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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披着兽皮的狐狸君》 131、Chapter 131
秦嫣打了很多电话给南禹衡, 那边要么占线要么无人接听, 天色越来越暗,她回身往宿舍走去, 却在快要到宿舍楼下时, 忽然踩到什么东西差点重心不稳栽一跤,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便下意识低头看去,赫然看见一块锋利的酒瓶碎片扎进了她的鞋底, 秦嫣弯起腰将碎片拔.出来, 猛地使力, 她的手指感觉到一阵刺痛,紧接着鲜红的血便渗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见那抹鲜红的液体后,忽然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脑袋越来越沉, 她当即将碎片丢进垃圾桶, 一把掀掉了学士服, 将衣服抱在手中就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她要回家,她现在只想回家,她必须要知道南禹衡在哪!
当她一路疾喘出了校门后,整个街道已经完全没入夜色,华灯初上,川流不息,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飞速朝着她站的方向疾驰而来,一直到车子停下,秦嫣才发现开车的人是南禹衡,他直接拉开车门走向她。
秦嫣看见他深色衬衫领口微微解开,深邃的眉眼在车灯的照耀下覆上了一层阴霾,眼中的疲惫在看见秦嫣的那一刻似乎微滞了一下,而后大步朝她走去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他紊乱的呼吸让秦嫣身体僵直,听见他语气低沉地在她头顶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从小到大南禹衡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他们之间也从来不存在这三个字,秦嫣的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都变得一片冰凉,她问他:“对不起什么?”
南禹衡只是把她拥得更紧,不管周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观者如市,他就这样拥着她回道:“来晚了。”
秦嫣悬起的一颗心才稍稍落定抬起手环住他轻声说:“来了就行。”
南禹衡松开她,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嘴角浮上一层笑意对她说:“我马上要去运营基地,但是我不想丢下你。”
秦嫣斜睨着他:“你又想骗我陪你去工作吗?”
南禹衡将副驾驶的门打开浅笑道:“正有此意。”
秦嫣故意“哼”了一声跨上了车。
车子一路向着城外驶去,南禹衡将广播打开,调到一个比较热闹的频道,广播里两个主播互相对侃,不时传来大笑的声音。
秦嫣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渐行渐远,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南禹衡从来不会在车上放广播,即使放,也绝对不可能放这种毫无营养的搞笑电台,他在刻意掩饰什么,或者他此时此刻根本不想说话。
秦嫣认识他二十年,她太清楚南禹衡不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他明明知道开车到运营基地要两个多小时,这个点却完全忽视了秦嫣还没吃饭这件事,这一切都太反常了,除非他心里压着的事太重,重到让他忽略了一切。
秦嫣默默收回视线用余光观察着南禹衡,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很专注地盯着前方,眉宇间蕴着一抹深沉,可是他向来喜欢在车上思考工作上的事,所以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
秦嫣却冷不丁地问了句:“荣叔呢?怎么今天你自己开车来啊?”
南禹衡没有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还有其他事。”
一路上除了秦嫣问他几句,他简单地回答,便没再听他说过什么话,一直开到了东祥的运营基地,都已经将近九点了,整个园区寂静无声,空气中透着初夏的凉爽,南禹衡的车子停在那栋小楼面前,楼内灯光大亮,他们还没走进去,赖跃京和几人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南禹衡始终紧紧攥着秦嫣大步流星往里走,出声问赖跃京:“人都在吗?”
他长腿阔步,走得很快,赖总一边跟在他身旁一边说:“都在会议室,就等你了。”
随后他和秦嫣点了下头,秦嫣发现今天就连赖跃京的神色都有点不大对劲,似乎比往常严肃许多。
几人走到电梯口,南禹衡对秦嫣说:“你先回房休息一会,我有个会要开,我让人送吃的过去,你先吃别管我。”
说完几人进了电梯,赖跃京便向南禹衡汇报道:“财务朱总那边已经紧急做了两套方案出来,他们那边的人今晚全部待命,要是…”
南禹衡抬了下手:“开会再说吧。”
他适时打断了赖跃京的汇报,似乎不想在秦嫣面前谈论这些,电梯停在三楼,南禹衡回身对秦嫣说:“累了先睡。”
秦嫣点点头:“你安心忙吧。”
赖总他们已经出了电梯,南禹衡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大步跨出电梯,电梯门随后合上,空荡的电梯里只余秦嫣一个人,电梯徐徐上升“叮”得一声停在顶楼,秦嫣却并没有下电梯,而是再次按下3F的按钮,电梯又开始下降。
她折返回三楼,电梯门打开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在忙碌地打印文件,看见秦嫣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忙站起身礼貌道:“晚上好南太太。”
秦嫣这两年偶尔会陪南禹衡来基地,这里空气好,环境优美又空旷,她每每来这里就当度假,南禹衡忙的时候,她没事还会拿个小本本跑到办公大楼冒充参加培训的空姐去听课,甚至会给南禹衡提些建设性的意见,南禹衡还真采纳过。
虽然秦嫣并没有跟这个职员说过话,但在这栋小楼里工作的人本就不多,加上秦嫣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记住,所以大家都认得她。
彼时秦嫣对她扬起和善地微笑:“他手机丢我这了,我拿来给他。”
这个职员忙走了出来说:“要么给我吧,我来送。”
秦嫣清甜地说:“没事,你忙吧,你告诉我在哪就行。”
于是这个职员便告诉秦嫣会议室的位置,一路走过去秦嫣才发现几乎每间办公室都亮着灯,这个点了所有人还在加班,而且来去匆匆,个个神色紧张的样子。
她又问了一个人找到了会议室,会议室厚重的木门是关上的,她绕到后门,轻轻推开了一道细缝,所有人都在看着投影面前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倒没人注意到后门的方向。
秦嫣听见那个男人指着身后投放出来的一堆表格说道:“所以初步预估,如果这时候拿出30%的股权,那么肯定会增加我们的财务负担,后期没有足够实力和海港周旋,我们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所以这种拆分的方案风险较大…”
南禹衡一直低着的头似是感应到什么,忽而扭头朝后望来,秦嫣赶忙退出走廊心跳加速快步离开。
夜色越来越浓,秦嫣洗完澡躺在浴室里白色柔软的榻榻米上,望着漫天的星空,心里始终悬着一股隐隐的担忧。
南禹衡散会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他回到房中没有看见秦嫣,便推开浴室的门发现她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他本想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但她睡得比较浅,他刚碰到她,秦嫣就睁开了眼,南禹衡这时才借着月光看见她手指的伤,不禁拿起她的手腕问道:“怎么搞的?”
秦嫣坐直了身子:“没事,玻璃划的。”
南禹衡将她抱上了床,又找来创口贴给她把手指包好,秦嫣望着他疲惫的双眼问他:“你打算在这待几天啊?”
南禹衡拉过毯子说:“不知道,可能要几天吧。”
秦嫣皱了皱眉:“可是我这两天还要回去啊,要放假了我宿舍里还有东西要收拾,以后又不回去了。”
南禹衡站起身背对着她脱掉衬衫:“你要拿什么和芬姨说,让她跑一趟。”
秦嫣坐起身牢牢盯着他:“过几天放假大家都走了,本来还准备这几天再聚一聚呢,以后大江南北的想聚都难了,我在这又没事干,不如…”
南禹衡依然没有回过身,只是淡淡地说:“在这陪我吧。”
说完他拉开门去了浴室,秦嫣盯着那扇微微摇晃的门,眉头越皱越深,南禹衡从来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准确来说,他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女人捆绑在身边的男人,秦嫣每次要和同学出去,只要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都挺支持的,他觉得秦嫣该有自己的生活,除了他以外的生活。
可这一次是这么重要的毕业聚会,南禹衡却不肯放她回去,秦嫣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连夜把自己带来这里,还不给她回去,甚至和赖总他们说话都有意无意回避她?
南禹衡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秦嫣已经背过身睡着了,他上了床从身后搂住她将她揽进怀里鼻息埋进她的发丝间,呼吸沉重。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南禹衡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松开秦嫣回身拿起手机看了眼,又回过头望了眼已经熟睡的秦嫣,才轻声下床走到外面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他便问道:“打点过了吗?”
而后又回道:“嗯,还在睡,没告诉她,我尽快想办法。”
南禹衡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他没有立刻回房,而是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机库,面色愈加凝重。
一会后,他走回房,房间依然关着灯漆黑一片,然而却猛地看见秦嫣盘腿坐在床中央,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南禹衡顺手打开灯:“怎么不睡了?”
静谧的夜,没有丝毫纷杂,空气细腻地滑过两人之间,秦嫣就这样平静地望着南禹衡对他说:“我要回去,现在!如果你不送我走,那我就自己回去!”
132、Chapter 132(第二更)
南禹衡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他没有料到秦嫣反应的速度比他预料中还快, 他本以为还可以再拖个两天,可天还没亮秦嫣就毅然决然提出要回去。
从基地回南城的路上, 他也本以为秦嫣会问他什么, 他都想好了说辞,可她只是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
一直到车子开回东海岸才早晨七点多, 她连南家大门都没进就直接冲回了自己家!直接跑上了楼。
当她从楼下走下来的时候,南禹衡立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花台, 他记得林岩还在家的时候, 花台里种满了各种花朵, 林岩似乎是喜欢红色,就像红枫那样的红色,所以花台里的花多半以红色为主,每当春夏交替的时候, 那一满满的花台群花盛放, 美颜动人, 就像这家里的女人们一样。
可自从秦嫣嫁人, 林岩出国后, 那白色的花台便再也无人照料,如今只余几朵破败的花苞和一些杂草。
南禹衡听见了秦嫣下楼的脚步声,可他依然没有转身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窗边。
直到这一刻他清楚再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秦嫣只感觉很冷,六月底的天气却让她感觉像12月的冰寒,她从来没有觉得家里像现在一样清冷,她走到南禹衡身后对他说:“带我去见他!”
南禹衡缓缓转过身, 当看见秦嫣凄惘的表情时,他便知道他无法拒绝,如果他再说一个“不”字,这个女人强撑了一路的情绪会轰然倒塌。
一个小时后,秦嫣见到了秦文毅,她这段时间忙着毕业的事,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她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秦文毅会是在这样的环境中。
秦文毅穿着囚服,手上拷着手铐被人带进封闭的小房间里,他一进房间,秦嫣猛地站了起身怔怔地盯着他,眼圈忽然就红了。
秦文毅虽然穿着囚服,但并没有神情颓败,胸膛依然挺得笔直,一副丰神俊朗的样子。
他在秦嫣面前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她,露出宽厚的笑容:“站着干嘛?坐。”
秦嫣垂下眸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颤抖,身旁的南禹衡伸来大手紧紧握住她,仿佛是一道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让她憋住眼里的湿润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文毅双手放在空荡的桌子上,语气倒还算平淡地和秦嫣说,养老院有老人被查出食物中毒,现在那家人联合其他家属把事情闹大了,目前媒体那边暂时压了下来还没曝光,上个星期老人去世了,所以他暂时要接受调查。
秦文毅让秦嫣不要担心,养老院开了这么多年食物方面他一直很重视,他问心无愧,一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相信法律会还他一个公道!
如果是以前的秦嫣或许还会听信爸爸这番宽慰的话,可如今她待在南禹衡身边的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波橘云诡的事。
她很清楚,就算是中间环节出了问题,哪怕是供应商源头的问题,但爸爸作为养老机构的负责人,有老人在他的地方发生食物中毒致死的案件,他不可能逃脱得了干系,现在消息还没有被公众知道,一旦曝出去,光舆论就能将爸爸判个死刑!
秦嫣瞬间闭上眼,手从南禹衡掌心抽出捂住脸颊,肩膀不停颤抖。
她不懂,她的爸爸一辈子为了家,为了企业,为了社会操劳,纵使他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勾心斗角,但他没有害过别人,为什么到了晚年会遇上这种事!
看着秦文毅消瘦的两颊,头发也好似在短短时间里白了大半,秦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无法想象爸爸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要遭受牢狱之灾对他,对整个家庭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秦文毅抬起双手碰了碰她,手铐发出冰冷的撞击声,他叹了一声说道:“行了,这不是还在调查吗,什么结果还不一定呢,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吧,你爸我反正都这个岁数了,辛亏早把你妈送走了,只要你和你哥安安稳稳的,我待在哪也一样。”
秦嫣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匆匆丢下句:“我去下洗手间。”
她不想在秦文毅面前哭,因为她知道这会让秦文毅更加难过,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爸爸待在这个冰冷的牢房里,一刻也不想!
直到这时,秦嫣才感觉自己的力量多么渺小,面对执法部门,面对家属的责难,面对法律,她根本就带不走爸爸,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可能告诉那些警察,告诉法官她爸爸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克扣老人的食物,没有人会信!
她冲进洗手间用冷水不停冲刷着自己的脸,温热的眼泪融入冰凉的流水中,强行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她不能失控,更不能奔溃,哥不在家,妈还在国外,爸只能指望她,她不能倒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倒下!
她猛然抬起头看着镜子中苍白的脸色,狠狠抹了一把脸往回走去。
门留了一道缝,南禹衡找了关系他们才能见到秦文毅,此时看守的人站在门口抽烟,也并没有一直盯着里面。
秦嫣刚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房间里秦文毅有些发怒地对南禹衡低吼道:“不行!我不同意!”
秦嫣的手忽然顿住,就这样站在门边听见秦文毅说: “我告诉你小子,你休想这么干!你还有个把月就要启动收购案了吧?
我把女儿嫁给你是为了什么?就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能让她过上安稳日子,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别让她一辈子活在动荡中。
你要想帮我,就帮我找个好点的律师能少坐几年牢,至于其他的,我不允许你为了我打乱自己的脚步!想都别想!”
南禹衡沉默了几秒声音很沉地低着头说:“我父亲走得早,十岁搬来东海岸,身边除了荣叔和芬姨没有长辈,你从小对我像亲人,我感激你当初在那样的情况下同意将秦嫣嫁给我,我早就把你当我爸了,你觉得我会只顾成功不顾亲人吗?
我做不到…”
秦嫣的身体颓然地靠在墙上潸然泪下,而屋内的秦文毅也红了双眼不停摇着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日的天气总是这么阴晴不定,早晨还烈日当头,下午却乌云密布。
他们再回到东海岸已是傍晚,路上,南禹衡一直和秦嫣说,他找了关系,秦文毅这几天在里面不会吃苦,饮食方面都让人关照了,让秦嫣不要担心。
秦嫣靠在汽车椅背上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秦文毅是在养老院被捕的,南禹衡是最先得知此事的人,他立刻将事情的扩散范围压到最小,除了荣叔帮他来回打点,南家其他人并不知情。
秦嫣近来准备毕业的事,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芬姨特地做了丰盛的晚饭,但似乎秦嫣和南禹衡都没什么胃口,就连南虞都察觉出来两人有些不对劲,还特地问了秦嫣一句:“你毕业没出什么问题吧?”
问完以后也觉得自己白问,秦嫣在学校就没让人操过心,不像她那个儿子。
秦嫣淡淡回了句:“谢姑妈关心,你慢慢吃。”
她放心筷子回了房,南禹衡简单吃了几口也上了楼,他们一走南虞就翘着腿说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小夫妻还会闹别扭啊?”
芬姨担忧地扫了眼楼上没接话。
南禹衡没有进房,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开始忙碌,大半个小时后,秦嫣推门而入,南禹衡的视线从电脑面前微微抬起,看见她洗过澡了,头发还有些半干,穿着条黑色的吊带裙,手里拿着棋盘。
走到他对面将椅子抽开坐下,把棋盘往他面前一放,眼神笔直地盯着他:“忙吗?不忙来下局棋。”
南禹衡的视线落在棋盘上,缓缓卡下电脑放在一边,秦嫣便把棋子全部倒了出来说:“明棋。”
军旗有暗棋和明棋之分,顾名思义,暗棋就是看不见对方的棋子,所有排兵布阵只有自己清楚,虚虚实实骗招花招玩得就是心理战。
而明棋是从一开始就能看见对方的棋子,所有排兵布阵尽在敌人眼底。
以前南禹衡和荣叔经常玩的就是暗棋,而今天,秦嫣一上来就直接挑明来明棋,双方必须在最坦荡的环境下对垒。
透过书房的光,南禹衡抬眸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接过棋子开始布阵。
南禹衡棋风稳健,运筹帷幄,他的布阵从来不会单一,秦嫣清楚玩暗棋她不是南禹衡的对手,所以今天她要跟他明着来。
南禹衡刚开局就让了一个旅长,秦嫣看见了,但她并没有动,而是轻笑了一下,打头的司令空走了一步说道:“老狐狸,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军旗战术第一条,不能开局就让司令,你说我都懂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懂呢?”
南禹衡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投下一片阴影:“那得看换什么了,换来一个军长一个炸弹,我心甘情愿。”
秦嫣冷笑道:“心甘情愿仗还没打就输掉军旗?这不是你的作风。”
他将炸弹收进营中:“我该是什么作风?”
秦嫣的炸弹露在外面,她看见了南禹衡的工兵蠢蠢欲动,毫不留情用自己的工兵跟他同归于尽:“能让你调动东祥的资源,我爸的事没这么简单吧?既然都下了明棋,还有什么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南禹衡若有所思地睨着她,秦嫣也干脆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是你圈养的花瓶,你应该清楚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弄清楚的,何必浪费我的精力。”
南禹衡在她没有防备之际,忽然猛烈进攻声音淡然地说:“有时候我情愿你笨点。”
“抱歉,办不到!”秦嫣以退为进收回了司令保存实力。
南禹衡望着她气势逼人的样子,出声说道:“出事后你爸就开始调查养老机构的人,他怀疑出了内鬼,毕竟食材这些东西一般人动不了手脚,但对方做事十分小心,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昨天,他公司那边几个常年合作的大客户突然跳单到另一家公司,对方明目张胆,根本没有遮掩,我转了几道关系直接和对方老总通了电话,那头嚣张得很。”
南禹衡虽然在说话,手下并没有停,他先是用司令对秦嫣的师长穷追不舍,秦嫣干脆用师长吊着他,看似耍得他团团转,试图引诱南禹衡的司令到绝境,然而这时南禹衡却直接卡了秦嫣一步,用炸弹果断杀了她的军长目光很沉地说:“调虎离山之计,用养老院控制住你爸,再直接对他的企业下手,对方布局缜密,像是有备而来。”
秦嫣皱起眉问道:“什么人?”
“越朗贸易。”
秦嫣看局势不妙,为了保住师长,用司令和南禹衡的司令对撞,选择同归于尽,她保存了两枚炸弹,而南禹衡只剩一枚了,虽然失掉军长,但情况还不算太差。
她抬起头继而问道:“查过这个越朗贸易吗?爸怎么说?”
“以前打过几次价格战。”
“那就是同行恶意竞争?”
南禹衡讳莫如深地望了她一眼,他的脸在半明半暗中,漆黑的眸像无尽的深渊,遮住黎明的光。
秦嫣干脆拿出手机直接输入“越朗贸易”,很快该公司的注册资金,资质便查了出来。
她转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拍,嘴角挂着冷意望向南禹衡声音冷硬地说:“这种规模的公司谁给他的胆子来作妖?我要听实话!”
彼时,台面上的棋子已经所剩无几,南禹衡不再下手,而是靠在椅背上,目光暗沉地盯着棋盘:“越朗贸易在三年前进行过一次融资,债权人是通达地产,这家公司的法人在变更以前曾是王宇刚。”
说完抬起头看向秦嫣声音阴暗地说:“王宇刚是二刚的全名。”
“轰”得一声巨响仿佛在秦嫣脑中炸开,她紧紧握着手中那枚司令仿佛要把它捏碎,声音颤抖地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钟腾!”
133、Chapter 133
很多事情, 很多人, 很多羁绊,在很久以前就缠绕在一起, 只是岁月将当年那些幼稚的, 冲动的,狂热的执念变得更加复杂。
南禹衡的视线再次落回棋盘上, 他的棋子所剩无几,手上最大的只有团长, 可就在秦嫣愣神的当口, 他的团长已经逼到她的家门口, 直接吃了她的营长。
声音低沉地说:“在发现苗头不对后,我用了很多人力连夜对越朗贸易这家公司进行地毯式排查,包括他们历年来合作过的客户、供应商、合作单位。
即使将这家公司扒了干净,也没有查到它和蒋氏企业或者钟汇那边有过半点联系。
如果说爸的事和钟腾有关, 即使我们现在跟他当面对质, 也没有任何立场。”
这件事若真的是钟腾所为, 只能说他做得太干净了, 干净到丝毫无法把他跟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若是正常来调查越朗贸易这家公司, 完完全全不可能查出任何异样!
又有谁能想到去调查这家公司曾经的债权人,这几乎是所有人会忽略的细节,况且,就算查到曾经的债权人通达地产,这家地产公司的法人几经变更,做得滴水不漏。
秦嫣再一次深深凝视着南禹衡, 若不是南禹衡,若不是他有异于常人的细致入微,没有人能想到去调查通达地产初始的法人!
或许这家公司刚注册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所以用了二刚的名字,也正是这么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被面前的男人洞悉了。
可饶是如此,依然无法因为越朗贸易曾经的债权公司初始法人是钟腾的手下,就以此定了钟腾的罪,说他是养老院出事的罪魁祸首。
就像南禹衡所说的,没有任何立场!
秦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毫不留情用家门口的炸弹炸毁了南禹衡仅剩的团长,她手上还有一个工兵和两个排长,再无炸弹,而南禹衡家里还有一枚连长完全可以压制住她,这局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胜败已经注定了。
南禹衡终于开始动用那枚棋盘上最大的连长,直逼秦嫣的军旗,接而说道:“这件事还有个蹊跷的地方,食检部门将东西带回去检测,到现在都迟迟未出检测结果,也就是你爸的案件始终被吊在这,越朗贸易却不停加大筹码疯狂地挑衅,你看出什么了吗?”
秦嫣不再动任何一枚棋子,而是深深皱着眉盯着南禹衡面前的军旗,眼里的光越来越沉,在那深暗交错的瞳孔里瞬间折射出过去的种种画面。
景仁礼堂门口,一腔怒火的钟藤走到南禹衡背后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南禹衡凶狠地抬起手回身还了钟藤一拳;
钟腾手下的人不停在景仁大肆造谣,各种脏水泼向南禹衡,却被他挺直的背脊全数挡了回去;
成年礼的舞会上,钟腾目光似火地让南禹衡让开,南禹衡纹丝不动质问他有什么本事叫他让开,钟腾抬手拳头朝他砸去,南禹衡一掌握住他的拳,两人就这样在整个东海岸的目光中对峙着;
钟家的酒窖,南禹衡在秦文毅的信任下将秦嫣带走,而钟腾注定是那个在所有人眼中十恶不赦试图毁掉秦嫣的魔鬼;
阴暗的巷口,南禹衡的头被人按在墙上,钟腾对着深巷微微抬起下巴,那些人便把南禹衡狠狠按在地上,一拳一脚悉数砸在他的身上!
秦嫣瞬间闭上了眼,无数的画面从她脑中掠过,她忽然明白了,结下的梁子太久了,太深了,终于到了彻底爆发的一天!躲不掉,避不开,终究是要来的!
钟腾真正的目标并不是秦文毅,而是南禹衡!
南禹衡和钟腾一样,从小不被东海岸的人所看好,一个曾遭到整个东海岸的打压,一个曾遭到整个东海岸的抛弃。
可到头来,南禹衡却能光明正大地走向高台,获得所有人的仰慕和臣服。
而钟腾,注定不可能再回到这片红枫东岸!这个他曾经待了二十年之久的家!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钟腾或许暂时动不了南禹衡,也或许不会动秦嫣,但他可以动秦文毅,南禹衡无父无母,和那些所谓有血缘关系的南家人也并不亲近,他唯一在乎的人就是秦嫣,只要南禹衡还在乎秦嫣,就不可能不管秦文毅。
刹那间,秦嫣全想明白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钟腾在背后操纵,那么他暂时吊着秦文毅,最大的野心就是逼南禹衡拿出底牌!
他赌得就是南禹衡手上肯定还有别人窥探不到的实力!
而南禹衡在昨晚也的确抵达东祥开始做预案,试图对这家朗越贸易动手!
秦嫣看见南禹衡的连长往她的军旗逼近,她将两个排长全部调了出来,送到南禹衡的面前选择送死,以此来拖住他的步数!
秦嫣忽然想到昨晚她在会议室门口听到的内容,声音低暗地问:“我现在要你告诉我实际情况,半点都不许隐瞒!如果从东祥抽调资源去打朗越,那你对付南家的胜算还剩多少?”
南禹衡不假思索地达道:“50%。”
他说完便吃了秦嫣一个排长,秦嫣忽然将藏在下面的工兵调出直接飞到对面,挖了南禹衡军旗斜侧面的地雷。
虽然南禹衡已经逼到家门口,她看似注定要举白旗了,却一点都没有慌乱,沉着冷静地分析道:“钟腾这步走得太高明了,我哥的智能传感器下个月就要投放了吧,现在正是资金紧张的时候,如果要让我哥回来保我爸,他势必就要放弃那片市场,天知道我哥这几年为了这一刻有多拼!
如果这件事我瞒着我哥,不让我哥插手,那就势必要你动手,这样你的老底就被他揭露了。
就算你手上还有50%的胜算,但是你要清楚,你打下的是朗越这家贸易公司,对钟腾没有半点影响,他顶多就是牺牲手下一员猛将来引蛇出洞,对他来说这笔买卖不亏!
但对我们来说,一个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了,万一这时候南家那边再添把火,我们全家都完了。”
南禹衡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点,正因为他早已把后面会发生的事情预料到了,这两天的神色才会如此凝重!
秦嫣将家里最后一枚排长送到南禹衡面前,再次挡了他一步说道:“所以这步棋,对方手上所剩棋子已经大过我们了,这样下去的话根本就是死局,眼下的情况,我不能让我哥出手,更不能让你出手!
南禹衡!我感谢你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不惜一切代价保我爸!
但是,我自己的父亲,我会自己救!”
南禹衡神情忽然一滞,抬起头眉宇深锁盯着她倔强的表情沉声问道:“你要干嘛?”
秦嫣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妖艳鬼魅的笑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直捣黄龙!”
便是在南禹衡蕴着怒气的眼神中,秦嫣就快了那么仅仅一步用整个棋盘里最小的一枚工兵端了南禹衡的军旗,让一棋死局硬生生逆了命!
而此时的南禹衡已经猜到秦嫣到底想干嘛!他没再管棋面,眼里浮现出一层怒意死死盯着她:“我就是耗上整个东祥也绝对不会同意!”
秦嫣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曲线勾人的长腿微微翘起,黑色吊带露出她绝美的锁骨和圆润光滑的肩膀,这两年她变得更加成熟迷人,如今的她已经褪去少女的青涩,像朵妖媚火红的玫瑰。
她就这样回视着南禹衡,头顶吊灯的光镀在她莹白的肌肤上,美得如此不真切,像幻化出的妖精。
她抬起下巴傲睨着棋盘语气坚定地说:“你看,不一定非要动用司令才能端了敌人的军旗,有时候往往最不起眼的工兵就能让敌人俯首投降。
你善于用最小的代价博得最大的胜利,怎么这一次非要犯糊涂?”
南禹衡一巴掌直接拍在桌上对秦嫣低吼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你再提!”
秦嫣缓缓坐直了身子,修长的脖颈让她看上去充满不容侵犯的坚毅,对南禹衡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仿佛是一瞬之间,南禹衡脸上暴出了道道青筋,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他猛地掀翻了棋盘,棋子应声而落,洒了一地。
他站起身就绕过桌子走到秦嫣面前,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不容置喙地狠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休想离开我视线半步!”
脚边的棋子不停滚落,黑色的吊带从秦嫣的肩头滑落,诱人的姿色溜进南禹衡的眼中,那是属于他的瑰丽,他不许任何人窥见的景色!
秦嫣没有动,就这样攀上南禹衡的身体面色清淡,却目光笃定地说:“你认为能困得住我?”
南禹衡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模样,直接提起她的腰将她按在书桌上,眼里的滔天巨浪瞬间掀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134、Chapter 134(第二更)
南禹衡从来没有在秦嫣面前发过如此大的火, 怒到直接砸了棋盘!
秦嫣光滑柔软的身体像握不住的水蛇, 在南禹衡身下转了一圈,灵活地从他臂弯下钻出去冷冷地丢下一句:“我不想跟你吵, 你先冷静一下想想这件事的利弊, 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说完她拉开书房的门径直走了出去,芬姨和南虞已经听见动静跑了上来怔怔地看着秦嫣, 芬姨担忧地问:“你和少爷…”
秦嫣平静地回视着她们:“没事。”
说完便回了房间,只是她刚进房南禹衡便冲了进来把门摔上, 拉过她的膀子将她翻身抵在墙上, 目光浓烈火热地盯着她:“我不许你离开我!”
秦嫣光洁的背贴着冰冷的墙壁上, 她低下了头,丝绒柔软的黑发遮住脸颊,没人知道她在那短短十几秒里在想什么,只是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 南禹衡看见她眼里布满猩红的血丝, 强大的恨意穿过南禹衡迸发出窗户, 炸响在这片漆黑的红枫山!
窗外“轰”得一声响雷, 压抑了一个下午的阴沉终于随着道道骤亮的闪电开始狂风乱作!
她忽然缠上南禹衡的身体, 双腿挂在他的腰间勾着他的脖子声音清晰地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按着我的膀子强行让我眼睁睁看着巷子里的场景,我对他说过,他打在你身上的拳头,总有一天我会一个不少地还给他!”
南禹衡刚准备说话,秦嫣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柔软的唇瓣立即封住了他的唇, 四瓣碰撞间,压抑的情感一点即燃,南禹衡很快反客为主大手肆无忌惮拉下她的黑色吊带,她美好的样子尽收眼底,让南禹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和炙热!
秦嫣双手紧紧抱着他,附在他耳边呼吸温凉中带着股无法阻挡的狠劲:“在我们家人最困难的时候,我爸永远都在我们背后,无论是对我妈,我哥,还是我,他倾注了一辈子的精力来捍卫这个家,钟腾在动我爸的那一刻,就是往我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他一再侵犯我的家人!我对他!只有恨!除此之外不会有半点仁慈!”
南禹衡紧紧拥着她,声音里透着压抑可怕的阴沉:“你让我怎么放心?他对你…他对你恐怕根本没有断了念想,把你放在他身边,你是在往我心脏上捅刀子!”
秦嫣猛地抬起头,果敢的目光就立在南禹衡面前,眼里晶莹的泪光坚毅动人,直接射进南禹衡的心脏最深处。
她对他说:“你要相信我!我不求其他的,我只求你信我一次!你大胆地往前走,其他的障碍交给我!无论会发生什么事!你.必.须.要.相.信.我!”
你必须要相信我!这句话逐字从秦嫣的口中迸发而出,带着无法阻拦的气势疯狂地压向南禹衡。
这是秦嫣在黎明前对南禹衡最后的祈求。
她的眼泪从猩红的眼角滑落,带着决裂的血色,细密的吻将这个男人坚硬的心脏一点点融化,泪水和诀别的不忍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各种情感同时爆发让她浑身颤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感受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这个早已刻在她骨髓里的男人,这个与她同生共死的男人!
声音温柔似水地对他说:“等这件事结束后,我给你生个孩子…”
她的肌肤莹白如雪,眼角含泪的笑容凄美得如高空的残月。
木叶纷纷归路,残月晓风何处。消息半浮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西风吹去。
饶是南禹衡再清冷的性子也被这句话所打动,他将秦嫣抱起放在大床上,如此热烈,又如此珍惜地对待她,可今晚的秦嫣却异于往常地主动。
她正是最美的年纪,娇软的身体透着蜜的味道,饱满的峰和那冰肌玉骨的身躯能瞬间让男人血脉贲张。
南禹衡第一次感受着如此热情似火的秦嫣,身体的感官被她折磨到了极致,耗尽他残存的理智,让他所有的热血都冲向下腹,那销.魂的感受却让他的心脏越来越沉。
他忽然翻身将秦嫣压在身下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她:“我不想第二个男人看见这样的你。”
秦嫣双腿缠上他的腰眯起眼睛露出漂亮的卧蚕:“是吗?那说句好听的话来听听。”
他狠狠咬着她的唇声音嘶哑:“我爱你…”
……
那天半夜,东海岸一半的人都知道南家出事了,住在周围的住户都听见南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后来外面下了大雨,周围领居也只在窗边张望没有人出去,都不知道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到有人看见南家年轻漂亮的南太太冒着雨气势汹汹地冲出南家,南家的佣人芬姨拿着雨伞追了出来,但是没有人看见南禹衡!
芬姨焦急地用伞罩住秦嫣死死拽着她语气恳求地说:“你听芬姨的话,别走,大晚上的下这么大雨你走去哪?少爷哪里惹你不开心了我回去和他好好说说,实在不行你先回自己家。”
秦嫣却甩开了芬姨迎着大雨吼道:“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他眼里只有自己,让他抱着东海岸过日子吧,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完她便冲进大雨中,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而南家里,南虞见秦嫣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便急匆匆跑上楼推开南禹衡的房间,彼时他坐在窗边,窗帘半开,他穿了条睡裤,上身的睡衣就这样敞着,手里拿着一瓶洋酒,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眼神幽暗地盯着楼下。
南虞一马当先冲到南禹衡面前夺下他的酒瓶就说道:“禹衡啊,你怎么回事啊?你赶紧去把秦嫣喊回来啊,这大半夜闹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南禹衡微微侧眸,眼里的冷意让南虞心惊了一跳,他狠狠拿回酒瓶对她说:“出去!”
南虞还想劝,他再次低吼了一声:“出去!”
……
从半山腰的山路到山脚下的隧道口,正常开车需要十几分钟,秦嫣放慢脚步走的话,半个小时差不多才能走到,她缩着膀子仰头看了看根本停不下来的大雨,忽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拿过芬姨手上的伞?怎么感觉自己现在的画风如此凄惨呢?
随后她长长叹了声,凄惨就凄惨点吧,心理学上来讲越把自己置于弱势,越能降低对方的防范。
南禹衡查到通达地产的事除了秦嫣没人知道,大概连此时此刻的钟腾都不会想到他百密一疏,漏了这么一个多年前埋下的隐患。
既然如此,秦嫣便干脆装傻充愣,将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
她抱着胳膊行走在漆黑的山道上,如果她预料得不错,她离开南家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钟腾耳中,他只要和东海岸的人稍稍核实,就会知道南家今夜闹得有多凶。
如果秦文毅的事情和越朗贸易真是他在背后捣鬼,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关注南家的情况,此时也肯定尤为想知道南禹衡的动静!
所以如果真的是他所为,他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会放过秦嫣这个大好的机会。
秦嫣记得第一次认识钟腾,那时刚上初一,在她的记忆中,虽然和钟腾交集并不多,但几乎都是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她一直有些排斥钟腾,因为她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股来自黑暗的力量,这种力量经年累月不断积累,变得越来越强大,带着摧毁世事的危险,人总是向往美好的,没人愿意去接近这样一个随时会带来灾难的男人。
甚至就在此时此刻,想到接下来她需要走到他身边,在最危险的地方寻找生机,秦嫣依然有些担忧和畏怯,只是秦文毅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南禹衡大战在即,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在此时退缩分毫!
可她虽然讨厌钟腾,但从心底深处来说,她并不愿意真的到最后必须拼得你死我活,因为他们都是东海岸的孩子,他们曾在一片天空下长大,他也曾在蒋华珠的盛怒下将她保下!
她不希望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可有些事情啊,根本无法选择,挑战来了,必须被动地迎战,否则只能被敌人挫骨扬灰!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山脚下,心情也越来越复杂,她情愿钟腾不会赶过来,她情愿他根本不关注南家的事,她情愿她白淋了一场大雨,再走回家告诉南禹衡或许他们猜错了,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
可是当她看见那辆飞驰而来的蓝色轿跑时,她悄悄握紧了拳头,不得不承认,战争开始了!
135、Chapter 135
蓝色轿跑似乎很快发现了秦嫣落寞的身影, 径直朝她开来停在马路边落下车窗, 车里的男人穿着灰色短袖衫探头看见她浑身被雨水淋湿,印花的连衣裙贴在身上, 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 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挡住两颊,正在试图伸手拦从隧道口出来的出租车。
钟腾按了两下喇叭, 那张清丽动人的小脸才探过身来,随后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钟腾直接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上车。”
秦嫣没有动, 也没有拉开车门, 脸上的神情像这场大雨一样, 透着苍白的无力感。
虽然她的目的就是上这辆车,可如若她就这么拉开车门,一切都显得不太寻常了,所以她微微直起身子, 透着一身傲骨, 再次抬起手臂开始拦车。
钟腾直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撑起雨伞绕过车头, 直逼她身前为她遮挡住头上的大雨对她说:“这个点车少, 你先上车。”
说完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秦嫣侧过头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他,他身型挺括,虽然少了些许年少时的盛气凌人,但眉宇间的英气和微斜向上的浓眉依然让他整个人透着几分霸道的压迫感,高大的身躯和手上那把大伞完全将秦嫣笼罩住。
他从小就看不得这个女人羸弱柔软的样子,就仿佛在他心口浇上了温热的水, 就连目光都柔了几分,嘴角却勾起一丝邪性:“看什么?不敢上?怕我吃了你?”
秦嫣收回视线低着头跨上车,迎着大雨钟腾将副驾驶的门关上,又绕回驾驶座,然后将纸巾扔给她,打开暖气后问她:“你打算去哪?”
秦嫣依然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说:“回学校。”
钟腾发动了车子开上路,而秦嫣只是默默擦着膀子上和脸上的雨水,一路沉默,神情萧索。
窗外夜色混沌,雨帘让整个街道都变得朦胧不清,就仿佛是人心,总是隔着千山万水,无法窥见,也难以触碰。
钟腾看了她几眼没忍住问道:“你家南理事长呢?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淋雨啊?”
秦嫣抬起头看向窗外,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结,钟腾碰了下左手边的按钮,后视镜默默调节了方向,他看见秦嫣眼里噙着泪水,目光闪烁地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变了,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或圆滑世故,或故作成熟,或道貌岸然,这些年轻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曾经他们最讨厌的样子。
可当钟腾看见秦嫣柔美的脸上透着亦如当年的那种近乎脆弱的美,仿佛时光也在这一刻暂停了,她还是十五岁那年惹人心疼的小女生,让他呼吸有些紊乱。
他敲了敲车上的时间:“看看几点了,你去学校睡大操场啊?”
秦嫣这时才瞄了眼时间声音低低地说:“你怎么会来东海岸?”
钟腾语气平淡地回道:“路过。”
秦嫣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你把我丢在学校对面的宾馆。”
钟腾斜了她一眼:“你带身份证了吗?”
秦嫣手上没有包,身上一件连衣裙连个口袋都没有,她忽然有些绝望地把脸埋在双手间。
钟腾收回视线猛地一打方向,车子向着另一条路开去,秦嫣很快抬起头问他:“那里不到南城大学。”
钟腾倒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还有地方去吗?”
秦嫣不说话了,抬手抹掉眼里的湿润,他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冷淡地问道:“吵架了?”
秦嫣嗅了嗅鼻子语气不算好:“你能别提他了吗?”
钟腾果真没再提,车子直接开到位于市中心附近的一栋公寓楼下,公寓周围环境还算好,但也并不是什么高档住宅。
下了地下车库,钟腾将车子停好对她说:“下车。”
秦嫣有些犹豫地说:“这是哪?”
钟腾挑起眉掠了她一眼:“我家。”
说完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有些懒散地单手搭在车门上:“要我请你才肯下车?大小姐?”
秦嫣踌躇地看着他,他轻蔑地冷笑道:“劳资对少妇不感兴趣,看在老校友的份上收留你一晚,你要对我不放心,你也可以现在就走,外面流浪汉对你这样姿色的少妇应该很感兴趣。”
秦嫣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下了车,钟腾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车钥匙走入电梯,秦嫣跟在他后面。
进了电梯秦嫣瞥见他钥匙扣上的图案,透着浓浓地鼻音问道:“那是什么?”
钟腾将车钥匙往她眼前一停:“大蛇丸。”
秦嫣看清了挂坠上一张阴森恐怖的男人脸,不禁一脸嫌弃地说:“什么大蛇丸。”
钟腾将钥匙一收,握在掌心:“火影里的。”
秦嫣倒是有些诧异:“你还看动漫啊?”
电梯门开了,钟腾回头睨了她一眼:“有问题吗?”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秦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怎么也是个上市集团的老总了,车钥匙上还挂着动漫人物,也是有点迷。
她跟着他出了电梯走到一户门前,钟腾将门打开了,在门口鞋柜里面拿了一双男式拖鞋扔给她。
秦嫣脱掉湿漉漉的凉鞋,一双白嫩好看的小脚放在男士拖鞋里像小孩穿大人鞋一样滑稽,钟腾扫了一眼嘴角不自觉上扬,秦嫣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脚趾瞪着他:“笑什么!”
他随口问道:“你脚多大啊?”
“36,有问题吗?”她用他的话反怼道,钟腾也就似笑非笑的没说话。
秦嫣走进玄关后看见整个家是个挑高的小二楼,下面是个宽敞的客厅,几层台阶上面是个敞开式的空间,楼下直接能看见上面放着一张大床。
她不禁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你家就一个房间啊?”或者准确说二楼那个都不像是房间,哪有房间连个门都没有,楼梯上去就是床,这设计也太奔放了。
钟腾倒是淡淡地回道:“我一个住要那么多房间干嘛?打扫不烦啊?”
“……”无法反驳。
秦嫣没想到钟腾会住在这么普通的单身公寓里,想起钟家以前那跟庄园一样豪华的房子,落差的确忒大了。
正在她打量的同时,钟腾已经上了楼,在衣柜里翻找什么。
秦嫣站在客厅中央抬头问他:“你怎么想起来住这啊?”
钟腾拿着衣服关上衣柜:“上班方便,早晨能多睡会。”
“……”没毛病。
他走下楼直接将手中的衣服扔给她,抬手一指:“浴室,柜子里应该有新毛巾,你自便,我下楼一趟。”
说完他当真就走了,秦嫣心说这人心也真够大的,也不怕她把他家搬了。
结果十几分钟后钟腾刚一进门,就看见秦嫣还站在他离开时她站着的那个地方,手里依然抱着衣服,浑身湿漉漉的,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她身体有些僵硬,脸色惨白惨白的,跟见了鬼一样。
钟腾将手上的购物袋放在地上换了鞋抬眸问她:“怎么还不洗澡啊?”
秦嫣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指着浴室:“里面有只超级大的蜘蛛!!!”
钟腾愣了一秒,随即低头大笑出声,那朗朗的笑声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攻击性,像个开朗的大男孩,只是秦嫣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钟腾笑完后忽然抬头问她:“你没把它打死吧?”
秦嫣摇了摇头:“毛绒绒的,太恶心了,我把门关起来了!”
钟腾仿佛松了口气,大步流星打开浴室的门,秦嫣没敢进去,依然站在客厅,没两秒就看见钟腾拿着蜘蛛出来了,那个黑色的蜘蛛整个摊在钟腾的手掌中,足足有他手那么大,他噙着不易察觉地笑意走向秦嫣:“你说的是这个啊?”
秦嫣“啊”得一声尖叫,抄起手边的抱枕就往钟腾砸去怒喊道:“你别过来!”
秦嫣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云淡风轻,温婉可人的模样,钟腾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被吓成这样,笑容愈发扩大,倒是停住了脚步没再朝她走,语气透着几分揶揄:“原来你怕蜘蛛啊?”
秦嫣双眼通红防备地盯着他:“你不是废话嘛,这么大的蜘蛛谁不怕啊!”
钟腾一脸怜爱地用另一手碰了碰掌心的蜘蛛:“幸亏你没把它弄死,我养了两年了。”
秦嫣看见他对待蜘蛛露出一种像对待爱宠的表情,不禁骂道:“你有病啊!”
说完还特地绕开他跑了一大圈走到浴室门口,又猛然回过身问道:“你先跟我说好,你家还有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没?”
钟腾耸耸肩,忽而对她说:“等等。”
他从门口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双粉红色的小拖鞋扔到她脚边。
秦嫣有些微愣地看着脚下:“你特地下楼买拖鞋啊?”
他寡淡地说:“买烟,顺便。”
秦嫣没再说什么,换上新拖鞋,正好,36码的。
她说了声:“谢了。”刚准备转身进浴室,居然看见钟腾又把那只蜘蛛放了下来,这蜘蛛好像特别喜欢浴室,一到地下就开始迅速朝浴室爬来!
秦嫣又大叫一声“砰”得把门关上,隔着门对钟腾吼道:“它没有笼子之类的吗?”
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没有,一直散养的。”
秦嫣发出怒吼地咆哮:“你变态啊!我不管,你看好了,别让它往这跑!”
秦嫣换下衣服忐忑不安地冲了一把澡,想到那只恶心的蜘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洗完澡后,没敢直接开门,先打开了一道细缝探头探脑地寻找蜘蛛的身影,然后居然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钟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室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蜘蛛不停要往浴室爬,他再用脚不停拨到自己身前,如此来来回回,也不知道是他在逗蜘蛛,还是蜘蛛在逗他,莫名让秦嫣满头黑线,深感这个大男人居然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刚拉开门,钟腾见她出来了,好似怕她又大喊大叫,赶忙把蜘蛛拿到了手中走到了一边,秦嫣甩了甩他的长袖T恤:“你不能找个短袖给我吗?这都能唱大戏了。”
钟腾睨了她一眼,宽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的确很滑稽,他斜笑道:“穿着吧,这里冷气足,晚上冻死你。”
秦嫣甩着袖子问他:“有吹风机吗?”
钟腾看了看镜子下面的柜子:“你在那里面找找,可能有,我不怎么用那东西。”
结果秦嫣打开矮柜发现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她不禁吐槽道:“你不能把抽屉收拾下吗?”
钟腾只是淡淡地回道:“哪有时间搞这些。”
秦嫣终于从一堆东西中找到一个无线充电式的吹风机,幸好还有电,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回过头,看见钟腾正在低头很认真地对着蜘蛛不知在干嘛。
她有些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看见他居然在喂蜘蛛,而且是拿另一种虫子在喂它,看得人莫名瘆得慌。
秦嫣皱起眉问道:“它吃的什么呀?”
“蟋蟀。”
她满脸不适:“活该你单身!”
钟腾听见这话倒是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见她拿着吹风机的右手食指还费力地翘着,上面裹着创口贴,出声问道:“手怎么破了?”
秦嫣清淡地回:“酒瓶碎渣卡鞋底了,拔的时候划到了。”
钟腾轻笑一声夺过她手中的吹风机:“笨蛋。”
他一起身那蜘蛛又掉地上了,秦嫣吓得跳到沙发上一副凶巴巴地样子:“你今天晚上带着你的蜘蛛宝宝睡觉,它半夜要敢来烦我,我就直接下油锅我告诉你!”
钟腾毫不客气地推了下她的脑袋,替他的蜘蛛报了仇,然后温热的暖风就吹到了她的头顶…
136、Chapter 136
秦嫣从来没有被除了南禹衡以外的男人如此对待过, 他高大的身躯就立在她面前, 秦嫣的脑袋前就是他的腹部,他抬起手臂, 灰色短袖衫被拉起, 露出若影若现的腹肌,四周萦绕着陌生的男性气息, 气氛有些暧昧,让秦嫣浑身不自在。
她一把抢过吹风机转身走到了一边丢下一句:“我自己来。”
钟腾回身看着她清冷的背影, 眼眸幽深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对他向来就是这么冷淡, 稍微对她好点立马就跟炸毛一样。
他对她说:“床给你睡。”
秦嫣回过身说:“不用,我不睡你床。”
钟腾旋即叉着腰一脸的凶相:“你还嫌弃劳资啊?我床单每周都换!”
秦嫣看着他急于澄清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她关掉吹风机放在吧台上,往高脚椅上一坐:“你说我一个已婚妇女, 离家出走跑来个单身汉家里, 还往别的男人床上一睡, 算个什么事?”
钟腾这才反应过来, 东海岸的女人, 大多家教森严,像秦嫣这样从小培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受到良好的教育,即使遭遇再落魄的窘境也不会失态,这大概就是她和外面女人的区别。
钟腾没再劝她,转身说道:“随便你。”
钟腾洗完澡出来, 秦嫣已经平躺在沙发上,钟腾家的沙发很大,秦嫣躺在上面绰绰有余,只是沙发是皮质的,夜里睡着冰凉凉的。
秦嫣听见浴室开门的动静,但是她没睁眼,直到感觉面前投下一道阴影,她才微微掀起眼皮看见头发湿漉漉的钟腾,穿着宽宽大大的篮球服,好像还是高中时那个叛逆的死小孩。
他手里拿着个创口贴指了指她的手:“换一个吧。”
秦嫣没有动,依然躺着,只是默默抬起右手伸给他,钟腾扫了她一眼,而后小心翼翼揭掉了那个进了水的创口贴。
于是,他就这样扔掉了南禹衡亲手为秦嫣贴的创口贴,然后换上了个新的。
随后一言不发地关掉楼下的灯,秦嫣悠悠对他说了句:“记得把蜘蛛带上去!”
钟腾当真把那只巨大的蜘蛛拿上楼了,然后从二楼直接扔了一条毯子下来,正好盖到秦嫣身上,秦嫣抬起眼皮,钟腾的脸就在她的正上方,她拉过毯子对他说:“你头发不吹干再睡吗?小心偏头痛。”
结果钟腾直接从二楼甩了甩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将水珠甩到了楼下,秦嫣立马用毯子挡住脸抓狂地大叫:“幼稚鬼!”
然后没好气地翻身睡觉了。
夜里,秦嫣躺在沙发上,而钟腾在二楼的床上,黑暗中秦嫣看着手指上新换的创口贴眉宇渐渐皱起,不知道现在南禹衡睡着了吗?爸爸呢?饭有没有吃好,不知道里面潮气大不大!
她翻来覆去忽然一阵烦躁对着楼上吼了声:“喂,睡了吗?”
“嗯?”
“你能不能把楼上的射灯关了啊?亮得我睡不着。”
钟腾的声音却有些懒洋洋地从二楼传来:“我睡觉习惯留灯。”
秦嫣有些鄙视地吐槽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黑不成?”
钟腾没说话,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一会后“啪”得一声楼上的灯关了。
整个家漆黑一片,就在秦嫣慢慢有了睡意时,楼上那位爷突然说道:“你们学校放假了吧?”
秦嫣轻“嗯”了一声。
“那你明天怎么回学校?而且你毕业了宿舍还能给你留着?”
他等了半天,楼下都没有声音,秦嫣眨巴着眼睛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果不其然,他半调侃地说道:“要么你抽空帮我柜子收拾下,我免费给你多住几天。”
秦嫣清冷地说:“你还真是欠收拾。”
钟腾躺在床上呈大字型,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似乎和秦嫣认识以来,这是她们最平静的时刻,没有争锋相对,没有恶意中伤,竟然让钟腾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安逸。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钟腾才再次开口问道:“怎么不回家?”
秦嫣攥着毛毯的手逐渐收紧,语气里透着一丝阴霾:“不想回东海岸。”
钟腾便没再说话了,但是他也毫无睡意,他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秦嫣就睡在他家楼下,这个在他年少时期就让他发狂的女人。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这么多年接触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不是没有比秦嫣漂亮的,但年少时的悸动总是让他魂牵梦绕,就像是心病一样,每次想到她都会发作难忍!
第二天一早,秦嫣是被厨房的打仗声惊醒的,才发现怪不得昨天一开始睡觉很冷,下夜又突然不冷了,原来是钟腾把被子抱了下来。
只是那“次啦”的油烟声响了半个小时了,她实在忍无可忍光着脚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瞪着钟腾。
钟腾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很快发现了秦嫣幽怨的眼神,有些手忙脚乱地说:“起来了?马上吃早饭。”
秦嫣洗漱完出来看见他还在灶台前忙碌,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无语地走过去:“大哥,你弄了有四十分钟了吧?请问一大早有必要吃得这么复杂吗?”
结果刚走过去就懵了,垃圾桶里一堆煎焦的煎蛋,再看着他的平底锅里,秦嫣忽然就笑了,一把推开他:“到旁边待着去,你还真是太子爷,煎蛋开那么大火是打算烧烤啊?”
钟腾有些无辜地杵在一边,看见秦嫣将锅里的鸡蛋倒掉,锅洗干净后,火调小,倒油,打蛋,然后抽了根干净的筷子直接将头发在脑袋后面转了一圈,把筷子一插,头发便盘了上去,这连贯利落的动作看得钟腾一脸懵逼。
秦嫣察觉他的眼神侧眸问他:“要糖心的还是全熟的?吃几个?”
“三个糖心的。”
她霸气地说:“两个就够了,吃太多也不怕胆固醇飙升。”
“……”那你还问我。
钟腾抱着胸站在一边望着她优雅从容的样子,修长的脖颈拉伸到下巴露出迷人的弧度,连煎个蛋都透着一股艺术气息,让他不禁嘴角上扬。
秦嫣头也没回地说:“看来钟总是饿极了,开始望眼欲穿了。”
钟腾饶有兴致地问:“南家不是有佣人吗?你还做这么熟练?”
秦嫣没有立即回答,停顿了一会,才悠悠说道:“你自己去国外生活两年试试看。”
虽然只是一句清淡的话,却让钟腾听出了几许艰难,他旋即有些讽刺地说:“你是自找苦吃,你要不跟他,要吃那些苦吗?”
秦嫣将煎蛋放进盘子里转身递给他冷冷地说:“拿着,倒牛奶去。”
秦嫣是这辈子第一个指使他的人,他不仅没脾气,心情还有些颇好。
两人对坐在深黑色的餐桌上,钟腾将烤好的热面包推倒她面前:“趁热。”
秦嫣拿起一片问道:“你连煎个蛋都不会,一个人住怎么没饿死啊?”
钟腾轻笑道:“有钱还怕饿死?”
却发现秦嫣听见“钱”忽而皱起眉头,她小口啃着面包,柔美而笔挺的鼻子透着一股倔强。
声音低低地说:“我…这几天会出去找工作,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
钟腾将牛奶杯放在桌上就这样盯着她:“你身上没钱?”
“不用你管。”
钟腾靠在椅背上,细长的眼睛带着晦暗不明的光泽围绕在她清丽的脸上,半晌问了句:“你爸呢?”
这个敏感的话题让客厅的气氛有些怪异,秦嫣的头更加低了点,紧紧咬着牙关,只是让钟腾没想到的是,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忽然拉开椅子说:“饱了。”
钟腾临走前,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刚准备放在吧台上,想了想又收了起来,以秦嫣的脾气和傲骨,她不会要他的钱,他对她说:“我去公司了。”
秦嫣“嗯”了一声又突然问道:“你蜘蛛呢?”
钟腾走到门口有些邪性地望着她笑:“在楼上关起来了,胆小鬼。”
秦嫣对他握了下拳头摆出揍他的表情,钟腾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怕她无聊指了指旁边:“可以看电视。”
秦嫣盘腿坐在沙发上:“慢走不送。”
结果下午三点多钟腾就回来了,人高马大的两只胳膊挂满了购物袋,秦嫣有些讶异地站起来过去帮他,顺带问道:“你把商场搬回家了?”
钟腾将所有袋子放下,铺了满满一地,他拿出几个袋子扔给她:“你穿的衣服,不合适我再拿去换,这袋里面是生活用品,还缺什么你再告诉我。”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蹲在地上,扒着一个个袋子说:“这里面是菜一些肉,还有速食,反正我全部放冰箱,你白天在家饿了自己弄。”
他一抬头,秦嫣立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拿衣服,而是满眼复杂地盯着他:“你开慈善机构的吗?我还有几个同学毕业没地方去,你这还能收留了吗?”
钟腾被她说得也是没了脾气,站起身叉着腰瞪着她:“劳资就不能对你好。”
“我爸说男人对女人好都是有所图谋。”
钟腾被她气笑了:“我是对你有图谋,你肯给我图谋吗?”
秦嫣直白地回:“不肯。”
钟腾白了她一眼,直接不理她了,扔下一句:“衣服试试看大小。”
秦嫣将购物袋拿进浴室,没一会她穿着典雅的淡紫色裙子走出浴室,这件V领收腰的纯色连衣裙穿在秦嫣身上清新优雅,行走间灵动飘逸,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但是她的神色却不大好,立在门口沉着脸:“你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钟腾在忙碌中抬头看向她,眼里闪着惊艳的光泽:“你总得有衣服穿出门,而且廉价的衣服不适合你。”
说完他又继续低头整理那些食材,补了句:“好看。”
秦嫣将裙子换了下来,把袋子拿出浴室对他说:“算下多少钱,我给你。”
钟腾冷哼一声:“劳资差你这点钱?”
秦嫣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扔在冰箱上,目光逼视着他:“我现在是没钱,不代表我以后都没钱,电脑借我用一下。”
“干嘛?”
“找工作!”
钟腾的电脑设了密码,他在打开前看了眼秦嫣,秦嫣自觉转过身走到一边:“你好了再喊我。”
过了一会,钟腾将笔记本扔给了她,秦嫣上了招聘网站注册账号,要输入手机验证码的时候,秦嫣抬起头看向钟腾:“你手机号码多少?”钟腾随口报给她。
结果就是第二天钟腾西装笔挺地参加集团董事会时,不停有人打电话喊他去面试…
137、Chapter 137
钟腾第三天回家的时候, 秦嫣并不在家, 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她,却发现她离开家的那晚, 好像连手机都没带。
他打开柜子, 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嫣已经将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做事向来细心,杂物分文别类, 还为了查找方便,在收纳盒外面贴了标签, 上面写着盒子内的东西, 她字如其人, 写了一手漂亮的正楷,钟腾打开收纳盒看见就连盒子里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她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清爽整洁。
钟腾这几年一直一个人住, 忙起来的时候除了日常来保洁的阿姨, 没人会帮他整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突然意识到, 家里有个女人原来这么不一样。
他走到窗边点燃一根烟向下张望,不知不觉就站了半个多小时,从天亮到天黑。
他忽然有些烦躁地按灭了香烟,坐电梯来到楼下,公寓外面亮起了路灯,这栋公寓住着的基本上都是些白领精英, 下班点不少人进进出出。
钟腾走到大楼外面,立在垃圾箱边点燃一根烟,夏天的蚊虫比较多,都喜欢往光亮的地方拥,不一会钟腾周围飞得全是蚊子,加上远处树丛里蛐蛐之类的叫声,让他更加烦躁。
秦嫣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位钟少一边用手扇着蚊子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满脸的戾气,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样。
秦嫣有些莫名其妙地走过去:“你站在楼下干嘛?不热啊?”
钟腾抬起头目光有些发直地盯着她,眼神里蕴着复杂难懂的神色,黑亮的眼珠却又有些单纯的傻气,语气理所当然地说:“抽烟。”
秦嫣古怪地扫了他一眼:“你抽烟还要从十八楼特地下来啊?体力真好。”
钟腾扔了烟头跟着她进了大楼:“怎么这么晚回来?”
“早回来我又没有钥匙进门。”
钟腾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卡递给她,秦嫣接过那张带着温度的门卡斜睨着他:“你把你的给我了,你不要进家了?”
钟腾别过头说:“公司还有张备用的。”
两人坐电梯上去,钟腾立在家门口,两只手抄在口袋里看着她,秦嫣无语地掏出那张门卡将大门刷开。
屋里黑漆嘛乌的,钟腾打开灯后,秦嫣从包里拿出一大堆材料放在茶几上,就靠在沙发上开始整理材料。
钟腾杵在她的面前问她:“吃过了吗?”
秦嫣心不在焉地说:“吃过了啊。”
却听见钟腾语气有些不好地说:“我没吃。”
秦嫣拿着材料抬起头,又看了看墙上的钟:“八点了你还没吃啊?冰箱里不是有东西吗?”
“不会弄。”他一副二大爷一样往旁边一坐,不知道是不是秦嫣的错觉,好像他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她无奈地放下材料,到冰箱面前翻出几盒东西走到灶台前,先煮了饭,然后开始烧菜,家里顿时有了烟火气息,香喷喷的土豆烧肉飘到钟腾坐着的地方,他喉间滚动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灶台对面坐在椅子上,有些巴巴地盯着锅里。
秦嫣切好芦笋一回头看见他那个饿狼扑食的眼神,还真像是个等饭吃的大小孩。
钟腾单手托着脑袋盯着她柔和的侧脸问道:“白天去哪了?”
秦嫣将土豆烧肉盛了出来,回:“去了趟学校拿点东西,然后,去看了我爸。”
她将土豆烧肉端到他面前,又将筷子递给他:“你饿就先吃吧。”
钟腾低着头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口中。
秦嫣抬眸扫了他一眼,他什么都没问,就这样低头又夹了一块土豆,一副真的饿惨了的模样。
秦嫣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钟腾所为,他将她的爸爸弄入狱了,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吃着她做的菜,她不知道钟腾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她内心的情绪搅得难受。
她没有掩饰,眼圈有些泛红地又炒了一个芦笋,然后将饭盛了出来,直到这时钟腾才冷不丁地问了句:“你看你爸干吗?”
钟腾就坐在她对面吃饭,秦嫣将锅放在水池里洗着,长发垂在颊边没吭声。
“说话。”钟腾再次说道。
秦嫣忽然关了水将抹布往台面一拍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盯着他:“和你说有什么用。”
钟腾右手拿着碗,低下头错开她的视线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秦嫣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撑在台面上目光通红地说:“好,我跟你说,我爸被抓了,已经有阵子了,你能把他弄出来吗?能吗?”
钟腾低着头,夹了一块土豆默默放进口中,秦嫣立在他的对面,浑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带着无边的压抑让整个室内的气压都降低到无法呼吸的零界点。
钟腾就这样在她的注视下一口口地吃着饭菜,直到碗里的饭空了,他才抬起头放下碗筷看着她,细长的眼像凶残的美洲豹,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透着残忍的杀戮,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你的一顿饭?”
几分钟的对峙在钟腾的反问下结束了,秦嫣缓缓直起身子,钟腾却又再次漫不经心地说:“干吗不去求求你男人?他不是本事滔天吗?商会理事长的位置都能坐稳,还有什么事办不到?”
秦嫣刚绕到他身边的身体忽然僵住,双拳紧握贴在身侧,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钟腾眼眸里泛起不停下陷的漩涡,拿出一根烟点燃,屋内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
秦嫣声音沉得像低谷里的回响:“我还能怎么求?他都不愿意为了我拉下脸去找南家人帮忙,我求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钟腾悠悠吐出一口烟:“所以这就是你们闹翻的原因?”
秦嫣没说话走回沙发前开始弄资料,而钟腾微微抬起头深吸了一口烟,那双狭长的眸子隐在烟雾之中,似真似幻,朦胧不清。
秦嫣去学校拿回了一些东西,起码不至于身上身无分文,但她始终没有回东海岸,于是后来钟腾丢给她一部手机,让她不要把应聘电话转到他手机上了,再接下去他要报警了!
后来的几天秦嫣偶尔会出去参加面试,钟腾有时候回来挺晚的,有时候还醉醺醺的,也不知道是和兄弟鬼混,还是出去应酬,不过秦嫣并不关心。
只是他每次喝完酒回来话特别多,有一天晚上,他半夜十二点多躺在楼上的床上找秦嫣说话,秦嫣不搭理他,他干脆就拿根绳子拴住大蜘蛛,直接从二楼放了下去,当秦嫣睁开眼看见那只巨大可怕的蜘蛛就悬在眼前时,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楼将钟腾反手一折狠狠摔在床上,膝盖抵着他的背,钟腾立马举起另一手做投降状:“我说你还想把我这只膀子弄脱臼啊?我告诉你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上次弄得我到现在都有后遗症!”
秦嫣狠狠用膝盖撞了下他的背,走到一边靠在二楼的护栏上盯着躺在床上的他:“聊,你不是睡不着要聊天吗?你聊啊!”
她虽说如此,那气势却完全不像是要聊天的架势。
钟腾往床头一靠有些邪性地盯着她,蓝色的丝绸睡衣胸口微敞,让他看上去像个带着危险的妖孽,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透着股邪魅不羁的味道。
秦嫣撇了眼那盏十分微弱的床头灯冷嗤道:“让你关射灯你就找个这个灯放你旁边?你关着灯睡觉会怎样啊?”
钟腾单手撑在靠枕上,深蓝色的床单仿佛和他融为一体,他的神色忽然有些悠远,随后拧起眉,良久,缓缓说道:“我小时候不喜欢喊人,每次跟我妈出去都跟木头一样,记不得那次具体什么事了,大概也是这些破事,总之她发了很大的火,把我关在我家西边的那栋库房里,我叫破嗓子也没人能听见,后来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把我忘了,我在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待了十几个小时,一点光都没有,还总能听到那种像老鼠叫一样的声音。”
钟腾抬手拿起床头的乳白色小夜灯把玩着,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他的眼窝变得很深邃,只是他语气依然清淡地说着:“反正从那以后我就不太能适应全黑的环境,总感觉能听到那些破老鼠的声音。”
秦嫣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投下一片阴影,想到她刚来的第一天晚上,强迫钟腾把灯关了,他没有说话,似乎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射灯,怪不得他一早就在那摆弄煎蛋,怕是一晚上都没睡好吧。
秦嫣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声音在夏日的黑夜里像一道清泉涌进钟腾的心底:“你那时多大?”
钟腾满不在乎地将夜灯放在一边:“三四岁吧,不记得了。”
“我听过一些在你小时候发生的事,不过也是通过网络,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时候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忽而低下头想起了秦智临走时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难以启齿。
钟腾想起小时候的事,不再像刚才那么亢奋,变得有些兴味索然:“你妈后来的事我不太清楚,我的事,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秦嫣不知道钟腾指的有机会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他已经躺下了不想再提起,秦嫣淡淡道了句“晚安”便下楼了。
几天的相处秦嫣才发现钟腾这个人挺颠覆她的想象的,以前她总觉得他挺臭屁的一个人,住在一起才发现他其实挺无聊的,甚至有点幼稚,就说那个破蜘蛛吧,一个人能在那逗半个小时,还没事深更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打游戏,一边打一边爆粗,恨不得钻进电脑里把对方爆打一顿。
虽然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钟腾这个人很暴躁,脾气不好,但秦嫣总是吐槽他是生活白痴,低能儿,手残,他从来没有发过火,反而挺享受秦嫣骂他的。
后来秦嫣总结他这人估计是太寂寞了,常年一个大男人生活,能被人骂都挺高兴的,也是一朵奇葩。
而钟腾从来没有和女人同居过,自从秦嫣来了后,家里越来越有女人的气息,灶台永远不尘不染,冰箱里的东西整整齐齐,也不会再有过期食品,就连吧台上都被秦嫣放上了一个小花瓶。
秦嫣的确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可每当这时,他又总会情不自禁想到她在南禹衡身边是不是也这样,把他的生活照料得井井有条,无微不至,每当想到这,钟腾都会意识到楼下那个女人是别人老婆这个事实,让他更加堵得慌。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钟腾忽然打了个电话给秦嫣,说他车钥匙弄丢了,让秦嫣在他床头抽屉里找一把保时捷的备用钥匙送给他。
秦嫣找到钥匙后打了个车前往钟腾发给她的地址,那是位于南城市中心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所内,会所名字叫九尊,顶楼是露天的酒吧,也是南城一些富家子弟,权贵绅豪日常聚集地。
秦嫣刚和接待的经理说来找钟腾,那个一身正装的经理立马对秦嫣客客气气的,亲自将她带到顶楼。
而今天的九尊顶楼是被钟腾包场的,老景仁的兄弟们难得聚会,当初那帮跟着他混的兄弟,有些也已经成了南城叫得上名的老板,还有一些也在他手下的子公司担任要职。
当电梯门打开,身着藏蓝色复古长裙的秦嫣走入大家的视野中时,所有人都呆了!
138、Chapter 138
秦嫣万万没有想到钟腾今天的这个局, 居然都是景仁的老相识, 如果她知道,这把车钥匙她是万万不可能送来的。
看着钟腾眼神微眯地坐在最里面抽着烟睨着她的样子, 秦嫣便清楚了,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告诉所有人, 她秦嫣现在和他占着一星半点的关系,他在挑衅她, 或者明目张胆地挑衅南禹衡!
秦嫣在愣了几秒后已经踏着高跟鞋径直朝他走去, 二刚在发出一阵“卧槽”以后, 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盯着钟腾:“老大,你说家里送钥匙来,说的就是秦嫣啊?你居然把女神泡到手了?”
钟腾面对七嘴八舌地逼问,只是淡漠地弹了弹烟灰, 也就是这几句话之间, 秦嫣已经走到了近前。
想当年, 她一手长笛一手大提琴惊艳整个景仁, 自那以后她秦嫣的名字就成了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当时这群人是景仁最令人头疼的男孩, 他们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整天打流混世,不正经读书,无聊起来逮着人就滋事,秦嫣那样的好学生在当年的这群大男孩眼里就像完美无瑕的璞玉,谁都欣赏, 但谁都知道这样优秀的女孩不会看他们一眼。
只是时光匆匆而过,当年那个让所有人惊艳的小女生变得更加美艳动人,完全蜕变成一个落落大方的美人,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仿佛从另一个圣洁的高台踏步而来,走入他们这个浑浊不堪的圈子,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有男人立马站起身对她说:“哟,秦嫣啊,坐这坐这。”
还有人忙着给她倒酒,一群大老爷们因为秦嫣的到来,让整个场子都热络起来。
他们身边的妹不知道秦嫣是什么来头,纷纷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盯着她。
她没有那些女人脸上的浓妆艳抹,也没有她们展露无遗的妖娆曲线,她只是自然的装扮,却让这些女人敏感地在她身上嗅到一股高贵,一种与她所受教育和出生环境息息相关的高雅之姿,这让她在众多美女之中又是那么与众不同。
她没有去接那些酒,也没有理会那些寒暄,只是走到桌边将车钥匙往钟腾面前一扔,冷冷地丢下句:“我走了。”
气氛瞬间有些凝结,所有人转头去看钟腾,他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狠狠按灭了烟站起身,秦嫣刚走到电梯门口,钟腾就一把拉住她翻身将她圈在天台的玻璃围栏上。
这里是二十八层楼,夜晚的风景可以俯瞰整个南城,下面是星星点点的车水马龙,混乱焦灼,绚丽糜烂。
整个天台上的人都停止了交谈,全都愕然地盯着他们。
而那些根本不认识秦嫣的男女更是震惊无比,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过钟少对哪个女人流露出这种眼神,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好似轻轻一推,秦嫣的身体就会从二十八楼坠落而下。
所有人都不敢呼吸,和他混过的兄弟都知道钟腾这个人有多疯,他要真的发起狂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秦嫣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围栏外,可她并没有畏惧,反而眼神平静地盯着他:“喝了多少?”
钟腾眼睛里透着一抹渴望的猩红:“很多。”
秦嫣瞳孔中浮上一层怒意,侧头扫了眼旁边的人,转而语气冰冷地说:“有意思吗钟腾?不想给我活路了?”
钟腾的呼吸有些急喘,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变得极具攻击性,朝秦嫣贴近一步居高临下盯着她:“你不是跟南禹衡闹掰了吗?怎么?你还怕传出去?你住在我那这么长时间他没来找你,你还打算跟他和好?”
秦嫣紧紧咬了下牙关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这是两码事!我和他还存在婚姻关系,你这样搞我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那就离开他啊!”钟腾几乎是咆哮出声,那震耳的吼声让整个天台瞬间鸦雀无声!
他无尽的羞辱终于让秦嫣忍无可忍,“啪”得一声,一掌响亮的巴掌甩在了钟腾的脸上!
他根本没有顾及她,今天把她喊过来就是逼她离开南禹衡,秦嫣今天的出现,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在所有人眼中他们便只有一种关系!
以南禹衡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她做了这样的事,在舆论的压迫下,最终会把她逼向无法回头的位置,那就是今天钟腾喊她来的目的!
钟腾被她这一巴掌打懵了,他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他或许能用外界的影响力把秦嫣困在自己身边,但同时,他也毁了她的名声,一个东海岸女人最为在乎的名声,一个他十年前都没忍心毁掉的名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荒唐到面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不顾身旁的目光和他撕破脸,钟腾忽然很紧张地将她圈在臂弯间对她:“离开他,你爸的事我来想办法。”
秦嫣狠狠推开他,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狠声对他说:“钟腾,你把我当什么?卖身的?”
那三个字刺痛了钟腾的心脏,他看见秦嫣按下电梯按钮头也不回地走了,忽然慌乱地不知所措,电梯迟迟上不来,他便冲进安全通道,就这样没了命地往楼下冲去!
夜晚的南城霓虹闪烁,群楼林立,高耸入云,像巨大的牢笼将人困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朦胧的夜色下连街边的路灯都显得那么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钟腾奔跑在人群中,像个迷路的人不停地寻找那抹身影,他突然意识到他干了一件会让他肠子悔青的事,他践踏了那个女人的自尊,把她推向了深渊!
他是想让南禹衡身败名裂,想让他名誉扫地,更想让他抬不起头做人,但他没有想过伤害秦嫣!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曾几何时他爸一脚蹬开他愤然离家,他妈不顾他的哭闹将他丢进冰冷的库房,他哥趁家里没人将他扔进两米多深的泳池任由他自生自灭!
蒋华珠临终前怨恨的眼神,钟洋和钟昌耀带上手铐彻底离开他的那一刻!
所有的一切连同南城这低得可怕的气压一同压向他,让他站在广场最中央天旋地转,他只有一种感觉,他的世界在摇摇欲坠,整个漆黑的混沌中只有他一个人,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她,就在喷泉池的另一头,她捂着胸蹲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
钟腾发了疯地朝她跑了过去,将她一把拉了起来紧紧拥着她,像好不容易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就这样死死地抱着她,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哽咽甚至有些祈求地说:“我们回家好不好?我饿了,外面做的难吃死了…”
秦嫣却拼命拍打他喊道:“放开我!快点!我呼吸不过来了!”
钟腾吓得松开她,果不其然看见她脸色白得吓人,不停捶打着胸口,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惊慌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秦嫣摇摇头,气息虚弱地说:“不知道,突然头晕,呼吸困难。”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坚持运动,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她不知道为什么胸口这么难受。
“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钟腾手忙脚乱地要跑到路边拦车。
秦嫣拽住他:“不用去医院,可能有点贫血,这会好多了,你别闹我,让我缓缓。”
于是钟腾小心翼翼地离开她几步让她呼吸顺畅,秦嫣就坐在喷泉池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天脸色才恢复了一点。
她抬头看了眼钟腾,跟犯了错的大男孩一样,还满脸的酒意,突然就来了火对他凶道:“你还是18岁吗?整天就知道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钟腾咬了咬牙声音低低地说:“以后不跟他们来往了。”
秦嫣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回去吧,这个地方打不到车,坐地铁。”
然而钟腾大概真的没有坐过地铁,秦嫣给他买了票后,他就跟着秦嫣后面进,完全没有刷票,导致他直接被电子门卡住了,在那一个劲地发火,说这是破东西,直到后面人让他快点,他才一脸无助地看着秦嫣。
秦嫣感觉就跟带了一个低能儿出门一样,教他把车票拿出来刷在感应器上。
市中心上站的人很多,地铁里十分拥挤,钟腾看见秦嫣的脸色又开始不对了,他很霸道地挤开一个哥们,把秦嫣拉到车门处,用身体圈出一块地方,不至于那么拥挤,而后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秦嫣瞪了他一眼:“不好,被你气的!”
钟腾却有些无赖地笑道:“刚才我让你离开他,你要真答应了我就要害怕了。”
秦嫣凉凉地看着他,他自顾自地说道:“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秦嫣背过身对着车门外不理他,他干脆双臂撑在车门两边,低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身后:“今天的事我没想那么多,你要是怕外面人烂嚼舌根,你跟他离婚,我娶你,谁敢说你半句我撕烂那人的嘴,说到做到!”他大概晚上真的喝了不少酒,又开始说胡话。
透过地铁的玻璃,秦嫣看着钟腾执拗的眼神,忽然感觉没来由的一阵心绞,她默默捂住心脏声音很轻地说:“我爸公司出事了,他们公司的客户大量流向另一家同行,时间点太巧了,我不知道爸爸养老院的事和那家公司有没有关系,我能想到的是先逼退那家公司,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但是南禹衡只有一些其他公司的股份,没有实际经营权,根本无法对那家公司动手。
于是我提出想让南家出面,但是他不肯妥协,他说南家人从小到大没有接济过他一分一毫,他和他们形同陌路,就是他拉下脸去求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帮忙。
可我爸都这样了,他连试都不愿意试,我嫁给他好几年了,承受了那么多流言蜚语,我也累了,但是钟腾,这并不代表我要立马跟他离婚。”
钟腾想到东海岸那些男人对秦嫣的非议,眼神里蕴着漆黑如墨的光泽,像苍野的鹰牢牢盯着玻璃倒映中的秦嫣:“他真是空手套白狼。”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让秦嫣心头紧了紧,钟腾从那天晚上接到她开始,就在不停打探南禹衡的情况,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探清南禹衡的虚实,而秦嫣来到他身边的目的恰是不停放给他烟.雾.弹,为南禹衡争取最大的机会和最宽裕的时间!
她不敢保证钟腾完完全全相信她说的话,可最起码她待在他身边,多多少少能掌握他的动向。
果然,晚上秦嫣出现在钟腾大趴上的事,仅在一个晚上就已经轰动了整个老景仁的同学圈,甚至整个东海岸,这一爆炸性的八卦就像瘟疫一样不停地蔓延。
第二天秦嫣还在睡梦中时就接到了陆凡的电话,她在手机那头惊吼道:“快告诉我消息是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睡了一觉,现在全世界都说你和钟腾好上了?你快把我骂醒!”
由于陆凡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导致坐在餐桌上的钟腾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秦嫣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她:“没有那么夸张,但我的确暂时住在钟腾这里,你知道就行了,别外传了。”
在陆凡一阵阵惊叫连连中,秦嫣只是清淡地回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抬头瞪了眼钟腾:“托你的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只祈祷我哥别下午坐飞机回来打我,辛亏我爸现在消息闭塞。”
钟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秦嫣又怒了:“你是怎么想的?就不怕外面人说钟汇集团老总搞有夫之妇影响你名声?”
他笑得人畜无害,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羁:“我有什么名声?”
“疯子!”秦嫣走进浴室换了身衣服,而后说要去面试,钟腾干脆也跟到门口问她去哪,送她。
两人走进电梯,汽车刚开出地下车库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横在那,车门边站着一个男人,一袭深黑色的衬衫西裤,深沉而克制。
钟腾一脚刹车将蓝色轿跑停了下来,嘴角微斜:“南禹衡!”
139、Chapter 139(第三更)
秦嫣看见南禹衡的那一刻, 也有些怔住, 隔着一扇玻璃,他立在车子旁边, 她坐在副驾驶, 不过半个月没见,可他们之间仿佛隔着群山万壑。
钟腾干脆将车子熄火掏出一根烟悠悠说道:“我等你。”
秦嫣回身看了他一眼, 他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些玩味地说:“还是你坐着我下去帮你处理?”
秦嫣默不作声拉开车门走向南禹衡, 南禹衡没有看她, 而是盯着她身后的钟腾, 钟腾落下车窗,有些挑衅地吐出烟雾,似笑非笑地迎上南禹衡的目光。
直到秦嫣走到南禹衡近前他才收回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脸色似乎并不好, 有些苍白的样子, 她身上穿着他从没看过的衣服, 一切都变得有些陌生, 让南禹衡深谙的眼底溅起丝丝阴沉。
他拉开车门, 秦嫣坐了上去,一个坐在后排,一个坐在驾驶座,车门关上,阻隔了外面的空气,密闭的环境两人通过倒视镜凝望着彼此, 眼里涌动着惊涛骇浪的情绪,可这一切最终只能化为深深的对视。
秦嫣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被他阴了,我也不知道他昨晚发什么疯,现在情况已经不受控制了,我手机是他给我的,保险起见我暂时不跟我哥联系,你来稳住我哥那边,逼不得已的话我们先离婚吧。”
南禹衡骤然回头,那双深邃如潭的黑眸落在她身上,像带电的刀子让她浑身颤栗,试图透过她苍白的脸直穿她的心脏:“你说什么?”
秦嫣撇开视线不忍看他:“现在已经闹成这样了,外面都知道了,我怕对你有影响,也怕他会起疑心,我到他家的第二天早晨,他就把家里的资料转移了,我到现在连单独碰他电脑的机会都没有,他家的保险箱好像也被清空了。
他根本没有对我放下戒心,我们把钟腾想得太简单了,他很有可能在将计就计,把我留下来我怀疑是关键时候拿我牵制你,所以我的速度必须要赶在你全面收购之前,这样才能顺利脱身。
时间紧迫,钟腾不是傻子,不动点真格的他不会上当。”
南禹衡的脸颊似乎更加削瘦了一些,整个轮廓变得锋利俊挺,眼里的光却暗沉得如苍茫无边的宇宙,向秦嫣压了过来:“动点真格的!你想跟他动什么真格的?”
秦嫣回过头对上他压迫的目光,随后皱起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可望着南禹衡眼里疲惫的神色,她不忍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这些天南禹衡是怎么度过的,换位思考,如果他身边一直待着一个爱慕他的女人,她也会疯吧。
秦嫣低下头死死咬着唇:“我会尽快想办法动手,再给我一个月好吗?”
南禹衡一拳捶在方向盘上:“一个月!你让我怎么忍!”
汽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钟腾侧过头看着车中的两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脸上挂着阴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秦嫣干脆直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走了出去,南禹衡也突然下了车对她吼道:“秦嫣!”
钟腾扔掉了烟,从车上下来看着他们两,秦嫣刚走到车门边,南禹衡便追了上来,还没碰到她的膀子便被她一把甩开回过身决绝地说:“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决定了!我从东海岸走的那天晚上就对你说过了。”
四周起了狂风,吹起了三人的衣角,就连原本火辣的太阳都被大片的云朵遮住阳光,钟腾一步步走到秦嫣的面前,毫不示弱地平视着南禹衡,随后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秦嫣没再去看南禹衡一眼,转身上了车,钟腾漫不经心地关上车门立在南禹衡面前,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你的女人,你的东海岸,你现在的位置,都会是我的。”
南禹衡抬起拳头就抡在了钟腾的脸上,钟腾也毫不客气弯起膝盖狠狠给了他一下,随即上了车直接发动了车子,南禹衡踉跄了一下靠在身后的车门上死死盯着秦嫣,秦嫣的手刚碰上门把手,钟腾狠戾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你确定要下车?”
这句话狠狠捅进秦嫣的心脏,她扶住门的手越收越紧,最后冷漠地转过头:“走吧。”
钟腾一脚油门车子疯狂地朝着街道驶去,南禹衡的身影在倒车镜里越来越渺小,直到完完全全地消失,秦嫣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一颗心都在血淋淋地颤抖。
直到车子开出街道,钟腾不顾限速疯狂地奔驰,将车子开到空旷无人的湖边才猛地刹车!
他的颧骨有些微肿,让他看上去更加凶残,他眼神发直地盯着前方声音却透着冰寒刺骨的冷意:“秦嫣,要是有一天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会杀了你!”
秦嫣冷哼一声:“骗你什么?你能保证你对我完全坦诚吗?”
钟腾忽然侧过身子向她压来,顺手放下椅背就将她死死困在副驾驶。
记忆里她眼角的泪无声地低落在湿润的唇瓣上,脆弱的美艳惊心动魄,在梦中,他曾无数次吻上那滴泪,当年浇灭的熊熊烈火终还是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他对她说会等她长大,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太长时间,忍耐太多时日,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
秦嫣拼命挣扎,两人在车中扭打起来,这个女人的劲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像个完全控制不了的小猎豹!
他发怒地一口咬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秦嫣只感觉一阵剧烈地刺痛,脖子上的血管仿佛都要被钟腾咬裂,他粗砺的手掌发了疯地去扯秦嫣的衣服,车里充斥着布料碎裂的声音,秦嫣的瞳孔不停放大,车窗外的天空有些暗沉,一群候鸟不停盘旋,风停了,鸟散了,天空再次恢复一片碧蓝。
秦嫣的瞳孔又急剧收缩,身体突然弓起一个双手刈将钟腾猛地甩回驾驶座,旋即手肘弯起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狠狠一下,想到他对南禹衡下的狠手,紧接着又是一下!
随后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当秦嫣出现在陆凡面前时,她吓了一跳,秦嫣本来准备参加面试的浅色衬衫被撕破,肩膀漏了出来,扣子还崩了几颗,头发凌乱,颈子上还有一个清晰无比带血的牙印。
陆凡吓得脸都白了问她到底怎么搞的,当听说她差点被钟腾强了,陆凡气得在咖啡店里直接砸了杯子骂道:“畜牲!这人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牲!当年小小的事情你忘了吗?你还跟他鬼混干吗?”
秦嫣看着她手边的烟皱起眉:“什么时候抽烟的?”
陆凡将烟收进口袋里:“创作需要灵感。”
秦嫣有些烦躁地说:“给我一根。”
陆凡诧异地盯着她:“你不会吧?”
“快点。”
陆凡扔给她一根,又帮她点燃,然后便出去到楼上的商场帮她买衣服,等她下来的时候看见烟灰缸里只抽了一口的烟,叹了声坐下来把衣服扔给她:“不适合的事情就不要逼自己去做,去把衣服换了。”
秦嫣站起身丢下一句:“人都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比如小小离开东海岸,比如你必须结这个婚,比如我哥只能背井离乡,比如…生存和死亡。”
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陆凡点燃一根烟,再也没问过她一句关于钟腾的事。
她认识的秦嫣善解人意识大体,她的身上有着东海岸女人所拥有的高贵和体面,不到绝境她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就像她说的那句,生存和死亡。
等秦嫣换上新衣服出来时,陆凡掐灭了烟对她说:“你手机一直在响。”
秦嫣看了眼是钟腾打来的,她的目光刚落到上面一连串的信息就飞了过来。
“接电话。”
“我让你接电话,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在哪,我去接你,保证不再碰你!”
“别闹了,刚才是有点失控,下次不会了。”
“你特么想把我急死啊!你到底在哪?”
“对不起…”
一直到夜幕降临,她的手机还剩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屏幕上显示了47个未接来电,三十几条信息,她才拿起手机回了条:“马上回去了。”
回完信息手机正好自动关机,陆凡开车将她送到公寓楼下一再叮嘱她,有事记得打电话给她。
秦嫣淡淡地说:“放心,死不了。”
陆凡看着她走到大楼门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大步迈了进去,始终感觉有些隐隐的担忧。
140、Chapter 140
秦嫣打开门回到了这间公寓,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烧焦味, 她换了鞋子皱了皱眉,看见钟腾系着个围裙, PAD立在一边正放着食谱, 笨手笨脚地切着菜。
看见秦嫣进了家门,抬起头刚想说话, 张了张口,又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米八几的人, 像个犯了错的大男孩, 眼神顺着秦嫣的身影从门口移到客厅。
秦嫣没有搭理他,直接走到沙发边背对着他,随意拨弄着电视换着台,然后定格在一档无聊的家庭伦理剧上。
身后不时传来油锅的声音, 秦嫣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肯定狼狈不堪, 但是她今天心情极差, 所以不打算帮他。
直到四十分钟过去后, 油烟机的声音才停止了, 钟腾将菜端上桌,饭盛好,然后走到沙发边伸手碰了碰她。
秦嫣直接收回手当他是空气,眼神始终落在电视机上,他便干脆就地坐在地毯上,长腿没地方放, 就那样难受地蜷着,他头发短短的,又很硬,总是立在头上,像一只炸毛的狮子,身上套着宽宽大大的灰色短袖T恤,倒让他凭添几分少年感,他眼睛不算大,有些细长,向下撇着盯着秦嫣,那眼神又有点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金毛。
他又往沙发面前凑了凑,发直地看着秦嫣侧颈那触目惊心的牙印,声音透着几许小心地试探:“还疼吗?”
秦嫣这时才侧过视线凉凉地睨着他:“你是吸血鬼?”
他低下头一脸无赖地笑着,毫无攻击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上午他那凶残的模样判若两人。
从前秦嫣几乎没有看过钟腾笑过,他那时在景仁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整天一副吃人的表情,走在校园里看谁不爽都能拉过来就爆揍一顿,甚至连老师都打过。
可最近这几天钟腾却总是给秦嫣一种迷惘的错觉,就好像她之前认识的钟腾只是他刻意展露在外人面前的躯壳。
钟腾见她盯着自己,于是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吃饭吧,要凉了。”
秦嫣不打算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清冷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径直走向餐桌,钟腾见她一直不说话,大概也清楚白天的事彻底把她惹毛了,于是走过去帮她拉开椅子,秦嫣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钟腾立马退到了旁边,她才坐下来。
秦嫣望了眼桌子上的菜,三菜一汤,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糖醋鱼,西红柿蛋汤。
只不过排骨黑得跟黑煤炭一样,土豆丝像手指那么粗,糖醋鱼完全看不出是条鱼得形状,就西红柿蛋汤看上去像个汤的样子,但也仅仅是看上去。
钟腾看见秦嫣拿着筷子迟迟不下手,有些局促地说:“第一次弄这玩意,收到你信息我就开始搞了,将就着吃吧。”
秦嫣夹了块排骨放进口中,钟腾没有碰筷子,而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望眼欲穿地盯着她。
秦嫣慢慢咀嚼着,扫了眼他一脸好奇的样子,不得不说,虽然这排骨看得人一点食欲都没有,但味道并不差。
钟腾出声问道:“难不难吃?”
秦嫣轻描淡写地说:“你自己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钟腾赶忙夹了一块尝了一下,然后突然笑道:“我特么果然就是个天才!”
秦嫣默默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秦嫣将碗一推又窝在沙发上了,钟腾乖乖把碗筷洗了,然后抱着一个透明的盒子又走到沙发边蜷坐在地毯上指着她的颈子:“帮你贴个创口贴?”
秦嫣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医药盒,指着一个喷雾:“你应该先帮我消毒,我怕得狂犬。”
钟腾绷着脸,一脸的不痛快,还偏偏不敢发作的那种。
秦嫣将脖子侧给他,他撕掉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住伤口,看着她白净细腻的脖子上如此深的牙印,钟腾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我经常会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屋内很安静,只余两人的呼吸声,秦嫣的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如期而至,月光倾泻在窗边,打碎了镜面的柔和,仿佛折射出细小而尖锐的光来。
秦嫣声音有些空洞地说:“所以当年那样对小小也是控制不住吗?”
钟腾的手猛然僵住,他轻轻按了按创口贴,然后重新坐回地毯上,表情透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就这样盯着秦嫣:“那个黑丫头?我没碰过她。”
秦嫣倏地转过头拧起眉:“没碰她?那你把她喊上去看月亮?看两个小时?”
钟腾脸上突然又布满戾气,目光透着一再的忍耐:“劳资又不是饥不择食的人,我特么缺女人到这个地步?”
秦嫣看着他蕴含阴鸷的双眼,忽然怔住了,如果他真的没有对小小动手,为什么当年小小会离开东海岸,会出国?
月光照亮深色墙纸上的不规则图案,像一幅捉摸不透的泼墨画,就像人性一样,复杂难懂。
可忽然之间,秦嫣想明白了,她全明白了,她明白了钟腾的用意,和小小的诀别!
秦嫣无法理解钟腾对他哥,或者说对他家人那种扭曲的情感,如果说他爱他们,可他做得每一件事都在跟他们对着干,如果说他恨他们,可他又在用自己残忍无情的方式铲除那些破坏他家庭完整的人,就例如范家。
他根本就不需要动小小,在小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走进那个楼栋和钟腾独处时,她就已经毁了。
即使她告诉所有人,她只是和钟腾看月亮,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在东海岸这个地方,你好的时候,所有人巴着你,你说的脏话都是香的,而当你落魄时,你身上的一个再小的污点都能被放大百倍,千倍。
秦嫣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吴家独女吴青蓉的自杀,于桐满身的伤痕,没有人能躲过东海岸的刀子,小小不是不想解释,而是她知道钟腾的目的,所以她的解释在东海岸一文不值。
钟腾能轻易毁掉小小,就像他现在能轻易毁掉秦嫣一样,当秦嫣出现在他的大趴上时,钟腾已经断了她回东海岸的路,无论以后怎样,她都回不去了。
秦嫣的眼神从墙纸上收了回来淡淡地说了句:“你家墙纸真丑。”
钟腾愣了下,还回头望了望,秦嫣已经站起身往浴室走去冷冷地说:“把你脸冰敷一下,晚上睡觉前涂抹你盒子里红色的那管软膏,不然明天更肿。”
钟腾斜看着她:“挺懂的吗?”
却听见她说:“肿多了你也会懂。”
她关上浴室的门,没一会传来流水的声音,钟腾想到上午她矫捷的身手,这背后所吃的苦恐怕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他抱着药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那个周末,钟腾一大早就出门了,秦嫣以为他要加班,结果他买回了好几卷墙纸,还是那种蓝白色带小印花的,秦嫣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去买这种墙纸也是醉了。
然后整个周末他从早到晚都在忙着换墙纸,秦嫣基本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有些奇怪他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还会贴墙纸,钟腾理所当然地说:“我家墙纸就是我自己贴的,这个又不难。”
秦嫣看着他熟练地裁纸,处理墙面,涂胶,忽然发现这个人在生活上也不是一无是处。
所以,本来冷冰冰的家在换了墙纸后,忽然变得温馨起来,连同整个色调都不一样了。
而在他们的消息彻底曝光后,秦嫣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钟腾有时候出席外面一些活动直接光明正大带着她,她甚至偶尔还会陪钟腾去集团开会,外人都传她和南禹衡早就秘密离婚了。
虽然不禁让人唏嘘,但大多数人又莫名的理解,因为南禹衡之前身体一直不大好的样子,秦嫣这么年轻跟着他,多少也是有些委屈了。
加上钟腾的脾气,听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所以起码明面上没人会去唾骂秦嫣的不是,只是又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秦嫣的确很给钟腾长脸,她到底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又出国熏陶了两年,加上优异的文化内涵,身上透着落落大方的自信,不管到任何一种商务场合,遇到什么样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能游刃有余地和人攀谈。
她从前觉得秦智之所以学习上不怎么下功夫成绩还那么好,是因为他拥有超越常人的记忆力,后来秦嫣才慢慢发现,这点上她多少和她哥还是有点像的。
所以很快她脑中就编织出一张强大的关系网,而随着她待在钟腾身边的时间越长,这张关系网就越来越大,她能过目不忘地记住钟腾身边出现过的任何一个人,通过零散的信息拼凑出对方的身份,来历,和钟腾的交情深浅。
虽然钟腾从来不会让秦嫣去他开会的地方,也不会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让她进他办公室,但是秦嫣清楚,南禹衡让她把她看到的告诉他,那么他就一定有他的办法!
钟腾上学时就没好好学习过,有次去个商务聚会,一个老外跑过来敬他酒,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钟腾板着脸盯着他,那个老外被他看得一脸尴尬。
一旁的秦嫣看见了,赶忙走过来朝那个老外伸出手,没说两句,就和那个老外相谈甚欢的样子,老外临走前还和秦嫣贴面道别,秦嫣余光看见钟腾的表情差点吓了一跳。
老外刚走,钟腾就气势汹汹地说:“他凭什么亲你?”
秦嫣无语地走到一边:“他没亲我啊,他只是有事要先走。”
“他握你手握了半天。”
秦嫣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钟总,你是活在上个世纪吗?那你下次别带我出来。”
钟腾又一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的样子:“不行,要是再遇到老外怎么办?”
秦嫣嗤笑道:“你不能把你被狗啃一样的英文整一整吗?你说现在大公司的老总哪个站出来不是一口流利的发音,害不害臊?”
“没人教我。”他说得理直气壮的。
秦嫣偏偏不接他的话,那晚司机开着车,他们坐在后排,钟腾的眼神一直瞄着秦嫣放在腿上那双白净的手,她看着窗外微微拧着眉,钟腾知道她白天去找了律师谈秦文毅的案子,虽然晚上还是答应陪他出来了,不过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开了一半,钟腾才终于冲动地握住了她的手,秦嫣下意识要挣脱,却看见他目光炯亮地开了口:“你上次说你爸公司的那个同行,我可以帮你把那家公司盘下来,但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你总得给我个正大光明帮你的理由吧。”
秦嫣又抽了下手,钟腾有些赌气地攥得更紧了:“老外能握我不能啊?”
秦嫣瞪了他一眼:“你在我问我要名分?”
“嗯。”他还当真就承认了。
秦嫣转过头再次看向窗外:“我爸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说,我没心情和你谈这些。”
一直到司机将他们送到公寓楼下,秦嫣刚准备进大楼,被钟腾一把拉住,她转过身看着他,他似乎经过一路的思想挣扎,开口对她说:“好,那我先盘下那家公司,尽我最大的努力,我只要你一个准信。”
秦嫣抬头望着他,苍白的月色照进他的瞳孔里,有些朦胧得不真实,让秦嫣看不清这双眼里几分真几分假。
夜风拂过她温婉的长发,良久,她才吐出几个字:“我考虑下。”
她知道,钟腾在逼她离婚,在逼她彻底和南禹衡断绝关系,他用了最大的诱饵来逼她离婚。
在电梯里的时候,秦嫣脑中总是浮现和南禹衡大婚那天的画面,他从轮椅上站起身,轮廓是那么悠然深邃,浑身透着雅致清幽的俊朗,他牵着她沿着长长的T台直到登上那圣洁的礼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手指套牢,俯下身把她拥进怀中,她似乎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时的自己心跳快得要爆炸,她终于成为南禹衡的妻子了,那么多年携手走来,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人生那么圆满。
想到这,秦嫣忽然感觉胸口又有那种闷闷的感觉,她扶着电梯里的扶手开始大口喘气,钟腾问她:“怎么了?”
她拍了拍胸口说:“你没觉得电梯里很闷吗?”
“没觉得啊。”
出了电梯,钟腾掏门卡,秦嫣忽然感觉整个大脑都在发胀,一种极其难受的感觉不停从胸口涌了上来。
钟腾刚打开门,她就推开他冲进厕所关上门。
钟腾也被秦嫣的样子吓到了,他站在浴室门口不停敲门问她:“你怎么搞的?”
秦嫣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可依然无法抑制那种想干呕的冲动,她努力憋住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眼里的泪被憋了出来,痛苦地倒在地上,深红色的裙摆像血一样散落一地,她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死死咬着唇害怕得全身发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