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3年8月28日,恒景集团宣布股票复牌的前夜。


    上海,暴雨已停。天空是冰冷的蓝黑色,被反复冲刷过,干净得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颗星。空气湿润、清冽,带着一股雨后泥土的气息。但这股清冽的空气,却无法渗透进恒景一品顶层公寓那扇巨大的、被修复如初的落地窗。


    书房里,烟雾缭绕。梁景轩通宵地、来回踱步。


    他那件昂贵的Brioni白色衬衫,被汗水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背上。领口的扣子被扯掉了两颗,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腕。他的脚边,散落着至少三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和一地被踩得变形的雪茄烟头。


    他的私人手机,因为长时间的通话而发烫。屏幕上,通话记录一页一页地往下翻,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上海滩乃至整个资本圈里响当当的存在。而每一个名字后面的通话状态,都一致:


    ——「未接通」。


    ——「已拒接」。


    ——「通话中」。


    「……李伯伯……」他终于拨通了中建那位「看着他长大」的李姓董事长的电话,声音沙哑,「我求您……最后一次……只要您明天早上,能发一个『继续合作』的声明……股价……股价就能稳住……我……」


    「景轩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他,「不是伯伯不帮你。现在的恒景,是个无底洞啊。上面……上面的意思是,让市场,自行出清。」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梁景轩握着手机,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看着窗外,那片他曾经以为,永远属于他的「王国」。陆家嘴的灯火,依旧辉煌。但他知道,从明天早上九点半,港交所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起,这一切,都将与他,再无关系。


    纽约的破产保护申请,已被驳回。国内的「白衣骑士」,无人应答。他,和他父亲一手创立的这个帝国,已经,无路可逃。


    他举起手中的酒瓶,将最后一口辛辣的液体,灌进了喉咙。然后,他笑了。那笑声,嘶哑、破碎。


    他想起了,几天前,殷灿言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去一个……能看得见星星的地方。」


    他抬起头,透过那片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望向那片同样干净得,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那个地方。一片……绝对的、冰冷的、永恒的「虚无」。


    而此时,南京西路那间灯火通明的「安全屋」里,空气中,没有烟酒的浊气,只有浓缩咖啡豆被研磨后,散发出的苦涩香气。


    殷灿言的面前,依然是三台显示器。屏幕上的内容,却与梁景轩那片沉寂的世界,截然不同。


    第一块屏显示恒景东方在港交所的实时暗盘交易数据。一条红色的、巨量「卖盘」挂单,压在复牌价的上方。而在下方,是稀疏的「买盘」。


    在第二块屏上,是一个加密的视频会议界面。左边的窗口里,是邬思乔。她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背景是她那间熟悉的书房。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右边的窗口里,则是叶明熙和蒋一平。叶明熙穿着职业装,坐姿笔挺,正在调试直播设备和补光灯,背景是她那间24小时待命的公关团队办公室,蒋一平敲击键盘的手快得起飞,墙上的几块大屏幕,正实时滚动着全球各大社交媒体上,关于「恒景」的舆情数据。


    最后的屏幕上,是一张全新的离岸基金架构图。以一家注册在新加坡的、名为「PolarisCapital」(北极星资本)的空壳公司为核心,通过数层复杂的杠杆和期权设计,最终,指向了同一个目标——恒景东方。


    「……各位。」殷灿言开口,声音平稳,「最后的弹药,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将第三块屏幕上的架构图,共享给了视频会议里的另外两方。


    「Juniper……」她看向邬思乔,「你那100万,是我们的seed。这是我,用那笔来自梁家的订婚资产,加上我能找到的所有合规杠杆之后,构建的capitalpool。」


    「明熙。」她转向辰知星,「你们工作室的那个影视文化产业基金,将是我们最好的舆论掩护。明天一早,你们需要配合一平的报道,立刻发布『计划参与恒景重组,并寻求新能源汽车项目控制权』的公告。」


    邬思乔看着屏幕上,那张架构图里,一个被殷灿言用红色字体特别标注出来的、高达「15倍」的杠杆倍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那张总是挂着狡黠笑意的脸,瞬间绷紧了。


    「Coilia!侬是疯了呀?!」她的声音高了起来,「15倍杠杆?!这已经不是在makingchips了!这……简直是在赌命!」


    「万一……」她顿了顿,「……它真的归零了呢?」


    殷灿言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屏幕,投向了窗外。窗外,是陆家嘴冰冷的灯火。东方明珠塔的尖顶,在雨后显得格外清晰。


    「它不会归零。」她说,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因为我手里,还握着它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她切换了屏幕。那张布满杠杆与期权的架构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来自于搜神计划数据库的、崇明岛的高精度卫星遥感图。


    图上,那片曾被她亲手「贱卖」掉的「碳汇林」,被用一个蓝色的方框,标注了出来。


    「市场看到的,是恒景这具,即将被分食的躯壳。」


    「而我看到的……」她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那个蓝色的方框,「是藏在所有腐肉之下,唯一一副,还完整的、坚硬的『骨架』。」


    「而那个骨架……」她最后看了一眼邬思乔那张依然紧绷的脸,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值这个价。」


    香港,中环,交易广场。


    港交所数据中心。


    巨大的环形服务器矩阵,在恒温的机房里,发出低沉的嗡鸣。


    墙壁上,那块代表着世界标准时间的原子钟,正在无声地、一格一格地,走向那个「零点时刻」。


    09:25:00


    上海,恒景一品,顶层公寓。


    梁景轩没有再打电话,也没有再看任何新闻。他换下那身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衬衫,重新穿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的Brioni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他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他父亲最爱喝的、85年的麦卡伦,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没有加冰。


    然后,他拉过一张单人沙发,静静地,坐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雨后初晴的上海。


    阳光刺眼,将黄浦江的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南京西路,殷灿言的「安全屋」。空气中,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耳麦里几个交易员压抑的、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敢说话。


    殷灿言站在那三块大尺寸的显示器前——她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线条极其简练的西装套裙,戴上那块她从华尔街带回来的积家翻转月相。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对着一个专业的、Level-2级别的港股盘口数据界面。屏幕的右侧,「卖盘」队列,被一片深不见底的、代表着「机构卖单」的血红色所吞噬。


    数以百亿股计的「卖出」指令,从屏幕的顶端,一直,压到了那个即将被执行的「开盘价」上。它们来自全球各大银行、对冲基金、以及无数在恐慌中不计成本想要逃离的散户。


    而屏幕的左侧,「买盘」队列,空无一人。


    一旁与港交所同步的原子钟,跳动地显示着09:28:00。


    最后一个加密的视频会议窗口,邬思乔和叶明熙的脸,同样苍白。


    邬思乔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佛珠手串,嘴唇在无声地翕动着。叶明熙则在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手心和额头的汗,努力不脱妆。


    「……灿言。」邬思乔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干涩,「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我们不挂单……我们只是损失了前期的『沉没成本』。但是,一旦挂单……如果股价,真的归零……」她没有再说下去。


    殷灿言没有理会她。


    「一平!」殷灿言开口,「准备好你的第二篇报道。明熙,准备开播。」


    「什么报道?!」电话那头,蒋一平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现在?!你还要再踩一脚?!」


    「是的。」殷灿言的目光,依然锁定在第一块屏幕上,那片如同悬崖般的卖盘上。


    「标题就叫——」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恒景崩盘:多米诺骨牌倒下,谁是下一个?』」


    「什么?!」蒋一平的声音拔高了,「你疯了?!这会引发整个地产板块的系统性恐慌!」


    「我要的就是恐慌。」殷灿言说,「在股价跌破90%的时候,发出去。」


    「我不是在『踩』它。我是在『制造』最后的恐慌,把所有还在犹豫的、心存幻想的『卖家』,全部,逼出场。」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收到。」蒋一平的声音,最终,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叶明熙正对着镜头,点点头。


    殷灿言挂掉耳麦。她看了一眼屏幕二上的时间——


    09:29:30


    她拿起鼠标,光标,移动到了那个,由她亲手编写的、自动执行「分批吸筹」程序的「执行」按钮上。她的食指,悬停在按钮的上方。


    整个房间,只剩下她自己的、平稳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和视频会议里,邬思乔那压抑不住的、越来越急促的,当年金融市场学期末赶due般的喘息声。


    09:29:50


    她看了一眼屏幕三,叶明熙的脸苍白紧绷地和记者连着麦直播。


    09:29:55


    她又看了一眼屏幕一,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买盘」队列。


    09:29:58


    她想起了,拉斯维加斯——


    那个穿着红裙子,骄傲地宣布「我能赢」的、无所畏惧的自己。


    09:29:59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09:30:00


    港交所的钟声,敲响了。


    她的食指,也同时,按了下去。


    开市的钟声,沉闷、悠长,穿透了两个城市的死寂。


    上海,殷灿言的屏幕一,那片代表着「买盘」的空无一人,和那片代表着「卖盘」的血色悬崖,在钟声敲响的瞬间,轰然相撞,没有丝毫的犹豫。


    恒景东方的股价,以-80%的价格,开盘。


    屏幕上,那根K线,被瞬间拉成了一道近乎垂直的、绿色的直线。随即,闪崩。


    -85%……


    -87%……


    -90%……


    恒景一品,顶层公寓。


    梁景轩看着彭博终端机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他家族三代心血的数字,正在蒸发。


    800亿……


    500亿……


    200亿……


    100亿……


    他手中的那只麦卡伦水晶杯,再也无法握住。


    「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在他那双一尘不染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旁,晕开。


    「——不……!」


    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了出来。


    而在前滩恒景东方·星源里。


    邬思乔看着屏幕上那根几乎要冲破屏幕下沿的绿色直线,脸色惨白,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Coilia……」她的声音,几不可闻,「……stop……it''senough……」


    ——停下……已经够了……


    殷灿言没有理会她。她的目光,锁定在Level-2盘口数据那不断刷新的、天文数字般的「卖一」挂单上。她在等。等一个,能让所有「心存幻想者」,都彻底绝望的信号。


    -91%……-92%……


    「一平……」她拿起加密电话,声音平稳,「发!」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全网所有财经媒体的端口,弹出了《财新周末》的特别推送。标题:《恒景崩盘:多米诺骨牌倒下,谁是下一个?》


    市场,彻底崩溃了。之前还在犹豫、还在观望、还在心存一丝「技术性反弹」幻想的机构和散户,不计成本地抛售。那片红色的「卖盘」瀑布,变得更厚、更密。-93%……-94%……-95%!


    「Coilia!到底了!已经到底了!」邬思乔尖叫了起来,「再不止跌,就要被强制清盘了!」


    殷灿言的瞳孔,在那一刻,猛地收缩。她看到,屏幕一,Level-2数据的最深处。那个一直压在「卖一」位置上的、来自于欧洲银行团的、最后的庞大「斩仓盘」,终于,开始被耗尽了。


    「就是现在。」她低声对自己说。


    然后,她按下了那个最终的执行键。鼠标的「咔哒」声,在死寂的作战室里,异常的清脆。


    她拿起桌上的全向麦克风,对着她那支早已待命的、遍布在香港、新加坡和伦敦的秘密交易团队,用平稳的英文,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Execute.」


    ——执行。


    「Allofit.」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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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w.」


    ——现在。


    就在恒景东方的股价,在-95%这个位置摇摇欲坠的瞬间。就在「卖一」位置上,那笔最后的恐慌性抛盘即将把这艘船彻底砸入深渊的瞬间。


    屏幕一,那个空无一人的「买盘」队列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笔买单。一笔,来自于「PolarisCapital」的、天文数字般的买单。


    它没有去层层扫货。它没有进行任何的试探。它以-95%这个独一无二的低位,将市场上那笔最后的、混合了所有「银行」、「机构」和「散户」绝望的抛盘,全数承接。


    Level-2的盘口数据,在那一瞬间,静止了。那道瀑布般倾泻的、血红色的卖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净的、令人心悸的空白。和那根,在-95%的位置上,被死死钉住的绿色K线。


    邬思乔看着屏幕上这诡异的一幕,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已冰冷。


    她看着屏幕上那道静止的水平线,整个人,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向后靠在了她那张昂贵的HermanMiller人体工学椅上。


    她已经很努力地,试图不去想起那个同样充满了「截止日期」和「疯狂计算」的、遥远的午夜。


    那是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一个大雪纷飞的期末周。


    高级计量经济学的小组报告,截止日期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她们的小组,四个人,除了殷灿言,包括她邬思乔在内的另外三个人,在经历了连续三个通宵的建模失败后,已经彻底放弃。


    「...It''simpossible,Coilia!」(「……这不可能的,灿言!」)


    她记得,当时那个印度裔的组员,已经哭了出来。


    「Thisdatasetisfullofnoiseandspuriouscorrelations.There''snowaywecanbuildavalidmodelthatpassestheHausmantestin12hours!」(「这个数据集里充满了噪音和伪相关,我们根本不可能在12个小时内,建立一个能通过豪斯曼检验的有效模型!」)


    「Exactly!」另一个白人组员也举手投降,「Bigdeal,wegetaC.It''snotworthkillingourselvesoveranA.」(「就是啊,大不了,就是个C。为了一个A,把自己搞死,不值得。」)


    她,邬思乔,当时也已经准备好,打电话给自己那个在华尔街做高管的「小叔叔」,让他帮忙给教授写一封「求情」的邮件了。


    只有殷灿言,一个人,坐在图书馆公共休息室的电脑前,一言不发。她的面前,摆着六杯已经喝空了的、特大杯的美式咖啡。她盯着屏幕上,那片充满了「噪点」的原始数据,瞪了整整十分钟。


    然后,邬思乔,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殷灿言抬起头,那双因为极度疲惫和咖啡因过量而亮得吓人的眼睛,扫过她们三个「已经阵亡」的队友。


    然后,她开口,声音沙哑:


    「Youthree.」(「你们三个。」)


    「Rightnow.Sendmeallyourfailedmodels,codes,andliteraturereviews.」(「现在,立刻,把你们之前所有失败的模型、代码和文献综述,全部,发到我的邮箱。」)


    「Andthen……」她顿了顿,「getthehelloutandgotosleep.」(「——然后,滚去睡觉。」)


    她记得,她们三个,当时,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休息室。而她,在回宿舍的路上,终究还是不放心,又偷偷地,折返了回去。


    她看到,在空无一人的、巨大的玻璃休息室里。


    殷灿言一个人,面对着四台电脑屏幕。


    她将她们三个「失败」的模型,同时打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


    她没有去「修正」任何一个模型。她做了一件,让当时还在按部就班学习计量经济学的邬思乔,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她,竟然,将她们三个,因为不同「假设」而导向了错误的、失败的「回归模型」,强行地、以一种极其粗暴的、不讲任何「学术道理」的方式,「耦合」在了一起!


    她用模型A的「残差项」,去修正模型B的「内生变量」;又用模型B的「工具变量」,去对冲模型C的「异方差」?!


    她不是在「做题」。


    她是在「数据炼金」!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当她们三个「逃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那个休息室时。看到的是,殷灿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在她身旁,那台一直嗡鸣着的打印机,刚刚吐出了她们小组报告的、最后一页。


    报告的封面,标题简洁而傲慢——


    MisspecificationRe-specified:ACorrectivePathThroughMulti-ResidualCoupling


    《关于「模型错误设定」的再设定:一种基于多重回归残差耦合的修正主义路径》


    那份报告,最后,拿到了A+。而那位以「严苛」著称的老教授,在课堂上,点评这份报告时,只说了一句话。「……Idon''tknowifthepersonwhowrotethisisagenius...orjustalunaticwhowilldowhateverittakestowin.」(……我不知道,完成这份报告的人,是一个「天才」,还是一个,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


    「……疯子。」


    邬思乔看着屏幕上那道,同样是充满了「不讲道理」的、暴力的、水平的直线,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她知道,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在安娜堡的雪夜里,为了一个A+,可以「献祭」掉所有队友、独自一人,挑战整个「学术规则」的、可怕的殷灿言。


    Shefollowthedata——Shewassuchamadsexycoolgirl.Always.


    而殷灿言,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没有流露出任何兴奋。


    她只是缓缓地,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闭上了眼。


    她抬起左手,手指,轻轻抚摸着手腕上那块积家翻转月相腕表。


    ——手表,是该换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