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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豪门小媳妇我不当了》 第41章 Chapter 41(第二更)
顾淼在旁边忙的时候听他们聊起最近老大肠胃不好这事, 所以那天从医院离开前还特地找蒋医生开了点肠胃药。
所以当他把几盒药递给沈致的时候,坐在书桌前正在翻文件的沈致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淼把药放下后补充了一句:“钱多说你最近肠胃不好,我开了点急性肠胃炎的药, 以防万一吧。”
沈致微微蹙起眉:“肠胃不好?”
顾淼一脸坦荡地说:“是啊,她说你最近去厕所时间有点长。”
“……”
沈致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沉了下来, 顾淼瞬间感觉周围的气温变得有些冷,老大的眼神变得有点可怕,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就有种好像好心办坏事的感觉,最终, 沈致什么也没说, 让他出去。
但经过这件事后,沈致发现小浅比起同龄的女孩来说,在男女关系的认知方面要迟缓很多。
也许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很小的时候她妈妈便不在她身边了, 她被接来沈家后, 虽然沈家人没有少她吃穿,但除了物质上的满足,沈家长辈各自忙碌,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陪伴她成长。
加上家里同辈的都是男孩, 她又整天混在武馆那帮男人之间, 没有女性长辈引导她如何去认识男女关系, 久而久之她在这方面就比较迟钝,脑子里面除了繁琐的数理化公式就是喊打喊杀的玩意。
这就导致沈致每次吻她的时候,她不会有什么回应,虽然她也并不会拒绝。
只是这样想来,沈致难免觉得自己有些欺负小女孩的意思, 搞得当天晚上他都没好意思碰她。
好在第二天就是周六了,谢钱浅起了个大早兴高采烈地出去买床了,沈致对于她买床没有什么意见,告诉她喜欢就好。
他觉得小女生吧,怎么也应该喜欢个欧式风或者田园之类的,虽然跟一间堂的装修风格有些格格不入,但反正放在她房间,一般也不会有人进去。
谁能想到谢钱浅买了个焊死的大铁床回来,据她自己说这床看着比较结实,让她睡得安心,虽然沈致和顾淼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跑到哪里去淘的这个床,但看样子她反正挺满意的。
工人抬床进门的时候,卡在了偏厅门口,为了把床顺利抬进去,谢钱浅把门框都卸了,所以当天晚上他们就是在一片类似施工现场的环境中吃的晚饭。
之前沈致对顾淼说过,只要钱多不把房子拆了,随她折腾,没想到有一天钱多真把房子拆了,更神奇的是,老大让她这些活别自己干,伤了手。
伤了手?顾淼就搞不懂了这时候是伤手的问题吗?你家都快没了!
当然谢钱浅除了在选床方面的眼光独特了那么一点外,其他时候也会偶尔买些符合她这个年纪的东西,比如什么小兔子抱枕,樱花粉的加湿器,还有蓝色五角形的奇特台灯等等。
所以等顾磊大病初愈回来后,一进门就感觉沈致住的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原来黑白灰的色调突然就丰富多彩起来,几乎什么颜色都能找到,而且谢钱浅尽会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主要表现在那东西放在某处,你不碰它的前提下,压根就不知道它是干啥的。
如果谁好奇多问了一句,她便会献宝似的七捣鼓八捣鼓给你变出一个手电筒,或者打火机,甚至一支笔,总之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沈致是个喜欢整洁的人,可唯独对于谢钱浅买回来的这些小玩意,顾淼从没见他说过什么,甚至在钱多很兴奋地向他展示一样脑洞物件时,他还会很配合地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这就导致本来古朴典雅的一间堂里多了些十分违和的东西。
好在一间堂平时并不会有什么外来的客人,沈致只要觉得能看下去,顾淼和顾磊忍忍也就过去了。
顾磊回来后,谢钱浅问他可不可以调出上次在海市那个寺庙附近的监控,她之前在飞机上听顾磊说过,在逮捕封子之前监控里还出现过一个可疑人,只不过后来随着封子的落网那个人被排除嫌疑了。
顾磊说这要去联系曹警官让他帮忙弄了,谢钱浅让他想办法联系一下。
几天后顾磊从曹警官那弄来了那段监控视频,谢钱浅和他围在门廊上查看,这是谢钱浅第一次看到那时的监控,她拿着顾磊的手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从那个人出现到枪声后那人走出监控,几分钟的视频她来回看了五遍。
然后暂停了画面递给顾磊问道:“你当时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吗?”
顾磊面色严肃地跟她讨论着:“没有,这人看上去挺正常的。”
谢钱浅紧接着就说道:“从他出现起就在低头看手机,监控一直拍不到他的脸对吧?”
“那也很正常啊,现在很多人走路都低头看手机。”
“不正常,你说如果是你走在这样几条没人的巷子里,也没有自行车什么的,你又在低头看手机,这几条巷子本来就窄,你会不会走在巷子中间?”
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和日常习惯,和走在大马路上并不同,顾磊低头思索了片刻,听见钱多接着说:“但是你看这个人,无论他拐到哪条巷子一直是贴着左边走的,就算按照习惯来说应该也是贴着右边走不是吗?
你再看他拐到东面那个巷子的时候,巷口堆了一个纸箱,两百米后他的正前方还出现了个消防栓,通常我们的注意力如果放在手机上,余光会有个视线范围,除非障碍物已经到了眼前反应快的人才有可能避开,但视频中的这个人都是提前绕开的,他在一路低着头玩手机的情况下还能非常顺利地避过障碍物,说明他的注意力并不一定在手机上。
同时他的每一次转向,头部都有细微的角度变化,你用肉眼很难分辨,可是假设我把每台监控设备的角度和他头转向的角度画直线进行计算的话,你就会发现他头部转向的角度都经过精细的测算,也就是这个人非常清楚这几条巷子的监控设备安装在哪里。”
顾磊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猛然抬头望着她:“你的意思就是…”
“你们抓错人了!我指的是这个人的危险系数比封子高多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钱浅的分析,单从监控来看,这个人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就像一个普通人低头看手机逛大街的模样。
可谢钱浅再次将视频回放对顾磊说:“你什么都别看,就盯着那个人的走路姿势,能不能发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谢钱浅说完后便去开猫罐头喂根号三了,而顾磊庞大的块头就坐在门廊上,反复回放着那个视频,当看到第八遍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跑进屋子对钱多喊道:“这人左腿好像没有右腿有力。”
根号三一个罐头下肚还没饱的样子,谢钱浅此时又撕了一个猫条,边喂它边转头问顾磊:“那天跟你过招的人左腿怎么样?”
顾磊整个人就这样定在沙发边上,仿若石化一样,脑中不停过着那晚的细节,几分钟后突然给他捕捉到一个可疑的地方,他骇然地说:“我有一招攻击他下盘时,他下意识会缩左腿。”
刚说完,顾磊瞬时间脸色煞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个人已经不是一次蛰伏在他们身边了,他在暗,他们在明,对方的所有信息他们都没有掌握,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却突然听见钱多很平静地说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他就不敢再来。”
顾磊被她这副自信的模样给震到了,但是谢钱浅并没有解释太多。
从李艾青的事情上她学会了当面对质有时候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她不可能单凭沈毅掌心处的几个茧就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沈致,他不会承认,但她也相信只要她待在一间堂一天,沈毅就绝对不敢再硬闯,他们太熟悉彼此的招式,他不会在她面前暴露自己,所以上次才会等到她离开再动手,但她不会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沈致从楼上下来后,谢钱浅就没有再跟顾磊说起这个话题,沈致盯顾磊看了眼,顾磊也愣愣地看着沈致,出声问道:“老大你看我干嘛?有事?”
沈致伸出食指往门的方向指了指,顾磊还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眼:“让我关门啊?”
他走到门边,沈致对他说:“让你出去。”
“……”顾磊弱小无助可怜地走了出去再带上了门。
他走后沈致来到谢钱浅身后,从后面抱住她,他最近已经很克制了,可他突然的克制反而让谢钱浅有些奇怪,有一次他只是坐着盯着她看,谢钱浅还主动问他:“你要不要抱抱我?”
这种要求怎么拒绝?所以沈致和她最近也只停留在拥抱的层面,没有再逾越一步。
此时沈致从她身后拥着她,谢钱浅的后背靠在他的胸口逗着猫,他的呼吸落在她头顶,却突然听见她说:“你这里有点阴森森的。”
“嗯?阴森森?”一间堂当初请的设计团队是国内顶尖的,完工后经过沈致的同意,该团队还拿一间堂的设计理念参加过比赛,获得了业界很高水准的认可和评价。
但显然并不能入面前女孩的眼,她放下根号三在他臂弯里转了个身说道:“院子也空空荡荡的,有点浪费,你就不考虑种点花花草草的吗?你这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以为没人住呢。”
沈致静默了片刻,问道:“你想改造一间堂?”
谢钱浅咬着唇纠结了半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沈致抬手捏了下她的脸:“想说什么就说,这什么表情?”
“我妈原来画过一幅院景画,我觉得你的院子要是能变成那样一定很好看。”
沈致一眼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你想拿我的院子练手?”
谢钱浅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被他一下子看穿了,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沈致只是觉得好笑,其他女人问男人要名牌包要车子,她要一个院子,他能不给吗?
于是几天后,沈致还在翠玉阁开资产重组后的首次股东大会时,顾淼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火急火燎地打了电话给沈致汇报:“不好了不好了,钱多找了个挖掘机回来把院子铲了,她要拆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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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 42
顾淼是不知道老大在接到他电话后是如何能把会议顺利开完才到家的, 这得要怎样的心理素质,等郑叔把车停下后,沈致和顾磊站在院门口看着一院狼藉的样子, 差点以为走错门了。
顾淼本来觉得这下老大得发个火了吧?但是没有,老大不仅没有发火, 还让他直接联系绿城集团的工程队过来做支撑。
所以傍晚,沈致站在门前的廊上, 看着满院杂乱的时候,顾淼没忍住走到他身边问了句:“老大,钱多这到底是要干嘛?”
沈致只是淡淡地说:“她嫌原来的样子太单调, 说要在院子里弄些花花草草。”
“可这大兴动土, 连挖掘机都请来了,不像是要种花草,像是要打地基盖房啊。”
沈致望着远处那块地, 是感觉有些迷惑, 谢钱浅喜欢挖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但她这次坑挖得有点大。
顾淼不大确定地说:“当初翻修一间堂的时候你就说尽量简洁…”
谢钱浅看见沈致和顾淼站在屋外说话,拿着PAD准备把自己的设计方案初稿给沈致看,可刚走到门后就听见沈致对顾淼说:“你说至亲之人和这些身外物哪个重要?”
顾淼说:“当然亲人重要了。”
沈致的声音有些飘渺地传了过来:“是啊,她亲人都没了, 别说一个院子了, 她从我身上拿走什么我都会给她。”
谢钱浅停住脚步, 靠在门边没有动,她有些没太听懂沈致话中的意思。
顾淼诧异地说:“钱多没亲人啊?”
沈致的目光有些悠远地望着某处,半晌才回道:“有,我。”
然后便转身进了屋,刚踏进大门就看见谢钱浅抱着PAD靠在门边, 一双浅色的眸子如水地注视着他。
沈致的眉峰皱了下:“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刚才。”
“都听见了?”
“嗯。”
沈致关上了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钱浅抬眸望进他的眼底:“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致镜片后的眼神有些沉寂,有些深邃,也有些难懂,他微拧着眉没有说话。
谢钱浅又试探地问:“是因为喜欢我吗?”
沈致唇边突然溢出了一抹笑意,他没说话,谢钱浅便当他默认了,也许是不好意思承认。
沈致走到一边倒了杯水,又回过头眼神倦懒地掠着她:“你呢?喜欢我吗?”
谢钱浅当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他:“我没有喜欢过人。”
又接着补了一句:“所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沈致点点头,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带着这个问题好好琢磨一下,有助于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所以当第二天顾磊好奇地问谢钱浅:“你昨天都把院子挖成那样了,晚上沈哥没跟你发火啊?”
谢钱浅非常诚恳地告诉他:“他不会对我发火的,他喜欢我。”
末了,还回头补充道:“他说我要问他要什么都给我,应该是特别喜欢我才会这样吧?”
顾磊不可置信地问:“沈哥亲口说的?”
谢钱浅点点头:“他亲口说的。”
“……那不是喜欢啊,是爱惨了吧,都魔怔成这样了?”
谢钱浅掏出手机对着内置摄像头理了理头发,是挺漂亮的一个脸蛋,怪不得沈致如此着迷。
顾磊回头就找上了顾淼对他说:“我听钱多讲老大爱她爱惨了。”
“……钱多自己跟你说的?”
“是啊。”
虽然,但是,怎么顾淼听得怪怪的。
所以这段时间谢钱浅忙得热火朝天的,后来他们才知道她在院子中挖的那个坑是准备打造一个人工池,虽然她刚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有些人间迷惑,但后来初具雏形后,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根号三的体格越来越大了,原本刚来时一丁点小,大家都拿它当野猫散养,谁也没想到这野猫短短几个月能长这么大,那体格比一般猫要大上两三倍,更让人无语的是,它体型长大了,习惯并没有因此改变,只要谢钱浅一回来,它依然喜欢趴在她肩头,自己现在有多重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这就导致谢钱浅平时和工程队沟通进度时,肩膀上永远伏着一只野性十足的大猫,走远看就跟头小狮子一样,它的脸也没有小时候那么萌了,长开了后看人自带一股原始动物的杀气,那绿森森的眼珠子瞪着工程队那些人的时候,还怪瘆人的。
这就导致谢钱浅不管走到哪,那看相着实有些可怕。
顾淼就总是提醒她:“你不能惯着小三给它上你肩,迟早给压出肩周炎。”
然后根号三便一转头对顾淼露出凶狠的獠牙,顾淼深刻地怀疑他们打从一开始养得就不是猫,哪家土猫像根号三这样通人性,跟能听懂人话一样,感觉不送它去小学都耽误它前途了。
如果谢钱浅白天不在家时,根号三便经常竖着个大尾巴气定神闲地在院子里踱步,那威风凛凛的姿态就跟老监工一样。
难免会有工人想逗逗它,拿点吃的什么引它过去,但根号三都表现得十分冷傲,像个天生的王者,向来不予理睬,直接上树,窝在老槐树上等谢钱浅放学。
所以这些工人干活的时候也总感觉头上常年被一只猫监视着,亚历山大。
一间堂遇袭后,沈致的个人安全被警方严密控制了一段时间,所以他的日常行程也相对缩减了,关铭怕他无聊,周末的时候特地约他去打高尔夫,因此沈致带上了谢钱浅。
到了场地沈致先去见了关铭,谢钱浅去换衣服了。
关铭上次去一间堂就吃了个闭门羹,以为沈致最近过得不好,结果这一见却发现他气色不错,身上那种清冷厌世的懒散劲儿都少了些,整个人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问他最近干嘛的?
沈致说就忙忙翠玉阁的事,也没干嘛。
关铭说:“要么我们先打着,边打边聊?”
沈致看了眼入口的方向对他说:“等个人。”
关铭还奇怪这等谁啊?然后就看见一个女孩朝这里走来,穿着白色的百褶裙和紧身长袖运动衣,戴着顶鸭舌帽,走远看那紧窄的小腰和圆润的胸型堪称一绝,整个人透着健康的活力。
关铭眉梢一挑,沈致对谢钱浅招了下手:“这边。”
她几步跳下台阶,裙摆飞扬,运动鞋配上白色字母半筒袜,一股青春洋溢的气息。
关铭眯起眼睛盯着沈致:“谁啊?”
说着谢钱浅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沈致半笑着说道:“叫关哥。”
谢钱浅转头喊道:“关哥好。”
然而关铭的笑容却凝在脸上,有些惊诧地指着谢钱浅:“这是上次在VIX的那个小辣妹?你不给我认识,你自己…”
关铭硬是把后面半句话吞了下去,随即又想到前段时间沈致在海市时身边出现的黑衣女子,略微讶异地说:“她就是那个女特务啊?”
沈致皱起眉:“什么女特务?”
“上新闻的那个,我说你速度够快啊,那么早就弄去身边了?”
谢钱浅不知道关铭为什么要叫她女特务,她纠正道:“那时候我在出任务,确保他安全。”
关铭靠在椅背上,眼神在两人脸上移了一圈,笑道:“业务往来,合作关系是吧?那走着,我们球先打起来。”
关铭起了杆,球便发了出去,他和沈致并排走在前面,边走边聊,关铭说道:“这次你三叔那边的事情对你们家影响不小吧?我听说很多业务板块在慢慢退出市场了?”
沈致穿着一身浅色的中式休闲衣,身型挺拔高大,语气倒是淡淡的:“总要有取舍,急功近利是行不通的,你姐那边怎么样?”
关铭冷“哼”了一声:“跑我那大吵大闹,说我不向着她,我说大不了你混不下去我养你呗,多大事,然后她要跟我断绝姐弟关系,呵,女人,怪不得嫁不出去。”
沈致垂眸摇了摇头,关铭却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姐跟我吵架的时候还提了一嘴你。”
“嗯?”沈致斜睨着他。
“说要我作媒,让你娶她这事就算了,看来我姐那老妖婆也有想吃唐僧肉的心啊!”
沈致冷冷地掠了他一眼回头去看身后的人,谢钱浅也正好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杏眼里盛着道不明的光,让沈致心头软了下,转头就对关铭骂道:“你要再胡说八道,自己打去。”
关铭愣了下,他说什么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两人打了几球后,沈致又侧了下眸去看谢钱浅,她双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眼神倒是不时四处看看。
正好走到球前,沈致对她说:“来试试。”
谢钱浅向来运动神经发达,跟球有关的运动她都有浓厚的兴趣,也不拒绝,几步走上前,沈致朝旁边球童挥了下手,有人把球杆递给她。
关铭在旁提醒道:“球洞在那个方向,看见没?”
怕她找不到,关铭还特地抬起手指了下告诉她:“闭着眼往那打就行,距离太远,一杆也打不到的。”
谢钱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不怎么打高尔夫,但是刚才跟着他们一路走来,已经在他们身后偷偷学了一下,照葫芦画瓢姿势一摆还挺像那么回事,加上她本身练武的原因,身型挺立,精气神饱满,眉眼间总是挂着神采奕奕的精神,那姿势还挺养眼的。
关铭退后一步含笑看着她:“使劲了打。”
他的本意是女人劲到底不如男人,怕她这一杆下去球都没滚多远,结果就听见“嘣”得一声,白色的小球突然腾空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状速度极快地射向远方。
关铭的视线也随着球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他的下巴掉下来就没再合上过,这已经不是靠近洞口的问题了,谢钱浅这一杆子直接跃过了洞飞向了更远的地方,看都看不见了。
关铭本来还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的力气不够,现在只想问她一句刚才哪里来的怪力?
他收回视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知道你打哪了吗?”
谢钱浅有些懊恼地说:“劲使过了。”
“……”
于是关铭只有叫来高尔夫球车送他们过去。
关铭坐在前排,沈致和谢钱浅坐后排,这个场地本就是关家的,周围配套的还有山水度假村,马场,温泉会所,他一直想喊沈致来住两天放松一下,此时便也指着远处跟他介绍道:“那个后面去年也给我标下来了,现在在弄室内滑雪场,以后带小孩滑雪不用跑那么远了,不过也跟你没啥关系,你有小孩还不知道哪年了…”
沈致侧眸看了眼谢钱浅,她双手扶在前面的把手上,望着关铭指的方向,小风吹着她的短发,沈致问了句:“冷吗?”
谢钱浅转头看着他,眼里跃着金灿灿的光。
关铭回过头对他说:“我这个工期大概有…”
然后就看见沈致握着身旁女孩的手放在掌心,眉眼带笑地帮她揉搓着。
不是业务往来?合作关系吗?关铭差点戳瞎自己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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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 43(第二更)
关铭回头看上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嘴角挑起一丝不明的笑意,后面打球也没点破, 但是态度上明显要对谢钱浅客气了几分,让随行的人给她准备了饮料和遮阳伞。
靠近中午, 日头越来越大,关铭便把他们请去度假村里的湖畔空中餐厅, 顾名思义,餐厅建在湖中央,有个长长的栈道, 车子可以直接开到餐厅门口。
关老板向来很会享受生活, 坐在小二楼赏着湖光山色,关铭问沈致:“来点好茶给你品品?”
沈致没什么意见,关铭又看向谢钱浅:“小姑娘喝什么?”
沈致替她回答:“她不喝茶, 给她上杯果汁。”
关铭扬唇一笑对手下挥了挥。
沈致难得抽空到他这来, 他当然也好生招待着, 让人泡了上好的庐山云雾茶。
知道沈致懂茶,便也跟他显摆道:“我这庐山云雾可是山上的云雾,平均海拔都在一千往上,不走点关系根本喝不到, 你品品。”
谢钱浅吸着吸管里的果汁好奇地看着沈致面前的杯子, 他端起茶杯浅品了一口, 谢钱浅本来对茶不怎么感兴趣的,就是听关铭说得玄乎其玄的,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所以也想尝尝看。
沈致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意思,落下茶杯时直接放在了她面前。
谢钱浅便自然而然拿起来喝, 两人之间的默契看得关铭是一愣一愣的,他和沈致这么多年的关系,“怜香惜玉”四个字在沈致的字典里根本是不存在的,就上大学那会,哪个洋妞想碰他一下衣角都是痴心妄想的事,什么时候看过他把自己的茶杯递给别的女人?
关铭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打量着他们,谢钱浅端起茶杯后先是喝了一小口,味道醇厚中带着点甘甜,比上次沈致给她喝的茶好喝多了。
而且茶叶散发出那清幽的香气和沈致身上的味道很像,她不禁又喝了一大口,转头对沈致说:“我喜欢这茶。”
沈致便点点头直接对关铭开口道:“还有多少给我装上。”
“……”这托关系花高价弄来的,你可真一点都不跟我客气。
关铭压着笑意,竖起两根手指对旁边的人招了下手:“听到了吧?去安排。”
然后便憋着笑意盯着谢钱浅,开着玩笑道:“小姑娘,下次别说喜欢茶,就说喜欢月亮,看看沈大少怎么给你摘去?”
谢钱浅抬起头眨巴了下眼,沈致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别理他。”
湖边有些微风,谢钱浅没穿外套出来,坐定了还是有些冷的,沈致让她去加件衣服,她便起身离开了,关铭和他聊了会生意上的事,好半天,沈致没见谢钱浅回来,他看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便起身去找她。
谢钱浅正站在更衣间外面的洗手台边,把脸怼到镜子上扒着眼皮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身后落下一道人影,低磁的声音压了下来:“你在干嘛?”
谢钱浅转过身双眼通红地盯着沈致:“眼睛不舒服,我右眼里面好像长了个痘痘。”
沈致弯腰抬起她的下巴:“我看看。”
他才轻轻翻开她的下眼皮,她便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虽然沈致知道这是眼部敏感反应,可她这副柔润的模样让他动了心,他望着她剔透柔软的唇,低头摘掉眼镜放在一边,吻了上去。
沈致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压在洗手台上,她的唇被他轻易掌控,就那么一瞬间的悸动让谢钱浅的身体又动不了了。
沈致有好一阵子没有吻过她了,自从她搬到楼下住以后,他对她总是有些克制,其实有好几次谢钱浅都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跟她亲近了,可是话到嘴边她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问他“你想不想抱抱我?”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这突如其来的吻才显得愈发激烈,对他们两来说都是。
谢钱浅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自己心跳很快,比他之前吻她还快,也许是因为之前沈致吻她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懵的,而现在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闭上了眼,也学着他的样子有些笨拙地回应着,当她小巧的舌缠绕上他时,沈致僵了一下,这是谢钱浅第一次回应他的吻,无形中激发了他内心的欲望,将她完全揉进怀里不停掠夺着她香甜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身后远处关铭的车子滑了过来。
关铭本来还奇怪怎么沈致去找人也找不回来了,别在他这出了什么事,赶紧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这让他恨不得扣掉眼珠子的一幕。
他那位常年清心寡欲,活得跳出三界外的好兄弟此时正在抱着那个姑娘,上演激情四射的戏码。
他干咳了一声,让手下停下车,然后半落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在远处等着,也不打扰他们。
就是越看越想笑,他跟沈致认识了十几年,见过他冷漠的样子,凶狠的样子,厌世的样子,但从来没有见他对什么东西产生过浓厚的兴趣,就是他有收藏红酒的习惯,那爱好在关铭看来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关铭第一次看见沈致对什么产生浓厚的热情。
当谢钱浅再次睁开眼时,她如雾的眼眸中布上了一层迷醉的光晕,那副表情太过迤逦,沈致的目光向下扫去,她衣服被他揉得有些凌乱,敞开的外套里优美的锁骨上是那枚脆艳欲滴的翡翠,他送给她后,她便一直贴身戴着。
沈致有些失控地吻着她的脖子,可他没想到正是他这个举动,让他听见面前女孩发出一声很轻的嘤咛声,声音不大,可他吻着她的脖颈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那动情的声音,那一刻,他只感觉脑袋瞬间炸裂,一股热血直冲大脑,但理智让他清楚这不是地方。
他迅速直起身子,只看见谢钱浅的脖颈和锁骨被他吻得一片绯红,他把她抱下来,快速拉上她的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底下,遮住了那令人心跳的吻痕。
谢钱浅的脸蛋染上了一片潮红,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下面某处比较异样的地方看,沈致顿时脸色一黑扭着她的头就把她的视线扭向另一边,声音干涩地对她说:“等着。”
然后他便匆匆进了旁边的男更衣间。
坐在车中的关铭当即大笑起来,笑得香烟差点烫到手,那豪放的笑声隔那么远透过车玻璃都传到了谢钱浅耳中。
她眉峰一凛朝关铭车子的方向看去,关铭掐灭了烟对手下说:“走,开过去。”
等沈致出来的时候,关铭笑得要多狗有多狗,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问道:“兄弟,还好吧?”
沈致沉着脸打给郑叔叫他把车开来,关铭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地说:“这就走了啊?不歇歇了?对身体不好啊。”
沈致毫无温度地斜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到底人小姑娘还站在旁边,关铭怕姑娘尴尬适时止了话,把沈致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真没笑你,我是打从心眼里为你高兴,你能碰女人就跟海底捞月一样难,什么时候的事啊?我要早知道就为你放个鞭炮庆祝一下了,兄弟我真以为你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前阵子我还准备让你干脆投个养老院,以后自己老了有保障呢。”
“真是没看出来你对这样的小美眉感兴趣啊。”
沈致没搭理他,库里南一过来,沈致直接打开车门让谢钱浅先上车。
而后他关上门几步走到关铭面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知道她是谁吗?”
关铭看了眼他身后的车子,收起了笑容,感觉有些不寻常,问道:“谁啊?”
“谢钱浅。”
关铭的瞳孔骤然放大:“传说中的你媳妇?”
沈致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脖子:“还有问题吗?”
关铭嘴角抽了抽:“不敢有,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沈致上车后便联系了蒋医生,让他来家里一趟,蒋医生原本以为什么大事,结果来了以后才知道是替小姑娘看眼睛。
问题倒不是很大,有些发炎的迹象,主要是细菌引起的,蒋医生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对她嘱咐道:“你们现在这个环境灰尘比较大,到院子里最好戴个墨镜以防沙尘到眼睛里面引起感染。”
想到这几天谢钱浅整天灰头土脸地待在院子里,大概病因就是这个了,顾磊随蒋医生走一趟去替谢钱浅拿眼药水。
谢钱浅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致发现她刚才从上车起就一直没怎么说话,而且他一看她,她眼神就在闪躲,两人之间不免有些尴尬的气氛。
就比如现在,沈致坐在她对面问她:“眼睛疼吗?”
她就会不自然地站起身走进厨房说:“不太疼。”
沈致知道她不像其他女孩在这种事上比较通透,他如果不主动告诉她,她可能会一直别别扭扭的。
于是他便站起身跟进了厨房,谢钱浅自然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但她捧着水杯并没有回头看他。
沈致走过去夺过她拿在手上的杯子放在一边,将她的身体扳正过来,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干脆单手一提将她抱到了台面上逼迫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放柔了些对她说:“我刚才的反应是男人面对女人的正常身理反应,懂吗?”
谢钱浅抿着嘴憋了半天,问道:“那你疼吗?”
“……不疼。”
谢钱浅又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沈致完全猜不透她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能捅开这层窗户纸告诉她:“这种运动,想和实施是两回事,你不用害怕。”
“什么运动?”谢钱浅一听说运动就多了几分精神。
“……”
沈致欲言又止了半天告诉她:“男女运动。”
“很难吗?”
“……看天赋。”
“我运动细胞挺好,去年我们学校运动会我拿了好几枚金牌,让我们系排名第一。”
“……”这跟校运会有什么关系?
谢钱浅声音小小地说:“所以我天赋应该还可以,能试试吗?”
“你想试试?”
“你说这个运动要男女在一起,我肯定没问题,你有问题吗?”
“……”沈致平生第一次被人质疑那方面有没有问题,顿时就有些不能忍了。
“这不是一般的运动,你还不太懂。”他补充道。
“那是什么运动?国外那边的运动吗?我不懂你教我就是了。”
“我…”他墨黑的眸子沉沉地注视着她,头一次跟一个异性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件事,还讨论到他哑口无言的境地。
谢钱浅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便说道:“你不想教我也行,这运动有名称吗?不能就叫男女运动吧?列入奥运会项目了吗?不行我去找顾磊教教我。”
“胡闹!”沈致声音突然大了几个分贝,把谢钱浅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睁大的双眼,拿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耐下性子跟她说:“你记住了,这事如果你真想学,只能我教,听到没?”
谢钱浅就感觉沈致有些怪怪,她左右看了看:“那现在吗?”
沈致抿着唇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他现在总算知道了,谢钱浅长到这么大就没有谁跟她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他今天要是不给她整明白了,出去给人骗了都不知道。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问道:“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从三环那回来的。”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知道,我妈肚子里。”
沈致“嗯”了一声,又循序渐进地问道:“那你在你妈肚子里是怎么产生的,你懂吗?”
“懂,生物课学过。”
“说说看。”
“精.子进入卵细胞内,卵.子释放皮质颗粒,阻隔其余精.子进入,保证磁性和雄性原核交.融,直到受精完成,然后受.精.卵在输卵管内…”
“打住,精.子和卵.子是怎么出现的?”
“卵.子是在女人身体里,精.子…”
谢钱浅卡住了,精.子?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世纪难题,精.子是怎么好好出现在女人身体里的?精.子不是男人身上的东西吗?她怎么没有印象在书中看到过?而且为什么她漫长的学习生涯中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她脸色煞白地抬头问沈致:“精.子是怎么来的?”
第44章 Chapter 44
谢钱浅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比如为什么课本上光有结合时的图片, 没有结合前的过程?
为什么上课时老师也没有教过他们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
为什么老师没有教过好像很多人都知道的样子?
为什么那么多人知道唯独她不知道?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她分享这个知识点?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困惑突然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种感觉吧,就像瞬间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自认为再复杂的数学方程式她都能解, 为什么唯独这个问题在她脑中一片茫然,更让她忧愁的是, 在今天以前她压根都没有意识过这个问题。
然而被问的沈致更加怀疑人生,他就不应该开这个头, 自己反而有点骑虎难下,谢钱浅现在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他难不成找个片子给她现场学习?这跟教唆犯.罪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沉默了半晌, 最后绕回一开始的话题:“就是那种男女运动产生过后结合而来的。”
他其实已经有些放弃了, 就怕面前的女孩再让他亲自示范给她看,不示范还怪他小气之类的。
然而谢钱浅却突然安静了,不仅安静了, 整张脸还慢慢透出诡异的红晕。
说了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沈致十分怀疑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谢钱浅半低着头, 声音低低地说:“我师弟们, 就是,他们说的那种让女友用腿给他们量腰围的运动,是那个意思吧?”
“……”沈致忽然直起身子,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睨着她, 要说她不懂吧, 她是真不懂, 但不懂吧这说得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沈致适时停止了这个终极话题,回到下午的初始问题上,对她说:“所以我吻你的时候,你会有感觉,这也是正常的现象, 不用感到奇怪或者其他什么想法。”
“什么感觉?”
“想再试试吗?”
说着他轻酌了下她的唇,舔了舔她如水滴般诱人的唇边痣,谢钱浅只是睁着一双杏眼望着他,好像还在细细体会的样子,满脸认真。
沈致笑了起来,欺身过去将她拥入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声音磁性好听地对她说:“不急,慢慢来。”
顾磊正好取完眼药水回来,准备找钱多让她赶紧用起来,结果冲进来就看见沈致抱着钱多的画面,他当时吓得眼药水一丢就跑走了。
一口气跑到隔壁楼拽着顾淼就喊道:“我靠,你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回换顾淼一脸淡定地问:“见鬼了?”
顾磊满脸激动地说:“老大在抱钱多,不是一般的抱,抱得很紧的那种,你懂不懂,很紧。”
“……”顾淼心说你要是知道钱多刚来那几天跟老大睡一张床,你不要吓得从二楼跳下去?
紧接着顾磊就问道:“老大这是跟钱多处对象的意思吧?”
顾淼都不想搭理他,回道:“不然呢?抱着玩的?”
然后顾磊便十分担忧地说:“那老大这事做得不厚道,家里给安排的婚约,就是不想履行最起码得解决了再跟钱多好,不能因为咱们钱多单纯就瞒着她,而且沈家那姑娘就算是黑煤炭堆里捞出来的,也好歹也是个娃娃亲。”
顾淼难得觉得顾磊说得话有道理,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跟老大提一下,万一这件事没有善后妥当,以后成了钱多和老大之间的矛盾,两人万一吵起架来,那估计他们兄弟二人也得遭殃。
殊不知他亲爱的老弟给他挖了个巨大无比的坑,他还谋划着自己怎么往里跳。
……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磊仿若突然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老是盯着钱多看,要说钱多的脸蛋长得也不错,挺标志可爱的,但在国外的时候,长得好看的洋妞多了去了,沈哥到底是被钱多身上什么特质给迷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她吃得多?
顾磊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啊,当初他也是吃得多被沈哥夸过胃口好,可能沈哥就好这口的。
尽管他看了她一顿饭的时间,但谢钱浅并没有太在意他的眼神,她有点心事重重的,因为傍晚的时候沈致成功开启了她强烈的探索求知欲,更糟心的是,还没有告诉她答案,这对于一个喜欢钻研,凡事都要搞明白的学霸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这就导致吃完饭后,谢钱浅在院子里散步时,看见顾磊在练深蹲,不禁绕到他面前,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找他探讨道:“喂,磊哥,你做过男女运动吗?”
顾磊一个跃步跳了起来,又扎了个稳稳的马步:“什么运动?你想跟我挑战吗?来吧。”
谢钱浅有些嫌弃地说:“你这都不懂,你不还在外国待过吗?那里不是很开放吗?男女运动都不懂,就是生孩子运动。”
顾磊一愣,猛然收起马步,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你是说…那…”
顾磊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以前在拳馆交过一个女朋友,是个印第安姑娘,有幸练习过一阵子。”
“好玩吗?什么感受?”
一句话把顾磊问懵了,他满脸警惕地反问道:“你问我这个干嘛?难不成你和沈哥,你们…”
谢钱浅也把他当兄弟,掏心掏肺地跟他讲:“不瞒你说,沈致应该挺想的,但是我不会,所以我想找个机会到哪学习一下,但你也知道这东西不太好学,沈致又不给别人教我,所以我想跟你请教请教。”
顾磊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被谢钱浅说得满脸通红,他已经不好意思直视她了,就说了句:“那我回去连个无线网,发教程给你,你自学吧。”
谢钱浅当即拱手抱拳对顾磊施了一礼:“劳你费心了,改日我学会后,请你吃烤肉。”
“那成。”然后顾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对她说了句:“加油。”
顾磊是个很守信的人,晚上他就把小片共享给了谢钱浅,但是由于片子有点大,愣是传了老半天,可把谢钱浅急的,直接在她硕大的房间里翻起了后空翻。
当手机终于提示传送成功后,她赶忙又一个前空翻跳到了床边,打开手机架在窗台上,把声音调到最大,松了松手腕和脚腕,又动了圈脖子准备开始学习。
又由于吧,顾磊发给她的是剧情片,光前面走剧情就墨迹了二十多分钟,谢钱浅觉得还怪好看的,特地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
片子是日文的,还是那种没有中文字幕的,所以剧情全靠猜,谢钱浅也在努力捋顺人物关系。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本来一群度假的年轻人中,一个少女直接就被度假区里的一个扫地大叔扯进了阴暗的棚子里,还去撕她衣服,看到这谢钱浅代入感太强烈,直接就一拳捶到墙上实在不能忍了,恨不得立马钻到手机里行侠仗义。
由于她这一拳的力道不小,导致楼上刚洗完澡的沈致就听见楼下“咚”得一声,以为谢钱浅动作太大撞到哪了。
所以打开门准备下楼看看她,刚走到楼梯口,整个一楼大厅都充斥着那种不可描述的声音,沈致当场脸色大变,大步走到偏厅就看见房间里面的窗台边上倒立着个人,手机里面那肉香四溢的画面不忍直视,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谢钱浅猛地落地,慌乱地关掉手机回头盯着沈致,沈致阴沉着脸:“你在干嘛?”
“学习。”
“你倒着干嘛?”
“看得清楚。”
“东西哪来的?”
“顾,网上下载的。”
“顾磊发给你的?”
谢钱浅抿着唇不说话,然后就看见沈致怒气冲冲地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直奔隔壁楼,没一会隔壁就传来顾磊的惨叫声。
二十分钟后,沈致回来了,谢钱浅一直贴在门边观察动静,见一个人影走出来立即回房把门一关,顺手还把房间灯给关了,营造出一种已经睡着的假象。
结果沈致直接推开她房门,把灯一开,对着躺在床上的人就说道:“东西删了。”
谢钱浅笔直笔直地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沈致走进去,漫不经心地说:“装死是吧?好,我来。”
他刚说完,突然朝她压了下去,谢钱浅猛然睁开眼,他就悬在她的上方,呼吸清冽中带着无法阻挡的男性气息,刚洗完澡的头发还半干着,睡袍下的领口微敞之间露出性感的胸膛,谢钱浅的眸光忽然就闪烁起来,他光这样看着她,她都感觉身体发软。
沈致却一寸寸靠近她,目光带着沉沉地压迫感,语气严肃地说:“我教训完顾磊了,该轮到你了。”
说完他就扬起手,谢钱浅双手抵在胸前双眼睁得老大,想到这事怎么也是因自己而起,顾磊不过是被她连累了,为了明天让顾磊心理平衡点,她还特地嘱咐沈致:“那你尽量下手重点。”
“???”
沈致“嗯”了一声,抬起手的瞬间谢钱浅把眼睛闭上了,有种躺平任打的精神头。
然而房间很安静,身上的人也没有动,她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发现沈致直接抬手从她枕头下面抽出手机麻溜地把她好不容易接收了半天的小片子删了。
谢钱浅一脸幽怨地盯着他:“我还没看完,不知道后来那女的有没有被救?她有男朋友的,就是和她一起出来玩的那个黄头发的瘦子,不知道他男朋友会不会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致删完后将手机往旁边一放,抵住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包裹着她:“以后不许再跟顾磊,或者其他男的讨论这个,你师弟也不行。”
谢钱浅微红着脸垂下眼帘:“我不会讨论了,我已经会了。”
“……”是不是还要我夸你句聪明?
虽然半道上学习视频被沈致拦截并且删除了,但这个视频依然带入谢钱浅进入了一扇未知的大门,这就导致当天晚上她的梦境里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内容一会是那大叔圈圈叉叉小姑娘时,她临门一脚飞奔过去直接踹倒大叔救小姑娘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场景,小姑娘还要给她磕头,旁边她的瘦子男友在放鞭炮庆祝还说要请她吃肉,一会又是沈致充满情.欲的眸子激烈地吻着她,一会沈致又变成了小片里的日本大叔要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摧残,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梦境让她足足做了一晚上的梦,导致第二天早上起来十分没精神。
而且在餐桌上看见沈致的时候,已经不能用正眼去瞧他了,满脑子都是那不可描述的画面,让她内心感到十分羞耻。
沈致喝完咖啡,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食欲不佳的样子,问道:“不舒服?”
谢钱浅赶紧埋头苦吃,沈致见她杯中的牛奶凉了,探过身子拿起牛奶杯帮她去热一热,结果他刚站起来,谢钱浅的眼神就根本不受控制地盯着他某处。
这种赤.裸.裸的眼神让沈致很快敏感地发现了,他拿起杯子侧身瞪了她一眼:“你在看什么?”
谢钱浅就突然觉得吧,有的知识点可以想办法弄明白,有的知识点弄明白不如不明白,这明白以后,她突然对沈致产生了一种无尽的探索欲,让她感到非常羞耻,还有点莫名的害羞。
第45章 Chapter 45
本来顾淼还准备和沈致提一下要不要趁早解决童养媳, 娃娃亲的事,结果因为顾磊那个憨憨最近又惹得老大不痛快,他决定还是缓一段时间再提这事。
而谢钱浅自从受到点拨后, 就像突然给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对男女之事有了那么点觉悟, 主要表现在她开始会害羞了,哪怕沈致平常跟她说话的时候, 她的眼神也会开始飘,每次沈致见她这样,总会压着笑意故意凑近她, 然后她就会表现出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但对于沈致来说这是件好事, 起码是个突破。
随着他们相处时间越来越长,沈致的状态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他需要看着她, 触碰她, 甚至希望她无时无刻不待在自己身边。
起初顾淼他们只是发现, 老大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钱多身上,比如吃饭的时候,钱多坐在他旁边,他会情不自禁伸手替她擦擦嘴角, 或者摸摸她的头发, 和钱多讲话时也会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在钱多刚搬回来的那阵子, 他们都认为这可能是两人感情升温的表现。
大多时候外人在的情况下,沈致并不会做出太过的举动,所有的情绪都比较克制,只有顾淼他们离开后,他才会忍不住去抱她或者吻她。
但过了一阵子以后, 沈致一到下午就会开始不自觉地去看时间,这样的频率从每半个小时一次,到后来每隔十分钟就会看一次,还会不停让顾淼问郑叔有没有接到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如果路上堵车,沈致便会表现出比较焦躁的情绪,甚至在那段时间里,有一天市区堵车特别严重,谢钱浅回到一间堂都快八点了,顾淼他们当时还没离开,沈致就直接把谢钱浅抱到腿上,摩挲着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轻轻吻着她。
那时,顾淼他们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当老大和钱多在热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也很正常。
直到平安夜那天,谢钱浅要和小伙伴聚会,自从她打完电话告诉沈致晚上不回去后,沈致晚饭后的状态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能感觉出来,那股久违的躁动在他心里一点点啃噬着他,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焦躁的情绪,可到了夜里,那种情绪突然变成凶残的野兽冲破而出,等顾磊听见动静,和顾淼冲进沈致房间时,他倒在血泊里,睁着眼却双眼发直没有任何聚焦,房间的红酒被他全部砸碎,红酒柜倒在地上,屋内凌乱不堪。
顾淼当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顾磊抱起沈致就对他吼道:“打电话给蒋医生。”
蒋医生赶来后,当即就对沈致进行了救治,慌乱中他们才发现,地上的红色液体并非是血,而是被沈致砸烂的红酒。
他躺在地上,后背两处被酒瓶划伤,包括右手背,伤倒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突然陷入了一种痛苦之中。
别说蒋医生,就连顾淼和顾磊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他失控成这样,居然砸了自己的房间还弄伤了自己。
蒋医生帮沈致处理好伤口后,就赶紧联系了他的老师Ansel,这件事太奇怪了,发生的也太突然了,沈致有九年没有发过病,最近五年的情绪控制也做得非常好,正常来说,他只要不接触女性,比一般人的情绪波动还要小。
可偏偏是在今晚,在完全没有接触任何异性的情况下,而且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内发了病,这种情况完全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病例,让Ansel和蒋医生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Ansel听说后,立即和顾淼进行了视频通话,他上一次在海市和沈致分别时,他的状态分明是向着理想的情况去的,为什么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会严重到发病?Ansel完全不能理解。
他让顾淼把这次沈致从海市回去后的所有情况逐一告诉他。
顾淼和Ansel整整沟通了一个多小时,期间顾磊半步都没敢离开沈致,蒋医生给沈致服下了少量的艾司唑仑,二十分钟后沈致的情绪慢慢镇定下来,因为药效的缘故他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
蒋医生便赶紧下楼加入了顾淼和Ansel的交谈,顾淼主要提供沈致近来的生活信息供他们分析,之后Ansel和蒋医生又用英文又进行了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沟通。
最后Ansel告诉了他们一件非常不容乐观的猜测,他们之前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认为沈致遇到那个女孩没有出现发病反应,有可能是慢慢治愈的征兆。
殊不知沈致在前面二十年里一直将自己置于封闭的环境中,拒绝异性的接触和交往,这种认知让他产生安全感,可一旦打破,他的认知也在随着变化,而那个女孩在这段时间里潜移默化成功取代了他之前认知的安全范围,一旦她消失在沈致身边,他的警戒线就会再次拉响,陷入失控的漩涡。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站在一艘历经风浪的船上,船身破了一个大洞,他随时都面临沉船的危险,他拼命用东西堵住那个洞,防止这艘船下沉,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船底,船身正在慢慢撕裂,就在这时,出现了一根浮木,男人死死抱住这根浮木,只能靠这根浮木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可一旦连这根浮木也消失了,那么等待他的只有船底的缝隙完全破裂,他彻底沉入大海,这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Ansel用了个很形象的比喻来描述沈致现在的状况,而后他告诉了他们一件十分沉重的事情:“目前来看,待在致身边的女孩就是那根浮木,她的长时间离开是这次发病的诱因。”
Ansel说沈致的心理转变可能起初并不明显,也许只出现在他的情感层面,外人不怎么能发现,但一定是有个过程,只是顾淼他们没有注意到,而今晚会突然发病,说明这个过程已经发展到比较严重的状态。
Ansel说这种心理可以参照渴肤症,发病情况也类似,他需要看到那个女孩或者触碰到她,一旦女孩不在他身边,他在长时间独处的情况下便会出现易怒狂躁等各种负面情绪,严重的话就像今晚弄伤自己甚至别人。
可随之而来的解决办法,更让他们感到沉重,说来也简单,立即让谢钱浅回来,待在沈致身边,不让她离开半步,可这样一来她就真正成为了他的一味药,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沉重无比的枷锁。
顾淼拿不定主意,如果钱多不愿意,他们不可能强行把她捆绑在沈致身边,所以Ansel的建议是可以适当找那个女孩谈一谈,毕竟如果想要暂时控制沈致的病情,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心理疾病不同于其他病情,它本身就有着难以控制的多变性,环境因素、心理因素、家庭因素,任何一个容易被人们忽略的细枝末节都有可能使病情往不同的走向发展,这本生就是一场持久战,而这场战役,沈致打了整整二十年,Ansel不希望他功亏一篑。
顾淼和Ansel结束了交谈后,心情一直很沉重,他知道今天是平安夜,钱多此时肯定还在和同学们欢聚,她才20左右的年纪,这样的生活本来就是她应该享受的,如果他现在一个电话将她喊回来,告诉她沈致发病了,因为你,并且以后你都不能离开他身边,这对于一个年轻女孩来说也许是一件噩耗,顾淼甚至想钱多那么好动的性格,让她整天待在沈致身边哪里也不去,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她会不会产生抵触的心理?开始抗拒老大?这些都是未知数。
顾淼考虑的问题比较多,所以这个电话一直让他拿不定主意,他必须要考虑后面长期治疗的问题,而不是今晚把钱多喊回来应付眼前的状况,显然他也无法找顾磊商量,他那个弟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正在顾淼一筹莫展时,楼上传来了声音,顾磊冲下来对他说:“沈哥醒了,叫你上来。”
顾淼神色凝重地跑上楼,按理说药效最起码能维持五个小时,让沈致进入一种安睡的状态,可谁也没想到他只小憩了一个小时便醒了。
此时顾淼走进房间,屋内已经被顾磊收拾干净,连洒满红酒的地毯也被换成了干净的,虽然空气中依然飘着淡淡的红酒味,但房间已经恢复整洁,好似刚才那混乱的场面不复存在。
沈致靠在深色大床上,身上盖着绒毯,右手处还裹着纱布,脸色有些冷白,眼神却不再失焦,而是恢复了他往常沉静的模样,镜框折射的光落在他的轮廓上,让他显得有几分疏离冷淡。
他见顾淼进来,缓缓侧过头望向他:“Ansel说了什么?”
顾淼觉得也许今晚老大需要好好休息,等明天他情绪恢复平稳了再告诉他。
可沈致病了这么多年,他自己的状态自己很清楚,早在几个月前他已经有了这种感觉,在谢钱浅第一次离开一间堂时,他的情绪已经出现波动,只是那一次他尚且可以克制,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异样的情形,但最近他知道这种情绪在一点点占领他的理智,他需要得到Ansel的建议。
顾淼劝了一句:“老大,要么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再谈?”
沈致干脆地打断了他:“说吧,Ansel跟你说了什么?”
顾磊给沈致递上一杯安神茶,顾淼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把刚才他们和Ansel沟通的情况说了一遍。
过程中沈致一直握着手中的茶杯低头沉默地听着。
直到顾淼问道:“那我现在要不要打电话给钱多,让郑叔接她回来。”
“不准。”沈致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绝了。
他稍稍抬起头看了眼顾磊,又掠向顾淼对他们说:“今晚的事不要对她提起。”
顾淼和顾磊对视了一眼,沈致半低着头望着身上的伤口,呼吸有些沉重:“我怕她吓着。”
顾淼其实刚才在楼下和Ansel通话时,已经将沈致近来的情况回忆了一遍,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次钱多路上堵车,回来后老大都没有顾及他们在场就将钱多抱进了怀里。
那会他只是认为两人感情好,这下回想起来,顾淼才脸色煞白。
他试探地问:“老大,你…是不是早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半暖的光线照在沈致的侧脸,矜贵的轮廓中透着些许疲惫:“我不想给她造成什么心理负担,她的人生还没开始。”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压制着这种情绪,自己消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淼从刚才就在考虑如何告诉钱多这件事,可他偏偏忽略了最糟糕的结果,沈致根本就不打算告诉她。
顾淼设身处地的想,钱多刚听到这个消息也许是会吓一跳,但是以她的性格,她做什么事情都特认真,极富责任感,况且她讲义气,不可能不管老大死活。
她一旦把老大发病的因果关系和自己画上等号,很有可能会牺牲自己的生活来确保老大不发病,可从客观来说钱多没有义务要这样做,这对她来讲并不公平。
正如老大所说,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她才大二,她的未来还有很多精彩纷呈可以体验,他能理解老大不想禁锢她,剥夺她的自由,让她原本彩色的世界变成灰暗一片的初衷。
可这就意味着,老大后面病情的走向他们谁也无法预料,Ansel在国外,远水救不了近火,绝大多数只能靠沈致自己克制,但他们都不知道这道警戒线会不会再次崩塌?
那晚顾磊没敢离开沈致的房间,而沈致也只是醒了一会,了解完自己的病情,交代了一番便再次睡了过去,药物的原因他后半夜没有再出现什么状况。
谢钱浅昨晚睡在宿舍,和舍友们玩到很晚,第二天还有课,自然也就忽略了沈致,等晚上她回来后才发现家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顾磊见到她不似往常一样嘻嘻哈哈跟她打招呼,而是一边准备餐碟,一边匆匆看了她一眼赶忙收回视线。
顾淼也只是站在沈致身旁,从她一进门起,他眼神就紧紧地盯着她,没有移开过分毫。
谢钱浅回房放下东西,再出来的时候,客厅很安静,沈致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书,但是她并未发现,自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沈致手中的书便没有再翻过页。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区别,可谢钱浅却感觉,一切又和往常不一样,空气中都漂浮着一种很奇怪的氛围。
平时不大会盯着她看的顾磊和顾淼总在看她,而平时她一回来就会对她笑的沈致,却从她进门起就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径直朝沈致走去,顾淼适时走开了,拉了下顾磊,两人难得很有默契地进了厨房。
谢钱浅蹲下身来抬头望着沈致,问他:“你还好吗?”
沈致合上手里的书,抬眸对她露出熟悉的笑容:“你看呢?”
他朝她伸手,谢钱浅将手交到他掌心,他轻轻一拉,她便软软地跌坐在他怀里,沈致冰冷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用左手环着她,吻了吻她的耳廓:“昨晚玩得开心吗?”
谢钱浅点点头:“我们宿舍聚餐的,本来大家准备AA,快吃完的时候晴也男朋友来接她把钱付了。”
“晴也?”沈致含着淡淡的笑意。
“就是我一个室友,她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就听说她有男朋友,但后来又不像有男朋友,曲冰说她有虚拟男友,他男友是一个软件,然后虚拟男友又变成现实男友了,就是曲冰弟弟的舍友…”
沈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就这样抱着她,听见她的声音,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和踏实。
谢钱浅说了半天,突然低头看了眼横在她腰间的左手,又侧头望了眼他的右手,当看见他手上裹着的纱布时,惊了一下:“你手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一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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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 46
顾磊和顾淼一直关注着客厅的动静, 听见谢钱浅的询问,顾磊赶忙端着盘子走出来故作镇定地说:“沈哥房里的玻璃柜碎了,昨天不小心划到的, 蒋医生来看过了,没多大事。”
他说完就赶紧收回视线摆放餐盘, 谢钱浅拿起沈致的手问道:“伤得深吗?”
沈致有些不自然地缩回手,用另一只手拉着她起身:“不太深, 吃饭吧。”
谢钱浅坐下后歪着头盯他看,他今晚似乎胃口又不大好,顾淼给他准备了清淡的粥, 他有些不大习惯地将碗移到了左边, 用左手拿起勺子。
谢钱浅放下筷子对他说:“要么我喂你吧。”
沈致没有看她,只是声音很沉地说:“不用。”
谢钱浅却强行夺过他的碗对他说:“没事的,你手不是不方便吗?我看着累。”
沈致抬眸沉寂地望向她, 他不是不想给她照顾, 只是自从Ansel将他的猜测证实了以后, 他怕自己会越来越依赖她,更怕这种依赖再发展下去会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然而谢钱浅已经将粥拿到唇边吹了吹,把勺子喂到了他的嘴边,一切都那么自然, 让沈致无法拒绝, 他张开了嘴, 谢钱浅对他笑了下,似乎对于他的配合感到满意。
于是饭桌上,沈致靠在椅背上,谢钱浅就在他眼前,一点点地喂着他粥。
屋内很静谧, 顾淼和顾磊也难得没有说话,只是边吃饭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沈致的眼眸清明却也幽深,望着钱多的时候,眼里的光柔和有温度,和昨晚的他判若两人,而钱多虽然经常动作很大,可喂沈致粥时却仔细小心,深怕把粥滴到他质地精良的外套上。
这样祥和安逸的画面,让顾淼心里有些发酸,他愈发觉得需要提醒老大赶紧解决家里婚约的事情,他不愿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隐患。
他或许能理解老大的心理,他不想让自己被钱多当成病人对待,他不想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沈致晚饭吃得并不多,只喝了点粥,他向来吃得少,谢钱浅也并未察觉出什么,顾磊和顾淼心里都压着事,可为了不让谢钱浅起疑,他们尽量找了些轻松的话题。
顾淼打着岔说道:“你刚才回房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吗?”
谢钱浅回头看了眼:“没有啊,怎么了?”
顾磊笑着说:“你就没发现你衣柜上挂着一个圣诞袜吗?圣诞老人昨天来给你送礼物了。”
谢钱浅的双眼立马就亮了起来,猛塞了口饭就冲回房间,沈致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她的背影。
没一会,谢钱浅就抱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出来,一脸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
顾淼和顾磊故作不知情地摇了摇头。
谢钱浅坐下身一边拆礼物一边瞥着沈致:“你就是那个圣诞老人吗?”
沈致眉眼温和地说:“拆开看看。”
谢钱浅非常暴力地将盒子扯掉,惊喜地发现是一整套最新版的VR一体机,可以玩光剑战斗的那种,上次沈致带她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她就好奇地盯着大屏上星际大战的广告,眼睛一眨不眨的,所以这次新版一出来沈致就让人安排了。
谢钱浅激动得想立马试一试,沈致适时提醒她:“把饭先吃了。”
谢钱浅难得心思不在吃饭上,很快就解决了。
顾磊其实也很好奇,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研究功能,好不容易调了半天进入游戏模式,谢钱浅立马带上VR眼镜玩了一把太空战,别人玩VR基本就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她玩起来那时一会下腰,一会弓步,一会扫腿,一会利落地翻身,幸好客厅大,不然根本不够她耍的。
然后顾磊又戴着体验了一下拳击,突然就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两人就这样抢着玩,还用起了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先玩,屋子里顿时就充斥着欢声笑语,沈致独自坐在角落盯着电脑,但顾淼隔了好一会从他面前路过,看见笔记本屏幕依然停留在桌面。
晚些时候他们玩累了,各自洗完澡回了房。
谢钱浅都已经上床关了灯,依然感觉客厅有光亮,她翻来覆去了一会,干脆起身出去看了看,却发现沈致没有上楼,坐在桌前,她以为他还在看电脑,走近时才发现,他居然就这样支着脑袋睡着了。
谢钱浅半弯着腰去看他,他的睫毛很长,而且十分浓密,闭着眼的时候像一把小扇子,她突然很好奇他平时戴着眼镜,睫毛会不会打到镜片,于是伸出食指轻轻扫了一下,沈致依然没有反应,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谢钱浅干脆将他两只手放了下来,然后走到他身前背过身把他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身前,再蹲下身把他所有重量全都放到了自己的背上,一个扎实的马步过后,慢慢起身背着他往楼上走。
沈致比她高很多,她本以为他会很沉,可背起他后才发现他要比她想象中轻一些,就是腿太长了,她上楼的时候十分吃力,又怕把他弄醒,又怕把他弄掉下去。
索性她体格够好,力气大平稳性也强,成功把沈致背上了楼,却在刚拐过楼梯时,背上原本闭着眼的男人温热的呼吸忽然喷洒在她的颈窝:“重吗?”
谢钱浅怔了下,侧过头:“你醒了?”
沈致将下巴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声音里透着些许慵懒的笑意:“就没睡着过。”
“……”那你还不下来?
沈致还当真没下来,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谢钱浅只有继续把他背进房放在大床上,她发现沈致房间有个放酒的玻璃柜是不见了,而后她刚准备直起身,却被沈致一把拉住又将她扯进怀里,坐在了他身上。
他将手上那串奇楠珠取了下来,拉过她的手,将手串放入她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这个以后是你的了。”
谢钱浅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这手串不是对你很重要吗?我记得上次你那个外国医生一过来就找这个,说是对你病情有用的。”
沈致半垂着眸,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他眼里幽暗的光:“现在没用了。”
他抬眸的瞬间,时间静静地流逝着,他瞳孔如夜空一般深邃神秘,中间的点点星光里盛着小小的她,那温柔的光仿若让人沉醉在其中,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怀中的女孩对她说:“你在我身边,我就不需要这个手串了,你不是喜欢这沉香的味道吗?”
谢钱浅有些惶恐地说:“不行,顾淼跟我说这个东西很珍贵,积三辈子阴德才能闻一下,修八辈子福气才能得到的,我哪里都修了八辈子福气了?”
沈致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谢钱浅的耳畔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八辈子福气,我说你有,你就有。”
谢钱浅淡色的眸子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溅起阵阵涟漪,忽然感觉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
沈致摊开她的手,拿起那串奇楠珠,拨开其中两颗珠子,那还是谢钱浅第一次看见串着这些奇楠珠的绳子,或者应该不是绳子,是一种很细的线,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她不禁说道:“这种绳子好特别。”
沈致告诉她:“这不是绳子,是一种蚕丝线。”
蚕丝线在谢钱浅的印象中是一种很轻薄的丝线,可她分明看过好几次沈致甩珠的场景,每次他的力道都不小,然而这串珠子却从没断过,甚至她上次在沈家用这串珠子击打沈三爷身边的人时,她能感觉到这绳子,或者说这丝线很结实。
沈致将两颗珠子分开后的一小截丝线放在灯光下让她看,声音舒缓地说:“这不是一般的蚕丝线,是天山雪蚕在蜕变前所吐得最后一段丝线制成,这种雪蚕生阴山以北,生长在平均海拔5000以上,三十年也未必能等来一条,我在收这样东西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地人在转手给我之前被人盗偷了一截,等我问到时,被盗去的一截又几经转手打听不到了,所以大概现在市面上除了当年被人偷去那一小截,就只有你眼前的这条了。”
经沈致这么一说,谢钱浅越发觉得这串珠子浑身都是宝,把她卖了都不值这钱。
沈致却将她拉了起来,将手串的一头交到她掌心对她说:“现在,想象手中是一条鞭子,然后攻击我?”
谢钱浅震惊地说:“你让我拿这串珠子…攻击你?”
她立马猛地摇头:“那不行,这样我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沈致却淡然地笑了:“别太自信,你未必能得逞。”
他半低着眸,镜片后的瞳孔清亮沉稳,谢钱浅有些疑乎地说:“真要吗?”
沈致很笃定:“来吧。”
谢钱浅退后几步,把手串在掌心绕了一圈固定住一端,然后又甩了几下适应了片刻,再次对沈致问道:“我万一甩到你怎么办?”
沈致脸上却露出玩味的神情:“赔偿精神损失。”
“……”
谢钱浅踌躇了一下,轻轻朝他甩了下珠子,沈致让都没让,直接抬起左手打开了,不满地说:“你赶蚊子?力道和速度呢?”
谢钱浅又重新收回珠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眼神一边不时朝右瞥,可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珠子突然就朝左打去,然而她预料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沈致身子轻轻一侧就轻易躲过了她的攻击,眼神这招并没有把他误导住。
这下谢钱浅来了劲,开始正儿八经起来。
于是房间里不时响起沈致纠正她的声音。
“角度不对。”
“手腕不能这样,容易扭伤,重来。”
“收放还不够自如,继续。”
“收的速度还要练,你这样会被对手扯住手串,这么贵的东西你舍得给别人夺去?再来。”
于是谢钱浅就这样反复练习这一个动作,而从头到尾沈致只是坐在床尾,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起来一下,可他却能清晰地捕捉到手串蜿蜒的角度,轻易躲过谢钱浅的攻击,让她甚至感觉手中这串珠子是活物,能听沈致使唤一样。
而他教得比顾磊细致太多,谢钱浅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用鞭可以演化出这么多好玩的技巧,让她热血沸腾。
可沈致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他将谢钱浅叫到面前,一边将长长的手串一圈又一圈绕到她的手腕上,一边对她柔声交代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接着练,以后随身戴着,要是有人让你处于危险脱不开身,就拿这个对付,不管是谁。”
沈致垂下眸补了一句:“哪怕是我。”
谢钱浅皱眉道:“你才不会让我危险的。”
沈致抬眸看着她笑,只是这样淡淡地笑着,顺势攥住她的手对她说:“我想抱着你睡。”
本来这六个字沈致说得挺平常的,况且他们之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谢钱浅普及过那方面知识后,沈致的这句话让她脑中立马就浮现出那不可描述的画面,然后她低头红了脸,问了句:“那…你晚上还需要去厕所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那截当年被盗去的天山雪蚕丝,看过我老书的集美们能不能回忆出到了谁手上?第一个答对的发红包了,哈哈哈~
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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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ter 47(第二更)
屋里的灯灭了, 谢钱浅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一只温凉的手从被窝里伸了过来, 将她拉进怀里,谢钱浅抬起头望着他, 黑暗中他闭着眼,呼吸清浅沉稳。
谢钱浅虽然从来没见沈致出过手, 但他几次用手串击打的招式,还有他躲闪她攻击的反应,不像是完全不会的人。
于是她问道:“你也学过武?你小时候有被送去梁武馆吗?”
“嗯, 跟你那时候差不多大的年纪被爷爷送去的。”
“那你会用鞭是师父教你的吗?”
“很多技巧是自己悟出来的。”
“你后来去了国外还继续练吗?”
“没有了, 刚去的几年因为服用药物,副作用比较大,体力跟不上。”
他闭着眼, 说话时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着, 声音低磁地落在枕边, 谢钱浅忽然想到刚才背他上楼时,他的确要比她预料得要轻一些,不禁攀上他的侧腰,轻抚着他, 好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别怕, 以后有我。”
沈致将谢钱浅拥入怀里, 但仅此而已,他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心跳,她手腕上沉香融合着她微甜的气息,这样就够了, 他很怕如果自己再朝她进一步,他会彻底把她捆绑在身边,不给她逃离他的视线。
事实上近段时间这种想法经常占据着他的大脑,特别早晨看见她背着包去学校时,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好几次驱使着他差点把她拽回身边,不给她离开,他知道这种想法的滋生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但他无法抑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谢钱浅白天上课,沈致如果忙完工作后,他会让顾淼跟他下会棋,或者自己找些其他什么事忙碌起来,这样会无形中缓解那种焦躁的情绪,虽然有时候效果并不明显。
晚上谢钱浅回来后,他会带着她练习用鞭,她在这方面很灵,很多时候沈致都不用亲自示范,几句话她便能领悟通透,甩得很漂亮,连顾磊都自叹不如,他练了好几年,都比不上钱多几个月上手快,有些东西还真要讲究天赋。
而院子里的池子也打造好了,虽然内部还是空的,没有池水,可走远看还挺雅韵的,和一间堂的风格倒并不相冲,反而重新布局过后,多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有种江南庭院的婉约和惬意,虽然没有全部弄好,但已经可以想象出完工后的样子。
谢钱浅还跟顾磊他们分享了她的种植规划,按照她的布局,等到来年,一间堂就可以四季如画了,春天的风信子和栀子花满园飘香,夏日睡莲开满池,秋意浓时桂花十里飘香,她可以泡桂花茶,让沈致做好吃的桂花糕,她想想就馋了。
顾淼好奇地问道:“那冬天呢?”
谢钱浅指着远处一排篱笆后:“那地方会种满红色的山茶花,冬雪覆盖的时候,红色山茶就缀在白雪里,到时候再在窗台放上一排水仙,整个家里都会很好闻的,木子以前每年冬天都会在家里种上一盆水仙花。”
虽然此时院中除了那颗老槐树什么植物都没有,可经过钱多的描述,他们脑中仿佛已经有了画面感,还开始期待起来。
十二月结束后,新春的脚步越来越近,谢钱浅很自信地告诉他们春节前一定能完工。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元旦过后的第三天,谢钱浅在回一间堂的路上突然接到了二师弟的电话,告诉她师父进医院了。
她当即就调转去医院,刚下电梯,走廊上站满了武馆的弟子,大家都靠在墙两边,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看见谢钱浅来了,只是稀稀拉拉地喊着。
“师父。”
“师妹你来了…”
“师姐。”
谢钱浅从没有看过大家这样,耷拉着肩膀和脑袋,所有人好像都沉浸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她跑过去就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她身后才十来岁的徒弟立马就哭出了声:“大师伯他,师伯…”
谢钱浅回头,看见徒弟哭得泣不成声,她眉峰微蹙:“沈毅做了什么?”
徒弟没再敢说下去,她眼神一扫,师弟们纷纷低下头满脸悲愤,她数了数,发现人数不多,平时武馆里负责大小事务的大师弟和三师弟并不在,她拽着二师弟万升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二师弟抬起头的时候,双眼通红,浑身都在发抖,一字一句告诉她:“师父的腿,以后,以后恐怕站不起来了。”
谢钱浅猛地松开他,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万升回过头一拳捶在墙上,哭吼道:“大师兄这段时间隔三差五来武馆找师父,两人争吵不断,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他昨天会直接冲到师父家,找师父单挑,说如果打赢了就叫师父把武馆给他。
师父的脾气你也清楚,他不可能让着大师兄,就想让他心服口服,所以把他带到了天台比试,结果,结果师父被大师兄打掉下了天台。”
谢钱浅的胸腔不停起伏,她再也没想到沈毅会狠到对师父下手。
她一把提起万升的衣领逼问道:“大师弟和三师弟呢?”
万升愤恨地说:“被大师兄买通了,说要跟他一起出去创办武术学校,做老板。”
谢钱浅的眼里顿时燃起大火,死死盯着他:“沈毅也找过你?”
万升拼命摇着头:“没有,大师兄没有找过我,只是前段时间师弟跟我提过,让我跟他一起出去干,我没同意,还劝过他。”
谢钱浅一把松开万升,问道:“师父呢?”
“在里面,余师哥他们刚赶过来,在里面看师父。”
谢钱浅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里面坐着两个中年男人,都是师父以前的徒弟,早已出师,听说梁爷出事,特地过来,其中余师哥谢钱浅见过,他偶尔会回来看师父,现在在公安系统工作。
谢钱浅只是守在门边,没有打扰师父和他们说话,梁爷侧眸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继续和面前的徒弟聊了几句。
谢钱浅自从进了梁武馆,师父在她心中从来都是厉害的形象,十五岁的时候她能够打得别的弟子满地找牙,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梁爷见她浮躁,说要陪她练练,然而整整二十招,她没有躲过一招,若不是梁爷只是跟她练手,他招招都能致她命。
梁爷告诉她习武之人永远不要骄傲自满,人生的道路是永无止境的,无论是学武还是做人,只有要走下坡路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顶。
师父总能在她每个重要的时刻,适时将她拉回来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她被接来沈家后,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都感到茫然和无力,不知道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
她没有人可以去询问,也没有人会主动教她告诉她,如果不是师父,她不会有后来的突飞猛进,她不会踏上学无止境这条路,也就不会顺利考入Q大,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在她的印象中,师父无所不知,他总是那么强大,这些年也有想来踢馆的外人,师父从不惧任何强劲的对手,虽然师父总是跟他们讲比武输了并不丢人,只要问心无愧,可她从没有见师父输过。
此时病房的光线很暗,梁爷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只是神色还算平静。
他昨天才手术身下还挂着尿袋,插了各种管子,床头的监护仪不时发出细微的声音,显得冰冷而机械化。
就这么短短几天未见,梁爷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这时谢钱浅才意识到师父并不年轻了,他已经快七十,沈毅这不是找师父比武,是想要了师父的命。
谢钱浅的拳头贴在身侧,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梁爷又侧头盯站在墙边的她看了眼,两个师哥起了身,让梁爷好好修养,改天再来看他,梁爷点点头。
他们走到门口时,谢钱浅低着头叫了声:“师哥。”
余彬对她嘱咐了句:“沈毅失踪了,如果你有线索及时告诉我,好好照顾师父,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们。”
谢钱浅红着眼点了点头。
他们走后,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师父,梁爷长长叹了声,盯着天花板喃喃道:“沈老哥那几年身子骨一直不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啊致和啊毅,后来又多了一个你。
啊致是性格太淡,生为长孙却对什么都不在乎,名啊利啊都不入他眼,明明是个好苗子,却偏偏没有野心,沈老哥怕他自己走后啊致不愿挑下沈家的重担,放在任何一个人手上他都不能安心。
而啊毅却恰恰相反,这孩子从小就有野心有心机,第一次来我这,中午放饭他没吃饱,就跟另一个弟子说他的鸡腿上爬了蟑螂,那孩子单纯当真放下了,啊毅就吃了两份,那时他才多大?
沈老哥一直把啊毅带在身边,想以身作则,耳濡目染慢慢改变他的性子,可是这么多年了,沈老哥没做到,我也没做到。
沈家那帮人个个都清楚得很,沈老哥一走立马就跟啊毅划清界限,谁都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在自家上演,我不怕,我就这一个破武馆,沈老哥既然临终前托付过我,一定要让他成人,我总不能以后下去没脸见老哥,这么多年,他做得再出格,我还总认为啊毅本性不坏,只是出生没得选,他怪我不给他机会,不给他带徒弟,他始终存有邪念,心浮气盛,我如何能将梁武馆的弟子安心交与他?
你说我能怎么办?小浅,你过来说说看?”
谢钱浅低着头走到梁爷面前,她的短发贴在脸颊边,站得笔直挺立,双拳贴在身边,声音低低地说:“木子从前带我去动物园的时候,告诉我老虎是一种很有野性的猛禽,即使是从小养大的饲养员,在接近它们的时候依然有危险,我问她山羊和奶牛为什么没有危险?她说这是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的区别,是天性,改变不了。”
“你在说我养虎为患?”
谢钱浅抬起头时,眼里的光似满天的大火,牢牢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梁爷:“师父曾经教过我立身一败,万事瓦裂。”
梁爷褶皱的双眼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良久,对她说:“坐吧。”
谢钱浅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眼神瞥见床头放着厚厚的两沓钞票,她知道是师哥来看师父时留下的。
梁爷也侧头看了眼,苦笑道:“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勾起人贪婪的一面,但是你师哥们已经尽心了,毕竟他们现在都有自己的事业,浅浅啊,我身边现在也只有你和万升了。”
谢钱浅明白,武馆人多,但师父年事已高,教武的事早已是三位师弟去做,现在大师弟和三师弟叛变,那就意味着他们底下的这些人都会离开武馆。
她从高三起待在武馆的时间就少了,大多数精力都回归到了学习上,没想到这两年梁武馆内部早已分崩离析,人心涣散。
梁爷侧了下头,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谢钱浅的掌心,她低头打开一看,猛然一怔,是一枚银针,她认得这枚银针,和上次那枚一样,可那枚银针在沈致手中,梁爷的这枚?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师父,梁爷眼里浮上一抹狠色:“我虽然老胳膊老腿了,但未必打不过他。”
“所以师父你是为了躲银针坠楼的?”
梁爷转头看向谢钱浅,郑重地说道:“你二师弟虽然为人正派,但脑子不活,无法跟你大师弟和三师弟比,我这双腿以后都要靠轮椅了。”
谢钱浅一瞬不瞬地盯着师父,梁爷的声音有些微颤:“你这几天抽空回去看看,不行就把武馆关了。”
短短的一句话,梁爷眼里有着无尽的沧桑和痛楚,谢钱浅听着师父发颤的声音,指甲陷进肉里,她站起身,浑身透着肃杀的冷意:“我在一天,武馆大门就不会关!”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门口的弟子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师父怎么说?”
“我们还要不要回武馆?”
“后面谁带我们练?”
“武馆还继续开吗?”
所有问题迎面而来,谢钱浅一一扫视过去,在大家脸上看到了惶恐和茫然。
万升挤了过来让大家先回去等通知,直到人陆续散了后,他才立在谢钱浅面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她抬起冰冷的眸子,毫不犹豫地逐字道:“清理门户。”
第48章 Chapter 48
电梯门开了, 几个男人大步走来,为首的沈致穿着黑色双排扣大衣,领口露出白色的羊绒围巾, 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冷白清隽。
谢钱浅站在走廊上牢牢盯着他, 他大步走到谢钱浅面前,握过她的手, 无声地安抚着她,问道:“梁爷怎么样?”
刚才梁武馆的弟子都在,她尚且还能忍住情绪, 此时面对沈致, 那强忍的难过终于流露了出来,眼圈发红地说:“师父以后不能走路了。”
沈致也怔了一下,随后抬手握住她的脑袋按进胸口, 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呼吸很沉地对她说:“我进去看看。”
谢钱浅点了点头, 沈致进去坐了十几分钟,出来后看见谢钱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胳膊,眉头紧紧皱着, 她穿得很单薄, 只有一件夹棉的外套, 沈致将围巾取了下来弯腰给她绕在脖子上,缠了两圈,他的体温瞬时间传到了她身上,谢钱浅抬起头望着他,眼睛还红通通的样子。
沈致捏了捏她的脸蛋, 缓声对她说:“还没吃饭吧?跟我回家。”
谢钱浅被他牵着进了电梯,她大多时候只要睁开眼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很少有情绪如此低落的样子,顾淼和顾磊跟在后面也有些沉重。
到了医院门口,顾淼打电话给郑叔,让他把车子开来,夜里的风有些凉意,谢钱浅呆呆地站在台阶上,双手放进上衣口袋里缩着脖子,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沈致从她身后拽了下她的胳膊,她回过身时沈致解开了大衣将她包裹住,那一瞬,排山倒海的温暖撞进她的心窝,让她鼻尖酸酸的特想哭。
她以前练武太苦的时候偷偷掉眼泪,师父总是说她习武之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所以后来她再苦再疼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她可以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公的对待,甚至别人的冷言冷语。
可是却无法面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无条件地给她取暖,这样的温度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又觉得很丢人,干脆在沈致胸口蹭了蹭,悄咪咪地把眼泪擦在他的针织衫上。
车子到了,她心虚地抬头看他时,沈致只是低眸扫了眼自己的胸前,又用眼神似有若无地掠了她一眼,她想他可能猜到她哭鼻子了,可除了他,顾磊和顾淼都不知道。
路上的时候,她坐在沈致身边,顾淼开了另一辆车跟在他们后面。
她开口对沈致说:“大师弟和三师弟背叛了师父,他们来武馆都有五年以上了,平时大家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师父对他们不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致只是语气尽量平缓地告诉她:“我刚才听梁爷提了下沈毅要他签的东西,梁爷是凭直觉认为那东西不是表面看上去诱人,加上他信不过沈毅,所以一直不肯答应。
但我想了下,沈毅要搞的那东西,说起来是个武术学校,你往深了想,打着武学宗师的名头大规模招收弟子,每个弟子进门需要筛选,合格以后缴纳年费,国内很多武学爱好者很有可能会奔着梁爷的名气和信誉去报名。
这个学校能不能办得长远另说,但前期全国这大规模的铺设就不太对劲,用你的专业去套,这事叫什么?”
谢钱浅的脸色逐渐煞白:“变相集资?”
沈致冷“呵”了一声:“假设他们收了学费,最终学校没能办下去,这帮人肯定不会把钱吐出来,也有可能早就想好了退路,他们会怎么干?”
谢钱浅坐直了身子,有些吃惊地说:“资金外逃?”
沈致沉稳地说:“人的一生中会面临很多选择,并不是所有选择都可以根据情感来判断的,比如你师父可以带给弟子精湛的武学基础,让他们在习武这条路上获益匪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想法也会变,也许现在对他们来说,物质基础的重要性要大于人情。
你几个师弟虽然辈份不如你大,年龄也都二十来岁了吧,是要考虑买房结婚生子的时候了,这些是你师父给不了他们的,恰巧这时有人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除了物质,也许他们也有个武术梦,想通过创办学校获得名气,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只是如果这真是一场资本圈套,那金字塔顶的人势必不会告诉他们这场游戏的真面目,毕竟游戏过程是需要像你师弟这样的人去完成的。
如果后期真的出事,所有焦点都会在梁爷身上,那些交了钱的人只会认梁爷说话,即使法律上梁爷不需要承担后果,但舆论上他可以为这些人拖住撤逃的时间,毕竟实际运营者都是梁爷的得意门生,这件事很难撇得清楚,等资本外逃成功后,最后背锅的正是你这帮师弟。
我猜测,沈毅应该是清楚这背后的弯弯绕,但是你那些师弟未必知情,说不定还以为遇到了机会,换句话说,·他们有可能都是受骗者。
人本质上都是自私的,活在这个世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利己主义,你很难评判他们是对是错,例如你这几个师弟,也只是遵循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生存法则,这种事其实每天在我们身边都会上演,或大或小而已。
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好受点?”
谢钱浅刚才被怒气冲昏头脑,在医院时真的恨不得直接杀去找大师弟和三师弟打一架,现在的情绪似乎在沈致舒缓的分析中平静下来。
可她心里却始终像卡着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她侧头问沈致:“那你是利己主义吗?”
沈致晦暗的眸子隐在镜片后,攥起她的手对她说:“我也是。”
谢钱浅皱起了眉:“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甚至去欺骗,隐瞒吗?”
沈致张开手掌与她食指交握,半垂下眸,街边的光影从他冷白的脸上掠过,他声音发闷地开了口:“我说过,这是人的本质,我也不例外。”
谢钱浅突然就感觉有些无力,她侧过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有丝迷惘,师父总说她历练太少,虽然有一身武功,可悟不透人性,所以几次和沈毅比试才会给他钻到空子。
她渐渐握紧了手,发狠地想着,不会有下次,她一定要找到沈毅,哪怕他再使花招,她都不会心软,她一定要亲手为师父报仇,毁了他设的圈套,无论如何!
沈致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小手,眉宇间藏着一些化不开的愁绪。
……
谢钱浅第二天放学就潜到了沈毅的住处,她和沈毅同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去过他住的地方,除了在武馆碰见,唯一能碰到的地方就是沈家老宅。
连续几天,她都是一放学就蹲守在沈毅的公寓附近,所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沈致每天晚饭过后都坐在客厅焦虑地等着她回来,顾淼和顾磊根本不敢离开他半步让他独处,唯一的希望就是钱多能早点回来。
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惊动了江湖上不少朋友,最近陆陆续续有很多武术界的老友去医院探望,加上武馆那边现在也乱成一锅粥,他们知道钱多最近事情多,忙得抽不开身,有时候半夜回来累得连句话都不想说。
顾磊和顾淼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求她不外出,待在老大身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肩上有她的责任,和她必须要去做的事,下面还有那些弟子要管,所以,他们只能陪着老大一起等她。
几天来谢钱浅的心思全部放在寻找沈毅,为师父报仇,为梁武馆清理门户,不让师弟们陷得更深中,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每天自己回来时,顾磊和顾淼那如释负重的神情。
四天后,她依然没有蹲到沈毅,侧面向公寓保安打听,最近保安白天也没有见到过他,果真如余师哥所说,沈毅失踪了,从那天和梁爷比武后就找不到人了。
夜里十点的时候她去找了二师弟万升,打算从明天开始两人分头行动,一个蹲大师弟,一个蹲三师弟,他们既然要离开武馆跟着沈毅发展,就不可能不跟他联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回到一间堂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屋里还亮着灯,近来沈致似乎很忙碌,她每晚回到家都不早了,可他和顾淼依然在书房忙工作,她前两天还顺带问了顾磊一句:“沈致最近事这么多啊?”
顾磊眼神闪躲地说:“是有点多。”
可今天谢钱浅回来时,顾磊在用吸尘器反复吸着地毯,顾淼连外套都脱了,卷着袖子忙来忙去的,见她回来,顾磊和顾淼都是匆匆看她一眼,便各自忙碌了。
沈致也并没有在书房,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看书,没有看资料,没有看手机,就这样沉静地坐着。
谢钱浅放下东西后,奇怪地看了眼顾磊:“你这么晚吸什么地啊?”
顾磊低着头说:“哦,刚才碗不小心掉地碎了,我怕地毯里有碎渣。”
谢钱浅还嘀咕了句:“碗怎么碎了?”
顾磊没敢告诉她,就在她回来前的十几分钟,沈致把碗砸了,那暴躁的模样他们和沈致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未见到过,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让顾磊心有余悸。
谢钱浅朝沈致走去,沈致余光见她靠近,撇开了眼,谢钱浅却一眼看见他刚好的右手背居然红肿一片,她立马蹲下身轻轻拿过他的手腕问道:“你手怎么了?”
沈致没有出声,顾淼拿着药膏走过来忙接道:“刚才碗没拿好,烫着手了,要么你帮老大抹点药膏吧。”
谢钱浅接过药后,不拘小节地盘腿坐在沈致的膝盖前,小声念叨着:“怎么不当心点呢,纱布才拆掉。”
沈致这才慢慢转过视线,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和柔软的唇,那起伏的情绪才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的呼吸有些重,不似平常,谢钱浅抬头看他时,发现大冷天的他额上居然还渗了少许的汗珠。
顾淼对顾磊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
谢钱浅有些疑乎地问:“你热吗?”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说着就抬手触碰他额头的温度,可手背刚碰到他,沈致突然将她的身体拉了起来甩在沙发上,猛烈而疯狂的吻便瞬间侵占了她的身体,谢钱浅的脑袋嗡嗡直响,她感觉到沈致的手不断在她身上游.走,她的身体像被无数的小虫啃噬,那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滋生让她害怕,她想去推他,可沈致迷离而疯狂的眼眸让她指尖发颤,她知道他要干嘛,但是太突然了,一切都太突然了,她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这一切就要这样发生了吗?
他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吻痕,然后是锁骨,每个吻都那么猛烈,几乎是啃咬,她在微痛的刺激下拱起了身子,却好似将身体交给了他,沈致便毫不犹豫地撕开了她的衣服,他呼吸烫得骇人,仿佛有滚滚热浪从他身上拂着她的身体,他手指间的力道越来越大,每过一处都恨不得将她捏碎在掌心。
谢钱浅脸颊透着诱人的潮红,一个极轻的媚声从她喉咙深处发了出来,像是突然唤醒了入魔的沈致,他猛地撑起身子怔怔地盯着她。
身下的女人被他吻得凌乱不堪,身体轻颤间,衣服已经被他扯掉,只剩一件小背心。
那被侵.犯的模样呈现出嗜血的美艳,让沈致呼吸滞住,胸膛起伏不定,墨黑的眼眸似顿时刮起了可怕的旋风,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那么一瞬间的松懈,他任由意识占领了他的理智,撕了她的衣服,把她弄得全身通红,他看着她锁骨上一片骇人的吻痕,还有腰腹间的掐痕,他的瞳孔剧烈颤抖,踉跄着从她身上起来,几乎不敢再看她一眼,转身趔趄地上了楼。
那天晚上,沈致彻夜未眠,他喝了很多酒,不停灌醉自己,却依然摆脱不掉这可怕的事实,他病了,比九年前的状态还可怕,他差点强行要了小浅,在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粗暴野蛮地对待了她,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这样。
谢钱浅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第二天早上她依然和往常一样,主动和沈致说话,告诉他梁爷的女儿赶来都城了,会暂时待在医院照顾他,又说了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似乎试图让他知道昨晚的事情她没有怪他,可沈致看见她今天换上了一件高领毛衣,她很少会穿高领。
沈致收回视线心里五味杂陈,他也像往常一样和谢钱浅道别,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前,眼神依然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对顾淼说:“把家里的钟、表,所有能看到时间的东西都收起来,从现在起我的手机放在你身上,有电话再给我。”
第49章 Chapter 49(第二更)
起初沈致还试图自己尝试克制, 甚至利用模糊时间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焦躁,可后来他发现越是这样,越是看不到时间, 越是不知道谢钱浅什么时候能回来,心里的焦虑会越来越严重。
甚至短短几天的时间, 他对谢钱浅的渴望到了几近病态的地步,在看不到她的情况下, 他失去了胃口,难以进食,那股被他努力控制多年的心魔只用了两周的时间就死灰复燃, 占据着他的意识, 操控着他的情绪,透支着他的身体。
可这一切在谢钱浅到家后他都隐藏得很好,起码表面上来看, 他衣着体面, 神态正常, 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病者的样子,但经过那次的事情后,他愈发迷恋她的身体,渴望得到背心下完整的她, 这对沈致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男女诱惑, 而是一种内心深处的慰籍, 可他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地要了她。
正好那几天顾淼跟沈致提道:“老大,沈家那个婚约你是不是抽空处理一下,万一给钱多知道,她怕是要不高兴的。”
沈致抬眸莫名其妙地睨着他,那时他突然意识到婚约的事, 他从回国后就没有正面回应过这桩婚约,顾淼和顾磊到现在都不知道谢钱浅的真实身份。
似乎是时候让这个婚约生效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小浅的存在,他放下咖啡,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该处理一下。”
顾淼还挺高兴的,自己的意见老大听进去了,幸亏他提醒了。
那个周末正好是沈爷爷的祭日,沈家长辈在这一天都会去扫墓,沈致的父亲不在了,今年沈致在国内,自然也会随行。
谢钱浅早上要去趟医院,所以沈致让她去完医院直接回老宅等他。
中午的时候谢钱浅先到了沈宅,她有好一阵子没回来了,家里陶管家在带着佣人忙碌准备菜肴。
庄丝茜才起床没多久,看见谢钱浅从她房门前飘过,一把拽住她:“你回来啦?”
自从上次谢钱浅帮她挖了一袋虫子后,这妹子莫名其妙就被谢钱浅圈粉,隔三差五就给她发信息,邀请她去他们学校展示一下捉虫本领,谢钱浅比较忙,庄丝茜的短信基本都被她忽略了。
谢钱浅抽出自己的手,不太习惯她这副热情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庄丝茜却又凑了过来将谢钱浅拽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上了,一脸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你听说没?沈三伯生意上出大事了。”
“唔。”谢钱浅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庄丝茜眉飞色舞地说:“沈钰之前到哪里不都端得跟皇帝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沈家太子爷,威风得很,我前两个星期在酒吧碰到他,灰头土脸的跟个富二代差点打起来,以前谁敢得罪他啊?”
庄丝茜说着还不忘幸灾乐祸道:“看着就解气,叫他嘴不好,见到我就怼,你都不知道,我自从那天看见他在酒吧的狼狈样,痛快了好几天。”
谢钱浅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沈钰向来喜欢欺负人,从小到大这性格就没变过,现在家里出事,难免他之前欺负过的人会欺负回来。
她看见庄丝茜化了一半的妆,跟女鬼一样指了指她的脸,对她说:“不打扰你化妆。”
她转身走了出去,径直去找沈辞谦,想咨询他关于ACCA的报考事项,沈辞谦帮她联系了个师弟,正好也是Q大的在读研究生,和谢钱浅同系的,在沈辞谦的引荐下,谢钱浅和那人加了微信,回学校再说。
她目光扫向沈辞谦的桌上,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一个如纽扣大小的圆环引起了谢钱浅的注意,她拿起来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沈辞谦告诉她:“我一个学生之前做的初代定位仪,连接手机APP的,现在淘汰了。”
谢钱浅好奇地看着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玩意问道:“有什么用途吗?”
“你说市场开发方面?那可应用范围就多了,比如汽车定位,把这个小东西放在车上,在车库找车的时候可以通过APP实时查找,不需要连接蓝牙,也没有距离的限定,同理,有人怕电瓶车被盗,也可以通过这个定位仪轻易找到丢失车辆进行报警处理,我这只是打个比方,现在产品还在优化,真实用途可能会投入到一些高新领域。”
谢钱浅捏着那枚小小的东西问他:“现在这个东西的定位连接到你手机上了吗?”
沈辞谦见她感兴趣,便打开了一个测试应用给她看,上面的地图很清晰地显示这定位所在地。
谢钱浅拿着这枚纽扣大小的东西问他:“你说淘汰了,就是没用了?可以给我吗?”
沈辞谦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背上笑着说:“你要这个做什么?”
……
另一边浩浩荡荡的车子开回了沈家老宅,顾磊立在车门边替沈致拉开车门,沈致和沈二爷一行人踏入沈家。
顾磊和顾淼跟在他身后,顾磊碰了碰顾淼说道:“钱多不在,待会那个黑丫头要是敢对我们老大图谋不轨,我们得帮钱多看着点。”
顾淼白他一眼:“还要你说?老大会让别人碰?”
说着还好奇道:“也不知道老大这个娃娃亲现在长得怎么样了?会不会比钱多好看啊?”
顾磊不屑地哼哼道:“能有多好看?来打个赌,要有钱多好看算我输。”
“赌什么?”
“赌洗一个月碗。”
“赌就赌。”
于是顾淼和顾磊跟随沈致走进沈宅,陶管家让人上通知沈辞谦他们准备用餐。
沈致落座后对顾淼招了下手,顾淼和顾磊同时走过去,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他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不是让我回来处理下婚约的事吗?”
顾淼点点头,顾磊也跟着点点头。
沈致接着说:“好奇我未婚妻长什么样吗?”
这下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毕竟进门前还打了赌的。
沈致放下茶杯,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马上就下来了,你们可看清楚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楼梯处,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丝袜短裙,化着浓妆的姑娘走了下来,黑是真的不黑,但这气质,这神韵怎么看怎么像混夜店的,还一副没有睡醒的松散样,跟钱多的精气神不能比啊。
顾磊眉飞色舞地朝顾淼笑了笑,顾淼压低声音对沈致说:“老大,一般般。”
沈致却淡淡地说了句:“不是她。”
“……”
两人又开始巴巴地盯着楼梯口,没一会就看见一个姑娘三步并两步跳了下来,这熟悉的步伐让顾淼和顾磊猛然一怔,顾磊当场就没忍住喊了句:“钱多你怎么来了?”
谢钱浅闻言侧头看去,旁边一圈沈家人也莫名其妙地朝顾磊看,沈致嘴角压着笑抬头掠了大傻一眼。
这时顾淼像突然被人劈了天灵盖一样,拽了拽顾磊,机械地说道:“你没发现老大一直喊的是小浅,不是小钱吗?”
“发现了啊,我一直以为老大口齿不清。”
“……”
谢钱浅见顾淼和顾磊石化在沈致身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沈致抬起手,谢钱浅自然而然地把手伸给他,对顾淼和顾磊眨了眨眼睛。
两人居然齐齐地喊了声:“嫂子好。”
立马表现出满满的求生欲,此时都在拼命回忆有没有得罪过钱多。
庄丝茜在一旁看见沈致和谢钱浅自然亲昵的动作,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陶管家喊吃饭,庄丝茜趁机就拽着谢钱浅问道:“你不是说老干部?”
谢钱浅眨巴了下眼:“我说过吗?”
“你不是说饭会做,架会打要男人干嘛吗?”
“那他做饭的确要比我好吃很多。”
“……”到底还是败给了吃的。
吃完饭后谢钱浅一直没看见沈致,她惦记着根号三想早点回去了,找了一圈,在屋后看见沈致和沈二爷坐在一起说着话。
她朝他们走去,靠近后忽然听见沈二爷对沈致说:“过去这么多年了,能不提就尽量别提了,你妈那边你还是要抽空和她说一说,她怕是对浅浅有些敌意。”
谢钱浅停下脚步皱起眉,却听见沈致回:“她对小浅有敌意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木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谢钱浅的双眼徒然睁大,她第一次从沈致的口中听到木子的名字,为什么他的话语中好似对木子十分了解的样子?
谢钱浅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只是那轻微的声响让沈致撇了下头,她当即转身跑走了,沈致眉峰一紧,起身就追了上去。
谢钱浅绕过长廊直奔厅堂,她知道自己或许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沈致的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他捉住她的膀子,谢钱浅慌乱地转过身对他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走?”
沈致看见她局促不安的神情,握住她的腰对她说:“我没责怪你,你跑什么?”
谢钱浅抬眸看向他:“可是你妈为什么讨厌我?”
她的眸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
沈致扶了扶镜框,轻声哄着她:“我妈没有讨厌你,她只是不太熟悉你,以后我带你去见她,她跟你相处过后会喜欢你的。”
谢钱浅明显有些不太相信,沈致干脆单手一抱将她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俯身问她:“所以你什么时候嫁我?”
谢钱浅瞳孔骤然放大,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余光却瞥见厅堂遗像里老太爷的迷之微笑。
沈致也顺着她的视线回了下头,转而挑起眉梢对她说:“今天是爷爷的祭日,他应该会回来看看,这是他当年立下的婚约,你谨慎点回答。”
谢钱浅顿感心里毛毛的:“内个,我还没到法定年龄。”
沈致淡然一笑:“三天后是你二十岁生日,我会再问你。”
他单手将她抱了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说:“我们回家。”
……
谢钱浅二十虚岁生日的时候,沈家并没有大办,在她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沈家养女这个身份只是活在传言中,她从不参加任何社交场合,外人也很少知道她,即使听过的也不敢确定这个传闻的真实性,沈家大大小小的活动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她在沈家向来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沈致打算给她一个隆重的生日宴,正式向外界承认她的身份,让所有人知道她谢钱浅是他沈致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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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Chapter 50
之后的两天顾淼和顾磊十分忙碌, 由于一间堂的院落还没有完工,所以生日宴会办在沈家老宅,这就需要和陶管家那边合作, 从邀请的人员名单,到布置再到生日宴上的细节都需要操心。
谢钱浅面对着顾淼从外面推进来的两排礼服, 苦着脸问:“这些都要试吗?”
顾淼笑道:“这是你的生日宴啊,你不会打算穿个羽绒服就去了吧, 我说小钱多,不是,大嫂, 你那天不仅是焦点还是老大的门面。”
谢钱浅不情不愿地去换了衣服, 最后选了一条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礼服,白色的露背肩带,她的背长得很美, 精致的蝴蝶骨垂坠着几条钻石链子, 闪烁迷人。
她走到沈致面前问他:“后天穿这个可以吗?”
沈致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对她招了招手,谢钱浅朝他走去,沈致揽着她问道:“武馆那边安顿好了吗?”
谢钱浅点了点头:“其他弟子们暂时都按部就班。”
她随即提了一句:“你说我现在去告诉大师弟和三师弟沈毅的打算,他们会回头吗?”
沈致撇了下嘴角:“我觉得难, 那只是我的猜测, 你想三叔要不是这次资金链断裂基本不会出事, 沈毅运作的这件事没那么复杂,但本质上来说,他背后的资金来向现在不太明朗,没有人牵制他,他前期运作起来会更顺利, 绝大多数人在面对诱惑时都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你现在去告诉他们这件事,就相当于对他们说明天是世界末日,地球就要爆炸了,你觉得他们会信你吗?”
谢钱浅有些烦恼地说:“沈毅一直没出现。”
“他不需要出现,甚至他的名字都不一定会出现在经营名单里,有你一帮师弟呢。”
谢钱浅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她听明白了沈致的意思,如果沈毅想给自己留后路,那么从一开始他就有可能做得滴水不漏。
沈致见她神色凝重,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着急,我在让人查他背后的资金来源,从源头调查这件事,以防后患。”
谢钱浅抬头看着他:“你做这些是为了师父吗?”
“梁爷出事我不会坐视不理,另外我不想看你整天愁眉苦脸的。”
“我就是找不到沈毅那个王八蛋有点着急,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做徒弟的不能让师父平白无故没了双腿,这事必须有个说法。”
“他没有离开都城。”
谢钱浅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不禁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梁爷出事那天我安排过,他要是离开都城我会接到消息。”
可这样一来谢钱浅更加揣揣不安,沈毅没有离开都城,可据她所知,都城现在几路人马都在找他,除了她所知道的余师哥那边,还有师父几个很有威望的故交。
习武之人讲究尊师重道,梁爷自家门内出了如此有辱师门的大事,自然惊动了不少人,外面那些敬重梁爷的朋友虽然会帮着留心沈毅的下落,但这到底是梁武馆馆内之事,与其被外面人找到沈毅,他们倒希望亲自把人押到梁爷面前。
就是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沈毅居然能藏匿得如此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音信全无。
生日宴的即将到来倒是冲淡了沈致焦虑的情绪,他最近几天的状态慢慢好转了一些。
谢钱浅这几天没空,就让自己的小徒弟每天去沈毅的公寓绕一圈,她从沈宅回来后就将从沈辞谦那要来的定位器交给了万升,万升找了个由头去找三师弟大吵了一架,之后那枚定位器就被万升悄无声息地留在了三师弟的运动包里。
三师弟比较糙,走哪都喜欢跨个运动包,里面东西杂乱无章也从来不整理,因此这几天万升通过手机定位一直监测着他的行踪。
第三天的中午,谢钱浅突然接到万升的电话,万升告诉她,今天早晨五点三师弟突然去了普成河一带,到现在都没离开,那地方是一片还未拆迁的矮房,条条巷巷鱼龙混杂,万升觉得有些可疑,打算亲自去查看一番。
谢钱浅看了下时间,沈致让她最迟四点必须要到家,晚宴七点开始,他怕她晚上会饿,所以让她早点回来换个衣服先把晚饭吃了。
她算了算时间,不加来回路程,三个小时应该够把普成河摸一遍,于是她当即请了半天假打了个车过去。
那里到处都是单行线,街道又窄又破,谢钱浅只有下了出租车,徒步走进那片居民区,随处可见穿着汗衫下棋的大爷,抱着泰迪站在巷口聊天的大婶,还不时有几个纹身哥凶神恶煞地盯谢钱浅看几眼。
她穿着黑色紧身裤,踏着双短帮靴踩在石块铺成的巷道里,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和万升汇合。
万升已经将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开了,有些热地说:“这地方跟鬼打墙一样,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手机上的定位,跨不过去啊。”
谢钱浅无语地夺过他的手机,将地图放到最大,先整个扫了一遍普成河这里巷子的总体分布,又迅速计算出最近路线,将手机拍给万升对他说:“跟我走。”
万升一脸迷茫地说:“你都认得了?”
她“嗯”了一声。
两人体力都很好,没人的时候两人用跑的,有人的时候两人快走,怕别人看见两人在巷子里奔跑以为抓小偷。
六分钟后,谢钱浅就带万升绕到了那个定位的地方,位于普成河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是个墙壁画着大大“拆”字的门面店。
万升扫了眼谢钱浅,她侧过身子别在门口谨慎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实际上老木门上还贴着封条,但定位确实是显示在这里,她又用劲敲了敲。
就在这时,对面小店的一个老大妈买完酱油出来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找谁啊?那里没人住。”
谢钱浅问了句:“空了多久了?”
“大半年了,空着等拆迁。”
然而一直站在旁边的万升突然拽了下谢钱浅,惊道:“师姐,我看到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刚从前面过去了。”
“追。”
谢钱浅和万升立马朝着那个方向奔去,老大妈拿着酱油看了看天嘀咕了句:“现在年轻人腿脚真好,跑步跟飞似的。”
话音刚落再去看时,空荡荡的巷子早已没有两个人的身影,就几秒钟的时间,老大妈揉了揉眼。
彼时的谢钱浅和万升已经追出了好几条巷子,前面岔路越来越多,四通八达,万升问了句:“怎么办?”
谢钱浅对他说:“分头找,我走左边,你走那边。”说完两人就立马分开行动,谢钱浅刚朝左拐跑出一百米猛地回头,看见巷子边的墙根放着一口大缸,她二不说又往回跑,踩着那口大缸一跃而起双手挂在平房檐边,灵活地爬到了屋顶,快速穿梭在房顶,站在高处俯视周围几条巷子,突然看见她斜前方那条巷子有个男人在迅速离开,她飞快朝那处跑去,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的房顶上,一个翻滚就从房顶跳下来落在一户人家的院子中,院子里还放了个婴儿车,里面有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含着奶嘴,见房顶跳下来个人,哇哇直哭。
家里的奶奶跑出来,看见一身黑衣的谢钱浅快步冲来,吓得大喊道:“抢小孩啦!抓人.贩子啊!”
谢钱浅只感觉脑壳一震,跳到院子西边的桃树上,直接就翻了出去,小孩奶奶两眼一花,抱起婴儿车里的小孩就跑。
谢钱浅超了近道,从这家院子爬出去后,正好跳到戴帽男的身后,与此同时前面的男人似乎也听见了动静,连头都没回就大步朝前跑去。
谢钱浅整整追了他四五条巷子,她速度很快,前面的男人也不慢,而且他对地形很熟悉,带着谢钱浅转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就在谢钱浅跟他的距离越来越短时,他突然就侧过身子冲进了一扇木门。
谢钱浅气喘吁吁地停在木门前抬脚就狠狠踹了上去,木门从里面被插销拴住,根本踹不开,她左右看了眼,脱下外套扔在围墙的挂钩上,内衬的绒布缠住挂钩,她借着这股力道低吼一拽,身体就跃上了墙壁翻了过去顺势把外套扯下。
院子里堆了很多废铜烂铁,还有被雨水泡得发霉的纸箱,不远处有口井,装有老式的增压泵,但已经锈蚀不堪,似乎很久没被人用过。
很明显这是一处被废弃的院落,但是平房大门却是敞开的,此时一个男人坐在正厅的木凳上,整个人陷在阴影中对着她。
谢钱浅缓缓将外套穿上,目光牢牢盯着那个人,一边松动着手腕,一边朝他走去。
每靠近一步,镀在屋里男人身上的黑暗就减了一分,直到他的样子完全出现在谢钱浅面前。
沈毅已经拿掉了帽子,穿着皮衣牛仔裤,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上等着屋外步步逼近的女人。
谢钱浅的脚步走到门边时停住了,沈毅冷笑一声:“还是被你找到了。”
说罢他从脚边踢了一把椅子给她:“动手前先谈谈吧,我回去后你们打算怎么对我?”
谢钱浅踏进了屋子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屋里很安静,也很单调,一眼望到头,除了沈毅没有第二个人。
四处都落着灰,留下来的木桌板凳也几乎是没人要的破败东西。
谢钱浅没有坐,就站立在板凳旁,随手将沈毅踢过来的板凳扶了起来对他说:“怎么对你?你指望梁武馆的弟子怎么对你?你把师父双腿废了,大家还能叫你一声大师兄?”
沈毅站起身从旁边提了一桶开过的矿泉水,又从后面的纸箱里摸出一个一次性水杯,嘴角透着邪性说道:“我想带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是师父一直在阻拦我。”
说罢他倒了一杯水朝谢钱浅走去,这时谢钱浅才发现这里虽然空无一物,但地上堆着两个纸箱和一些杂物,有生活的迹象,想来这几天沈毅很有可能都是藏身在这。
在沈毅靠近她时,她下意识往后退去对他说:“师父从来没有阻止任何一个人出去发展,从进武馆的第一天起,师父就告诉过每一个人,如果大家能找到更好的出路,他会祝福,愿意待在梁武馆,不会少大家一口吃喝。
你想出去闯,你也可以和余师哥他们一样,为什么要拖大家下水?师父对你还不够意思吗?”
她不断退后的举动让沈毅的步子顿住,他轻蔑地把这杯水放在那把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她:“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时间还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沈毅整个人都走出阴影之中,下午的斜阳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上,他眉骨很高,眼窝深陷,天生长得似狼一样野性,此时一双眼睛闪着嗜血的光死死盯着谢钱浅,冷声道:“是,你跟我没什么好谈的,你们特么的都跟我没什么好谈的,所有人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就连师父也不例外。
凭什么?你说说看凭什么?你比我还晚到沈家几年,我们两都不遭他们待见,严格说起来我还算半个沈家人,你跟沈家都不沾边,我们两处境一样,你却没几年让沈钰围着你转,让沈辞谦处处让着你,就连陶管家有点好东西都往你那送?你说说看凭什么?
我武功比你差?还是进馆比你迟?凭什么你能早早带徒弟我不能,凭什么你们都能出任务我不能?凭什么师父情愿信任那个二呆子,不愿信任我?”
沈毅一连串的质问让谢钱浅突然火大,她朝前一步狠声说:“凭什么?你觉得凭什么?你说师父偏心,对你不好,我告诉你沈毅,要是我的徒弟整天心术不正,就想着怎么从我身上薅羊毛,怎么让师兄弟做替死鬼,怎么利用武馆的名声为自己牟利不顾他人死活,我早就为民除害亲手废了他的武功。
师父留你到今天是他老人家仁慈,是看在沈爷爷的面子上,你却干了什么?
沈辞谦小时候为什么会身体不好?你偷了沈致的沙袋,让辞谦和你一起绑在手上打着玩,故意把他引到后池边,差点害得他沉下去就没上来过,你认为辞谦会对你感恩戴德?
再说说沈钰,他从小爱美,过年他妈妈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你嫉妒他一把火烧了他的衣服,还差点闹得沈家失火,沈钰还敢围着你转?
至于陶管家,他也不过说了你几句,你没少到沈爷爷身边告陶管家的状吧,若不是沈爷爷心里清楚,陶管家在沈家忙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被你害得扫地出门不成?
你怎么不敢动沈致的?哦,我忘了,你动过沈致,就在前阵子,三次出手都没成功是吧?”
谢钱浅嘴角划过讽刺的冷意,沈毅却并没有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笑了下:“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还挺关注我的。
既然你提到了沈致,那我们就来说说沈致,你以为他是你看到的样子?浅浅,他隐瞒了你多少事你知道吗?不急,我慢慢告诉你,坐,喝口水。”
谢钱浅皱起眉警惕地看着那杯水,沈毅斜唇冷哼一声:“怕我下毒?”
他说完就端起那杯水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将纸杯倒了过来一滴不剩,眼里透着狼性的光:“我怎么会对你下毒呢?我的小师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