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静得可怕。


    那些被厄斐索斯的藤蔓攀附过的村民,遗体并未随藤蔓化作齑粉,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留在原地。


    他们的脖颈、手腕、脚踝,凡是皮肤薄弱的地方,都鼓起了青灰色的包块,包块下有细碎的蠕动声,隔着皮肉都能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响动。


    当那包块破开的瞬间,细密的、带着黏液的幼虫会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顺着皮肤的褶皱爬满全身,而那些人的躯体,会在短短数息间,化作一具被蛀空的皮囊,轻飘飘地塌在地上,连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留下。


    至于那些躲在地窖里的村民,被黑雾吞噬的人,都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尹槐蹲在广场的废墟,指尖拂过那些泛着暗红的扭曲符号。


    “整个村子,无一幸免。”他抬脚走到周岁澜面前,语气不悦,“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周岁澜呆滞无神,没有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在操控祂?”尹槐继续问道。


    周岁澜肩膀轻轻一颤,抬眸看他,瞳孔里盛着一片死寂,像是连辩解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沙哑的气音,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尹槐的视线没有移开,“你的生命力异常稳定,甚至在黑雾最浓时,有一股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在替你抵御污染。”


    他顿了顿,“我把村子外围的林地和祭坛都搜遍了,没有任何马库斯的踪迹。那个罪魁祸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马库斯带走你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威廉,祂根本不是人。”


    谢远清征征地看着周岁澜。


    爱丽丝已经不在了。


    唯一与厄斐索斯和马库斯有过接触的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浑身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种种迹象表明,她是最可疑的。


    那则预言是真的......


    谢远清深吸一口气,重新收拾好翻涌的情绪,缓缓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人抬了抬下巴,“带她回去。”


    两名调查局的人立刻上前,扶起周岁澜。


    她没有挣扎,像是一具提线木偶,任由他们将带上车。


    临走前,尹槐让人把村落里的尸骨收敛起来,葬在了广场旁边的空地上。没有墓碑,只有一块木牌,孤零零地立在雪地。


    车轮轧过厚厚的雪。


    尹槐坐在周岁澜对面,指尖一下下叩着膝盖,“你到底是怎么封印住那个东西的?那种力量绝非人类所有,你和祂之间,是不是订下了什么契约?”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青紫色纹路,“契约的代价是什么?是献祭整个村子,还是......”


    谢远清阖上眼,并没有阻拦他的问话。


    但周岁澜像是没听见。


    她被两名调查局的人夹在中间,脑袋微微歪着,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掠过的树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碎影,衬得那张脸白得像纸。


    精神的弦早就绷到了极致,濒临崩溃,只能麻木得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活下来。


    她......亲手将这个村落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念头刚落,一阵尖锐的嗡鸣突然钻进耳膜。


    窗外的雪影、车厢里冰冷的质问、调查局人员沉重的呼吸声,悉数被一股浑浊的暗流吞噬。


    周岁澜的瞳孔骤然涣散,眼前的世界扭曲成一片粘稠的、深不见底的黑色。


    是深海,是阳光永远无法抵达的深渊。


    有什么东西在水底苏醒了。


    “一切都是宿命,你拯救不了他们......”


    低语声越来越沉,越来越近,像是贴在她的耳畔吐息。


    她想尖叫,想挣扎,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海水漫过她的视线,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


    再次睁开眼,周岁澜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像是被拆了重组过一遍。


    房间的光线刺得她眼眶发酸。


    然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没有雪,也没有海面,只有一道冰冷的铁栏杆。


    床头的电子日历显示着日期,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她勉力侧过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了进来,看见她睁着眼睛,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快步走到床头,伸手摸了一下周岁澜的额头,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醒了就好。”护士收回手,低头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我去通知调查局的人,他们等你醒过来,等了半个月。”


    话音落下,护士便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只剩下周岁澜一个人。


    她咬着牙,撑着发软的胳膊想要坐起身,掀开薄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只是,指尖刚触到病房门的把手,走廊里的脚步声就开始靠近。


    “站住。”


    冷冽的女声响起。


    周岁澜的脊背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


    房间的屏风后面,还站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挺括的白大褂。


    女人的身后,尹槐和谢远清一左一右站着,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


    两人中间还跟着个戴着黑色眼镜的男人,手里捧着厚厚的文件夹,指尖夹着支钢笔。


    “调查局的人等了你半个月,”女主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去路,“醒了就想跑?”


    周岁澜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病床的铁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配合检查。”女主任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


    两名穿着护士服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


    戴着黑色眼镜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捏着一支泛着冷光的采血针。


    尹槐和谢远清就站在一旁看着,一个眉头紧锁,一个面无表情。


    针尖刺破皮肤,周岁澜瑟缩了一下。殷红的血珠顺着针管缓缓流入真空采血管,很快就积满了三管。


    研究员没停手,又取来不同颜色的试管,抽了一管又一管,直到她的手臂泛起一片青白。


    除了抽血,还有心电监测、皮肤纹路采样、颅内电波扫描.....冰冷的仪器贴着她的皮肤,发出规律的嗡鸣。


    过了好一会儿,检查结果出来,研究员翻了翻手里刚打印出来的检查报告,眉头越皱越紧。他将心电监测和电波扫描的各项数据反复核对了好几遍,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错愕。


    “不对劲......”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引得尹槐和谢远清同时侧目。“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血液里没有丝毫厄斐索斯藤蔓的孢子残留,皮肤纹路的采样也检测不到半点污染痕迹,颅内电波更是平稳得和常人无异。”


    “她......她就是个普通人,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周岁澜在听到这话,微微一顿,缓缓抬起来,目光落在了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主任身上。


    女主任的侧脸线条很利落,鬓角有几缕不易察觉的白发。


    周岁澜觉得这张脸很熟悉——梦里反复出现的面孔,十几年未曾见过,却又从未曾忘记的人。


    是张芸婷,在她幼年时便不告而别,十几年没有见过一次面的母亲。


    但周岁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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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不过两秒,又缓缓移开。没有惊讶,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谢远清和尹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心底不约而同地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憋闷。


    周岁澜:“就是因为我活下来,才显得可疑?”


    尹槐:“你不是活人。”


    周岁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我不是活人,你们就是了?你们不也是在黑雾里走了一遭,没有受到影响?”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我们都做过防护措施。”


    “我也做过。”周岁澜淡淡地回了一句。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做过什么?”


    这次,周岁澜没有说话。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见状,主动开口,语气平和了些许:“自我介绍一下,凯夏,调查局异化研究员。”


    他转头看向张芸婷,做了个简单的示意:“这位想必你已经认出来了,张女士,调查局实验室主任,你的母亲。周先生其实也要来的,不过他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回去我替你说说他,哪有女儿住院,做父亲的连面都不露的道理。”


    张芸婷的目光落在周岁澜的脸上,声音依旧冷硬:“你为什么不配合调查局工作?”


    周岁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疲惫:“我头疼,我要休息。”


    “你没病。”张芸婷的回答斩钉截铁。


    周岁澜躺回病床上,半死不活地看着天花板:“我都是个死人了,体检报告您看得明白吗?”


    张芸婷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真切的震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岁澜缓缓转头,反问道:“听不懂?”


    张芸婷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你应该配合我们的调查。”


    周岁澜不再争辩。


    尹槐上前一步:“那团黑雾也曾在黑水镇出现过,如今又出现在冰原镇。是你将其封印?”


    周岁澜如实道:“不是我,是爱丽丝。”


    尹槐追问:“你知道祂的名字?”


    周岁澜:“不清楚。”


    谢远清:“根据调查局的初步判断,祂可能是深渊之主。目前,包括未来,祂都是人类最大的威胁。”


    周岁澜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这个名字刺痛了,陷入沉默,没再说话。


    众人见她不愿再多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时离开,留下她一个人休息。


    听着病房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远清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冷不丁的开口:“据我调查,阿撒格斯是将体内力量给了你。但祂当时为了找到被马库斯带走的你,只能耗尽自身。祂先是杀了厄斐索斯,之后祂开始扩充黑雾范围,感知你的存在。到最后,祂已经没有力量在这里维持形态。你的情况,也不该如此稳定,祂完全可以将你当成容器的。”


    周岁澜抿了一口水。


    谢远清:“我在怀疑你和深渊之主的关系。”


    周岁澜:“人类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东西的存在,我该如何定义我们的关系。”


    谢远清:“你祂的祭品。”


    但祂没有对祭品下手。


    周岁澜:“爱丽丝给我一个东西,我刺入了祂的体内。”


    谢远清愣了一下:“......这就说得通了,我们短暂的封印了祂。”


    封印。


    周岁澜在心底重复着这两个字,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她:“谢队长,你觉得爱丽丝,在调查局是什么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