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为什么会被如师如母的恩师嫌弃呢？


    事情还要追溯到她刚入学的时候。


    王侍郎是当今皇夫的族人，显然也是家境显赫，在启蒙之后，也是十来岁，就拜了李儒孝为师。


    彼时李儒孝也已经是风声鹤唳的大儒了，不过尚且没有天下第一的头衔，而太女也拜入了彼时的大儒门下。


    王侍郎从小就是一个大方的少年，最喜欢助人为乐，这一点在她刚入学后，便已经开始显山露水。


    李儒孝收徒全看天资和努力，所以世家嫡系也收，平民士子也要，所以门下之人贫富差距很大，这一点在午休用餐之时极为明显。


    那个时候，李儒孝刚刚从小班教学挪出来，占了一个山头，开起了自己的学院。


    因为刚开始，还没适应收这么多弟子的生活，所以准备也不是很充分，午饭什么的自然不会想到，所以弟子们都是自带干粮又或者家里来人送餐。


    一些寒门学子常常用清水配干饼，王侍郎看了心中大为不忍。


    第二日便大手一挥，让自家厨师精心炮制的八大荤食，为学堂中所有学习都备上，心是好的，菜也很香，同学们面红耳赤，推辞几次见她态度坚定，也只好谢过以后接受了她的好意。


    但是！


    用过餐的寒门学子以及平民士子，几乎整个下午，茅房的坑位都是满着的，而且位置还不够，导致很多弟子不由得和他请假，跑到山下，像其他百姓那里借用茅厕。


    那一天里，李儒孝一个人抱着《礼记》，看着“饮食有节”几个字，沉默的和下首憋笑的学子对视，而课堂外、学宫内，充斥着哀嚎声以及臭味，学宫也因此有了一个十分“风雅”的名字。


    茅下学宫。


    哈，她这辈子第一次那么丢脸，尚且年轻的李儒孝那时候还以为，这种事情已经是她这辈子最丢脸的了，没想到之后的日子里还有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其实若仅仅只是这般，尚可归结为孩童心性纯善，而且经此一事，大家也都知道在清淡饮食过后，不能突然用大量油腻的荤腥菜食，就当是一个教训，李儒孝也不至于生气，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那是一年冬天，那年格外的寒冷，学堂刚刚修建不久，也没做足准备，取暖的炭盆有限，炭火也用的差不多，新买的炭火还要晚些才能到，几位靠窗的学子都冻得搓手呵气。


    王侍郎看了以后善心大发，遣家中仆役，连夜运来几十筐炭火，第二日清晨，便默默的在各个学堂都加上了炭火，还十分沉默，做了好事都不留名。


    火盆了烧得熊熊烈烈，室内热的让人脱了外衫，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以为是李儒孝让人加的，而李儒孝则是以为这是各位老师舍不得学生受苦，所以自行准备的，还感动的为她们写了赋。


    一时间，学宫上下身暖心暖，满室炭气氤氲，热浪熏人，随着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美妙的‘噼啪’声充满了师生的耳朵，一堂课下来，大家纷纷头昏脑涨，眼前发昏。


    本以为是学习太过用功，结果一查是中毒，究其原因，竟是因为炭盆里木炭太多……


    经此一事，王侍郎彻底成名，绝命毒君子一名当之无愧。


    李儒孝也从此彻底注意到了这位天才，对这位学生也是又爱又恨，既爱其赤诚，又恨其鲁莽，决定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看管。


    结果就是她光明正大的在学业上搞起了动作。


    一个勤奋刻苦，但天资不好的学子，每日都读书到深夜，但每月考核依旧成绩不理想，伤心之时被她瞧了去，于是她自告奋勇的要为那名学子补课。


    见她实在踊跃，那学子也是燃起了斗志，答应下来。


    俩人补了一个月，效果显著，那名弟子从倒数十几名，一跃成为倒数三，那个学子写的答案完全不是书上写的，但意思却还说得过去，让老师也摸不着头脑，担心会不会是不同版本，于是特地把人叫来问问。


    结果一问是一位师姐讲的，老师顺藤摸瓜找了过去，最后找到了身材高大、乐于助人的低年级师妹……


    你说这扯不扯，闹了半天，这位学子学的都是王侍郎本人自创的书籍，她为了便于理解，所以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下经文，结果这位学子确实记住了，就是可惜记得全是错的。


    李儒孝也对她彻底没了办法，说她不好吧，小人论心不论迹，她的心是好的。


    但要说是好人，君子论迹不论心，她的做法又可以称得上不是人。


    终于终于，李儒孝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欢天喜地的告诉她不要报出自己的名字，以为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被她折磨，没想到到了黄土埋脖颈的年纪，还能被她找上门来。


    王侍郎本人竟然十分义正言辞的安慰起了李儒孝，直白的夸赞她是很好的老师，让她不要自卑。


    还觉得李儒孝的学生比她老师的学生还好，甚至能教导出自己这样的弟子，还让她不要把自己和太女比，君臣岂能相比。


    李儒孝只觉得眼前一黑，把手里这株极为珍贵的草木一下子剪了个干净。


    而此时，“孝顺”的出奇的王侍郎对此一无所知。


    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


    “殿下，您说！一只狗，它怎么能生出来猫呢，分明是猫才能生的出猫，尚书大人就是在指鹿为马，欲将她人财产占为己有！”


    距离传信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京城的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元日在逐渐接近，太女的改革也步入正轨。


    新纳的夫郎十分老实，经过程将军的培养，身板十分结实，而太女夫的表现也远超她之前的预期。


    所以顾承乾近期的心情实在不错，面对枯燥的政事也处理的津津有味，对于朝臣们时不时的发癫也接受良好，但今天还是撕碎了她多日以来的平静面具。


    顾承乾一拍椅子：“所以，林尚书的意思是那只猫，是你家狗生的孩子，所以应该是你的。”


    林尚书一脸正气的点点头，顾承乾又把脸转向了王侍郎。


    “王侍郎你的意思是说，狗生不出猫，她是想抢别人的财产，那个她人……”说到一半，太女停了下来。


    王侍郎一脸期待，连连点头，嘴唇微张，恨不得替她把话说出来。


    顾承乾只看了一眼，脑袋就嗡嗡作响。


    “呵。王大人，如果那个所谓的她人是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家的公猫，生了一只小猫？”


    顾承乾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在为狗生猫这等奇闻侧目的几位大臣，此刻齐刷刷将目光投向王侍郎，表情极为精彩。


    自始至终，只有母猫才能生育，要是公猫生育，岂不是说男人也能怀孕？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李探花也愣了一下，转而稍微的往后走了两步，虽然她离师姐王侍郎已经够远了，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退了退，随后发现周围不少人退的比她还多。


    也是，没人想被传染成傻子。


    王侍郎涨红了脸蛋，梗着脖子解释：“臣没说，但总之就是狗生不出猫来。”


    “你有何证据证明那是只猫！”林尚书也从王侍郎的话里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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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忙躬身，“陛下，那猫……不对，是狗。”


    “那小狗年岁尚浅，不过小小一只，连叫都不会，是臣的小犬把它叼回来的，又怎么不是狗？”


    “况且小家伙乖巧懂事，胜过王大人家中坏猫百倍，断然不可能是王大人养的出来的，显然是她看小狗可爱，妄想横刀夺爱。”


    “王大人素来不尊礼法，行事无度，如此恶劣行径也未尝做不出来，还请殿下明鉴啊！”


    见林尚书竟然还反咬一口，王侍郎更是怒发冲冠：


    “你、你血口喷人，为老不尊——”


    “你目无君母，无法无天！”王侍郎说一句，林尚书就立刻回上，紧接着王侍郎又再次跟上，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


    “你之前就对我百般挑剔，恐怕是蓄谋已久。”


    “你之前纵容恶猫对我爱犬行凶，如今行径也是早有筹划。”


    “……”


    瞬间，之前秋收节刚刚和好的两人再次剑拔弩张。


    眼看两人又要吵成一团，光质疑对方人品还不够，还翻起了旧账，顾承乾当机立断，重重一拍扶手。


    “肃静！”


    殿内霎时一静，林尚书指着对方的手指停在了半空，而王侍郎的鬼脸也稳稳的留了下来。


    众臣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太女。


    顾承乾清了清嗓子：“如果孤没记错，那条街上，似乎不只有二位大人。”


    随着太女的提醒，二人的目光一同看向了户部尚书胡大人。


    胡大人眯了眯眼睛：“殿下提醒的正是时候，臣好像确实买过一只幼年的狸奴。”


    “哎呀，臣真是老糊涂了，连这个都忘了。”胡大人好像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一样，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懊恼，“臣前些日子才在亲戚那里要来一只狸奴，也怪臣粗心，没养过宠物，竟然连小猫丢了都不知道，还引得两位大人闹出这样的场面，还好殿下提醒的及时！”


    胡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像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顾承乾，而一同上前的礼部二人则是僵在了原地，也顾不上对方，十分默契的瞪向了胡大人。


    身为胡大人好友的林尚书率先发言：“胡尚书不擅养宠，把猫还了回去也是白白的祸害一条性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来是不忍一条生命无辜离去，所以才让它来到了臣家中。臣的小犬与它投缘，便是不同物种也能一见如故。”


    “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不若胡大人便将其赠予我，我必好生照料！”


    见林尚书说话，王侍郎也不甘示弱，张嘴就想说些什么，但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也是，胡尚书和林尚书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好友，她一个不太熟悉的小辈，又怎么能争得过呢？


    林尚书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表情瞬间愉悦了起来，期待的看着胡尚书，但胡尚书却只是含笑看了看她，随即面向顾承乾。


    “既然此事已经摆在众位大人、以及太女面前了，我就斗胆请各位帮我评评理。”


    “正如林尚书所说，这猫臣怕是养不得了，但这转赠的人选，臣却是颇有些犹豫。”胡尚书皱着眉，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似乎很是犹豫，而王侍郎则是眼前一亮，再次燃起了几分希望。


    胡尚书几度张嘴，无辜的看向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太女：“殿下，两位大人都十分喜爱养宠物，也十分有经验，如今这小猫儿正在林大人手上，林大人又是臣的知己，这按理来说，交给她臣是十分放心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