啡干涸在杯底的焦苦。


    屏幕上,一个AdobeAU的工程文件正在运行。


    她抿了抿起皮的嘴唇,拖动鼠标,将一段名为「环境音_后海酒吧_嘈杂」的音效轨叠到了人声轨下方。


    空格键按下。


    耳机里,波形图开始跳动。


    「……真以为我是图他的才华?」


    那个经过变调处理的女声从耳机里钻出来,音色尖锐、轻浮,透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精明。


    那是以她的声音为训练集,由深度学习算法精心生成的、带着微醺的醉意、充满了轻蔑的笑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的,AIGC语音。


    声纹和她的别无二致,声源却又不是她。


    殷灿言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手指在「混响」旋钮上微调,让那声轻笑听起来更像是在充满烟酒气的包厢里发出的。


    「哈!别逗了。」


    「那时候在元培,我一眼就看中了乔珩。就像……在万宝龙里看中了一支当期限量的『大文豪』。」


    音频里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那是她特意合成进去的。


    「他爸是大教授,他自己是天才。我需要一张干干净净的学术履历表当保护色,还需要个随叫随到的高级代工帮我跑数据。」


    殷灿言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微微颤了一下。


    屏幕上的波形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断点。她迅速按下暂停,将那一点点因为算法过拟合而产生的颤音切掉,替换成了一声冷酷的吸气声。


    「如果不假装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那种满脑子只有宇宙真理的穷酸书生,怎么肯把诺奖导师介绍给我?」


    「拿到Offer那天我就想甩了他了。多看一眼那副书呆子样,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我的青春。」


    她没有停顿,直接切入下一段。


    这次,她把音频的失真度调高了5%,制造出一种喝多了之后口齿不清、却更加肆无忌惮的效果。


    「梁景轩?呵……」


    像是一声从人类鼻腔里哼出的冷笑,经过低音增强处理,听起来刻薄至极。


    「那就是个没断奶的巨婴。恒景那个烂摊子,除了我谁接得住?我嫁给他,图他那个人?」


    殷灿言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水冷风扇,还好,不算很烫。


    「我是为了那张入场券!」


    耳机里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没有恒景集团这块牌子,我怎么上牌桌?怎么跟监管层对话?他就是个跳板。现在他进去了,恒景也被我吃干抹净了。这块带血的垫脚石,当然该一脚踢开。」


    波形图剧烈起伏,像是一张张裂开的大嘴,吞噬着所有的温情与真相。


    殷灿言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


    她点开最后一段音轨,这是重头戏。


    她甚至打开了均衡器,削弱了低频,让这段声音听起来比机器更加理智,更加令人胆寒。


    「至于顾臣戈……你们真以为是巧合?」


    「早在华尔街,我就花大价钱买了他的全套背调。我知道他是顾老的孙子,更知道……他心里藏着个死人。」


    屏幕的光标随着声音移动,像一把刀划过顾臣戈的名字。


    「那封举报信里的随机矩阵降噪算法,是我故意留的钩子。」


    「我知道那帮官僚看不懂,只有他能看懂。我在赌,赌他看到那段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代码时,会产生那种该死的他乡遇故知。」


    「结果呢?鱼,咬钩了。」


    耳机里的机器声音突然变得气急败坏,殷灿言的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甲在大理石纹的贴纸上划出白痕。


    「可惜啊!这男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我陪他住城中村的破楼,吃地沟油烤串,半夜弄坏了电灯和暖气片找他……他居然油盐不进!」


    「没办法,我只能祭出杀手锏。」


    殷灿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漆黑的窗玻璃。


    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倒影,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光洁的下巴。


    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那个死去的白月光,下巴上有一颗痣。」


    「所以我特意找人定制了跟那个女人一样的衣服,学她说话的语气,甚至……」


    耳机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每天化妆的时候,故意在下巴上点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我就是在演聊斋!我要让他看到我就像看到鬼魂!我要利用他的愧疚,对他进行精神操控!」


    「结果呢!上次在他和那个女人原本要订婚的餐厅,老娘都故意往他怀里跌了,他居然还能推开我,跟我谈什么程序正义!」


    「真是晦气!费尽心机钓上来一条死鱼!」


    「这种连缝都没有的蛋,根本叮不进去!走了!」


    最后一个波形落下。


    殷灿言并没有立刻摘下耳机。她听着结尾处那段长达十秒的、只有电流声的空白,那是她留给世界的留白。


    她在此刻终于动了。


    她点开文件菜单,鼠标光标在一行行选项上滑过,最终停在了「导出为WAV」上。


    重命名:「录音1024_私密吐槽.wav」。


    回车。


    进度条开始缓慢地读条。


    10%……50%……99%……


    随着「导出成功」的提示框弹出,殷灿言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垮了下来。


    她摘下耳机,随手扔在地上。


    那一刻,幽蓝色的屏幕光终于熄灭,房间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这个刚刚以硅基自我杀死碳基的自我的女人。


    那一小段4分33秒的音频文件,被上传至那个全球投放的私密云端服务器,从专司娱记花边新闻、机械灌水的自媒体账号流出、发酵。


    十五分钟。


    整个社交媒体的后台数据监控屏上,原本平缓的流量曲线,突然拉出了一条近乎垂直的、触目惊心的红线。


    《财新周末》编辑部。


    赶早间新闻的键盘敲击声稀稀拉拉,空气中弥漫着过夜咖啡的酸苦味。


    蒋一平坐在靠窗的工位上,头戴降噪耳机,但这似乎毫无用处。屏幕上,那个音频播放器的进度条,再一次,被她颤抖的手指拖回了起点。


    00:01:12。


    殷灿言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压缩,显得格外清晰,透着一股平日里少见的、漫不经心的慵懒与刻薄:


    「……蒋一平?那个傻得可爱的记者?」


    「放心,她信了。她真以为自己是那个挑战恶龙的圣斗士。」


    「也好,这种只有一腔热血、却没长脑子的薪柴,点起来最趁手。不用她,怎么把这把火,烧到顾家门口?」


    蒋一平的手指僵硬地悬在鼠标上。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声波纹路,随着那声轻蔑的笑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周围的同事们都在低头忙碌,或者假装忙碌,没有人看她。但那些极其细微的、交换眼神的动作,以及刻意压低的私语,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扎在她的背上。


    她慢慢地摘下耳机。


    ——并没有什么「星图」,也没有什么「传舍信使」。


    蒋一平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为了跑新闻而磨出老茧的手。


    她的手指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想抓住那个刚被她的女王亲手粉碎的「正义」,但掌心里只有鼠标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她,和她所信奉的「新闻正义」,不过只是,金融市场里play的一环。


    与此同时,互联网的服务器开始发烫。


    微博热搜榜的词条,在一分钟内完成了彻底的更替。紫红色的「爆」字标签,触目惊心。


    #殷灿言顶级狩猎场#


    #顾臣戈帝国最后的防线#


    #从北大红楼到大院红墙需要几步#


    #我在北大学「杀猪」#


    #纯爱星神受难日#


    #千亿霸总沦为提款机#


    无数短视频博主的剪辑软件正在疯狂渲染。


    一段名为《高岭之花坠落实录》的视频,在全网病毒式传播。


    画面被分割成两半。


    左边画面左侧,是一段画质极高、带着胶片颗粒感的纪录片片段。


    那是十年前的国家天文台,巨大的白色穹顶伴随着机械声缓缓打开,璀璨的星光如瀑布般泻下。


    乔珩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清瘦白皙的手腕。他正侧着身,神情专注地调试着那架精密的赤道仪天文望远镜。


    似乎是察觉到了镜头,他转过头。


    画面在这一秒被使用了慢放处理。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带着少年气的羞涩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真的装进了整个银河的星光。


    背景音乐是汉斯·季默的《Interstellar(星际穿越)》主题曲变奏。管风琴的音色空灵、浩瀚,却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宏大的悲凉。


    弹幕如流星般划过,遮蔽了那张干净的脸:


    【[泪目]救命!我的纯爱星神!这一笑我真的碎了……】


    【[高赞]他想给她整个宇宙,她却只想拿他当助推器!送她上天!虾仁猪心!】


    【殷灿言你没有心!你怎么舍得对这张脸下手!!!】


    画面一切。


    那种空灵的星空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港交所那令人血脉偾张的、金红色的辉煌色调。


    这是恒景集团最巅峰时刻的官方影像纪录。


    美剧《Succession(继承之战)》那段标志性的、急促而沉重的大提琴旋律响起,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锯割着神经,充满了金钱的腐烂味道与权力的沉重感。


    画面中央,梁景轩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意气风发地高举起锤子。


    而在他身后,是一群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老臣。


    张伯庸摘下金丝眼镜,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林成栋拍着他的肩膀,兀自感慨「老张你放心吧,咱们的小少爷长大了。」


    台下,梁业恒和景佩仪正在微笑着鼓掌,眼神里满是骄傲。


    弹幕的画风,在这一刻变得极度分裂且荒诞。


    【虽然我平时最恨挂路灯的资本家,但看到地主家的傻儿子被骗成这样……我居然有点怜爱了??】


    【[高赞]*楼上+1。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端局杀猪盘吗?几百亿身家啊!硬是被这女的洗劫一空了!】


    【食物链压制吧?梁总吸我们的血,殷姐吸梁总的血。吸血鬼碰上始祖魔,一物降一物啊!】


    【虽然但是,看着张伯庸哭我好难受……老臣们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就被这个恋爱脑ATM给送人了!】


    左侧画面骤然转冷。


    色彩饱和度被强行抽离,色调从港交所的金红,直接拉到了冰冷的青灰。


    剪辑来到了顾臣戈。


    滤镜对法新社经典的「帝国黑金」进行了如法炮制:极高的锐度、压抑的暗角、粗粝的颗粒感……每一帧画面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冷硬的新闻真实感。


    画面中,顾臣戈穿着深灰色的立领夹克,扣着风纪扣,正行走在风沙漫天的基层调研现场。


    没有同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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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遮挡。


    他孤零零地穿过狂风黄沙,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插在戈壁上的钢刀。


    BGM也应景地换成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带有金属撞击声的工业电子乐。沉重的低音贝斯像心跳一样撞击着耳膜,混合着快门的「咔嚓」声和金属撞击的锐响。


    每一个重音鼓点砸下,画面就进行一次卡点硬切:


    ——侧脸特写。下颌线如刀削般冷峻。


    ——手指动作。他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会议场景。他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副位,手里拿着钢笔,在一份文件上写写停停。


    风纪扣严丝合缝。


    他在那里,像一台剔除了所有私欲、精密运转的冷铁机器。


    隔着屏幕,那股寒意逼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画面的右侧,始终是殷灿言。


    视频博主给她加上了高饱和的、诡异阴森的光感滤镜


    她穿着晚礼服,在各种晚宴的高脚杯间穿梭,眼神不明,嘴角挂着复制粘贴的笑。


    眼看着这种神圣与妖冶的极致对比,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了,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盖住整个屏幕:


    【[加粗红字]卧槽!这个压迫感!这才是真正的天龙人!殷灿言你是怎么敢的啊?!】


    【[高赞]这种级别的高岭之花,你也敢摘?也不怕被国家的雷霆手段给劈死!】


    【这就是帝国只狼吗?这气场,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了政审的压力!】


    评论区里,文字更是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宣泄情绪的排泄物。


    【[加粗红字]我吐了!这女的太阴毒了吧?从北大时期就开始布局?传说中的「十年磨一剑」?从北大红楼杀到大院红墙,这是一步步踩着男人的尸骨往上爬啊!】


    【榨干了乔珩的灵气,吃空了梁景轩的家底,现在又想腐蚀我们国家的上层建筑?这姐是想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吗?】


    【[哭泣表情]只有我心疼顾同志吗?听听原录音里他那句『请自重』!呜呜呜,反诈先锋顾臣戈!】


    【前面的别哭!这是好事!顾同志守住了!这是国运保佑啊!在糖衣炮弹和聊斋画皮面前,这就是我们国家队干部的定力!】


    【[怒]建议查查她是不是境外势力培养的间谍!专门定点爆破我们国家的精英男性!细思极恐!】


    【总结: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金融捞女!身背禁市令还不知悔改,妄想靠睡红三代翻身!严查!】


    北京西城区。


    一处地图上,胡同深处显示为灰色空白的巨大建筑。


    无窗的会议室里,排气扇发出由于轴承老化而产生的沉闷嗡鸣,却根本抽不走那层厚重的、混合了陈茶与焦油味道的青烟。


    顶灯惨白的光线打在烟雾上,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光柱。


    副主座上,孙广华司长的手指死死扣着保温杯的杯盖,指节用力到泛白,不锈钢盖子被他反复拧紧,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几位纪检部门的干部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旁,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堆成了小山。桌面上,那支黑色的录音笔红灯闪烁了一下,熄灭。死寂维持了三秒。


    「嘭!」


    坐在主位的那位头发花白的正部级老领导,手掌重重地拍在实木桌面上。


    一份厚重的文件被大力甩出,纸张在空中散开,滑行过半张桌子,锋利的纸页边缘最终停在了顾臣戈的手边。


    「胡闹!」老领导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桌上的茶水微微晃动。


    「闻所未闻!一个背着禁市令的金融罪犯,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这是什么?这是对干部的围猎!是腐蚀!」


    他转过头,目光刺向那把椅子。


    顾臣戈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肌在活动。


    「小顾,这件事,你……」


    「滋——」


    椅子腿在水磨石地面上划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顾臣戈站起身。


    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的夹克有些褶皱,衣领也微微翻起,但他没有伸手去理。身体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而僵硬。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份散乱的文件上,声音平稳、干燥,语速均匀得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背熟的述职讲稿:「我有失察的责任。」


    「我未能及时识破对方意图,造成了负面舆情。我接受组织的一切调查,服从处理决定。」


    「调查?处理?」


    一声突兀的轻笑,打破了审讯般的凝重。


    一直坐在旁边、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的辰知星,手指间正转着一支金属签字笔。


    「啪嗒。」


    拇指按下,笔芯弹回,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切断了满屋的烟气。


    她伸手捞起桌上那支录音笔,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最后用笔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各位领导,这录音不是已经替顾队长审完了吗?」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突然拔高、变尖,那一瞬间,她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惟妙惟肖的、充满了市井气的气急败坏:「真是晦气!费尽了心机,钓上来一条死鱼!」


    「顾臣戈这种人,就是一颗连缝都没有的蛋,根本叮不进去!」


    模仿结束。


    辰知星嘴角向下一撇,翻了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手腕一松。


    「咣当。」


    录音笔被随意地扔回桌面,滚了两圈,停在老领导面前。


    她转过头,视线落在顾臣戈那张依然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


    她的瞳孔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自嘲,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标准的、属于「局内人」的戏谑弧度。


    「顾队长,恭喜——」她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那支黑色的录音笔。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您,是一颗……」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叮不进去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