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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成七十年代娇娇媳[穿书]》 041
沈尧青仰着面, 对上她漆黑亮晶的眼，喉结在颈线上来回地滚。
夫与妻之间本就不应该彼此隐瞒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 一想说出口就感觉被掐住。
顾锦文见他不语，也有点生气了, 她直接从男人身上起身, “沈尧青, 你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沈尧青也跟着起身, 神色慌乱地拉着她的手,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顾锦文瞪着他, “那你一副为难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是什么？跟我有关系的吗？”
“没有，跟你没关系。”沈尧青垂眸拉着她的手, “这个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顾锦文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尧青抿唇，神色微微肃然, “昨天我去送东西的时候, 无意听见爹和娘的对话，他们说……”
他提着一口气, 直接脱口而出，“他们说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啊？”从他嘴里听出来的话，顾锦文觉得听得不太真切，“你说你……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
沈尧青看着她诧异神色, 唇角微动，“是，他们对话的时候，说的不是。”
“那后面他们都跟你确定了？”顾锦文微微震惊，难怪昨天沈尧青去送东西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回忆剧情，原文中以男女主爱情线为主，以事业线为辅，对男配沈尧青和女配顾锦文的描写主要只是在离婚一事上，怎么沈尧青就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狗血的身世梗？
“后来爹跟我说了一些。”沈尧青微握着拳，“我就感觉像做梦一样，然后梦醒了，有人告诉我这是真的。”
“爹对我这么好，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
顾锦文抬眸，男人眉宇紧拧，那幽深的眸子里流转着一抹迷茫，像是未从真相中走出来的样子。
她脑海飞快地转，想着所有的可能，然后抬眸试探着问“所以那个小姨才是你的亲娘？”
沈尧青抬眸看着她，语气惊讶，“你看出来了？”
顾锦文颔首，昨天韩峰谈到和孙婉芸私定终身一事沈老头夫妻俩人的反应她就觉得有点奇怪，然后再想着男人昨天的反应就感觉出来了。
沈尧青跟孙美花长得有点像，她当初看到照片的时候也没能感觉到沈尧青像孙婉芸，现在这么一看，男人的五官和白气质更像韩峰跟孙婉芸。
“那韩团长就是你亲爹？”她打量着男人问，“你不打算跟他说这个真相吗？”
沈尧青嗯了一声转身在椅子里坐下，他双手搓着脸，“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团长说，爹也有点难过。”
顾锦文神色不可思议，好好的一男配，怎么突然用上这了个身世梗，她觉得沈尧青这身世不当男主真是可惜了。
“那娘怎么看？”她蹙眉问。
她的话让沈尧青皱眉，他很清晰的记得昨天他娘对这事的态度。
沈尧青十分不理解，这些年他给家里也寄了不少钱，就算他不是亲生的，娘为什么就是不满足？
而她刚知道了韩峰跟自己的关系，又只记得着要钱，就好像他是一件可以交换的物品，也没有半分考虑过他的感受。
倘若爹也跟她一样，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把真相告诉韩峰，但爹却一直尽可能的去疼他。
“她想跟团长要钱。”沈尧青十指交叠，神色凛然，“她还想让团长给晓霞找工作，顺便补一下嫁妆。”
顾锦文心里惊了一声，孙美花这是疯了吗，她想干什么？
是不是打算把沈尧青往死里榨干啊？
据顾锦文了解，现在这个时候的小孩一般很小就开始去赚工分了，沈尧青估计也是差不多，后来他当兵寄回家的钱也全都给孙美花，到底是养了几十年，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是她太贪婪还是太无情？
“她为什么要这样？”顾锦文气笑。
“她一分钱也别想从团长手中拿走。”沈尧青眸子里闪过寒意，“晓霞的嫁妆若是她敢找团长再要，那她手中的这一份我也会拿过来。”
“当然不给。”顾锦文走过去坐在他边上，“她若是想让你养老没问题，但钱不能给，不可能助长她这种行为。”
沈尧青不语，顾锦文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团长事实，我觉得咱们应该在娘把这件事透给团长之前先告诉他。”
“我知道。”沈尧青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我又怕爹难过。”
顾锦文大概能理解沈老头现在的心里，他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现在他亲爹突然上门，并且亲爹条件这么好，若是事实被知道，他想着孩子肯定是跟着过去的。
本来养大的儿子一下就让给了别人，难过和不舍在所难免。
“我觉得爹只是没有适应过来吧？”顾锦文道，“爹对你一直很好，就算你认回团长，他也知道你还是他儿子。”
沈老头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若是他知道韩峰因为孙婉芸一辈子未婚，又了解韩峰现在这种状态，不可能没有恻隐之心。
“团长这些年过得应该糟糕，你不能不告诉他事实。”她继续道，“你再等几天，等爹适应了，咱们再跟他好好说。”
沈尧青沉默一瞬，很快就应了下来，“等过完年我去找一下舅舅。”
顾锦文眉梢微扬，“你去找他们干什么？我们现在没说，他们也不知道团长跟你的关系啊。”
“要不然昨天也不可能是爱搭不搭的那种态度。”
“我去问一下小姨的情况。”沈尧青道，“团长当年应该是给了小姨一笔钱的，如果这笔钱不在娘手里，那就是在姥姥手里，就算现在花钱了，舅舅对这笔钱应该也有印象。”
他之前想了一夜，总算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韩峰没必要说谎，他说了给三十块钱那应该就是给了，这么一笔巨款娘说不知道，那舅舅应该知道。
“那小姨就不是没钱治病死的了？”顾锦文也慢慢反应过来了，像孙美花这种贪婪的人，沈尧青找到了生父，并且这个生父好像颇有点钱，应该是高兴的才对，但她当时反应却好像受了惊吓一样。
“爹告诉我是她难产死的。”沈尧青道。
“那去问吧。”顾锦文道。
次日，是腊月二十九，也是除夕夜，要过年了，队里的猪肉都分完了，这一日，从一早开始外面就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打扫和贴着对联和窗花。
顾锦文生活在城市里，又跟着爷爷奶奶过，平时过年也比较随意，像这么隆重过年的必备仪式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打扫好后，沈尧青又准备给初二回顾家的东西。
顾锦文看了一眼，除了肉还有没有装袋，入目所见有茶缸子，粉条，糯米糍粑，白面和麦乳精，还有一些水果和糖。
袋子的一边还放了两块布。
“哇，你要把我们家搬空啊？”顾锦文打趣着道，“那咱们晚上吃什么？”
“吃烤肉。”沈尧青边收拾边道，“竹签我已经做了，这两天团长送的东西很多，咱们两人一下子也不可能吃完，你常年不回去，多给一些东西让娘消消气。”
“你不打算给老家那边送去一点？”顾锦文问他。
沈尧青头也不抬道“前天已经送过东西了，家里都有的，她也别总惦记着我锅里的。”
顾锦文微挑着眉，现在沈尧青对孙美花很明显不是以前的那种态度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喜欢孙美花。
“那今天除夕，咱们总得过去吃饭吧？”她问男人。
沈尧青直接道“老太太平时吃饭的时候都要训话，我们先在这边吃点填肚子，然后再过去。”
顾锦文颔首，她收拾好后就去准备炭火。
沈尧青把腊月二十七那天队里分的猪排慢慢割成条，又把五花肉切成薄片交给顾锦文。
顾锦文以前上班的时候公司组织过烧烤，都是自己买了食材用调料腌制，她接过东西后，照记忆里的样子将调料开好了直接将肉类腌制。
弄好后，又觉得就只有猪肉实在太寒酸，于是又催着沈尧青，“你去看看有没有青菜拿过来一点。”
沈尧青起身，女人又叫住他，“现在天还没有黑，你去大队办公室给团长打个电话。”
沈尧青微愣，今天是除夕，他一个人在家。
“知道。”他说着直接出了门。
今天没有下雪，但寒风依旧，沈尧青紧裹了身，先是去了一趟菜园子拿了一些土豆和韭菜，又跟隔壁的菜园子拿了一些甜豆和小青椒。
拿完东西后，他转身去了大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早就没了人，这会儿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尧青坐在平时的位置上，看着黑色的台式电话发愣，若是平时，打个电话就在一念之间。
现在号码就在手里，他有些犹豫着一会拨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了一会，他酝酿了一会情绪，然后才拨了号码。
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就韩峰才接了电话。
沈尧青微微一咽，轻道“团长，过年好。”
韩峰接到这通电话非常惊奇，“好好，大家都好，是顾医生让你打电话给我吗？”
沈尧青一怔，觉得这个开头好像也不错，于是道“是的，她现在在忙，让我叮嘱你过年不要乱吃，不要吃酒，还有注意休息。”
韩峰觉得这对夫妻有点意思，“你放心，我注意身体得很，过年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肯定都在家里的，你转告给顾医生，我肯定会尊医嘱的。”
沈尧青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知道要怎么接下面的话，顿了一会，他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那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常来这边玩。”
韩峰这话已经听了两天了，觉得这个年纪人也太客气了，“一定一定。”
说了两句，沈尧青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匆匆挂了电话，放下电话后他觉得自己有抖。
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他拿了个不大的个铁丝网然后就回了家。
到家时，正看到女人拿着腌制的薄肉串在竹签上。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顾锦文抬头问，“不跟团长多聊一会？”
“不知道要说什么。”沈尧青拿了盆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又去洗铁丝网，铁丝网是之前大队补窗口的时候剩下的，不大，但如果烤菜的话就得用上。
顾锦文看着他背影轻笑，估计他跟沈老头一样，对这件事还没有习惯。
沈尧青洗好铁丝网就从厨房里拿了四块火砖头摆在火盆两边，火盆是破烂了的搪瓷盆做成的，不高，在火盆两边拿着砖头垒起做成简易的灶台再搭两根木头就差不多。
炭火早就已经烧好，这会儿发出正‘噼啪’的声响。
沈尧青弄好灶台后又去洗了菜端过来给顾锦文。
“你先烤肉。”顾锦文先将弄好的东西递给他，“我有点饿了。”
现在天还没黑，顾锦文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现实世界的美食了，一想到将吃到，肚子里的馋虫就忍不住。
“马上好。”沈尧青笑着接过将弄好的五花肉往炭火上一放，没过一会，就听到一阵油脂过火的滋滋声，紧接着一股肉味飘香四溢。
五花肉切得很薄，才放上去一会就已经熟了，沈尧青面不改色，直接占了点辣椒油刷一下。
顾锦文将涌上来的口水咽了下去，“好香啊，我们今天好奢侈啊，光吃肉了。”
“要是让娘看到，估计要被骂了。”他们现在光着烤肉吃，若是让孙美花看到，指不定要骂他们浪费。
“骂什么？”沈尧青将烤好的肉递过去，“又没有让她花钱。”
顾锦文直接接过，又将一个还了回来，“一起吃啊。”
肉切了很多，菜就韭菜和青椒，土豆，顾锦文把韭菜全都串完了，青椒土豆和甜豆这几样一会还得拿去老家，两人一边烤一边吃，吃得差不多了沈尧青才去准备今晚的晚饭。
到了差不多天要黑的时候，陆续有人放了一些鞭炮，顾锦文正准备问沈尧青他们要不要放时，周芙过来叫人，“锦文，你们吃饭了吗？”
“我们正准备过去呢。”顾锦文朝厨房喊了一声，“沈尧青，你弄好了吗？”
除夕一起吃饭是乡下的规定了，沈尧青也没让周芙为难，直接将东西端了出来。
周芙看了一眼他们准备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准备了一锅排骨萝卜汤，还有甜豆炒猪肉，青椒炒肉，放眼过去，基本都是肉，不像他们，都是水煮肉和白菜，再来就是鱼和豆腐，真的有点占了便宜的意思。
“我帮你拿一份。”周芙直接端起一个菜就出了门。
三人一进门，几个小孩就冲了过来，他们都记得沈尧青每次来都会带糖。
沈尧青从兜里抓了一把糖上来一一分给孩子们。
沈天奇看到这次才给了三颗糖，不高兴了，再伸手到沈尧青口袋里，“我还要糖。”
“没有了。”沈尧青道，“等下次有了再给你。”
沈天奇不高兴，看着安玉手里正数着糖，直接转身跑过去抓了一颗。
沈安玉懵了，‘哇’的一声就直接追了上去，“还我糖！”
“沈天奇。”沈尧青就将东西递给顾锦文，直接迈了几步很快将他抓住了，“把安玉的糖还回去。”
沈天奇不乐意，直接坐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
沈尧青想都不想直接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一糖，“我说了，不准抢别人的东西！”
沈天奇立刻就哭了起来，大声叫娘。
杨秀秀从屋里出来看到自己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忍不住，“他三叔，小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就是，这要过年的干嘛把小孩弄哭啊。”
沈尧青直接跳过她看着沈尧永，“二哥，天奇这一不顺他心就抢别人的东西，你也该教育了。”
“现在还小，若是大了，就不好管教了。”
沈尧永连连点头，“该管，该管。”
沈尧青迈步进了堂屋，淡淡的跟老两口问好，顾锦文随之。
沈晓霞看着顾锦文，说起来她在公社学习也很久没有过来这边了，现在这么一看，她一张脸笑起，唇红齿白的，好像还胖了一圈，“三嫂现在脾气可厉害了，回家了也不知道过来问声爹娘好。”
顾锦文抬头，直言不讳，“前天爹娘过去那边的时候，我问过好了。”
沈晓霞冷哼一声，“你这个做儿媳妇的脸比公公婆婆还要大，还让婆婆上门你才问好。”
沈尧青侧头看着她，“前天你嫂子忙着做饭待客，又不是这边的客人，难道你是打算让我们跟客人搬着东西到这边来跟你一起吃？”
沈晓霞被他的话一噎，又不知道接什么话，一口气堵在喉里，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行了。”孙美花看了一眼他们端过来的东西，这两天闷着的心里舒坦了一点，她冷眼看着顾锦文，“以后没事就要常过来走动，别让外面的人以为你们跟家里关系不合，不再往来。”
顾锦文眼眸微转，她们两看相厌，她巴不得别过来，怎么可能还有心里多走动。
“快上菜吃饭了。”沈老头转身去拿了鞭炮，“过年了还训什么孩子？”
周芙忙把东西全都端放在桌子上，沈家的人不算多，搭了两张桌子，一家十四口人勉强能坐得下。
一阵鞭炮过后就开动了。
顾锦文这边刚坐好，杨秀秀那两个孩子直接一伸手就去抓菜，沈老头一看到就呵斥了几声，还拿筷子打了几下孩子的手。
杨秀秀心疼，看着沈老头，“爹，你刚才才说大过年的不要训孩子，你现在又是打又是训的，这算什么啊。”
沈老头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说话也不是很客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两次，你们两个整天不教孩子，还好意思说别人？”
杨秀秀心里那个气，这两天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孙美花和沈老头每个人脸色都不好，他们家两个孩子调皮一点就遭殃了，闹一点就要被骂。
她别提有多委屈了。
顾锦文觉得有些恶心，她看着自家那一盘菜觉得浪费了，还好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吃过，要不然，现在就得空着肚子回去。
吃饭的时候，孙美花仔细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那夫妻俩，两人神色平淡，似乎对这两天的变故没什么反应。
她不知道沈尧青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以为他会主动跟韩峰提起自己的身世，但现在看着情况，他好像并没有提。
若是他一直不提，那她要想办法见到韩峰了。
吃完饭后，孙美花没能忍住，直接把沈尧青叫到房间里去问“你那个团长什么时候再过来？”
沈尧青还没开口说话，沈老头就冷道“你管人家什么时候过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美花这两天也憋了气，一听这话，直接撸起了袖管看着沈老头气道“我问问怎么了？我不能问？”
看着两人要吵架，沈尧青语气漠然问孙美花，“你要找团长干什么？”
孙美花看着自己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笑道“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我也没少你吃的少你穿的。”
“你们兄弟之间应该相互扶持，你哥哥妹妹现在过得寒酸，你应该要帮着他们。”
沈老头就推着沈尧青，“你们先回去，我来跟你娘说说。”
沈尧青身姿不动站在原地，他阴着一张脸看着孙美花，感觉现在这个人好像被别人俯身一样，陌生又刻薄。
“所以呢？”他冷问，“你打算跟他要钱养着大哥二哥和小妹？”
孙美花看着他阴恻恻的脸，也缓了语气，“不是养，是互相帮助，韩团长若是知道你被我们养这么大，肯定也是高兴的。”
“他应该要感谢我。”感谢就应该要有感谢的样子。
“如果你认回他，我也不会反对，但你始终是我儿子。”她又继续道。
沈尧青抿唇，看着她，语气似刀子一般，直接劈了过去，“娘你想跟团长要钱那不可能，韩团长的一分钱我都不会让他给你。”
“大哥二哥小妹就算变成废物也轮不到他来管，他凭什么要养着他们？”
他的话直白，语气又清冽，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孙美花惊呆了，“沈尧青，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要钱没有，如果你想要算账，那你就跟我算。”沈尧青冷睨着她，“我记得自己五岁开始就跟着村里的小孩一起去挣工分，八岁跟着大哥一起下地，虽然也读了书花了一些钱，但我当兵后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了你，直到几个月钱咱们分家，钱才进了锦文的口袋。”
他说着朝孙美花往前一步，“你算一算，到底我要补多少或者你要还我多少，咱们之间才能断了关系！”
沈老头闻言手一哆嗦，“尧青。”
“爹，你别说话。”沈尧青看着他道，“今天的事我要跟娘说个清楚。”
“沈尧青，你造反了是不是？”孙美花气得要打人，“你现在要跟我们断了关系？”
“是。”沈尧青身姿凛然靠过去，“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不把我当儿子，那我也没必要把你当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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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他的话落, 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门外清晰的传来鞭炮声响和几个小孩的嬉笑声。
今天是除夕, 外面还传来几声鞭炮声响，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本应该和和气气的过年, 他却直接蹦出了那么一句话。
孙美花直接就反应了过来, 她气得直哆嗦, 左右看着房间，顺手就抄了放在一边的藤子朝沈尧青要抽了过去。
沈老头一惊直接上前撞拦着她，气道“孙美花,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拿藤子抽人？”
“我教育儿子要你管！”孙美花不客气直接朝沈老头打了一鞭子过去。
沈老头一抬手一缩脚就避开了, 孙美花气不过，直接又朝沈尧青抬起了藤子抽过去, 却不料沈尧青手一伸就紧紧地攥住藤子。
她扯了两下，没办法从对方手里夺回来, 索性就手指着沈尧青，破口大骂“你、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养你几十年，你这会儿还没认了你爹了你就要跟我断了关系……”
“想这么断了，没门！白眼狼！”
“我要去公社告你……”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不要脸……”
沈尧青闻言紧紧抿唇, 手臂用力一扯将藤子拉了过来，孙美花猝不及防他这一动作，脚下一个踉跄就撞到了门框边上。
“那你最好现在就去, 我就在这儿等着。”沈尧青眼眸通红，目光阴狠，“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还欠你多少？”
“我也看看自己怎么忘恩负义了？”
孙美花听着这话就更怒了，她现在是一点拿捏着沈尧青的办法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几人就朝里面叫喊，她索性大哭起来，“你这个不孝儿子，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把你从小养那么大，你现在大了，娶媳妇了，就要跟我断了关系，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直接把你扔了喂狼。”
她骂完了又哭，哭完了又骂，“你不如摔死我，摔死我也称了你的心如你的愿……”
看着她撒泼，沈尧青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
门外，一家子大大小小全都站在门外。
孙美花也没想到外面的孩子孙子这会正看着自己，被这么盯着，她直接止了哭声，抹了眼泪，“看什么看，都给我一边去。”
沈晓霞今晚就已经气着了，再看着眼前情景，嚷道“三哥，你干啥了，惹娘气成这样？”
周芙手肘轻轻碰着顾锦文，小声道“锦文，你快劝劝尧青，有什么事咱们等过完年再说。”
顾锦文刚才在外面虽然是跟着周芙一起带孩子玩，但却一直注意房间里的动静，沈尧青的话她听得不太真切，但孙美花那大嗓音不想听到都难。
沈尧青要断了关系，孙美花不干了，说要去告他。
“那你劝劝娘。”顾锦文不可能劝着沈尧青的，家庭和睦也不是他们一个人就能决定，而这次也是孙美花挑起的头，光劝沈尧青有什么用？他们也不可能一味的忍让。
周芙看着顾锦文这么应着，就劝道“娘，现在除夕呢，大过年的咱不能让别人笑话了。”
杨秀秀刚才听得稀里糊涂的，她后退两步，侧着头轻声问着自己的丈夫，“你说娘说的‘认了你爹’是啥意思？”
晚上兄弟几人喝了点酒，沈尧永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跟孩子玩也没兴趣的这些人说什么，反正他娘每天都是这样子。
“不知道。”他不耐烦道，“怎么大除夕的也不消停？”
杨秀秀脑海细细的想着他们刚才的隐约的对话，这三房肯定出了什么事，她一会要问问才行。
沈老头见一群人都在就上前，拉着沈尧青出了房间，看着顾锦文道“老三家的，你跟老三先回去。”
他说完看着沈大哥，“老大，你去把支书请到咱们家里来，就说我今天要跟孙美花离婚，请他来写证明！”
话音才落，沈晓霞尖叫起来，“爹，你疯了吗，你要跟我娘离婚？”
沈老头就回头指着孙美花，“孙美花，我们结婚三十几年，你以往大闹小闹就算了，现在大过年的，你非要折腾出事情来。”
“我们老沈家，没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今天写了离婚证明，刚好明天新年，你滚回你们孙家去过年！”
“爹！”沈大哥都懵了，这他娘的发生什么事了？“你……你干什么要跟我娘离婚啊？”
“爹！”沈晓霞剁着脚，她要结婚了，现在闹出来这样的事，要是赵家知道了，要怎么看自己，“你瞎闹什么？”
“沈庆业！”孙美花惊呆了，她脸一横指着他，“你敢？”
“我现在有什么不敢？”沈老头指着她道，“别人家日子是越过越好，你看看我们家，分家你闹，屁大点事你也闹，现在大过年的你也闹。”
“你不就是不想过日子吗？那就离婚！”
“离就离。”孙美花气得身子直抖，她料定沈老头只是糊弄一下，这年头他们都老了，孙女都大了，哪里可能会离婚？
“成，我们现在就过去。”沈老头看着沈老大不动，直接上前攫取孙美花的手腕，拉着她朝门外走，“现在就去！”
两人风风火火朝门外走的样子让沈大哥一惊，“爹，你等下……”
他说着要拉着沈尧青一起上去，沈尧青直接推开他的手，“大哥，我就不过去了，等他们离婚了我再来。”
“三哥，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沈晓霞都要哭了，“这大过年的谁离婚啊？丢死人了。”
沈大哥看着沈尧青不动，只好拉着沈二哥出去，沈晓霞见着两个哥哥走了，也跟了上去。
杨秀秀一心惦记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忙将孩子推给了周芙，“大嫂，你帮我看着，我去劝劝啊。”
不等周芙应下，杨秀秀直接就走了。
周芙看着几人背影目瞪口呆，回头看着顾锦文，“锦文，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才刚吃完饭，一眨眼，就要离婚了？
顾锦文还没有开口，沈尧青就拉着她的手对周芙道“大嫂，你带孩子吧，我们有点事先回去了。”
周芙看着他不想说也不为难，直接点头，“那……你们回去吧，有情况我再说。”
两人直接回了家，进门后顾锦文就问“你跟她说要断了关系？”
沈尧青颔首，语气沉闷，“我也不想爹难做，可没办法，她太过了。”
“爹会明白的。”顾锦文拉着他进屋，把两人之前的火盆拿了出来，“你要吃饭吗？”
“我把菜热一热。”
刚才两人在那边，东西都没怎么吃，她自己胃口还好，沈尧青估计都没吃饱。
“吃。”沈尧青进了屋，然后从桌柜下拿了瓶酒来，“我喝点酒。”
顾锦文看着他心情沉闷，也没有阻止，反正今晚还要守岁，也要等到十二点，他喝一点，应该没事。
“你别喝醉了，明天还得有人来拜年呢。”她说道。
顾锦文进了厨房这才发现自家的盘子还没有拿回来，不过看样子这盘子也有去无回了，她重新热了饭菜端了出来。
沈尧青坐在屋内，喝的好像是米酒，酒味浓烈。
沈尧青倏地抬眸看着顾锦文，拿起小酒杯，“你要不要尝点？”
这大过年的，家里也没孩子，安静得出奇，又是寒冷的天，顾锦文就有点心动了，但一想到明天一早还要早起，直接道“你喝呗，一会咱们都喝高了，那明天人家来拜年，可怎么弄？”
沈尧青也没坚持，毕竟酒的度数对她来说也有点高，他喝了一杯后道“我本来打算今晚是找爹说团长的事，但没想到娘就先开口了。”
“反正她这些年一直对我不满意，那就让她跟我算账，算好之后直接断了关系。”
在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之前，沈尧青就打算好了，如果队里同意实行责任制，他没了大队长职位，那就进城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顾锦文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能断了关系，总之如果孙美花一直这样，还真的不如断了好，哪怕背上骂名也乐意了。
“先吃饭吧。”她笑道，“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沈尧青不再说话，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喝了大半瓶酒，顾锦文看着他脸色已经泛红，便忙将他的酒瓶夺走。
“吃点饭吧。”她给他盛饭，“光喝酒，胃也受不住。”
她本来是想弄点饺子的，但又觉得麻烦，反正刚才那边也吃了两个，也不在乎这点习俗了。
女人的声音轻柔，一张脸笑如兰花，漆黑的眸子透亮，像一汪池水，透着波光潋滟。
沈尧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伸手去摸她的手，温热柔软，细腻又香甜，他感觉浑身发热，忍不住拉着她的手亲了起来。
这一亲感觉身子越来越热，他直接起身将女人拉了起来。
顾锦文推着他，“你干嘛，咱们还得守着十二点呢。”
沈尧青喝得微醺，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在床上守着也一样。”
顾锦文不知道农村里的习俗是什么，总之现实里这个时候，她跟爷爷奶奶都是吃着饺子看着春晚守岁的，不过现在既然这个男人说在床上守着也一样，那她便不再挣扎。
男人喝的是自村里酿的米酒，后劲很大，他脸上的浅红渐变深红，那本是深邃的五官，再染上了一层晕红，让他整个人就多了一份柔和，这样看起来既慵懒又撩人。
顾锦文忍不住抬头过去轻啄他的嘴，“还好家里没老人在呢，要是看你这样，不得骂你？”
沈尧青脚下跨了几步，视线紧锁着她开始泛红的脸，声音低沉“所以我们可以干点什么别的。”
他声音低哑，微带着点磁性，顾锦文听着心里有点发痒，她伸手去解开他身上的棉衣，指尖划过他的喉节，声音柔柔地问“沈哥哥，你想干点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男人俯身下来，一眼幽深的眸子，在烛火的照应下，透着满满的情欲。
他亲吻下来的时候，温柔又细致，顾锦文心想，这男人喝了酒反而好像更加对她如珍似宝了，但才温柔没了多久她才知道，什么温柔细致不过开场白。
以前她觉得不适的时候，吟一声他便放慢了动作，这会儿她觉得疼了，叫了一声，他像闻到了媚药，变得更加粗鲁狂野。
顾锦文这回懂了，以后还是少在他喝酒的时候少骚聊。
夫妻俩人干完活，洗了个澡，顾锦文昏昏欲睡，沈尧青精神抖擞，一双眼明亮透彻，仿若刚才喝酒是顾锦文而不是他。
看她犯困，沈尧青就将她拉回床上去睡觉。
“一会十二点你叫我起来。”顾锦文睡觉前叮嘱男人，然后又扬着唇在男人脸上吧唧两下，“我爱你，晚安。”
沈尧青心热得得要烧出火来，刚才洗过的身子又开始亢奋，但看她一脸疲惫，他只好抚着她入睡。
昏黄的灯光柔柔挥洒，有层金光笼罩在她身上，那一张白皙小巧的脸，多了几分烟火。
现在他第一次这么靠近的看着她，想着自己刚才跟孙美花说话时的决绝，再想着她刚才说永远支持自己的时候，他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对她的痴迷，或者是从她病好后，两人睡了一觉后开始。
人还是那个人，可变得不一样了，在他亲吻她时，她身子会渐渐发软，运动的时候她会迎合他，会叫出令人发狂的呻吟，还有她会把自己修长指尖插入他后背。
从那时候起她再也没有提出离婚，甚至说为了他们的日子去学了医。
但她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甚至，他自己也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
爱是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以前他不离婚，是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他想要一个家，他也会忠于自己的妻子。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如果这时候她提出离婚，她传出与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他一定会发疯。
而且她刚才说她爱自己？
沈尧青心微微的发颤，他轻捧着她的脸，伸手拂过她的眉，她的鼻子和薄唇，有一种想要紧紧捏住的冲动。
似乎是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女人蹙起了眉，撅起了嘴，一脸的不高兴，还伸手扯掉他的手。
沈尧青就躺在床上看着她，直到外面的鞭炮声再响起，床上的女人似受了惊吓，像只猫儿一样钻进他怀里，还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通。
沈尧青沉着一张脸，既享受又难受，他紧抱着她的身，细细的吻着她，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挑开她的手下了床。
他转身把被子将女人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出门去放鞭炮。
顾锦文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身边的床已经留了空。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猛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一蹦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沈尧青，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今天是大年初一呢，一会孩子来她还没起床，她就要成懒婆娘了。
叫了一阵，厨房里传来男人的几声回应，顾锦文就下了床，刚洗漱好，就陆续有村里的几个小孩就过来拜年了。
这里的习俗是家有小孩和男人都可以在大年初一过来拜年，但女人就不能在这天的时候踏别人的家门，说这样别人家会破财。
顾锦文本来对这种习俗不喜，但这样也免得她今天要出去拜年，乐得自在。
几个小孩今天换了新衣新裤，穿得喜气洋洋，有些小孩眉心还点了红心，说出来的话也是喜洋洋——
“婶婶过年好……”
“恭喜发财，身体健康……”
顾锦文笑着将之前准备的东西一一送给孩子们，待那些孩子走后，老家那边的小孩就跑了过来。
来的只有四个，顾锦文看了一眼，安萍没来，她把糖和零食分出去后，拉着安兰问“你姐姐怎么没来？”
说完又把一份零食塞给她，“拿过去给姐姐。”
“谢谢婶娘。”安兰笑眯眯，“姐姐要给娘做饭呢，奶奶病了，娘给奶奶做饭。”
顾锦文挑了挑眉，“奶奶病了？”
“爷爷跟奶奶离婚啦，奶奶就病了。”安兰点头，“爷爷叫奶奶回去过去呢。”
“她还要拿绳子上吊呢，爹不让……”沈天奇道。
安玉看着哥哥姐姐都说了，她也急了，开始想着奶奶今早在家的情况，“她还打滚……”
“还哭鼻子……”
几个小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离婚，这会说着，感觉就像没事一样。
安兰又道“婶娘，我娘让问你们要不要过去那边吃饭。”
顾锦文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沈尧青就道“你就说我们不去了，省得奶奶看到我们心烦。”
安兰几人手拉手就出去了。
顾锦文看着沈尧青，眸光不可思议，“爹跟娘离婚了？”
沈尧青眼神淡漠，“他们又没结婚证，就是昨晚的时候让大海叔开了个证明，证明两人以后不一起过了。”
顾锦文想想也对，五十年代很多人都没有结婚证，但现在沈大海给夫妻俩人开了证明，这算是离婚了吗？
“那真离了？”她再跟男人确定。
沈大海昨晚也是没辙了，这老两口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离婚？
这大过年的，一家子吵吵闹闹的都不让人省心，开了吧，又显得太马虎了，不开吧，死拖着自己连年都过不好，最后他没办法，顺着两人的意思给开了证明。
“大哥说了真开了证明。”沈尧青点头道，“不过大队没有备份，他们就自己手上留着。”
“若是两人想开了，把证明一撕，又能过日子。”
顾锦文心想，若是沈老头这次能直接压倒孙美花，那以后他们一家的人日子估计好过太多了。
中午两人不用过去那边吃饭，沈尧青就下了饺子，吃完了之后，周芙就上了门。
周芙本来是不想打扰这两口子的，但沈老头这次铁了心要把孙美花弄回去，这一大早的，光吵架了，本来几个孩子说要上门拜年的，结果一个都没有来。
真的好气人。
“三弟，你不过去那边看看吧，爹给娘收拾东西让她回去呢。”周芙神色为难，“这大过年的，早上一个小孩都没来拜年，这要是真的回去了，以后咱们家还不得让人笑上几年？”
顾锦文看了男人一眼，见他面色微沉，便起身进了厨房，把两人之前包下还没有煮的饺子拿了出来。
本来说好了不用过去那边吃饭，但想想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沈家在闹矛盾，就算她不乐意过去那边礼数也要周到，要不然那些人只认为他们吵架了，连年都不过了，沈尧青不孝了等等等……
她出了厨房，把东西递给男人，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去露个面就回来，做做样子就好。”
沈尧青颔首，拿着东西就起身。
周芙看着他这么听话，心里不免羡慕，若是沈老大像沈尧青这么听话，那他们估计很早就分家了，也不至于现在一天到晚她要处理这种破事。
两人出了门，直接去老家那边。
这边，一阵阵低吟声从堂屋里传了出来，几个小孩看着大人在吵架，都聚在院里安静的玩，看到沈尧青也高高兴兴地打招呼。
“三哥。”沈晓霞冲了上来，这天杀的，本以为只是闹闹，谁知道她爹竟然真的要把娘赶走，这婚她还怎么结？
“你劝劝爹吧，不能离婚啊，我还没嫁人啊！”
孙美花这会儿抱着柱子坐在地上不放手，她怎么都没想到，沈庆业这个王八蛋真的要把他赶回去。
婚是不可能离的，她都多大岁数了？都当奶奶了，闺女还没出嫁，不可能离婚回娘家去的。
沈尧青瞥了她一眼，然后将饺子交给周芙，朝沈庆业叫了一声。
沈老头直接摆手，看着几人冷声道“谁都别劝我，证明我已经拿到了，昨晚她说太晚了不回去，今年天也没下雪，正是好日子，她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老头子，你太过分了。”孙美花一双眼哭得通红，“我养了老三这么多年，我……”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沈老头狠瞪了一眼，“你不走也行，一会我就去孙家，叫你那两个弟弟过来把人带走。”
杨秀秀听着几人吵吵嚷嚷了一个晚上，总算听出了点门路，好像跟沈尧青的身世有关？
她问了沈尧永，他又说不知道，现在她一知半解的，心里可别提多难受了。
“爹。”沈晓霞要气死了，偏偏她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我初六出嫁怎么可能没有娘啊。”
“你还有你嫂子。”沈老头气坏了，说话也没了分寸，“你要是觉得委屈，不嫁或者推迟结婚也行。”
沈晓霞吓得话也不说了。
沈尧青眼睛扫了几人一眼，然后将走过去对他道“爹，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孙美花一看沈尧青开了口，心里窃喜，这老头子因为老三才这么跟自己闹的，现在老三开了口，这离婚的事肯定作罢。
却不料，沈尧青开口的根本不是关于两人离婚的事，他压低着声音对沈老头道“团长的事我想了两天，我想还是把事实告诉他。”
告诉他，他还有个儿子在这里。
告诉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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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沈老头看着他一怔, 心里一股气涌了上来，这股气堵在胸腔里打转, 憋得他心口有点疼。
他嘴角轻轻一扯, 语气着点失落, “你要告诉他啊？”
沈尧青微颔首, 后面还传来孙美花的嚷嚷声, 他垂着眼说“这些年他为了小姨也一直没有结婚，在此前，锦文给他看过病, 他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虽然那个未曾了解过的小姨是他亲娘, 但沈尧青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改口, 他看着沈老头继续道“爹，他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所以我想告诉他事实。”
“他没有结婚？”沈老头有些吃惊，这个团长已经算是大官了，他这么好的条件为了孙婉芸既然没有结婚？
“没有。”沈尧青道,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沈老头喉间微咽, 不明白韩峰这个倔强到底是为什么？就算当年爱得死去活来，哪有为了一个女人不结婚的？
在他们农村, 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是不孝啊。
“我想告诉他还有个儿子在这。”沈尧青继续道, “就算我跟他走了，你也永远是我爹。”
是的，他烦透了这个家, 烦透了他娘无止境的要求。
沈老头自顾颔首，顿了半响，他才道“那你决定吧，不管做什么爹都支持你。”
沈尧青唇角微启，幽深的眼看着沈老头，慢慢道“爹，我想让你帮忙。”
沈老头抬眼，就听到他继续道“我会以小姨的事为由让他过来这一趟，然后我想让你和娘开口跟他说。”
孙美花瞥着正在远处对话的父子两人，朝沈晓霞挤了挤眉。
沈晓霞神色不悦地走了过去，剁着脚道“娘，我都要出嫁了，你现在还要闹，你要是回家了，我就不嫁了。”
她说着要哭了起来，“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议论你们，我根本就不敢出门，丢死人了！”
大年初一本来就是同龄人一起出门拜年，或者一起出去玩闹，现在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有什么脸跟那些人一起出去玩？若是一起出去还不得被问得烦死人了。
孙美花手抱着柱子，狠狠剜了她一眼，“瞎说什么话？这亲都订下了，难不成你想结婚还要退亲不成？”
沈晓霞气道“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别在这里抱着柱子丢人现眼。”
孙美花气咻咻指着在远处的那父子俩，转眼对沈晓霞道“你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么久还没谈好？”
杨秀秀早在一边听着了，但两人说话声音太小，她又不敢靠得太近，这会听着母女两人对话，心里讥笑，“娘，你要不还是先起来？”
“你看，孩子们都看着呢，一会出去了有大人问起来，孩子又不懂事全都说了，那你可丢脸丢大了。”
孙美花自己气凶凶地跟着沈老头去离婚，现在人家开了离婚证明，她这会儿又撒泼打滚赖着不走了，还让孩子们看了好一通笑话，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秀秀都觉得丢死人了。
孙美花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你不会带孩子出去？”
杨秀秀眸子微鄙夷，“娘，我们现在哪里还好意思出去，不怕一会别人问咱们家到底发生什么事嘛？”
孙美花恶狠狠盯着她，准备开口骂人时，沈老头朝她走了过来，她忙紧抱着柱子嘴巴哼唧了起来。
沈老头走到孙美花面前，不耐烦地看着她，“你到底走不走？”
孙美花抱着柱子泪眼婆娑，“沈庆业，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跟你成亲这么久，孙女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把我赶回孙家！”
她说着又哭诉着自己这三十几年是如何伺候公婆，又是如何的辛苦的拉扯着孩子长大，“我做牛做马给你沈家，现在孩子大了，你就要赶我走，你太不是人了！”
沈老头憋着气，“咱们为什么不过了你自己不知道？你把你儿子子当啥了？”
“昨晚说不跟我过的时候，说话不是挺硬气的吗？”
孙美花闻言一张脸气得五官扭曲，她是想要钱怎么了，难道不应该吗？是沈尧青说要断了关系，怎么反而她就要被赶出去。
这个死老头子，分明是借机想拿捏她。
可是现在证明出了，她只好暗暗吃亏了。
沈老头看着她不语，直接走过去将她拽了起来，“你不想走就给我滚起来做事，你闺女还嫁不嫁人？你还让孩子们看笑话？”
孙美花心里一喜，半推半就地起了身，“扯什么扯，这可是你自己叫我起来的。”
沈老头看着她有点得寸进尺，语气严肃道“离婚证明我会一直带着，你若再闹，我一样把你赶回孙家去！”
沈尧青看着两人说得差不多了，淡淡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了家。
顾锦文看着他空手而回，又心痛了一把他们家的盘子，“你没把盘子带回来啊？”
沈尧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忘了，我现在回去拿。”
“算了，大嫂应该会帮我们收好。”顾锦文扯着他的衣袖道，“刚才那边怎么样？”
“没怎么样。”沈尧青挽着她的手，“我想让团长初三过来，然后让爹他们跟他说这件事。”
顾锦文微蹙眉，若是沈尧青直接告诉韩峰说我是你儿子肯定很突兀，可是如果沈老头和孙美花来说，那就不一样了，毕竟孙婉芸发生什么事，就他们孙家的人知道得清楚。
“那你过去打电话吧。”她道。
沈尧青也不含糊，直接拉着女人去了大队办公室。
大年初一，鞭炮声余响，路上到处可见成群结队的男人女人，他们有说有笑，看到夫妻两人也纷纷打招呼。
两人打电话定了初三让韩峰过来，打完电话，沈尧青被一群男人拉着去喝酒，顾锦文也被一群大嫂大婶拉着去说家常，她们都在疑问昨晚的事。
“你们家那两人真不过啦？”有人问顾锦文，“我早上路过还听到吵得厉害了，现在还吵吗？”
“对了，他们为啥要闹？”有人抓了一把花生和瓜子给顾锦文，“因为晓霞的婚事？”
昨晚的事李兰芳是早知情的，那夫妻两人冲进家里来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他们好说歹说了好一会都不听，非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开离婚证明，最后拿着证明走了。
听说早上还闹了一通，别人问她，她都不敢说。
看着顾锦文神色为难，李兰芳笑道“大过年好玩的事这么多，你们谈这些干什么？”
“好奇啊。”一群人应道，“我听说两人都拿证明，这大过年的，这种事多晦气。”
顾锦文微笑，道“就只是平常小事，现在已经没事了，两人和好了。”
“大过年的闹事，多不吉利啊。”有个大婶就道，“老两□□了这么久还不懂这事吗？”
“尧青媳妇，这学医到二月份就好了吧？”有个妇人突然道，然后转头看着一边的女人，“我说山旺他娘，秀金不是生病了吗？你让尧青他媳妇给她看看？”
顾锦文转眼看着山旺婶，只见她面色微白，神色不太自然，下一瞬，她不高兴道“秀金这几天太累了，哪有什么病？你别乱说。”
“我看她不舒服好久了。”那人继续道，“你还是让尧青媳妇给她看看呗，拖着不好。”
山旺他娘心里不悦，“看啥看，她才学了多久，又不懂看病。”
顾锦文听着几人对话，脑海里立刻就想到了上次去拿肉的时候，遇到那个女孩，再想着上次这个山旺婶来找来自己拿打胎药，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要打胎的是那个叫秀金的女孩？
思虑片刻，她就山旺他娘看着笑道“把脉我还是会的，婶儿若是不介意我可以给她把脉看看严不严重。”
山旺他娘瞥上她一眼，冷道“这不用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顾锦文见她拒绝就明白了，这八成就是那个女孩有了身子，上次她来拿药就是给那孩子的，可距离上次她来问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要是再拖些日子孩子大了，到时候再打，那必定大出血。
于是她便劝道“那大婶你先送她上公社去看看，咱们现在又不忙，要是生病还是别抗着。”
“就是啊。”有人应和着顾锦文，“小病可别憋出大病来，那以后可得麻烦。”
“瞧你这乌鸦嘴，大过年的咒别人……”
“这哪里是咒，我看秀金好几天没出来了吧……”
“山旺他娘，你可得注意了……”
听着几人对话，山旺他娘心里烦躁得很，这孩子死活不打掉孩子，再等些日子肚子都要大了，她都快急死了，偏偏又找不到人开药。
“我都知道了。”她语气略有不悦，“等过几天就看看去。”
顾锦文见她不接自己的话也没了办法，再跟李兰芳聊了一会就回了家。
到了晚上周芙又过来叫人吃饭，顾锦文虽然不太乐意，但沈老头和孙美花离婚的事传了出去，为了彰显家庭和睦，她只好去了。
奇怪的是，整个晚上几人孙美花安安静静的，连沈晓霞都不怎么开口讽刺她，两人表情有点微妙。
这个年终于有一顿正常的饭可以吃。
这里的习俗是初二开始走亲戚回娘家，沈尧青在过年前就已经准备了东西，初二天一亮，夫妻两人就起床。
这几天虽然不下雪，但天是冷得出奇，夫妻两人提着东西放慢了脚步，走到顾家时就已经汗流夹背。
顾家另外两个嫂子已经回了娘家，现在只有大嫂没有回去，看着夫妻两人提了这么多东西，忙上对顾锦文道“锦绣这次也来了，刚才还过来问你会不会来呢。”
顾锦文听着这个名字微微出神，一瞬后，她才记得顾锦绣就是书中的女主啊，“姐姐说有找我什么事吗？”
顾家大嫂就道“你这孩子，去学医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娘还郁闷着这么大好的事你为啥不跟家里人说？”
顾锦文非常的心虚，当初去公社学习的时候她就没有跟顾家的人说过，顾家的人太了解原主了，她怕一说直接就穿帮了。
她转眸微转，慢慢斟酌着措辞，“当初是看着尧青的面子大队才让我去的，我不好意思说。”
顾家大嫂就抬头看着一脸肃然的沈尧青，嗤的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男人是大队长，那有些东西自己是先想到他啊。”
顾家老太太一听几个孩子说自家闺女来了，忙搓着手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夫妻两人大包小包，又忍不住埋怨道“怎么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家里都有着，你们小两口自己留着吃。”
“娘，我们家里还有。”沈尧青就提着东西跟几人进屋，“我们难得过来一次，平时也不能孝敬你，再说东西放在家里没人吃也怕坏。”
顾锦文早拿出之前给孩子准备的礼物一一分了，顾老太太看着她身子圆润，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心里忍不住雀跃，待要吃饭的时候，又拉着她进了小屋子，打量着她道“你有身子了？”
顾锦文看着她一双期待的眼，有些羞愧，“没有啊，娘。”
顾老太太闻言皱眉，“我上次给你的方子你没用吗？”
那个方子顾锦文自然不用，但她也不能告诉顾老太太事实，于是就笑道“用了，我还自己调理了一下身子，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顾老太太点头，刚才一看她还以为她有了身子，没想到却只是胖了，“脸有肉没用啊，你得肚子里有肉才行。”
“尧青这个年龄，别人孩子都能下地挣工分了，你俩孩子呢？孩子在哪？”
“别让别人看不起你们。”
顾锦文知道这农村要是没个孩子肯定会被人瞧不起，但这孩子不是说有就有。
“娘我知道呢，这不已经在吃药了。”她抱着顾老太太的手臂撒娇，“很快就有了。”
顾老太太戳着她，“你们家那老太太没念叨你？”
“现在没有。”顾锦文道，最近沈家乱，她也不跟老太太说了，省得会担心。
吃完饭之后，顾锦文见到了原书中的女主，顾锦绣，原主面容跟她有几分像。
顾锦绣上身一件蓝色麦尔登呢上衣，只是她鹅蛋脸，面色红润，一张小嘴粉润，像极了书中的描写。
高挑身材，鹅蛋脸儿，俊眼长眉，秀丽端庄。
原主跟她年龄就差几个月，她比原主晚嫁一些，按现在的剧情，在原主提离婚的时候，男主现在已经在自己村里办起了砖厂，也就是说现在这时候，男主女小两口子过得日子很不错。
一见到顾锦文，顾锦绣打量了她好一会才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医？”
顾锦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学医这个举动太过反常，已经好几拨人问了并且用像女主现在这种质疑的目光看着她了。
“去年十月份。”她微转眸将视线转过到另一边。
“我不是说这个。”顾锦绣垂着眼，“我是说，在你去公社之前你什么时候学了医我怎么不知道？”
原主本来跟这个堂姐女主关系还不错，基本上女主还算挺了解原主的，现在被她逮着这个问题问，顾锦文不止一点点心虚。
她轻了嗓子，看着顾锦绣，“姐，我没学呢，只是经验，就像你从小苦活做多了，那做起家事还不是得心应手？”
“少骗我。”顾锦绣视线紧锁她身上，“这是治病，又不是做家务，根本不能比，就算你经验再多，也不可能那么容易通过公社的考试。”
顾锦文抿唇，女主果然不好糊弄，她微抿着唇，脑海飞快地转，一瞬后才道“我考试前借了书的，然后还问了一些以前考试的人考试的相着内容，提前做了准备。”
“而且试题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成功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我，早就准备好了。”
顾锦绣听着她这一番话，惊奇极了，她这个堂妹，何时曾这么温柔的给她解释这么多事情？
“再说，我这不是没事情做吗？”顾锦文继续诱导着她往其他处想，“那自己有经验，再看看书，考上不也是应该的吗？”
“好了，又不是要干嘛。”顾锦绣疑惑的眼神慢慢淡之，“我只是好奇，你去学医了也没告诉家里人，要不是他们去医院看到你在，我们都不知道你学医这事。”
“本来就是走后门，怎么好意思说。”顾锦文眸光含春，“万一都传了出去，别人肯定有意见的。”
姐妹俩说了会话，顾锦绣就要回去了，顾锦文回屋时，几个男人还在讨论关于春季播种到底要怎么分工的事。
顾锦文听着几人对话，突然考虑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假设沈尧青做不了大队长独自进城打拼，而实习结束回村后，就变成她独守空房了。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麻烦了起来，除非她能去卫校读书，否则两人肯定又要分开，如果去卫校读书，到时候必然的要住进韩家，可她现在不知道沈尧青对韩峰是什么想法。
沈尧青对沈老头的感情比较深厚，如果到时候她提出去城里，怕他反对。
待回程的时候，顾锦文便把自己的问题告诉沈尧青，然后再问:“如果团长叫我们去县城，那咱们要不要过去？”
沈尧青沉吟，他脚下的步子慢慢，“如果我要去县城谋生的话，我会去住进去的，到时候再跟爹说。”
“等你再去公社学习，你先申请一下卫校看看有没有机会。”
两人决定好了这个事，顾锦文心情便轻松少许。
到了初三这天，沈家就忙碌了起来，一家人都在要准备沈晓霞初六结婚的事，虽然这时候结婚不是一般人有钱不会宴请客人，但是孙美花对自己的闺女的非常的宠爱，就算没钱也要充起了胖子。
初六出嫁，初五之前要把出嫁的各种糖和宴请食材都买好，所以这天一早，顾锦文去了老家帮忙。
家里的猪孙美花到底还是没有舍得杀，于是她就打发着沈老头和两个儿子去公社买些鲜肉。
沈尧青本来今天打算去孙家问一下两个舅舅关于那三十块钱的事，但听他爹说那边会来人，索性也不去了，直接让顾锦文准备了饭。
这边吃过午饭后孙家那边才来人帮忙，沈尧青看了一眼，孙家只来了大舅舅和舅妈两人。
孙老大将拿过来东西放下后立刻去找了孙美花，“姐，晓霞这次结婚那个谁谁不送点什么吗？”
孙美花这两天因为韩团长的事太憋气了，偏偏现在又被老头子拿捏，说话气焰也少了几分，“什么谁谁送东西？”
“就是上次去看咱妹那个团长啊。”孙老大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个团长以前肯定跟妹妹有什么关系，要不然谁过几十年后还过来拜祭？
孙美花上次因为要跟韩团长要钱的事已经闹了很大动静，这会什么都不敢想，于是就道“晓霞结婚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送什么东西过来？”
孙老大一脸肯定看着她，“姐，你别骗我了，这些年除了那个男人来找过妹妹，就没有别人了，我不信他跟妹妹只是朋友关系。”
“他就是尧青的爹是不是？”他试探地问。
孙美花闻言脸色微变，“你瞎说什么？尧青的爹是沈庆业！”
孙老大看着孙美花的脸色，自己的猜想这八成就对了，他还没说话，便听到沈尧青叫着自己的声音，他回过头，就看到沈尧青朝自己招了手，“大舅，二舅今天怎么没来？”
孙老大就道“他今天忙着陪你舅妈回娘家，到初五这样才来。”
沈尧青锐利的眼扫过两人，一瞬后，他微勾着唇道“锦文在家里准备了一些热酒，现在这里不忙，不如舅舅去我家先喝两杯？”
沈尧青细想过了，如果直接问那三十块钱去了哪里，这两个舅舅不一定会说，但他比较了解男人，一般酒后，容易失言也容易真言。
孙老大闻言朗声一笑，直接忘了自己要跟孙美花谈的正事了，他一转身就跟着沈尧青走了。
孙家现在跟沈家走动不如以前，孙老大对沈家也不是很了解，两人到了家，看着满满的一桌酒菜，他直接咋舌，“我说大外甥，你们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啊？”
沈尧青拿出了酒，请他入座，“也只有舅舅来的时候才敢吃这么好，平时也是勒紧裤袋过日子。
孙老大备受感动，打量着沈尧青，“当初你就那么点大，现在也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了，也不知道身高随了哪个。”
他说着又自己觉得不对，又改口道“来，吃饭吧，饿死了。”
顾锦文笑眯眯地拉了凳子给孙舅妈，“舅妈，你坐。”
孙舅妈在屋内绕了一圈后就道“你们分家好啊，瞧你们以前过的日子，乱七八糟的我都不想过来。”
她说完打量了顾锦文一眼，又随口道“我们家老二，孩子都四岁了，你们怎么还没生孩子呢？瞧这家里多冷清？”
顾锦文昨天在顾家已经被催生了一次，现在听着她有些不太好的语气，也没什么感觉，“正调养身子呢。”
孙舅妈想着沈尧青结婚都快两年了，孩子影子都没有，再有钱也没什么用。
“孩子不急。”沈尧青给孙老大倒了酒，“先吃饭吧，吃完饭，一会我娘要过来叫人了。”
两人一早也没怎么吃饭，本来以为赶上中午饭，没想到还是迟了，见这边备饭这么好，也没跟着客气地吃了起来。
沈尧青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他们聊天，待吃好饭后，孙老大酒已经上脑，这会有点晕乎乎的，顾锦文就直接拉着孙家舅妈去了老家那边，把空间留给沈尧青。
沈尧青再敬了孙大舅几杯，看着他说话有些打结，然后才开始问话“我听我娘说当初小姨有三十块钱，她难产死后是你们拿走了？”
孙大舅喝得晕乎乎的，一听这话立刻问“什么三十块？我们什么时候拿了三十块钱？”
沈尧青捏着小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再道“就是二十几年孙婉芸的三十块钱，是你们拿走的是不是？”
孙老大本有点晃着的脑袋突然停了下来，他打了个酒嗝，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放屁，那钱一分不少的给你娘了，就是为了养你。”
他说完红着一张脸看着沈尧青，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语气有些哆嗦，“你……你都知道了？”
沈尧青又倒了酒，也没隐瞒，“是，我都知道了，我不是他们的亲儿子，我娘不是病死的，而是难产死的。”
孙老大又喝了满满一杯酒，语无伦次了起来，“这……这钱怎么可能是我们拿的，你娘拿那个钱是正常的，你不知道养个孩子多难。”
沈尧青垂眼，“我没怪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小姨。”
孙老大嗤笑，说话有些含糊，“有……什么好了解的，孙婉芸当初那样，我们谁都不想的，若是她打了孩子再嫁个人……”
“再嫁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尧青看着他空的酒杯，又倒满上，“还好没打，不然就没有我了。”
孙老大眯着被酒晕红的眼打量着他，“可……你娘死了，要是没这事，嗝……”
“要是没这事，你娘就不用去山洞里，或者她也不用死，也……也是你命大，克死了你娘，结果怎么掐都掐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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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他的话断断续续, 甚至到后面声音也含糊不清，但沈尧青却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他说孙婉芸是在山洞里生的孩子, 他说自己的命很硬, 怎么掐都掐不死。
“我的命很硬吗？”沈尧青手有点抖, “你们掐都掐不死？”
“那可不……”孙老大把杯里的酒喝完，脑海里努力的想着当时的情况, “你哭得好大声, 我们都不忍心下手……”
他说着又叹道“这事也是没办法的, 突然多了一个孩子怎么解释呢？”
那时候他媳妇也没有怀孕，老二也才结婚，两个女人都没有怀孕，而大姐也才生了孩子，谁都没办法养, 最后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所以你们就想着掐死我？”沈尧青一字一字地问。
虽然在乡下有不少人因为家里孩子多而有过这种行为的, 但他从来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很快明白了他的话，甚至联想了当初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孙婉芸因为怀孕被送去了山洞，她在山洞里生了孩子, 然后难产死了, 但他们并没有因为孙婉芸的死而怜悯她的孩子，反而是想亲手掐着她的孩子，最后却因为孩子命硬不得以才养了下来。
“也是……你运气好，你娘他们家那个老三死了你才被抱了过来。”孙老大又继续说了出来，“好小子……你运气真的可以。”
沈尧青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生怕错过他说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
“你爹现在是团长了，你得跟你爹好……”孙老大喝得高了，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男人的一脸阴鸷的神色，“到时候去了县城可别忘了舅舅啊……”
沈尧青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那手背青筋暴起足以彰显他的愤怒，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就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今天的一切却因为他们的原因而改写了。
不是亲人吗？
为什么能这么冷血？
当初掐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这么想着，他突然一恼猛然站了起来，拉着孙老大起身，“你跟我去问问我娘。”
孙老大这会儿喝得正高兴，突然被他这么用力一拽起又放手，他踉跄后退，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
身子传来一阵钝痛，他脑子也有点清醒了，看到自己摔在地上，一脸茫然，“我……我怎么躺这里了？”
他说着自己折腾了一阵，但一起身身子摇晃，他又摔了下去，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沈尧青，伸出手道“你拉我一把。”
沈尧青直接将酒杯扔在了桌上，手一伸又很快将他拽起，“走。”
孙老大被他直接拽手住外拉走，他忙挣脱着手，晃着身子问他道“你要去哪？酒还没喝完呢。”
沈尧青回头看着狠狠盯着他，眸子簇起了火焰，“去找我娘问问。”
孙老大回头看着一桌还没吃完的酒菜，不高兴道“这酒还没有喝完，你……你舅妈他们在那边，咱们晚一点去也行的。”
沈尧青却给不给他机会，直接将他拽出了堂屋。
深冬，寒风似锋芒利刃，钻心蚀骨，孙老大的酒瞬间就醒了大半，看着自己被这外甥突然这么直拽，他非常的不高兴，“我说尧青，你突然扯我干什么啊？”
“你松手，松手，我自己走。”
沈尧青胸腔的怒火在烧，他紧咬着牙，声音冷冽，“舅舅一会到了那边，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孙老大跌跌撞撞跟着他，“什么刚才的话？哎，两个大男人扯啥啊，让人笑死了……”
“一会到了那边，你就知道是什么话了。”沈尧青沉着脸，一路听着他嘴里念念叨叨然后将他扯到了老家。
院内，沈家几个女人正在摘着菜准备结婚的食材，看到沈尧青一脸怒火地拉着孙老大进来，几人都停了手看过去。
孙舅妈看着自家男人有些气喘息息的样子就起身问“这是啥了？你舅甥俩喝酒了还打架了呢？”
顾锦文看着沈尧青清冷眼眸，心突然不安了起来，难道那三十块钱的事两人真的打起来了？
“怎么了？”她看着男人问，“有话你好好说。”
沈尧青闻言松了手，锐利的眼带着冷意扫过院里的几个女人，然后视线紧锁在孙美花身上，“娘，舅舅有话要说。”
孙美花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再看看自己的弟弟，不知道怎么地心猛的一紧，她看着院内还有几人在，直接拒绝道“有什么话等晚上再说。”
沈尧青拉着孙老大往前一走，“不，他现在有话要说。”
孙美花斜睨看着孙老大，“孙向明，你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孙老大摔了几下，又被沈尧青这么直接拽了过来，脑子就醒了，虽然还清醒了，但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我没有话要说啊？”
“我说老三，你干啥呢？”孙美花不悦问他，“没见大伙正忙啊。”
沈尧青不语，朝孙美花走过去，眸子里的火焰也因为靠近她而越长，待靠近那人，他紧绷着下颌，压抑着怒意问“舅舅刚才让我问你，当初小姨是怎么难产的，她是怎么在山洞里生的孩子？”
“当初你们又是怎么掐的我？”
“当初我又是怎么被塞到了你身边……”
他一连接踵而来的问题，似平地里的一声雷，轰隆一声在孙美花的脑海里砸开来，她脑子嗡嗡的响了一会，然后才抬头问“我说老三，你胡说些什么？”
最后一句话，沈尧青说得格外的大声，院内几人都听得到，孙美花自然什么都听到了，但是院内这里这么多人，她不可能直接应了他。
“你妹妹要结婚了，大伙在这儿忙着，你有空就去弄些炭火回来，别给我在这里捣乱。”她冷然说完就转身朝房间里走。
孙老大听着两人对话，后背突然感觉寒凉，他好像明白沈尧青刚才为什么突然直接拉着自己过来了。
难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尧青……”他忙走了过去，洋装道“你这说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咱们再去喝点酒。”
沈尧青甩开他的手，看了顾锦文一眼，然后脚步大迈直接跟上孙美花，“娘，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
“我说沈老三，你别给我发疯。”孙美花何曾被别人用这种命令又恼怒的声音呵斥过，“我是你娘，你冲我吼什么吼？”
沈尧青眼眸阴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回答我的问题。”
孙美花气得胸口起伏，“你小姨她是病死的，病死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是谁让你来问这种问题的？”
她说着直接进了房间要反手关上门，可沈尧青却直接按住了门，“不，她是被你们害死的。”
因为末婚先孕不被世俗所容，所以被逼到了山洞里，生下了孩子后就死了，若是她没有被逼上山，或者结局就不一样了，他的人生也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他紧紧攥着门框，一双漆黑的眼透着冷意，“她不是你们的妹妹吗？”
“因为掐不死，所以没办法才把我抱了过来，因为撒了谎所以才不敢承认拿了那三十块钱。”
“是不是！”
他那一句‘是不是’带着满腔的怒意回荡在院内。
孙美花直接甩了手进了屋内，她并不想现在跟沈尧青争论这个问道，要不然当年的事直接现在就要被翻出来。
沈尧青直接跟着她进了房间。
沈晓霞刚从外面就看着院内几人纷纷站立着不干活，她心里就来了气，“都站着干什么啊，什么活都不干到时候客人吃什么！”
她这一声叫喊，院内几人回头。
杨秀秀就打量着她道“干活累了休息一会不行？”
“你急你自己做啊。”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要结婚了就到处玩什么活也不干，现在还好意思来骂他们。
“你……”沈晓霞被她回得没话说，“我一个人干哪里能干那么多事。”
杨秀秀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她朝房间走了两步然后又顿了下来，再想着之前各种异样，好像明白最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次他们说什么亲儿子什么偏心，现在又说掐不死，所以没办法才抱了过来？
这么一想，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沈尧青不是沈老头亲生的儿子！
她瞪大着眼，呼吸微滞，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这个直觉就是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沈尧青不是沈老头的儿子那是谁的儿子？
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杨秀秀身子一颤，立刻转头问周芙，“你看出来了没有？”
周芙语气不解，“看出来什么？”
杨秀秀突然兴奋，慢慢道“你不觉得三弟一点都不像爹吗？”
周芙觉得儿子不像爹是常事啊，“儿子像娘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秀秀白了她一眼，觉得周芙的脑子一点都不会转弯，无趣得很，她又看了顾锦文一眼，“我说弟妹，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吧？”
现在他们夫妻俩关系这么好，沈尧青要是有什么事，肯定会跟顾锦文说，她不相信顾锦文不知道这个事。
顾锦文在沈尧青进来时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再听着两人这一番对话，心如明镜一般。
孙婉芸的死，肯定跟她想像的不一样。
“我不知道。”她淡淡看着杨秀秀，“二嫂，这种热闹我们就不要凑了，干活吧。”
杨秀秀白了她一眼，有热闹看谁还干活？她看着孙舅妈，心里的话蠢蠢欲出，“舅妈？”
孙舅妈当然明白杨秀秀那点八卦的心，她嫁进孙家也快三十年了，当初孙家发生那件事是她结婚的第二年，小姑子突然大了肚子他们怎么劝她，她都不打，最后没办法只好留了。
可生孩子这么大事，怎么可能让她在家生呢？最后才演变成她难产这种事。
当初那件事瞒得死死的，除了他们自家的人谁都不知道，但是那件事怎么是被沈尧青知道了？
她突然就想到沈尧青刚才对自家男人怒火冲冲的样子，脑子懵了一会然后走过去，压低着声音问孙老大，“你刚才是不是跟尧青说了什么？”
孙老大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现在看着情况，估计是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喝多了，刚才说什么也不记得了。”他虽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现在心里已经后悔了，喝酒误事啊。
孙舅妈狠狠掐了他一把，“尧青肯定就知道了，你干的好事！”
沈晓霞看着几个情况不对，忙走上房间，还没靠近就听到沈尧青怒道“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如果你们不逼着她去山洞，她可能就不会死！”
“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孙美花看着他怒火满目也气道，“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脾气？”
她这两天本来就被那老头子烦得不行，现在还要被孩子指责，这所有的怨气都冲了上来，“孙婉芸做了不要脸的事，她不上山谁上山？”
“她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沈尧青看着她理直气壮，突然心就冷到了极点，他现在肯定，若不是他们逼着她在山洞里生孩子，她真的就不会死。
“所以她就是因为这样难产的？”他紧绷着身子，凌厉的眼看着她然后走过去逼近她，“若是她能在家生孩子，或者去医院生孩子，她根本就不会死对不对？”
一个人到底要多冷血才无视家人的命才把一个孕妇送上了山，他现在可以想像得到孙婉芸自己一个人在山洞里的情景。
可能是孤独，也可能是无助。
孙美花看着他一张满是戾气的眼，身子不自觉一抖，她后退了两步，语气微颤，“我们不可能让她在家生，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凭什么跟着她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当初那种情况，她不打掉就只能偷偷生。
“是吗？”沈尧青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年心安理得，难道就不怕她从那个山洞里爬出来跟你们抱怨？”
孙美花看着他一副死活都要算账的样子，心里一恼，她手指着他，破口大骂，“害死她不是我们，是你那个狠心的爹！”
“他要是为孙婉芸好，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也不会等了两年才出现，你要恨就恨你那个团长的爹！”
“是他害死了孙婉芸，是他抛弃了孙婉芸，你有本事，你找他算账。”
沈尧青紧紧抿唇，他的心如千万丝线缠绕，绞得他一阵阵发痛，一方面因为沈家把他带大，而另一方面孙家也是造成孙婉芸离世的元凶之一，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就连质问都没了底气。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每个人都有责任，而主要责任也并不在孙家身上，他能做的，也只有声讨和远离。
“别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子。”他冷道，“你们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那又怎样？”孙美花看着他咬了牙，“我还不是一样养了你二十几年？你若是恨，最该恨的是你那个该死的爹！”
她的话落，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团长……”
“老韩……”
“快掐人中……”
“锦文，快过来看看……”
沈尧青顿了一会才转身打开了房门，门外，韩峰倒在地上，一群人围着他，手忙脚乱的掐着人中。
“团长，你醒醒……”
“快散开点。”顾锦文让几人离开周边，“让他透透气。”
沈老头愣怔站在一边，他本来计划好了，直接说跳过山洞这件事告诉韩峰沈尧青是他儿子，到时候就算他们相认了也没什么事，可是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沈尧青全都知道了真相。
“尧青，你别听你娘说那些话。”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会爹好好跟你说。”
沈尧青闻言，沉着一张脸抬眼看着他们一副皆是震惊之色，然后迈步出了房间。
顾锦文抬头看着男人直接绕过一行人走进堂屋，忙转身过去拉着他的手，“尧青，你别这样。”
刚才他们俩人进去没多久韩峰跟沈老头就一起从外面进来了，而刚才里面的对话，外面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孙美花吼出最后一句后，韩峰就直接晕了。
“你先看看团长。”她拉着他的手慢慢哄道，“有什么事我们一会再慢慢说。”
沈尧青垂眼，突然有点弄不明白事实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他为什么要去问孙婉芸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一切都已经是定局。
“三哥，你是团长的儿子？”沈晓霞看着他，眸子的惊愕褪之不去，她不过就是去外面转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变成表哥了。
而且，这个姨夫的身份，好像很有钱？
她好像明白了，娘上次为什么那么肯定让她出嫁风光了。
沈尧青微垂眼看着她，没有回应。
刚才的事，周芙心里虽然万般惊愕，但是现在人还晕着，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想其他的事？
“锦文，先别说了，你先给看看吧。”她扯着顾锦文的手道。
顾锦文见男人不语，直接蹲下身给韩峰把脉，“没事，就是火气涌上上焦，刺激了他，按一下就没事了。”
她说着给韩峰掐了合谷穴，过了一会，韩峰慢慢的醒了。
“团长，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喝点水？”顾锦文淡问，“大嫂，你帮忙倒点水来。”
“我去倒。”杨秀秀自顾奋勇，忙跑去厨房里倒点水。
刚才那两人争吵全中了她的猜想，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尧青竟然是韩团长的儿子！
沈尧青本来就是大队长，现在他又意外成了韩团长的儿子，那家里的钱不是超级多吗？
怎么顾锦文这个女人这么好命？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
本来这种便宜应该随着她提着离婚而消失，那么沈尧青应该跟他们杨家做亲戚才对。
这该死的女人，上次还让她挨了一顿打，实在太气人了！
杨秀秀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把她给毒死算了！
“他二嫂，你好了没有……”
堂屋传来周芙的叫喊，杨秀秀只好端了一碗水出去，几人扶着韩峰坐在桌边，她递了水过去，“团长，你的水。”
韩峰紧抿着唇，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刚才两人对话。
孙婉芸不是他们之前说的病死了，而是难产死的，她的孩子是沈尧青，而沈尧青也是他的孩子。
若要说人生什么最惊喜，不过就是如此，可是孙婉芸也死了，因为自己去了一趟朝鲜。
他从来不敢想就那么一次他们就有了孩子，而悲喜交加让他无法适从，所以一下子就晕倒了。
“谢谢。”韩峰哆嗦着手接过水，然后一口喝了下去，“我已经没事了。”
沈大哥转了转脑袋，看着身边一起长大的弟弟，怎么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看着自己的爹娘，忍不住问道“娘，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吧？”
沈二哥也忍不住道“这太离谱了，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呢？”
孙美花看着刚才几人全堵在外面偷听，也懒得隐瞒了，“什么不是真的，就是你们听到的那样。”
她说完看着韩峰，“这二十几年，我一把屎尿的把沈尧青拉扯大了，韩团长，你倒好了，白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她想要钱的话不敢太明说，不然沈庆业这个死老头子又要把她赶回孙家去。
韩峰抬眼看着沈尧青，唇角微动，“尧青，你……”
他本想问一句‘你怨我吗’，但是他又怕孩子会肯定的回答，所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不要生气了。”
“这事错在我。”若是当时他控制一点，没有和她发生点什么，后面什么事都没有。
沈尧青看着他一张脸皱起，眉心难掩一抹疲惫，他微微动唇，“我没否认你有错，但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一事扣一事，最终造成了现在这种结果。
但孙家，也逃不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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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看着孙美花, 紧咬着牙，“我也没否认你养我，但上次我说过, 你若想要算账可以直接找我。”
“这事跟团长无关，你不需要跟他提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孙美花微缩着肩头, 不高兴反驳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找自己的儿子算什么账？”
找他能算什么账？要是被别人家知道，那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沈尧青冷眼扫过她, “既然这样, 就别做让人讨厌的打算。”
他很明白孙美花刚才的打算，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在，所以没有明目张胆的开口罢了。
“我能什么打算？”孙美花气不过, “我只是实话实说，现在团长那不是直接过来认人了？”
“你够了。”沈老头直接呵斥她, “孩子有好的去向, 你应该高兴。”
孙美花一点都不高兴，老三跟他们早就分家的时候离了心，就算平时送东西过来，不过也只是打发自己罢了。
她看着沈老头, 想说出来的话又不敢说，只好改口冷斥在场的人，“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说出去，我就把她赶出沈家。”
“尤其是你。”她看着杨秀秀道。
杨秀秀被当众点名瞬间就不爽了, 这里这么多人知道，凭啥什么事都要盯着她？周芙说不定也会说出去，真是气人。
反正自己都被隔应了，她索性道：“团长又没什么能证明自己跟三弟的关系，这种没证明的事，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啊。”
她就不信沈尧青真的这么好运能有个团长的爹，也不信顾锦文有这么好的命。
她的话落，气氛一时间凝固。
沈尧永瞪着她，压着声音道：“你这是干什么？爹娘都认定的事，你瞎说些什么？”
杨秀秀鼻腔哼了哼，“我可没有瞎说，你们都说他是团长的儿子，那证据呢？”
“娘养了三弟这么久，不可能随便一个人来就能把他认走了吧？”
沈尧永不认同她的想法，这年头谁那么傻啊，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再说小姨都死了几十年了，哪个陌生人这么闲还跑过来拜祭她？
“团长那么在意小姨，不可能有假的。”他直接道，“你别给我一天到晚的惹事！”
上次这婆娘背着他跟那个周孝成来个什么合作都已经让他跟沈尧青关系产生了嫌隙，现在她又突然横插一句话，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这算是惹事？”杨秀秀气笑了，“你们别看人家是团长，什么证明都没有就要认别人当爹，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才是笑话。”
她的话说得颇为大声，在场的几人都能听得到，韩峰薄唇动了动，“我有婉芸的照片。”
杨秀秀轻笑，“团长，照片能算什么啊？有照片就是爹了吗？”
孙美花突然也觉得对，当初一心想跟着韩峰要钱，所以就没有想到这方面，他们为什么就认定了韩峰就是沈尧青的爹？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怎么可以随便就让别人认回去。
她看着韩峰，淡道：“团长，你说你跟我妹定了终身，那什么信物你应该有的吧？”
韩峰沉着一张脸不语，当初婉芸给他的只有照片和一根红绳手链，红绳手链早在战场的时候被烧了，他的手腕现在还有烧伤，而照片他没有带上战场，所以才得以保留。
“还有一个红绳手链，她自己做的。”他抿着唇慢道。
“那东西呢。”杨秀秀道。
“被烧了。”韩峰道，“我上战场的时候烧了。”
“我信他。”沈老头就拉着孙美花，“韩团长是不是你应该心里有底，这么瞎折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认证据。”孙美花抬头挺胸，“韩团长，你连我妹一件信物都没有就想认走我的儿子？”
韩峰被他说得一脸无措，这种事情确实需要信件，只是他没有，但刚才他们已经承认过了，怎么又翻脸？
他突然觉得这个孙美花特别的能折腾，而刚才听着对话，知道他们那样对孙婉芸后已经很不爽的，现在他要认回自己的儿子也要阻拦？
“大姐，沈尧青如果是孙婉芸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韩峰直接起身道，“我知道你带孩子辛苦，但尧青这些年也贡献了不少，做人不要太贪心。”
从刚才的对话，韩峰知道孙美花想干什么，但是尧青说过不让她对自己提条件，那他不可能主动提些什么。
沈尧青微沉着眼，声音肃然，“我跟团长的意思一样，我是孙婉芸的儿子，我不认为她除了跟团长之外还有别的男人。”
他说着看着孙美花 ，“孙婉芸是你妹妹，我也不希望你再说什么侮辱她的话，对过世的人应该要有最基本尊重。”
“就算我不是他的儿子，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跟他走！”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肯定。
“你……他不是你爹你要也跟他走？”孙美花闻言气得发抖，“你有毛病吧？”
沈尧青睨着她，声音冷冽，“有毛病是你不是我，你不把我儿子又想我把你当娘，这不是毛病？”
孙美花就知道沈尧青就是有了亲爹不要她这个娘了，她心里一气，想要说写什么就直接被沈老头拽走了。
杨秀秀见孙美花落了下风，直接道：“三弟，你可不要随便认爹。”
“二嫂，你要不要脸？”顾锦文就冷笑道，“上次你污蔑我的事还没过去多久了，你好歹也顾一下二哥的面子？”
杨秀秀又被她提醒这种事，气得一张脸青红交加，“你看哪家人认回孩子不要信件的？”
顾锦文上前一步，“我们现在分了家，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怕我们上当才会这么提醒，尧青快三十了，他不需要你这个二嫂来提醒他这种事，大家也不是傻子。”
她说完转脸看着沈尧永，“二哥，你管管二嫂吧，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沈家还有什么安生的日子过？”
“三嫂，我觉得二嫂说得有道理啊。”沈晓霞就道，撇开其他不说，谁家认孩子不要信件的？
“韩团长消失了多久了？你们不能因为他是团长就不认信件就直接攀高枝的。”
顾锦文就看着她，眸子里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特让人气愤，“你说得对，我们就是高兴攀高枝，你管不着。”
她说完直接走到沈老头边上，“爹，团长身子不好，我跟尧青先把他带到那边去看看情况。”
韩峰现在知道了真相，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沈尧青说，再说真相才知道，他们也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沈老头就看了韩峰一眼，“韩团长，晓霞是初六结婚，若是不介意的话就等过了那天后再回去，正好你也休息休息，完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韩峰刚才在门外也已经听了个遍，基本上都了解了婉芸是怎么过世的，他很生气，但却又无可奈何，而更多的也是在气自己。
他看了沈尧青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于是自作主张的应下了，“好。”
待那三人走后，沈老头看着院内几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孙美花看着那三人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就直接走了，气得直接撞开了沈老头走进了房间。
沈晓霞就跟了上去，直言不讳，“娘，三哥真不是我亲哥哥？”
孙美花回头，打量着她，没好气地应：“不是。”
沈晓霞微蹙着眉，“那这事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啊？”
孙美花气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沈晓霞知道她没有好心情，也就直接进入了主题，“那你上次说话还算不算数？”
孙美花睨着她，“什么话？”
沈晓霞一张脸不悦，“你说了什么一定会要让我风光出嫁的，我看你就不想算数了。”
孙美花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打算，她本来是打算找韩峰拿一笔辛苦费拿来多宴请一些人的，现在看样子估计不行了。
“不是娘不给你。”她觉得说话不算数对不起女儿，“是你爹不让我要，为这些钱，他都要跟我离婚了，你总不能让我真的回孙家。”
沈晓霞闻言直接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气鼓鼓，“那你想想办法啊，今天都初三了。”
孙美花垂眼思虑，她若是再提这事，老头子一定不会答应的，于是转头劝道：“你这事就这样吧，等回头娘有钱了，再给你。”
沈晓霞直接起身，冲着她喊，“就知道你是哄我的，骗子，我不理你了。”
她说完直接跑出了房间。
杨秀秀刚好有事要问孙美花，沈晓霞这么直接跑出来，差点就把她给撞了，“晓霞，你去哪？”
“要你管。”沈晓霞头也不回应着她。
杨秀秀闻言冷嗤一声，本来想问孙美花关于沈晓霞的事，被她这么一应，也懒得问了，她看着院内还在做事的周芙和孙舅妈，悄然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做个鬼事情，累死累活还不讨好，谁结婚谁自己做。
沈尧永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进了房间，皱眉问：“又怎么了？不在外面做事跑进来干啥？”
“我休息一下不行？”杨秀秀看着他，眼眸一转，“你去问问三弟，他是不是真的要跟团长去城里？”
沈尧永皱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能不打听吗？”杨秀秀就想到刚才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要是跟了团长去了城里，那养老的事可就是咱们跟大哥大嫂的事了。”
“那怎么行？当初说好了一起养老的，不可能他们一走了之。”
沈尧永：“这不是还没有决定吗？就算他们走了，肯定也不会不管这边的，你瞎担心什么？”
“谁知道？”杨秀秀早知道三房跟孙美花不合，他们估计也巴不得马上离开，“三弟现在跟娘关系不好，养不养还不一定呢。”
“你要提醒他。”
“行，知道了。”沈尧永知道沈尧青不是那样的人，“你一整天想这些干什么，三弟可从来没少过东西给娘。”
“人心难测。”杨秀秀淡道，“现在他是团长的儿子，又对娘有怨，怎么做，以后谁也不知道。”
沈尧永就盯着她，语气含煞又带着警告，“杨秀秀，三弟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爹和娘已经明说了尧青跟团长的关系，你最好不要跟娘折腾又弄得家里鸡飞狗跳。”
“要是再出现一次你幽会男人的事，我就直接把杨家的人叫过来，你到时候别赖着不走。”
他说完直接摔门离去。
杨秀秀气提一脚踢在了门框上，却不料用力过度，这么一踢，脚尖都要折了。
倒霉透了，以后永远都要被顾锦文压了！
*
这边，顾锦文给韩峰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后才道：“没什么事了，这几天心情不要起伏太大了就行。”
韩峰不语，一瞬后他看着沈尧青，微微动唇，“尧青，这个家你不能呆了，跟我去城里吧？”
孙美花跟孙婉芸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人，她贪婪自私又刻薄，无止尽的折腾和索取，没完没了。
以后沈尧青他们还要生孩子，若是让孩子接触到这种人，孩子也给带偏了，所以去城里，比呆在这里好千万倍。
沈尧青沉着眼看着他，还以为他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却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自己跟他走。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他早就认清了孙美花是什么人，之前犹豫着不过是因为他爹，现在他娘能把事做得这么绝，他也不想留在这被他们折腾了。
于是就道：“我要把这边安排了，才能过去。”
韩峰听着他直接应下，心里大喜，“那你要多久？”
沈尧青转眼看着顾锦文，“我要等锦文结束培训，再申请去卫校之后才能过去。”
韩峰就看着顾锦文，“你还有多久培训完？”
“一个月呢。”顾锦文道，“但不知道跟医院申请能不能过。”
“这个不用担心。”韩峰道，他虽然退了休，但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人脉，“如果你想要去学校读书，这个没问题的，我打点关系就成。”
顾锦文眼眸一亮，但也有点担心，“那这会不会太让别人为难？”
韩峰就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现在恢复了高考，很多人都想尽办法进学校去读书，打关系也是常事了。”
“再说学校也有意放松招生的一些条件，只在学生成绩不是问题，去读书就不是问题。”
三人商量好后，顾锦文就去厨房做了饭，把堂屋留给爷俩人说悄悄话。
到了晚饭的时候，周芙过来叫人，顾锦文直接拒绝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们没办法再平心气和的跟孙美花吃什么饭。
到了第二天，沈尧青想到孙美花昨天的事，于是直接拉着韩峰出门去了。
顾锦文自己一个人去了老家那边帮忙，这一天，孙家的二舅也来了，事情不多，但都是因为知道沈尧青的事才赶过来打招呼，只可惜沈尧青不在。
沈晓霞看着沈尧青不来了，心里又气又恼对沈老头道：“爹，你看三哥是不是故意避开我？”
沈老头明白沈尧青这两天心里有气，所以也不绕弯，“还用看吗？就是故意避开你的。”
沈晓霞被他的直白给气到了，“那到时候我出嫁他来不来？”
沈尧青本来就是军人，身材又生得高大还是大队长，按这边的习俗，妹妹出嫁的时候，哥哥要送走一段路的，到时候夫家的人来接亲，看到沈尧青这么个人，也算是给妹妹撑腰撑面子了，再说现在他还有个团长的爹，谁能不把他当回事？
出嫁那天如果沈尧青也避开她那怎么得了？她心里想着，初七出门那天，沈尧青和韩峰一定要来。
“那你要去问你哥。”沈老头也头疼，家庭不和也是他这个当爹的出了责任，但他现在实在是没辙了。
顾锦文听到父女两人对话就道：“团长这两天身子不舒服，尧青就说不去了，反正大哥和二哥都在家。”
沈晓霞惊愕，“他为什么不去？”
顾锦文白了她一眼，沈尧青为什么不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好意思问，“我不是说了吗？团长身子不舒服，所以他不去。”
沈晓霞一张脸通红，“送到半路又不用多久，怎么不不能去了”
顾锦文今早已经跟沈尧青对好了话，“那也得两个小时呢，团长离不开人，再说你哥到时候还要跟小队长们开会。”
沈老头看着顾锦文态度坚决，便看着沈晓霞道：“你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吗？他们两个去也行。”
沈晓霞看着她爹不帮他说话，气得跑过去找孙美花。
沈老头就看着顾锦文道：“初六那天宴请那么多人，还是让尧青跟团长过来吧，免得别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顾锦文就应下：“你放心吧爹，他们那天肯定来的。”
忙了两天就到了初六这一天，一大早上的，沈家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顾锦文跟沈尧青他们到时，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了。
大院当中，几张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些吃食和一些零散的瓜果。
顾锦文看着桌上的吃食丰富，再想想当初自己嫁进来后的连个热饭都没能吃到的冷清，那一个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忍不住想骂孙美花。
果然不是亲生的她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这么一想着，她一点也不想忙活了，看着早到的客人上了桌，她就直接催着沈尧青先回家，自己就直接找了个地休息了。
这次结婚请的基本上是附近村里沾亲带故的乡亲，所以相互之间都是熟人，一群人凑到一起喝茶水，拉闲话，说话声和笑声响成一片。
这期间，仍然有新到的客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顾锦文看到孙美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紫红的衣裳立在门两边，脸上堆着笑容，和进来的客人打招呼。
顾锦文看着周芙任劳任怨给客人上着菜，忙得热火朝天，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于是才动了手。
这个时候大家都穷，孙美花也不敢请太多，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基本上散客了。
散客一家子吃完饭之后，孙美花才留意到沈尧青跟韩峰都没有露面，她转脸看着顾锦文，“老三没来？”
顾锦文如实道：“来了啊，不过早上来的时候你们在忙没看到罢了。”
“他说明天不去送嫁？”孙美花再问道。
顾锦文点头，“团长这两天受了刺激，现在躺床上呢，早上还撑着身子还来露个面，尧青要照顾他。”
“你不是医生吗？”孙美花哪里不知道沈尧青是什么意思，可她也想要沈尧青来撑面子，“你去换尧青，明天让他跟着送你妹妹去，又不要走很长的时间。”
顾锦文慢道：“我是儿媳妇，很多事不能亲力亲为。”
“他必须来。”孙美花气道，“他妹妹出嫁他怎么能不来？别才认了亲爹，连妹妹都不要了。”
“不是有大哥二哥吗？”顾锦文转眼看着两个大哥道。
“他们不行，尧青和团长必须出面。”孙美花态度坚决。
沈二哥听到这话心里隐隐不高兴，“娘，我跟大哥去也行啊，为什么一定要老三才行？我们也不比三弟差吧？”
“明天不是没到，叫啥叫？”沈老头不耐烦了，转头问孙美花，“明天那些开脸的婆子，送嫁的，都找人了吗？”
开脸的婆子就是全福婶子，负责给沈晓霞绞脸和梳头的，而送嫁的就是沈晓霞自己的小姐妹圈子，必须要未婚的女孩子。
“全福的找了。”孙美花道，然后看着沈晓霞，“你不是说你找了两人了吗？现在天要晚了，怎么还没跟过来？”
沈晓霞就道：“我说了呀，我说我初六结婚，初七出门，晚上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她们不用来。”
大伙儿见她这么说也放心了。
顾锦文回了家把那边的情况都说给沈尧青，韩峰听完沉默片刻，“要不明天咱们还是去走个过场？”
“别让你爹难做。”
孙美花再不好，那里还有个沈庆业，有些面子必须给。
沈尧青想了一会，心里虽然气，但爹对他一直都好，于是就点头应下了，“出门的时候再过去。”
次日，因为嫁得远，所以早上天还没亮全福婶子就来了，沈晓霞也早早起床换了一身簇新的结婚服装。
吃过早饭后，全福婶子给沈晓霞绞了脸梳了头，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看着没有送嫁的人，于是多嘴的问了一句：“你们不找人送嫁的吗？”
本来送嫁的女孩，头天晚上是要跟沈晓霞一起睡的，结果他们一早来了却只看到沈晓霞一个人。
“找了啊。”沈晓霞道，“我之前就说了，我初六宴请，初七结婚，她们都知道啊。”
全福婶子姓张，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很有福气，她微蹙眉道：“那你有没有跟人家说了要送嫁啊。”
“人家昨晚要跟着你一起睡的。”
沈晓霞不喜欢别人跟她一起睡，所以她们没有来才好，而且这送嫁的人，到时候他们是要给一点小钱的，有钱赚不来那不是傻子吗？所以她铁定了人一定会来。
“我都那样说了她们应该知道啊，难道还要我请他们赚钱？”她哼了两声。
张婶子这回知道了，这种小钱本来只是意思意思，又不是真的给什么大钱，合着这位姑奶奶以为人人贪这点小钱，所以不请人家也自己来。
她气笑了，这什么人啊，脸怎么那么大？
“你之前跟谁说了要送嫁？”她问沈晓霞，“马上让你娘去看看人家现在在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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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0046
沈晓霞觉得前两天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而昨天他们来吃酒席的时候, 还有说有笑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觉得这些人是故意的, 故意给她难堪, 所以忍着不悦道：“还是再等等吧。”
张婶子也是服气了，送嫁的昨晚人没来, 早上也没来一起吃早饭, 就算沈晓霞不知道, 那孙美花能不知道？
到底想不想出嫁了？？
到现在了还要再等等？
“那行吧，我这边好了先去外面看看。”张婶子给她弄好看再看了一眼, 觉得没问题后才出了房间。
到了堂屋，里面挤了一些人, 都是亲戚和乡亲们等着时辰让姑娘出来跪拜的，跪拜需要一定的时间, 一般是等新娘子吉时要出门前就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看到张婶子出来, 就有人问：“晓霞还没出来呢？”
张婶子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看着孙美花又提醒了一句, “嫂子，你赶紧去问问送嫁的人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影都不见。”
孙美花闻言愣了一会，“里面没人吗？”
张婶子扶额，“就晓霞一个，你还不赶紧去问问。”
她的话落, 孙美花就直接进了屋内，“沈晓霞，你之前叫了你哪个小姐妹，人怎么还没来？”
沈晓霞正坐屋里等着，被她这么一问又没了好气，“叫了秀珠和小茵，我都说了她们不来，肯定是不想给我面子，那你帮我去问问别人。”
有钱不赚那就算了，这两个人以后她也不想理了，装得要死。
“你搞什么？”孙美花也气她做事不靠谱，“我先问问她们两个，若他们是不在，我再问其他人。”
她说完走了出去。
现在吉时还没到，还有一些人没有来，孙美花在堂屋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小茵的爹，她走过去笑问：“小茵她爹，小茵不是说来了送嫁吗，人哪里去了？”
小茵爹一听这话莫名其妙，“我没听小茵说过啊，晓霞什么时候跟我们小茵说了要她送嫁？”
“哪能没说呢？”孙美花相信自己的闺女，“她在不在家？你要不让她现在过来？”
小茵爹就道：“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小茵一早跟她娘就去了她姥姥家了，他们那边也有亲事，去帮忙去了。”
沈晓霞就直接从房间里出来，对他道：“我明明说了啊，你们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让她去那边也不跟我们说？”
小茵爹郁闷了，“这个我真不知道，要是小茵不能来肯定是当时就会跟你说的，哪能不说就直接不来了？”
孙美花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张婶子就直接道：“嫂子，你不如问问你们家晓霞是怎么跟她们说来着？”
她说完一顿，又继续道：“她只说了自己今天要出门，可没让人家出来送嫁，我刚才提醒她，她还要等着人家上门啊。”
“你们这到底是想不想嫁了？”
众人闻言哗然，都纷纷看着沈晓霞，心里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这送嫁的姑娘是要明了说的，你不说谁知道你要人家送嫁？光说今天出门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小茵爹闻言就道：“你看吧，你没跟小茵说清楚啊，我们哪知道你要不要送嫁？”
有人就道：“下次还是要直接说啊，你不说清楚，人家还以为你叫她过来吃酒席了……”
“就是，说这样的话不就是叫人过来吃酒席吗……”
“可别磨蹭了，快去找人换吧……”
“这姑爷估计也快到了吧……”
沈晓霞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委屈得不行，结婚本来就是喜事，这种喜事，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来蹭一下喜气，再说又不是不给钱，竟然不来！
一群神经病。
张婶子看着孙美花，“大嫂，你去找新的姑娘吧，一会赵家那边的人到了我们还没准备好，怕耽误了吉时就要到下午了。”
孙美花狠狠盯着沈晓霞一眼，然后在屋里扫了一圈找到杨秀秀，吩咐道：“你去看看秀珠不在家，晓霞说让她们送嫁来着，你问为啥到现在还不来？”
“然后看看彩梅在不在，也让她过来。”
杨秀秀这几天已经累死累活了，又被沈晓霞弄得心烦，现在这种小事她自己搞不定还要叫别人帮她擦屁股，于是直接拒绝，“娘，天奇拉肚子呢，我还要带跑厕所。”
孙美花听着她推脱，不高兴了，“刚才我看他还个红鸡蛋了，怎么这会就拉肚子了？”
“哪有吃过，我先带他上厕所了。”杨秀秀直接道，“你让大嫂去。”
杨秀秀说完直接溜了，孙美花气得又想大骂，但现在屋里人多，她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绕过堂屋去厨房找周芙，周芙这会儿正在刷锅准备蒸菜，一会赵家那边来人，肯定是要吃完饭才一起出门的。
孙美花看着她在忙，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出了厨房，刚出了厨房，就看到顾锦文从院门进来。
“我说老三家的，你去一趟秀珠家和彩梅家，麻烦她们过来送嫁。”她直接道。
顾锦文听着这陌生的名字，嘴角轻轻一抽，原主结婚这一年半里，基本上就没怎么出门，同龄的人认识也少，更别提比她小一点的孩子了，“娘，我不认识她们。”
“你让大哥他们去问问。”
孙美花听着她推脱心里那个气，“你大哥他们是男人，哪知道这个？”
顾锦文耸肩，“可我也不认识人啊，谁是秀珠？谁是彩梅？”
孙美花只好气乎乎地走了，待到了院门外，她又回头问：“老三跟团长怎么还没过来？”
“赵家的人不是没到吗？”顾锦文侧头，“十一点吉时出门，现在还没到十点，时间到了他们肯定会过来的。”
赵家人到了，肯定要放长鞭炮的，她在那边也没听到什么声响。
孙美花一听这话，又气得要呕血了，但还得先去找送嫁的人，于是只好先顾着这边。
六延村虽然大，但家户分布并不算集中，孙美花跑了好一会才到了秀珠家，秀珠她娘刚好要出门。
“秀珠不在家吗？”孙美花气喘息息地问。
秀珠娘正出门要去沈家，看到孙美花奇怪了一会，“秀珠跟他爹去自留地了，大嫂，我这会正要去你家呢。”
孙美花顿了一会，才道：“你要不帮我过去叫叫她，让她跟晓霞一起过去那边？”
“你说送嫁？”秀珠娘一怔，自留地离这也得好一会路呢，“什么时候出门啊？我看看来不来得及。”
“十一点。”孙美花颔首，“你快去吧，我还得去找彩梅。”
孙美花说完又匆匆地跑去找人，结果到了家，人却不在，她没办法只好挨家挨户地去问。
问了一圈下来，没结婚跟自己家闺女差不多年龄又在家的也只有秀珠。
孙美花气沈晓霞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没辙了，她只好回家让安萍代替小茵去送嫁。
到了差不多十点，一阵长长的鞭炮后，赵家那边终于来人。
赵家来的是赵家两兄弟和一个表哥，接嫁的女孩是赵家的小姑子，一行人提了不少东西，还抬了个小箱子。
箱子里装的是今天中午吃的食盒，还有一些是赵家孝敬沈老头老两口的小随礼。
沈大哥和沈二哥忙将人请进了屋内，沈二哥扫了一圈，没发现沈尧青，就问道：“大哥，尧青到底来不来？”
沈大哥心里也没底，这两天发生的事估计伤了老三的心，他生气了就不来了，“刚才弟妹说是出门的时候再来。”
沈二哥皱了皱眉，这赵家的人来了，肯定是要喝一杯的，沈尧青面都不露，不太合情啊，“这不好吧？你不要去看看？”
“算了。”沈大哥道，“反正出门的时候他说来那就会来。”
沈二哥见他这么说也没了话，忙跟着把人招呼去堂屋一边入桌。
沈晓霞在堂屋里跪拜，这会儿听到自己的男人来接亲，有些心猿意马，便开始嫌弃这些礼节太麻烦。
给一个人跪一个，给的礼钱都是几分几毛的，她膝盖都麻了。
等到顾锦文的时候，沈晓霞又跪了下去，盯着她手里紧攥的手，待女人手里的钱放了下去，她一股怨气直接涌了上来。
五块钱！！
只有五块钱！
沈尧青一个月差不多三十块钱，之前他们拿了五百块，现在她跪了他们一次，只给五块钱！
跟大哥二哥一样，只有五块钱。
顾锦文看着沈晓霞一张脸紫红交加，又想到刚才那些人说了好话，她也有样学样道：“去了那边要孝敬公婆，搞好妯娌关系。”
“我听说赵家那个小姑子性子跟你有点像，你到时候可得让着点，别到时候打起来。”
沈晓霞瞪了她一眼，咬着牙道：“我看你就是不想盼着好。”
顾锦文笑了笑，“哪里，我肯定是要盼着你好的，这是真心话。”
沈晓霞出嫁了才好，至少在这几天后她的耳根是清净的，沈尧青接下来还有一个月在队里当队长，也需要清净。
她说完直接就起身了，让后面的人继续。
这边跪拜着，接亲那边也上陆续上了菜，因着吉时快到了，大家匆匆热了菜跟着一帮亲戚凑合着吃了。
那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赵家的人就过来问好了没有，张婶子就对孙美花道：“大嫂，这会都差不多了，你让晓霞拿点糖果和红鸡蛋分给娃娃们，咱们收箱准备出门了。”
一听说有糖，一群小孩子就纷纷跑了上来，沈晓霞看着一群小孩脏兮兮的跟乞丐似的样子，顿时大惊。
她忙从地上起身，直接匆匆跑回了房间把糖果分了一点出来，然后另一半直接收了起来。
“你拿去分。”她把糖递给了沈安萍。
“姑姑，你这些不够，外面十几个小孩呢。”安萍看着她道，“我娘说给糖要成双，这叫好事成双，你这里不够每人两个。”
沈晓霞咬咬牙，又从小箱子里拿了一点出来，“鸡蛋早上拿过了，没有了，就拿糖去分。”
沈安萍哦了一声，还没出门一群小孩子就涌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本村的妇人过来看热闹的。
“姐姐，婶婶说有糖……”
“两颗糖……”
“拿糖去外面分。”沈晓霞立刻掩鼻，嫌弃地看了一群小孩子气，“我要收箱了，一会他们来抬嫁妆了。”
沈安萍忙连哄带拉地把几个小孩陆续带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帮忙收箱的人进了房内。
沈晓霞深吸一口气，待她回头，就看到沈天奇小手抬起她小箱口，另一只黑乎乎的手正往她箱子里摸。
“沈天奇，你快放手。”沈晓霞一怒，两三步上前直接推开孩子，“你的手脏死了。”
大人小孩力量悬殊，沈晓霞这么一推，沈天奇一个踉跄直接就跌坐在地上，他的手还抓着箱子边，那箱盖就这么砸了下来，‘噗’地一声，箱盖狠狠夹住了他的手。
一瞬之间，沈天奇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
屋内几人登时大惊，纷纷跑上去看着情况，秀珠忙提起箱盖，把沈天奇的手拉了出来。
箱盖和箱体是连着的，箱子不大，但都是实木的，这么一砸下来，也是很有点重量的。
“这皮都给砸破了，出了点血，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事……”秀珠对着孩子的手给她吹了几下。
“快拿点什么东西沾着血。”她就回头对沈晓霞道。
沈晓霞一下子就懵了，她走上前，伸手捂着沈天奇的嘴，骂他：“不准哭，不吉利，姑姑给你糖吃。”
一边的妇人看不下去就推开她，指责她，“你干什么呀，叫你拿什么东西止血啊，捂人家嘴干什么？”
“我服你了，大喜的日子多拿你两颗你给就是了，还直接推开人家，你怎么当人家姑姑的……”
“可别伤了骨头才行。”妇人从秀珠怀里把沈天奇抱了过来道，“我带人出去，你们先收箱，赶紧出门了。”
那妇人才回头，就看到杨秀秀就出现在了门口。
刚才最后那两句对话，杨秀秀听得一清二楚，她怒火上头，直接冲了上去将孩子抱了过来，仔细看着他的手。
一只手，四只指，中间指节全都破皮了，这会儿破皮处还出了血丝。
孩子哭得满脸通红，杨秀秀这几天所有的怨气都涌了上来，她不顾场合直接打了沈晓霞一巴掌，开骂了起来，“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我这两天给你做牛做马，你侄子吃你两颗糖还要被你推？”
她说着指着孩子的手，“你睁大你的狗眼，自己看看天奇的手，要是伤了骨头，我跟你没完。”
她的动作猝不及防，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沈晓霞也懵了，她的脸现在正火辣辣的疼，耳边也一阵嗡嗡的响。
“你敢打我？”沈晓霞瞠大着眼看着杨秀秀，她长这么大，她娘都没有打过她，现在杨秀秀竟然在这种日子敢打她？
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忙把两人分开，“天奇他娘，有事咱们好好说，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解决，再说晓霞也不是故意的。”
“晓霞，你少说两句，快收拾了……”
“娘，疼……”
“手手疼……吹吹……”
孩子的哭声直接入耳，杨秀秀心里的怒一团团簇起，顾不得旁边的人劝架，手指着她，“打你怎么了？打你才长记忆，出了门别以为还有人惯着你。”
“我呸，你个狗东西！”她狠狠呸了一声，转身带孩子要出门。
还没走两步，身后就被人一拽，紧接着沈晓霞直接一巴掌朝她头上打了下来。
“你要死了，今天你敢打我？”沈晓霞料定她不敢还手，所以才理直气壮，“今天我是结婚的日子，外面那么多人你还敢打我？”
杨秀秀本就是不好欺负的性子，她跟沈晓霞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再加上这几天压抑了，而现在自己的孩子又被欺负了，所以她想都不想就直接甩了手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子还会反击。
杨秀秀直接将孩子塞到旁边一人的怀里，撸起了袖子扬手跟她打了起来，“我不仅打你，让赵家的人看看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狗东西。”
她嘴里骂骂咧咧，直接用力推开了拦架的人，一把扯住沈晓霞弄好的头发，很快头发上的饰品就掉了下来。
她的手再用力，直接拉着沈晓霞的头发左右甩着她，一边打一边骂，“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上学学的东西都喂了狗了！”
“疯子你放开我！”沈晓霞惊叫，她弯着颈项，只觉得头被她扯得一阵阵疼痛，“你疯了，快放开我！”
“快把她拉开啊。”她转眼看着一边的人怒道。
从门外涌进来看情况的几个妇人吓得手忙脚乱着上前去劝架。
“天奇妈，别这样，都要出门了，外面的人都看着……”
“快，先放手，头发乱了……”
“我去叫人。”秀珠没见过这种情况，直接跑了出去。
房间外面的男人正热热闹闹的猜着酒，孙美花看到一行人装箱这么久没有出来，又看到秀珠一脸慌乱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就问：“晓霞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啊？”
秀珠压低着声音急道：“安萍奶奶，你快去劝劝吧，里面都打了起来了。”
孙美花一怔，“打什么啊？”
“别说了，你跟我进来。”外面都是客人，秀珠直接拉着孙美花就匆匆进了房间。
孙美花一进房间就看到一群人扭打在一起，沈晓霞一头乱发正被杨秀秀拉着头发边打边骂。
她心一惊，立刻冲了上去，抓着杨秀秀的衣角把她往外扯，“杨秀秀你个贼泼妇疯了吗？快撒手。”
“你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打你妹妹。”今天是沈晓霞出门的日子，她竟然不顾场合还打起来人？
“再不松手，我就叫人把你绑回杨家，我们沈家没你这样的儿媳妇。”
杨秀秀听着她这话就松手，一转身看到孙美花正扯着她，那怒火烧心直接用力推开她。
混乱中，孙美花脚下没站稳，杨秀秀的力道又重，就这么一推，她整个身子就往后一倒，‘砰’的一声，脑袋就摔在一边用来垒床脚剩下的砖头上。
“滚你娘的老东西。”杨秀秀叉着腰指着倒地的孙美花，“你也不看看你自个生的闺女做了什么事就说要绑我？”
“老娘我就不稀罕你们沈家，有本事你现在叫沈尧永休了我！”
孙美花只觉得脑袋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头也有些眩晕，忙哆嗦着手去摸着脑袋，很快一股温热贴到了掌心。
她摊开手一看，掌心沾了一点血。
几个妇人一看，完了，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事啊？
“她奶奶，你没事吧？”很快有人上前扶着孙美花，然后拿个凳子给她坐下，“怎么样，要不要紧？”
孙美花这会儿看人有一瞬间的黑影，很快视线又恢复了过来，她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我没事，扶我到床上躺一会。”
那人就直接扶着她走到沈晓霞的床上半躺着。
沈晓霞看着自己的娘一脸煞白，顿时怒了，她回头看着杨秀秀，大怒道：“我娘要是有事，你也完了。”
“天啊，你们别闹了成不成？外面赵家的人都来了，你们还搞什么？”有人实在受不了，“沈晓霞你还要不要出嫁了？”
“你们真的不想办喜事就直说，我今天家里事一堆还跑过来帮忙，我过来不是为了看你们打架的……”
“孩子都吓得不哭了，你们还要打……”
杨秀秀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子又被吓得不敢哭了，于是气也消了，她从旁边的人怀里接过沈天奇，一言不发的就出了门。
室内安静了下来，那人看着沈晓霞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于是就吩咐秀珠：“你现在快去叫张婶子马上过来给晓霞梳头。”
“赵家的人应该吃得差不多了，你们把箱子先抬到院里。”她又道，“别一会让他们进来看到这样，丢死人了。”
一行人忙将屋内的嫁妆收拾好抬了出去，张婶子也重新进来了，看到沈晓霞的样子，大吃一惊，“这是干什么了？”
她一早上的劳动，怎么就成这样了？
“没什么。”沈晓霞摸了摸头，转眸看着躺上的人，“娘，等我回门了我再跟她好好算账。”
孙美花头一阵阵发疼，还没应着话就只觉得眼前一暗，然后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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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0407
“娘, 娘……”沈晓霞神色大惊, 立刻伸着手到她鼻下试探气息。
鼻下还有气，她松了一口气, 顿了一会，她跟坐在床边的兰花娘道：“婶子，你快按醒她, 不要让她睡！”
沈晓霞上过学，也学了一些东西, 知道这肯定是刚才摔了脑袋出了问题，她蹭一下地站起身，转头吩咐秀珠：“你帮我去叫顾锦文过来给我娘看看, 我去找杨秀秀算账！”
“今天是你结婚, 有事好好说。”张婶子就立刻道，“外面赵家的人都在, 你们是想所有人看你们笑话吗？”
“就是，先把人按醒再说……”有人应和着张婶子。
“就结个婚，你们还想闹翻天来，明明都是一家人。”张婶子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个好日子，正办着喜事着，一早开始就出现各种问题，没想到竟然还打了起来。
“秀珠，你快去那边叫尧青和他媳妇过来。”她又吩咐道，“顺便把他们家里其他人全都叫过来。”
秀珠闻言立刻跑出了房间, 兰花娘使劲的按着孙美花的人中，很快孙美花微微睁着眼，兰花娘松手，低头就问：“她奶奶，你感觉怎么样？”
孙美花觉得头疼，又晕，还想吐，她张了张嘴，感觉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喘了半天才道出两个字，“难……受。”
“娘。”沈晓霞看着她，心里焦急，她大喜的日子不仅见了血，要是她娘还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一辈子的阴影啊。
“你别有事啊，我现在结婚着呢。”她叮嘱道。
张婶子白了她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自己，真是服气了。
“大嫂，你别急啊。”张婶子伸手摸了一会摸出了点血，出血量不算多，床边的兰花娘也一直按着伤处，基本上都不怎么出血了，“是有点肿了，可能是脑震荡了。”
“应该不怎么严重。”她说完又补了一句。
脑震荡这个词大家都知道，一时间屋内的有点惊慌，几人看着门口压着声音讨论几下——
“怎么办，要不要紧……”
“这应该不严重吧，以前那山旺不也是摔过脑袋，后来没事的吗……”
“那应该没事……”
沈晓霞知道脑震荡，若是轻的还好，要是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一想到这，她气咻咻道：“我一定不会放过杨秀秀。”
“你少说两句！”张婶子瞪着她，这会儿才有心情问一下旁边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人大概说了一下经过，她只觉得头疼！
就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就弄成现在这样子了？
真的无语了，几个人一点事都不懂。
很快沈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沈大哥夫妻两人和沈二哥，一进门后，他急急燎燎地跑到床边问孙美花：“老婆子，啥样了？”
孙美花心里有一万句话要骂杨秀秀，可是现在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还觉得头晕想睡，她想说什么又觉得开不了口。
张婶子看着她的样子，也跟大家大概说了一下事发经过，“大嫂我看着可能震荡了，我已经让秀珠去叫尧青媳妇过来看看了。”
沈晓霞一看到沈老头，就哭道：“爹，你看看我……”
沈老头回头，看着沈晓霞一身乱七八红糟的样子，他已经了解了刚才的情况，有些生气了，“你还有脸哭？这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做点高兴的事吗？”
“你看看现在弄成这样你就开心了？”侄子拿你两颗糖，就算不想给，也不要去推一个小孩，弄得老二家的突然大怒造成现在这副样子。
沈晓霞被杨秀秀打了好几下，脸都出红印子，头皮都要被那个女人扯掉了，现在她什么都还没说，竟然还要被她爹骂？
她气鼓鼓的一张脸，咬着唇看着沈二哥，立刻指责，“都是你媳妇干的好事，她打我的头，扯我的头发，还推了娘，你们现在看看我的头发，再看看娘的样子，全都是她弄的！”
“好好的大喜日子全让她给毁了。”
沈二哥刚才在外面已经听了杨秀秀哭诉了，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现在沈晓霞把所有的问题都压在杨秀秀身上，他有点不高兴，“你要是不推你侄子，什么事都没有。”
“他偷喜糖！”沈晓霞咬唇辩驳，“谁让你们教成那样的？”
周芙听着几人争执，于是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娘还躺床上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说完看着孙美花，问：“娘，你感觉怎么样？”
孙美花也还记得今天是自己闺女出嫁的日子，她坚持撑住，哆嗦着唇指着沈晓霞，可说出来的话却含糊不清。
沈大哥面色慌了，当机立断，“我们马上去医院，我现在去叫尧青借车过来。”
“秀珠已经去叫了你就别过去了。”张婶子道，她看着沈晓霞一头鸡窝的样子，犹豫了一会才道：“这……这还嫁吗？”
沈晓霞气得火冒三丈，现在她娘这样子，她怎么出嫁！
赵家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呢，太让人生气了。
周芙看着沈大哥，然后又看着沈老头，“我看还是嫁吧。”
虽然这时候出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可赵家的人都来了，总不能黄了这门亲事，如果不嫁，一想到后面还要跟这个小姑子打交道，周芙觉得自己要疯。
所以必须要嫁！
沈大哥挠头，想了想，“赵家的人来都来了，反正有什么事我们几兄弟先挺着。”
事情已经发生了，沈老头也没办法，再说跟老大说的那样，人家都在外面了，老婆子看着还好，于是就道：“肯定要嫁的，张婶子，你现在给晓霞弄头发吧。”
他说完又对沈大哥道：“你去给你妹妹送嫁，我跟尧青和尧永去医院。”
他的话刚落，赵家的小姑子就过来了，她本来早就应该过来了，只是她太讨厌这个嫂子了，害得她哥直接退学了。
“沈大哥，你们还没好吗？”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问，待视线触及那一身红色衣裳的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时，瞬间一愣，突然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嫁了？”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赵兰真的有这个想法，最好能把她气饱了，直接不嫁了最好，省得到她到赵家来祸害他哥。
沈晓霞闻言顿时觉得难堪，她看着门口那人，语气不悦道：“谁说我不嫁了，我马上好，你出去等我。”
赵兰心里哼了两声，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喜，“吉时到了啊，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叫我。”
她说完直接就出去了。
沈晓霞被她这么对待，心里又气又委屈，今天大好的日子，都让杨秀秀给毁了，她跟这个女人以后梁子结下了。
张婶子也不废话，又给沈晓霞弄了头发，才刚准备补妆，顾锦文跟沈尧青就从门外进来。
“尧青，你去跟大队借车过来，一会把娘送医院吧。”沈大哥见他进来就直接开口。
“让锦文先看看。”沈尧青看了沈大哥一眼后道。
“三哥。”沈晓霞眼眶微红，她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让人给她补妆，“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这几天一直没见到沈尧青，若是刚才沈尧青和团长在，赵兰不可能敢这么对她。
沈尧青瞥了她一眼，“团长这两天身体不适，没办法过来。”
沈晓霞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现在这一群人都在，她也不可能撒泼，于是改口道：“娘她脑袋被杨秀秀推出血了。”
她现在心里生着气，又直呼着杨秀秀的名字。
吉时要到了，顾锦文刚才回了一趟家把沈尧青和韩峰都叫来，两人在家说了一会话，然后秀珠就赶到了，在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听秀珠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现在心里只有无语两个字。
顾锦文上前看着孙美花，察觉得她意识似乎并不是很清醒，于是给她把了脉，并道：“娘，你要是觉得头疼，头晕想吐想睡的话，就眨眼。”
过了一会，孙美花微睁着的眼微微一闪。
顾锦文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再看着她头部的外伤，心里大概有几分底了，“娘，你保持清醒，我们送你去医院检查。”
她说完起身对尧青道：“让她休息一下，然后你们去找车吧，一会休息后得送大医院。”
孙美花脑袋撞到了砖头，虽然砖头小，但冲击力大的，她不排除有颅内出血，如果颅内出血量多，那后果不敢想。
孙美花听这声音，又瞠着眼看了几人，努力不让自己睡。
“送大医？”沈二哥大惊，“很严重吗？”
这年头大家身体都没什么毛病，而平时的发烧感冒随便扛一下就过去了，现在一听说要送去大医院，沈老头腿颤了一下，“这么严重吗？”
“现在我还不知道，但公社医院没有检查头部的医疗设备。”顾锦文在公社医院呆了几个月，里面根本就没有那些大型的医疗检查器材，只能把人送到县医院去。
“撞到了头要去医院看看的，免得引发什么不好的病症。”
沈晓青虽然现在对孙美花心里生存怨恨，但关键时刻也不墨迹，“那我去找车。”
“再叫会开车的人过来啊。”沈大哥对他道。
沈尧青点头直接出门了。
顾锦文看着沈晓霞，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虽然杨秀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若不是沈晓霞先有那么一出，后面什么事都没有。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沈晓霞现在格外的敏感，那个女人对她什么眼神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顾锦文瞥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周芙夫妻两人道：“大哥，你先去跟赵家的人说等一下，让大嫂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准备去医院了。”
“二哥你或者二嫂也跟我们一起去。”
沈二哥微顿，想到自己儿子那一只手，就道：“我跟着去吧，天奇受了伤需要娘，这会儿肯定也离不开你二嫂。”
他说完又道：“你一会帮我去看看天奇？”
顾锦文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孙美花这边后就跟着去看了沈天奇，五岁的小孩，刚才被砸了手，哭得眼睛都红了。
杨秀秀在一边一脸的心疼，“你给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顾锦文看了一下，除了红肿，破皮，其他倒没什么，“没有伤到骨头，这两天肯定会有点疼的，你不用太担心。”
她让杨秀秀用水清洗了一手，“去拿点艾草捣碎了给他敷一下。”
顾锦文毕竟学过医的，杨秀秀虽然不喜欢她，但现在她说没事，她心里也放心一点了，“她怎样了？”
刚才她直接出来，也没有留意后面的情况，秀珠过来叫人的时候，她的心也有点虚。
顾锦文瞥上她一眼，“要去医院，去了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沈二哥心急，“弟妹，你就跟我们现在说说什么情况吧？让我们也有个底。”
顾锦文并不想说，怕引起恐慌，于是再道：“我不说了吗？具体什么情况要检查了才知道。”
沈二哥也知道，送去大医院肯定是不怎么好的事，于是一恼，想扬手给杨秀秀把一巴掌，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干的都是什么事！”他狠狠甩手，“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杨秀秀看着他要打人的样子气哭了，“忍什么忍，你怎么不骂你妹妹？你自己看看你儿子的手，再看看我这两天怎么忙活。”
“那你打晓霞不就好了？”沈二哥一方面气杨秀秀太鲁莽，一方面又不知道怎么说她的不是，“你推娘干什么？”
杨秀秀就气得骂他，“娘是自己跑来上来的，我怒火上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顾锦文看着夫妻两人吵架，立刻没了心情，“你们慢慢说，我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她说完走了出去，门外来接嫁的赵兰看到她，就笑道：“嫂子，吉时过去了，你帮我看看她好了没有啊？”
“我们都已经装好东西了，鞭炮也摆好了，她怎么还不叫我呢？”
顾锦文看着赵兰，小姑娘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笑起来一边面颊还有一个酒窝，只是说话方式让人有点不喜欢。
门外跟房间不过就几步的距离，想知道沈晓霞为什么还不出来直接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还要叫别人过去问？
而且她还是个来接亲的人，这样做，分明是对沈晓霞的不喜。
顾锦文可以想像得到沈晓霞嫁过去后会跟这个小姑子能擦出什么火花，沈晓霞也应该要有人收拾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奇葩。
“好，我帮你催一下。”她说完就进了房间。
房间内，沈尧青还没有回来，张婶子还在给沈晓霞化着脸，顾锦文就直接问：“外面的人都等着，问问什么时候好？”
张婶子看着沈晓霞被打红了的脸，觉得杨秀秀下手也真是狠，这胭脂粉都不好擦了。“马上了，我给她脸上手印这里再擦点粉。”
顾锦文就道：“弄好了直接出去了，我们一会再把人抬出去。”
沈晓霞看着顾锦文全程不搭理自己，又觉得没面子，憋着气想发作又不敢发作，两分钟的补妆，觉得格外的长。
妆很快就弄好了，赵兰也从外面进来接人了，一般出嫁的人都会触景生情要跟家里人抱着痛哭一翻，可现在孙美花还闭眼躺着呢，沈晓霞就朝床上道：“娘，我嫁人了，等过两天再来看你。”
孙美花能听得到，她嘴里哼唧几下，算是应了。
赵兰扶着沈晓霞出了房间，刚出去后鞭炮也跟着响了起来，沈老头这会儿心全在孙美花身子，没有时间去看她。
顾锦文看着沈尧青还没有回来，所以也跟着出门。
门外，周芙已经拿着袋子装了一些清洗的衣服，看着沈晓霞出堂屋后，深深松了一口气，侧头对顾锦文道：“总算把她给嫁了，出嫁前还闹这么一个事，我真的要气饱了。”
“希望她幸福美满，可别到时候三天两头回家哭闹。”
周芙声音有点大，顾锦文忙扯了她两下，“注意点。”
周芙忙捂着自己的嘴，心里一时高兴就忘了场合，她余光一瞥，就看到了杨秀秀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于是又叹道：“也不知道这老太太醒来，会不会跟他二嫂打起来？”
“到时候再说。”看着沈晓霞一行人走远后，顾锦文就出门去找沈尧青。
沈尧青车子早就找好了，因为要等着沈晓霞出门，所以将车子停在一边，看到顾锦文走过来后忙朝她打了个手势，“我让人马上把车开过来，你让他们把人抬出来。”
顾锦文颔首，看着跟过来的韩峰，“团长，你要也回去了吗？”
韩峰颔首，沈尧青跟顾锦文因为孙美花的病全去了县城，他自己是不可能呆在这边的，所以索性就跟他们一起城算了，“你们都不在，我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说不定我去那边还能帮上什么忙。”
顾锦文本来不太想去的，但她是个医生，路上怕发生一些状况，所以必须得去，听着韩峰说完她转身进屋，让屋内几个妇人一起帮忙将孙美花抬上了拖拉机。
院内还有一些人看着情况不明所以，沈老头就随意跟大家解释了一下然后上了车。
这次事情突然，已经没有人有空去指责杨秀秀了，跟着一起上车的有沈二哥和沈老头另外加他们三个和司机。
拖拉机比较小一点，小路刚好够过，路况不好，车子开得很慢也很平稳，孙美花躺拖拉机后方，身子底下是棉被垫着，顾锦文将她的头部稍稍抬高，避免有其他的意外再发生。
车子走了十来分钟就赶上了赵家一行人，车子赶路不停，赵兰看着拖拉机后座的那人，问沈大哥，“沈大哥，那是你娘不？”
“发生什么事了？”
家丑不外扬，沈大哥有意隐瞒，于是道：“我娘摔了一下，去医院看看。”
“要不要紧？”赵家大哥就道，“要不我跟过去看看？”
大喜的日子，也不好麻烦赵家的人，沈尧欢轻笑，“没事的，我两个弟弟都去了，就看一下可能就回来了。”
赵家的人就不再说什么，赵兰看着车子离去，压低着声音问沈晓霞，“刚才你们屋里又吵又闹的是在打架吧？”
赵兰刚才一直在门外等着，一开始她以为沈晓霞在哭嫁呢，现在想想刚才她披头散发的情况，又看着沈家一行人赶去医院，就明白了几分。
“你还跟你娘打架，太不孝了吧？”
沈晓霞紧咬着唇，赵家只有一辆自行车，都拿来推嫁妆了，现在他们一行人是两条腿走回去的，赵兰跟她并行，才走了一点路就逮着刚才过了吉时说个不停，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个小姑子，嘴巴怎么这么啰嗦，好想缝起来！
气人。
“我没有跟我娘吵架。”她咬着牙回道，“你别乱说。”
赵兰哼唧了两下，心里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管你在家是什么样的，到了我们赵家，你就得听我娘的。”
沈晓霞现在还没有进赵家的门就被她警告，心里百般不爽，但碍着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就懒得搭理她。
*
拖拉机走得慢，到了下午五点多才到了县城，拖拉机不进医院，所以停在了医院附近，然后几人抬着孙美花进了医院。
挂的是急诊，又是外伤，所以医生很快接了诊问了情况就将人送进诊室。
一行人坐在医院廊道里等候，沈尧青看着韩峰，“团长，你身子不好就先回去休息，等有情况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韩峰已经很久没有坐拖拉机了，路上有点颠簸，他也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也不客气，跟几人打招呼后就直接离开了医院。
所有的医院都是一个样子，满廊道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一股冷风伴着吹过来，阴森森的感觉。
“爹，要不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沈二哥看着沈老头道。
沈老头摇头，“等你娘出来了再说。”
几人等了的一个小时，急诊室的门才打开，有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朝廊道里的几人问了一声，“孙美花的家属？”
沈老头忙走了上去，“在这，在这，医生我婆娘怎么样了？”
医生低头看着手里拿着报告，“有颅内出血，要马上住院观察，你们现在就去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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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头不明白医生所说的颅内出血是什么意思, 就问道：“颅内出血什么意思啊？”
医生就指着自己的头跟他解释：“就是脑里面出了点血。”
沈老头大惊，脑子里出血, 那不是要死了吗？“那……那怎么办？还有救吗？”
“爹，你别慌。”顾锦文微蹙眉，颅内出血按出血量分四种, 刚才孙美花的情况，她也怕有严重，于是便看着医生问：“出血量多吗？”
医生就道：“现在出血量不算多, 但也要等过七十二小时病情稳定了才能确定, 伤后六小时内是最容易发生病情变化的，先留院观察两星期，你们现在去办住院手续吧。”
沈老头松了一口气, 他和老二都不怎么认字, 就看着沈尧青道：“你去办吧？”
“好。”沈尧青直接应下就离开了急诊外。
沈尧青走后, 孙美花从诊室里被推了出来，她手上挂着点滴，头上也缠上了纱布，顾锦文就问医生：“现在是要先保守治疗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 好像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对, 若是稳定, 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老头听到医生这么说，原本提了一路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他跟孙美花结婚三十几年, 虽然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是吵吵闹闹，但若是她真的出了事，他身子也跟着抖。
“那就好。”他声音颤道，“没事就好。”
沈尧永心想没事就太好了，要不然老太太肯定是要找他们算账的，“那医生，我娘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快了。”医生看着孙美花，又把一张东西递过去，“这是头几天要注意的饮食，你们留意一下。”
“还有，尽量不要让她随意走动和激动。”他说完又把一些注意的事项交待了一下，一行人应下后就把孙美花推回了病房。
没一会，沈尧青办好手续进来，他看着几人问：“团长让人过来问你们要吃什么？他那边准备。”
沈老头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家里的事已经让韩峰看了笑话，他又送了不少礼，“不用了，我们去外面吃就成了。”
他说完看着沈二哥，“老二，你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饭买回来。”
沈尧青眉宇微扬，看着外面的天，“爹，外面天都黑了，那些饭店已经关门了。”
沈老头这会才注意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顾锦文就道：“我们随便就好，给娘准备一些瘦肉粥。”
沈尧青点头，然后就出去跟门外来问的人说了一声。
待他再进了病房，病床上的孙美花哼唧了两声有清醒的迹象，沈老头忙走上前，“老婆子，你感觉好点了没？”
孙美花眼皮慢慢转动，过了一会她睁眼，就看到顶上亮光的灯，她迷糊了一会，瞬间觉得头疼欲裂。
“疼死……了！”
“老婆子。”沈老头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大惊，回头对几人道：“快，快叫医生过来。”
沈二哥就直接跑了出去，顾锦文就上前安慰道：“爹，你别急，摔到头刚醒来肯定是会疼的。”
“让娘躺着别乱动。”
沈老头忙说着安慰的话，孙美花缓了一会，总算回过神来，她看着在病床边上的人，没有看到杨秀秀，心里大怒，“杨……秀秀那个贼妇呢？”
她这一吼完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捂着头，紧紧皱起了眉。
顾锦文微蹙眉，上前劝道：“娘，医生叫你别乱想，别动怒，不然头会更疼。”
孙美花现在清醒了，刚才在家里发生的事依稀就记得杨秀秀推了她一把，现在她一心想着找杨秀秀算账，可病床边上没看到她的人影，能不生气吗？
“去，把那……贼妇，叫来。”她按着头吩咐顾锦文。
顾锦文跟沈尧青互视了一眼，心里万分无语，人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忘要先找杨秀秀算账？
她顿了一会冷道：“二嫂没有来，刚才医生交待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动怒，要不然很容易引发四肢偏瘫，说不了话的一些症状。”
顾锦文这话并不假，现在孙美花虽然只是轻度的出血，但如果这几个小时内病情稳定不了引发大量出血造成颅内轻度之外出血，就会引发一些语言障碍和身体偏瘫等症状。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老太太，但该交待的还是要交待。
“你不想好了吗？”她冷问道，“如果你不想好了，我现在打电话叫二嫂明天过来让她跟你吵架。”
孙美花脑子很疼，但很清楚的听到了顾锦文说什么偏瘫不能说话的话，她很快缓了下来，“你说啥？”
顾锦文抿唇不语，沈老头就气道：“就是叫你别闹腾，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消停点？”
“还想不想要命了？”
孙美花深提了一口气，觉得心里非常的憋屈，可她又不能生气，这种感觉憋在心里非常的难受。
这个该死的杨秀秀，等自己回去了，一定让她滚回老杨家去。
很快，医生到了病房给孙美花做检查，做完检查后孙美花就开始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病情不稳医生没有给确定的时间，孙美花心疼钱，那眼神又看了看沈尧青。
待医生出去后，孙美花就道：“老三就跟老三家的就回去吧，这有你们二哥跟你爹就成了，到时候你们就出钱好了。”
顾锦文嘴角抽了抽，一提到钱，孙美花就开始盯着沈尧青，不过意外的是，她竟然没让沈尧青照顾她？
沈尧青没有说话，他早就知道了他娘肯定会这么说，于是直接看着沈老头，“爹的意思呢？”
“这里留我就成了。”沈老头道，“这住院的费用也不知道多少，到时候他们三家一起承担。”
孙美花其实心里是有打算了，这次老二家的把她推了，这账她肯定是要找杨秀秀算的，这边的医药费让老三给，至于老二家的那部分就当作私房钱存起来，这样两头都划算。
可这老头子不答应？
这么一想着，她又觉得心里一股怨气在流转。
顾锦文看着她一脸紫红交加，再道：“娘，你要是还生气，那咱们也别浪费钱了直接让你回家算了，说不定还能省一些钱。”
孙美花闻言立刻指着她，“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巴不得我死吗？”
顾锦文眼神冷冽，轻斥着问：“你到底想不想治？”
孙美花很少见到顾锦文这种神色，再看着她一张脸露不出不耐烦的神色，心里突然慌了一下，于是就改了口：“晓霞呢？怎么没来看我？”
沈二哥就道：“妹妹出嫁了，她说回门再过来看你。”
顾锦文看着她喋喋不休，估计也没什么大事，于是跟着沈尧青一起先回了军区大院。
吴秀敏早就大院门口候着了，看到两人同时进来，心里也是惊讶不已，下午团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全都告诉了她，并且还让她安排出房间让夫妻两人住下。
吴秀敏在韩家这边住了快十年了，韩团长平时也会跟她聊一些以前的事，所以他有一些事自己是知道的。
她怎么也没料到，曾经的顾医生在过了一个多月后就成了韩团长的儿媳妇？这事就跟电影里演戏的一样让人觉得戏剧化。
可团长亲口说的，不可能有假的吧？
她又看了一眼顾医生身后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也很好看，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仔细看着感觉就跟团长床头上照片上的孙婉芸长得非常像了。
“饭早就做好了，菜我刚才也弄好了，你们是在这边吃还是一起拿去医院吃？”吴秀敏边走边问两人。
“我送去医院后再回来一起吃。”沈尧青道。
吴秀敏就笑道：“那让张警卫送去吧，他今天下午的时候刚好回来了。”
沈尧青想着刚才孙美花又要他出钱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爽也不想看到她，于是就没有反对。
三人很快就进了院子进了房间，沈尧青看着室内的装修微微一愣，再想到现在他跟顾锦文所住的房子，心里隐隐觉得对不起她。
自跟他结婚以来，家里的矛盾一直就没有停止过，不仅如此，现在还开始变本加厉，若是自己这个大队长还继续当下去，那他将无法逃离那群人。
虽然这个想法对于别人看来说，真的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但现在他不想再深陷在那种生活里了。
吃饭的时候，韩峰对顾锦文道：“学校的医师班三月初开学，等你回去上班的时候可以直接跟你的老师申请推荐，到时候如果直接上学，你可以跟得上吗？”
顾锦文看着他，神色惊讶，“意思是我要当插班生？”
“是。”韩峰道，“若是你跟不上课程的话，那就在家请老师到九月份再开学。”
“能跟得上。”顾锦文立刻道，“我这些日子在医院也学了不少，肯定能跟上。”
顾锦文之前问过了，医师班三年后毕业可以正式成为一名医生，她可以直接跳级，这样用一年的时间就差不多了拿到证了。
两人说了一会，沈尧青也道：“过两天我回去直接跟大队支书说不当这个队长了。”
韩峰略微迟疑，惊讶他突然这么一个决定，“那这事要不要跟你爹说？”
“不用了。”沈尧青道，若是自己这么一说，到时候他娘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这是我的私事。”
“等我办完那边的事我就直接过来住。”
吴秀敏看着几人和颜悦色的聊着天，心里暗喜了几分，她在这里住太久了，家里平日里都是清清冷冷的，显得非常的孤单。
虽然偶尔的时候韩家那边会有一两个小辈过来，只不过都是惦记着韩团长这一点小家产，现在他们两个要搬进来，以后肯定也会热闹几分，再说那亲儿子肯定要比侄子辈的要亲。
她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咱们家里也能热闹点。”
韩峰心情非常好，他本来就已经打算了自己死后把家产捐出去，现在有了儿子儿媳，这事就先放一边，“吃饭吧，多吃点，不够让吴姨再做。”
今天的晚饭很丰富，有蟹有鱼和鸡肉，还有排骨和汤，顾锦文最近吃的有点多，又逢过年，整个人胖了一大圈，若不是她自己会把脉，她都觉得自己怀孕了。
吃完饭后已经很晚了，沈尧青自己去了一趟医院，回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他们两个都守在医院吗？”顾锦文问。
沈尧青颔首，“爹说要留在医院，二哥不放心他，所以也不来了。”
沈尧青知道他二哥现在这时候不好意思过来，既然他不愿意来，他也不勉强。
晚上睡的是大房间，韩峰早在前两天的时候已经吩咐吴秀敏把家里的东西都重新添置了一遍，新的床，新的被褥，还有新的衣柜。
一切都是用心的，可见韩峰心里的欢喜。
房间里开的是电灯，灯光并不是很亮，但比之前用的煤油灯好太多了，顾锦文脱了棉衣准备睡觉，回头就看到沈尧青一脸沉闷看着她。
她微挪着身子过去，伸手抚着他的脸，男人这两天没有剃胡子，现在摸着感觉下巴有些扎手，她主动吻着他，“怎么来了这边不高兴吗？”
在六延村的那几天，顾锦文就感觉到这父子两人并不是很亲密，或者是关系一下子的突然转弯都让他们一下子无法适应。
沈尧青摇头，他从来不因为韩峰这事而不开心，“没有。”
顾锦文弯着眉，指尖在他下巴捏了捏，“那是因为娘的事？”
沈尧青垂眼，很认真的看着她，自从她说不离婚之后，对于家里这种乱七八糟的境界从来没有跟自己抱怨过，反而是不时的维护着自己，而自己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了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一软，好似有一道暖流涌进了心底，他伸手抓着她的指尖放进嘴里吸吮，一瞬后，他道：“委屈你跟了我这么久，等以后回了县城，咱们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家里事了。”
顾锦文一愣，然后伸手勾着他的颈项，黝黑的眼眨了眨，“委屈什么？不是说好了跟好好过日子吗？”
“反正事情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搬到这边就好了。”她说着戳着他的胸口，“你和团长要多亲近点。”
“我知道。”沈尧青颔首，看着她脱了衣服后单薄的身子，手一扣直接将她揽入了怀里然后吻了下去。
顾锦文呻.吟一声，然后伸着手推开他，指着隔壁，嘴里支吾着话，“隔壁有人……”
虽然房间是好的，可顾锦文一看就知道，这隔音肯定不行，哪有第一天晚上住进来就做这种事情的。
可男人并不在意她的话，他结束了亲吻，一个翻身将她扣在床上，压着有些喘息的声音在她耳边笑道：“那你一会忍着别叫吧。”
顾锦文闻言，一张脸蹭的一下热起，男人思想和行动都是巨人，说话的同时，手脚也不一点闲着。
当她的束缚被褪去，**的火一点点弥漫，她好似陷入了火海，一股热浪将她从外到内的灼烧。
她微张着唇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垂首看着自己，一双眼眼尾弯下，露出他很满意的神色。
顾锦文想着隔壁，忙伸着腿抵住他的胸口，声音微弱道：“还是别来了吧。”
男人仿若未吻，直接抓住她的脚踝，勾着唇，语气坏坏，俯身下去，“那就由不得你了。”
他抛开了平日的温柔，像个武士提着他的剑冲锋陷阵，每走一步都是致命的攻击，连亲吻都如同风暴卷席，顾锦文紧紧咬着唇，拼命的遏制着喉间要冲破而出的叫喊。
可男人像是故意似的，伸着手直接给她腰下来了一记挠痒痒，顾锦文猝不及，那一声羞涩的叫喊直接从喉里冲了出来，下一瞬男人又捂住她的唇，带着微喘的声音笑道：“说好了，别叫。”
“你现在让团长跟阿姨听到了明天多尴尬？”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顾锦文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男人有这么坏，晚上才说了委屈自己，现在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她想抬腿踢他，可浑身发软，早已经被折腾得不知所云，待结束后，她满脑子都在想隔壁的两人会不会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男人就像没事一样搂着她并且安慰，“你担心什么呢，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又是夫妻，没点动静才不正常。”
顾锦文觉得他脸皮越来越厚了，这根本跟以前的那个男人不一样，“你今天晚上是故意的！”
“没有。”沈尧青否认，“我只是试一下隔音是不是真的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锦文将一条厚厚的围巾缠在脖子上，将男人昨天的吻痕遮掩，从房间里出来，她总感觉吴姨看着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
然后今天吴姨还炒了鸡蛋韭菜和猪腰子。
顾锦文一看，眼都红了，昨晚的事肯定被他们两个都知道了，好尴尬啊。
一顿饭顾锦文吃得一声不吭，沈尧青看着她低着头，差点就没将头埋进碗里，最后他看不下去了，小声对她道：“好好吃饭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菜是我让吴姨买的。”
顾锦文闻言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眼瞪着他，然后桌底下的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男人像没事一样，继续吃着他的饭。
吃过饭后，两人提着饭菜去医院，孙美花已经过了六小时的病情变化期，医生说情况基本上稳定，再过了两天，她的出血基本上已经控制，但原来的出血量还没有完全被吸收。
到了初十这一天，顾锦文要回医院培训，沈尧青也要回大队准备辞职，夫妻两人收拾一番然后去医院通知那两人。
还没进病房，就看到沈老头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脸的愁容。
“爹，怎么了？”顾锦文看着他这一神色吓了一跳，“出事了？”
“二哥呢？”沈尧青问。
“没事。”沈老头道，“你二哥跟赵晨出去了一会。”
顾锦文一听姓赵的就明白了，沈晓霞来了。
她忙走到门边往里一看，就看到沈晓霞坐一床边上，哭哭啼啼的跟孙美花哭诉，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沈晓霞回门的日子。
“他们家太欺负人了，我才过门呢就让我洗衣服。”沈晓霞一想到新婚第二天就要六点起床，还要跟着一起做饭洗衣服，心里就委屈得不行。
“那赵兰明明以前都是自己洗衣服的，一看到我在洗，就直接把衣服拿了过来。”
孙美花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可头还是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顾锦文给吓着了，她感觉自己腿脚也好像没以前利索了，连说话也有点结巴了，“你……你别哭了，我头疼。”
沈晓霞止住哭，“娘，我在家都没做过饭呢，我不想给赵家那么多人做饭，累死了。”
特别是在厨房里起火，一屋子的烟呛都呛死了。
孙美花也觉得赵家过分了，哪有媳妇一过门就让干活的，她记得自己那会儿也没有马上就干活的，赵家欺人太甚，“你不要怕，一会让你三哥他好好说说赵晨！”
听着母女两人对话，顾锦文都不想进去，于是转头跟沈老头道：“爹，我跟尧青今天都要先回去，这两天团长那边会有人送吃的过来，等尧青忙完了就会回来。”
“你们要回去了？”沈老头道，“去多久？”
“我去医院培训。”顾锦文应着他，“尧青很快就会回来。”
沈老头迷茫了一会，然后点头，“那你们去吧，这里有我跟你二哥。”
话刚落，沈晓霞就出现在病房间里，看着沈尧青道：“哥，我要在这里照顾娘，你跟团长说一下，晚上我去大院里睡。”
顾锦文闻言差点没想掐死她，“你回门不打算回去了？”
沈晓霞觉得赵家欺人太甚了，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我娘病着呢，我得照顾她。”
顾锦文气笑了，“那你就在医院守夜啊，去大院里睡算什么？偷懒吗？”
“那我不可能每天晚上都睡在医院啊。”沈晓霞气道。
沈尧青面无表情，“那边没房间，你要是不在医院就跟赵晨回去，若是想离婚，就直接跟赵家说。”
“免得赵家的人骂爹教不好你。”
“三哥！”沈晓霞咬牙叫道。
“你别叫了，这里是医院。”顾锦文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她，“娘住院情绪不能激动，你一来就哭哭啼啼，是不是不想她好了？”
“别人亲闺女都是守在病床前，你一来就想着去大院里住，你想过你爹了吗？”
沈晓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可是她又不甘心这么快跟赵晨回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她不说话，沈尧青跟他爹说了会话就直接离开了医院。
两人起得早，现在到了车站还有早班车，买票坐车到了公社，顾锦文直接下了车，沈尧青坐车回了六延村，他先是回家把医院的情况跟大哥说了一通然后才去了沈大海家。
沈尧青今天说这事其实还有点不舍的，他跟沈大海共事快两年了，沈大海也一直在帮衬着他，甚至还给顾锦文一个学习的机会，现在突然要不干了，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在屋外酝酿了好久，他才进屋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干了？”沈大海惊愕，这大队长这么好的位，他竟然不干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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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做了。”沈尧青语气肯定道, “我想去城里。”
沈大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的体温是正常的, 好像没发烧，那人看着精神也是好的, 没病。
“你去城里干啥？”他疑惑问道。
沈尧青微垂眼, 抿唇道：“我现在还很年轻, 想去城里闯一闯。”
“现在城里好的工作早都让人捡走了, 能给咱们乡下人做的都是坏的, 又没什么多少钱。”沈大海劝说他，“你现在做大队长两年了，大家都熟悉你了，这不挺好的吗？”
沈尧青沉吟, 他知道沈大海也舍不得自己, 而且要新找一个人来顶替也是挺麻烦的，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叔，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 我娘对我可能有一些意见。”他没有把自己去城里的全部原因都告诉沈大海，“我作为儿子, 总不可能去跟她闹些什么, 但我也不想她一直没事就跟我闹下去，所以不得以才这样。”
沈大海沉吟，沈庆业家那点小事他是知道的, 无非就是老太太不喜欢三房没事找事的折腾，但这也不能成为他不干大队长的原因吧？
现在谁家还没个乱七八糟的事了？这些个老太太都是一个德性，包括他们家这老太太。
“你这就有点不太对了。”他道，“你不能因为你娘就不干活了是不是？”
沈尧青微扬着眉，自己身世没有被众人所知，所以他也不想说，于是继续道：“这也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主要是我房子还没起，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房起好。”
“你去城里不也是点工资吗？”沈大海道，下一瞬，他想到什么，猛然看着沈尧青，“难道你……”
现在要赚大钱，也就只有投机倒把了，但这是犯法的。
“没有。”沈尧青笑道，“我去城里看看，肯定有比现在这样好的。”
沈大海只当他现在是热火上脑，“你先回去考虑一下吧，谁家里没个操心的事？别回头你后悔了这边可不等人。”
目前的情况，沈尧青自然不可能后悔，他已经决定去城里，哪怕后悔了也不可能回来，“叔，我不后悔，你找一下人来替我的位置吧，别耽误了大家三月的春耕。”
沈大海见他坚持，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那这样吧，你让我这两天先看看，回头我再找你。”
大队长这个位置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的，先是沈大海看人，然后大队再推荐看看谁合适，没个几天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搞定的，所以沈尧青也没有说马上要他找人来代替。
跟沈大海说完情况，他去大队给韩峰打了电话确定要搬过去。
定下来后，沈尧青这几天就在家收拾东西，他不当大队长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沈大哥一行人听到后，急匆匆地跑过来跟他确认。
沈尧青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
沈大哥大惊，沈尧青不当了这大队长，肯定是要去城里的，他有点舍不得，“那……爹那边你说过了吗？”
“还没有。”沈尧青直言不讳，“娘现在身子不好，等我去了那边后再跟他们说。”
沈大哥就明白了，他这是打算先斩后奏，“你要去韩家那边？”
“是。”沈尧青道，“到时候家里这边就劳烦大哥跟二哥多费点心了，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杨秀秀心里却想的不是这事，大队长多好了，有钱有工分，那真是体面的工作，既然不做了，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她笑了笑，“三弟，你现在不做这大队长了，要不就把这队长的位给你大哥二哥呗？”
沈尧青瞥了她一眼，沉道：“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要大队投票选人。”
杨秀秀当然知道这事，但沈尧青若是能说上一句话，可以抵很多票，“那你肯定是能说上话的吧？”
“既然你要去城里了，怎么能不拉一下咱们家呢？”
沈尧青抿唇，“二嫂想多了，为了公证，我这次已经跟大海叔说退出投票了，大队选出来是谁就是谁。”
“如果大队选出来是大哥或者二哥，那说明他们在大队里也是有威信的，也不需要我来说什么。”
杨秀秀闻言大惊，沈尧青这是故意的吧？还直接退出投票？就是不想他们好过！简直了！
“你怎么能不投票呢？”她语气有些冲。
周芙就扯着她，“选队长本来就是大队的事，你别为难三弟了，三弟要是帮谁说话了，队里估计也不服气的。”
杨秀秀得不到回应，直接就气走了，沈尧欢夫妻两人也呆了一会就走了。
沈尧青看着时间还早，于是借车去了一趟公社医院。
顾锦文这几天也一直在接诊，看到男人突然来有些意外，“你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好了，我过来看你一趟，明天就把东西搬过去。”沈尧青道，“你申请去读书的那事怎么说？”
顾锦文刚回来的时候就把申请交上去了，何妨并没有什么说什么，应该是韩峰提前打点过了，“已经交上去了，不过老师没有给回应，估计是在审核。”
离三月份也没有一个月，到时候申请批下来到培训结束，刚好到三月份，到时候可以直接上学。
她又想如果沈尧青辞职一事被孙美花知道还不知道怎么闹，于是心里就有些担心，“辞职的事你打算怎么跟爹说？？”
“就实话实说。”沈尧青并不想隐瞒什么，如果到时候孙美花知情了要闹，随便她闹好了，“我以后不想再去为他们考虑什么来委屈自己了。”
顾锦文颔首，“那咱们家里的东西要是多的话，要不你找个车吧，免得跑来跑去多麻烦。”
“我前两天打电话告诉团长的时候，他已经安排了。”沈尧青当天跟沈大海说完后给韩峰打了电话，那边确定说会安排车过来。
本来沈尧青还觉得让他们过来太麻烦，谁料韩峰直接道了一句‘我是你亲爹，我说安排就安排’的话让他直接哑语。
“你家里的东西我已经都收拾了，医院这边到时候我再过来接你。”沈尧青又继续道。
两人说了会话沈尧青就直接回了六延村。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张弘力把车开了过来，家里那些锅碗瓢盆基本上不用带走，而单单衣服这些东西没有多少。
收拾好东西后，沈尧青把那些带不走的送回老家，然后再打算去沈大海那边把钥匙还他们。
周芙就拦住他，“你要是把房子钥匙还过去了，到时候大海叔问你，你怎么说？”
现在沈尧青的身世还不被众人所知，若是一旦爆出，沈尧青又退了房子，辞了职，到时候免不了要被别人背后骂什么忘恩负义。
沈尧青一怔，他这两天一心只想收拾东西，都忘了这一茬了，于是又收回了钥匙直接回家跟张弘力坐车回了城里。
两人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上，两人到了军区大院，吴秀敏早就得了吩咐，待几人把行李都搬进来后就忙着帮他们收拾。
吃过饭后，韩峰就让沈尧青在沙发边坐下，然后问他：“你要不要去公安局上班？”
沈尧青一怔，现在这时候公安局就算有空位一般也轮不到他，除了韩峰动点关系，“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韩峰道，“本来我退休也是要去任职的，只是身体不好，没办法才休息的。”
“现在如果你要去，也算顶我之前的职。”
“可你之前不是没去吗？”沈尧青知道公安局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但怕他一次又一次的拜托别人会造成不好的形象。
韩峰道：“也不是塞人，你有以前部队考核记录，到时候如果有空职，你再过去看看。”
“要不然进工厂也可以。”
沈尧青沉吟一瞬，“那等以后再说，我这两天先在城里转转。”
话刚落，家里的电话就响起，吴秀敏接了电话，很快就回头对沈尧青道：“说是医院那边的事。”
沈尧青蹙眉，他不干大队长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天的，他不排除他爹已经知道这事，于是道：“那我去医院看看。”
说完就直接去了医院，他到病房时，就听到孙美花哭着的声音从病房里传了出来。
沈二哥看着他过来，连忙拉着他走一边，“尧青，你不干大队长这事为什么不事先跟娘说一声？”
沈尧永在医院呆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他娘病情很稳定，直到今天，村里山旺婶带秀金过来看病，无意中提到沈尧青不当队长这一事，他娘大惊，这一怒又晕了过去。
“哥，这是我的私事。”沈尧青道，“再说如果我告诉她了，她肯定也会反对的。”
“那，那你也应该跟她说啊。”沈二哥这几天真是头疼死了，以前他娘都只针对三房，现在她这一生病，就把怨气撒在他身上，一点点不顺心就要骂人，他从来不知道他娘能这么闹腾。
沈尧青不想跟他辩解于是就道：“我回家之后才做的这个决定，我今天过来也刚好打算说这事。”
沈尧永往病房看了一眼，“那你等爹跟她说完了再进去吧，我怕一会她看到你又给气晕过去了。”
沈尧青就坐在门外等着里面的声音消停后才进去，孙美花看到他，冷声质问：“为什么这大队长你就一声不吭地说不当就不当了？”
孙美花觉得最近几个月的日子一直都不顺，先是顾锦文不离婚了，老三突然就提出了分家，分家就分家吧，她还以为日子会一下这样过下去，谁知道老三的身世莫名其妙的被发现了，被发现也就算了，这不到几天的时间他亲爹就突然出现了，还是个团长！
本来这一切应该是高兴的，谁知道这个老三又忘恩负义，要抛弃他们选了亲爹！接着就是晓霞的婚事了，本来热热闹闹的喜事，又因为杨秀秀的原因，自己又住院了！
反正已经住院了，她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样，谁知道，老三竟然把大队长这事给辞了。
天知道那大队长多好啊，就算沈尧青想跟着他亲爹，把这位让给他们家老大，这多好的事啊。
结果他竟然一声不吭地辞了，要不是今天山旺娘过来问原因，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沈尧青做了这样的事。
这日子过得实在不能太糟糕了，孙美花刚才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来想去，就是因为顾锦文不离婚之后什么事儿都发生了。
她只觉得本来已经好了的身子，现在又开始头痛了起来，她厉声指责，“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爹娘？”
病房里一共六张床，住了三个人，这会儿另外两人都还在，旁边一床的人就冷道：“阿姨，你小点声，这病房又不是只有你们一个人。”
她早就烦透了这老太太，住院这些天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吵闹个不停，就跟自己家一样，医生说了几次都说不听。
孙美花被旁边的人这么一说，就不悦道：“你们家老太太晚上还疼得啊啊的叫我也没让你们闭嘴。”
那人闻言就气道：“我奶奶才叫了两个晚上，那人家是疼着的，你看看你，不是骂你自己的丈夫就骂自己的儿子，你有完没完了？”
“你再这样，我现在就投诉医院，让医院来看看你是不是瞎折腾。”
“真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孙美花被旁边的人呵斥，顿时没了面子，可站在一边的老头子和老三也没有帮她说话，于是委屈得开始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然后发现旁边那床的人直接把医生叫来了，她立刻闭嘴不哭了。
待医生走后，孙美花整理好情绪，看着沈老二，“老二回家去，让老三来医院照顾我。”
沈尧青闻言蹙眉，直接就道：“我现在没工作，这几天我还要在城里找事情做，我请个阿姨来照顾你。”
“那不行。”孙美花正想办法哄着让他给沈大哥说好话，希望沈老大能当上队长，“你二哥之前也是自己照顾我的，你怎么能别人代劳？”
沈尧青想了一会，反正跟她争执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假意点头应下，待出了病房后，他又把自己的辞职一事跟他爹说了一通。
沈老头知道沈尧青是什么人，就算来了城里，他也不可能扔下他们不管，只是除了心疼这大队长要让给别人当之外，也没什么意见。
沈尧青说完就就回了家，第二天的时候，沈二哥直接回了家，沈尧青拜托吴秀敏去了医院。
孙美花看到沈尧青不来，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又破口大骂，“沈尧青为什么不来？是不是不认我们了？”
吴秀敏来的时候就已经听沈尧青说了孙美花的事，她一张脸神色沉闷，直接将盒饭放在桌上，“我说孙大姐，沈尧青要是不认你们，我今天压根就不会过来。”
“你要是不想吃饭，想累死你们家老头子我这就回去。”
孙美花眯着眼看着吴秀敏，“你又是谁？”
吴秀敏淡道：“我拿了工资干活的，如果大姐你不满意，沈尧青说会让人过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孙美花这会儿头正疼着，怎么可能出院，沈尧青竟然敢叫她出院？
“我病还没好他敢叫出院？”她大怒。
吴秀敏也是从村里出来的，像孙美花这样的泼妇她以前见多了，她微挽着袖口，看过去，“孙美花，你住院被别人投诉了两次，要不是团长跟医生认识，你以为你能在这里住院？”
“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一头撞死，老是跟自己的儿子撒泼算什么玩意？”
“他来医院照顾你，这饭钱哪里来？打算让团长给你包了吗？你一把年纪了还要不要脸了？”
“你的脸在医院都丢尽了，尧青不想来医院跟你一起丢脸！”
孙美花没想到这人竟然敢骂她，顿时傻眼了。
吴秀敏给气到了，她直接从桌上拿了饭盒，冷声道：“这饭我做的，我不想给你吃了，你能叫能喊，哪像个病人。”
她说完直接拿着东西走了，待到了门外，她跟沈老头道：“医生打电话到团长家里了，团长问过了，说她可以出院了。”
“这饭你直接吃了吧，今天就饿着她，她没力气了骂了。”
沈老头顿觉得无地自容，“那明天我们出院吧。”
吴秀敏回家把情况跟父子两人说了一通，“她就是让你们给惯的，平时一点小事就闹腾。”
“我说这种家人，以后还是别往来了，给点钱咱们也清净。”
韩峰就道：“那不好，我现在还想把婉芸的墓给迁过来。”
沈尧青抬头看了他一眼，“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小姨若是知道你这么为她一辈子不结婚估计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她过世了，就让她在那边安息，毕竟你俩是在那边认识的。”
沈尧青知道孙家人那点德行，他私下是不愿意韩峰再去跟他们打交道，不然又没完没了。
吴秀敏也应道：“团长，尧青说得对，你跟孙小姐在那边认识的，让她安息在那边也合理，而且我觉得你要是再去什么迁坟墓，那孙家肯定又是没完没了。”
“咱们的日子也就别安生了。”
韩峰过年那时候在六延村就已经知道了沈家是个什么样子了，现在被他们提醒，瞬间就清醒了，从此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沈尧青去了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孙美花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医生全程跟着，又一直嘱咐她出院后的事项，她只好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办完手续后，韩峰还是让张弘力开车将夫妻两人送回了六延村。
那两人走后，沈尧青觉得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六延村那边的东西他已经全都收拾了过来，顾锦文到时候可以直接从公社到县城。
又陆续过了几天，就进了二月中，沈大哥那边来了电话，说孙美花跟杨秀秀打了起来，又因为这事晕了过去。
因为这一晕，头又开始犯疼，手脚也开始发抖了，她记得医生的嘱咐，然后终于消停了。
沈尧青听大哥说完仿若未闻，只随意的嘱咐了几话就挂电话，这几天他呆在城里，特意去小街胡同走了一圈，觉得有点难办。
自一九七六年后，某帮被粉碎，黑市倒不如以前那么严了，但大街上依旧还有不少执法者。
沈尧青心想着，他跟韩峰怎么说也是曾是部队里的人，现在还住军区大队，他总不能干点什么违法的事吧，可如果去公安局，收入是稳定的，但太过按部就班了。
左想右想，他给顾锦文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通。
“过了今年吧。”顾锦文道，“过完今年我们再看情况，万一再有什么好的政策下来呢？”
沈尧青想做点小买卖，但又顾忌现在的身份，顾锦文知道今年就是最重要的一年，之后做生意主开始不再受限制，可是现在毕竟还没有改革，谁也不知道进了黑市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那我听你的。”沈尧青笑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培训？”
顾锦文的申请文件已经批了下来，前几天忙，所以就没顾得上给男人打电话，“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了。”
沈尧青闻言心欢喜，“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顾锦文听着他欢愉的声音，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最近的异常告诉他。
自从分了家，稍微远离了孙美花，她跟沈尧青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潇洒，后来在医院又开了滋补的药，喝了几个月，她感觉身子已经慢慢的好了不少，原主以前例假不准，经她这么一调整，这几个月一直都是按时来的。
自从拒绝了避.孕.套后，他们避.孕方式后一直选择的是体外，可上次在韩家的时候，因为不好清洗，所以当天晚上就没有选择避孕，现在她的例假已经推了五天了。
顾锦文曾经给自己把过脉，可什么都把不出来，她是要去上学的人，现在例假不来，她真的有点慌。
“你怎么不说话？”电话里，男人声音沉稳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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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文微咬着唇，想着现在虽然她有这么一点预感, 可到底是没有把出滑脉来, 而且现在这时候验血应该也没验出来, 若是跟男人说了, 到时候并没有怀孕，又是一场乌龙。
“没什么啊。”她声音婉柔，“到时候我结束培训了给你打电话。”
挂完电话，顾锦文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 对于在现实生活中活了近几十年的人，晚婚晚育对她来说已经根深蒂固，可现在她……
好忧伤, 对于自己身体不容易怀孕这种事她不应该怀有侥幸的心里, 要是那天晚上不任性，也不至于这样。
回到宿舍, 张玉英看着她一脸愁容，以为申请去学校的事出了问题, 就关切地问：“你审核怎么样了？”
顾锦文抬眸, 眉眼微弯, 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愉悦, “过啦。”
“真的啊？”张玉英眼睛一亮，她觉得顾锦文真是让人佩服，他们还没有进入实习期的时候她都开始申请去卫校了，“那是不是等到今年秋天才能去上学？”
顾锦文微摇头，“等结束培训了我就去了。”
“那不是比别人少学了半学期？”张玉英微惊, “能跟得上吗？”
顾锦文微颔首，“是，我们在这里学的这些，也相当于学了那半个学期的内容了吧。”
闻言，张玉英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顾锦文也不知道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学什么都比她跟杨明宇学得快，连院长都刮目相看。
她这样子这要放在学校里，估计也是能拿第一名成绩的人，简直就是她的偶像。
顾锦文当然不知道张玉英心里对自己那点意思，也不知道最近要入春天气转变太快，医院里的病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忙了几天，她也不幸感冒了。
这几天例假没有来，顾锦文虽然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也不敢吃药，然后到了晚上，她感觉自己身子忽冷忽热，接着就开始恍惚地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是寒冷的天，医院里灯火通明，她看到自己闭眼躺在病床上，一脸的惨白，而病床边上是自己从小带着长大的爷爷和奶奶，他们两人歇斯底里地哭着喊自己不要死。
顾锦文张了张嘴，然后起身过去说自己没事，不过就是一场感冒，哪里会死人。
可任自己喊得再大声，他们两人都没有反应，甚至她听到了医生要宣布她死亡的消息。
顾锦文有些慌了，她拼命地叫，甚至要上前去拉着他们，却一无所获。
“锦文……”
“顾锦文，你醒醒……”
顾锦文感觉自己被人扯了一把，她猛然睁眼，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有个身影弯腰看着自己。
那身影手提着灯，一张脸神色惊愕。
是张玉英。
现在是二月天，夜里的天还很冷，张玉英一张脸赫赫映入眼帘，顾锦文一时有些失神，她微抿着干涩的唇角，声音有些哑，“张玉英？”
“你干啥呢？”张玉英提着煤油灯往前一照，“哭得那么惨啊，怎么叫都叫不应？”
顾锦文闻言才慢慢反应过来，她伸着手抚着自己的眼角发现自己满脸的泪痕，“我……”
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死了，“我……做噩梦了。”
张玉英听着她声音有点不对劲，然后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你高烧了啊，怎么自己没发现吗？”
她刚才被顾锦文吓到了，大半夜的她哭什么‘奶奶，我没死，我真的没死’，像招魂一样，叫也叫不醒。
顾锦文沉默，她慢慢起身，缓了一会才慢道：“是药三分毒，我过两天再看看要不要喝。”
张玉英这几个月也学了不少，像这种感冒发烧的，有时候多喝些热水也真的能好，所以她不喝药也能理解，于是直接给她倒了热水，“那你自己看看，别硬撑啊。”
顾锦文跟她道了谢，然后又继续躺回床上。
穿书这几个月，她从来没有梦到现实的世界，来之前她患了一场感冒，但不至于没命吧？
怎么就做了这么奇怪的梦？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东西？难道现实世界里她真的没命了？
心里记着事，整个晚上顾锦文都睡得不太好，辗转反复，直到天要亮时才迷糊睡去。
临近培训结束的时候医院给他们三人放了假，杨明宇和张玉英还要在医院实习，所以直接就回家了。
顾锦文没有去县城，她去供销社买了一些东西打算送点小礼。
在医院这近半年的时间，虽然跟一些同事有些磕磕碰碰，但总体是好的，何况何妨也对她颇为关照。
因为一票难求，所以买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一些水果和其他小吃的，趁着休息的时候，顾锦文一一将东西分给了其他诊室里的同事。
大家都知道她要去卫校，纷纷都道喜祝贺——
“锦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隐瞒了自己中医世家出身份啊？”有个小护士笑道。
“你以前肯定是学过的，要不然怎么会比玉英他们两个人学得快……”
“她好像很有天赋……”
“学医可不是单有天赋就能会的，肯定是看了很多案例……”
顾锦文也不瞒着，直接道：“是啊，我在家的时候自己看了书，其实也不是很难，多背多看案例就好了。”
杨军从诊室外路过，听到几人如此夸赞顾锦文，心里只觉得好笑。
顾锦文直接走了出去，自之前一次急诊后，杨军对她的态度一直就不怎么样，顾锦文之前好几次都想找他解释一下之前的事，但对方并不给她机会。
她立刻叫住他，“杨医生，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
杨军听着她语气坚定，稍转了一头，“如果是急诊的事就没必要了，事情过去几个月，我也不会纠着不放。”
顾锦文心想，你是要放下了，之后就不会一直针对我了。
她走上前，浅道：“上次急诊的事我没有从医院的角度去考虑是我的问题，让你跟我一起被罚是我没想到的，我现在跟你道歉。”
“咱们也算同事一场，明天我就离开了，这些小东西，你就当饭后消食吧？”她说完将袋子递了过去。
杨军本来对这个顾锦文没什么好感的，但几个月后，他不得不承认，她比杨明宇学得更快，虽然心里有些郁闷，但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娃子并没什么话题，所以之后也没有搭理她。
现在人家要走了，又给全诊室的医生都送了吃的，如果他不收，那就显得不合群，于是索性就直接收下了。
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他也装着样子叮嘱两句，“顾锦文，你现在只是在公社医院，但以后你可能会去更高的地方，那些医院可是有明文规定的，希望你要遵守医院的规定。”
顾锦文看着他收下，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叮嘱。”
杨军撩了背影直接走了，另外几人从诊室里走出来，锦文笑了笑，跟他们又聊了几句就去找何妨。
待进了诊室把东西放下后，何妨看了她一眼，停下手中的笑，“你脸色这么差？我给你看看？”
顾锦文也不拒绝，正好她也想看看能不能把出来自己是不是怀孕了，于是伸了手过去，“麻烦老师。”
何妨简单给她把了脉，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觉得她体温有点高，又问了一次例假，犹豫了一会才道：“现在没把出来，你要验血吗？”
“算了。”顾锦文其实也不急，若是真有了，到时候去城里看看，“我再等几天。”
何妨收了手，想到她要去卫校的事，又仔细叮嘱了一阵，顾锦文心里是很尊重何妨的，她虽然有时候严肃，但教人是认真的。
出诊室后，顾锦文又去了主任办公室打电话通知沈尧青让他第二天过来接自己。
沈尧青就道：“你说我现在这事，和你要去卫校这事，要不要通知一下你娘他们？”
顾锦文有些犹豫，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先是自己学医，又是沈尧青身世，现在她八成可能也怀孕了，她要好好整理一下怎么说才行，“等明天我过去那边后再一起说吧。”
沈尧青挂了电话，韩峰就走过来道：“锦文明天回来？？？”
“对，明天我去接她。”沈尧青道。
韩峰颔首，“那我让张警卫跟你一起去。”
沈尧青想着顾锦文应该也有不少行李，所以也没反对，韩峰见他应下后直接出了门。
最近或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韩峰觉得自己整个人非常的精神，就连平时身体的病痛好像一下之间就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身体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都功归于顾锦文。
现在他儿子有了，儿媳也有了，婉芸那边也去见过了，就算身子撑不到孙子出世，那他死也无遗了。
以前老谢顾虑到是他孤寡一人，身体有疾又有诸多不便，所在才让张警卫跟着自己，现在他身子好了是不应该再麻烦别人了。
军区大院分好几个院，有空军的，陆军的，都划分得很仔细，老谢跟他同属陆军，是同一个大院的。
不过军官有级别之分，他们两人住的地方离得有点小距离。
待走不久后，韩峰到了目的地，开门的是老谢那家伙，他身体还可以，但年龄到了，也要退休了。
“难得你自己跑过来找我一次。”谢辉将韩峰请进了屋内，“说吧，什么事能让你亲自跑一趟？”
韩峰眼眸扫了一圈屋内，“小孩子们都不在？”
“都出去了。”谢辉让阿姨给他倒了水，“你这是来看我们家小子的？”
韩峰也不跟他客气，“不是，我想着张弘力这边也跟了我几年了，我现在的情况你差不多也能猜得出来，我退休了，不应该享受配有警卫这种待遇，而且他要一直跟着我没出息，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份新工作？”
“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谢辉闻言星眉深锁，语气严肃了起来，“现在什么事情都是沈家那边说的，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一些情况。”
他跟韩峰有过命的交情，韩家什么事他基本都能知道，当然韩峰这两天认回了儿子他也知道。
当年上朝鲜战场的时候，韩峰在他的连里当个班长，若不是他当时推了自己一把，估计那枪弹子直接就暴穿了自己的脑袋。
正因为这一推，才让他受了重伤，差点就救不回来了，所以这份兄弟情，谢辉一直记着。
本来韩家的家事他不应该过问，但是他怕韩峰心急了糊涂，被别人骗了。
那沈尧青的身世谢辉虽然去了解过，档案也是清白的，没什么不良记录，甚至在部队里还因为救了战友记过一次功。
但谢辉认为，韩峰就这样直接认了儿子，有些太过草率了。
韩家本家的几个侄子也在最近韩峰生病的日子陆续过来看他，谢辉都知道那些人是来打家产的主意，而沈尧青之前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
“那个沈尧青你还真把他当儿子吗？”他又道。
“肯定错不了。”韩峰知道他担心自己，但是他不了解自己跟孙婉芸的一些**过往，“他们也没有必要骗我。”
“我过年那几天都在六延村，跟他相处几天下来我就知道，他就是我儿子。”
谢辉不语，沉默一瞬后，他缓道：“那你是因为他来了才决定，不让张弘力跟着吗？”
“也算是吧。”韩峰浅笑，“我早退休了，让他跟着我也很委屈，男儿还志在四方，总比跟了我当保姆一样的好。”
谢辉看着的目光诚恳，面色也很坚定，而最近几天他精神非常的好，而那病似乎也没有发作的迹象，于是沉默了一会便不再拒绝。
临走前，韩峰看着他道：“明天带上你们家小子闺女上我家喝一盅去？”
谢辉皱眉，“你还能喝酒？”
“我喝茶，你喝酒嘛。”韩峰爽朗一笑，“我们家锦文明天就培训结束了，喜事，你也来凑热闹看看。”
谢辉知道沈尧青的媳妇就是顾锦文，也就是上次过来给韩峰看病的医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不过目前为止，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于是就直接应下。
*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沈尧青就跟张弘力坐车出发了，两人一路赶，十点到了公社，头天女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东西不算多，所以沈尧青让张弘力直接在车里等候。
他问了路，很快转去了后院，找了一会才到了宿舍。
但宿舍的门是关着的，他敲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过来敲门。
顾锦文脑袋昏昏沉沉地打开了门，看到沈尧青出现在面前，眼睛不知怎么地倏地一热，委屈道：“你怎么才来？”
沈尧青看着她满脸通红，身子又摇摇欲坠的样子忙伸手搂着她的腰，这一搂，女人整个身子就瘫在她怀里。
“你病了。”沈尧青搂着她，就觉得她身子热得像快炭火，“我抱你去前院看病。”
顾锦文大概知道了自己什么毛病，有一些人在怀孕初期，会有些发烧和感冒的症状，可除了这两个症状她也没别的毛病，一时间她并不敢百分百肯定，所以也没有拒绝，直接让男人扶着去了前院。
两人进了诊室，诊室里是另外一个医生，姓季，看到顾锦文进来略微惊讶，“你还没回去吗？”
“她病了，医生你帮我看看。”沈尧青就道。
季医生看着顾锦文一脸晕红又神色不佳的样子，直接递了体温计过去，“放腋下，我看着是不是高烧了。”
顾锦文有点眼花，明明是早上的天，她看着天色都感觉有点发黄，她微抿着唇，直接道：“季医生，你帮我验一下血看看孕酮。”
季医生闻言微怔，顿了一会她笑问：“那个没来？”
顾锦文摇了摇头，“没有，推了快半个月了。”
沈尧青听着两人清浅对话，有些迷糊，不过医生很快就给顾锦文取了血样，然后让他拿去化验。
结果没出来前，顾锦文也不敢跟男人说，这时候的化验速度没有像现实生活中那么快，所以男人出去后，季医生就起身扶着她坐在床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那是你男人？”
顾锦文微微颔首。
季医生神色微讶，她平时不怎么跟顾锦文打交道，看着她个子小小的，身子又很单薄，没想到已经结婚了，“你藏得真好啊，也看不出来啊。”
顾锦文慢慢喝着水，“我已经二十二了。”
季医生转身就认真给她把脉，一会后，她道：“脉没那么快把出来，不过你例假推了这么久，应该是怀了。”
“恭喜啊。”她又道，“只是如果真的怀孕的话，三月份到时候你怎么上学？”
顾锦文其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怀上了，三月份开学肯定是受影响的，除非怀孕了她也坚持去上课，现在孕期的反应都还没有在她身上发生，她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
“怀孕了也可以去上学吗？”她反问季医生。
季医生思虑片刻，“应该是可以的，卫校的医师班有不少并不是常规的招生进去的，还有一些年龄三四十的也有。”
刚恢复高考，很多学校学生的年龄都有点偏大，这也见怪不怪了。
“你不会是想怀着孩子一起上班吧？”她突然想到什么就问道。
顾锦文真有这个想法，她已经二十二了，这次机会她不想错过，“是啊，可以吗？”
“应该可以，但是肯定会很辛苦的。”季医生道，“到时候生了，就申请休学。”
顾锦文觉得能去就行，以前在医院上班一些同事怀孕了也正常上班，她只是上课，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能去就行。”她笑道。
她的话音刚落，沈尧青就拿着单子从外面火急燎燎的进来了。
“医生，给。”沈尧青面色微沉，也不知道验血的病会不会很严重，所以刚才心有些不安。
季医生接过单子了，再看着他神色肃然，笑道：“你不用这紧张，就是验个血罢了。”
“那你看看。”沈尧青看着顾锦文一脸的红，再想着她身子又软绵绵的样子，不担心是假的。
季医生看着单子，过了好一会笑道：“恭喜两位，今天开始就晋级了。”
顾锦文闻言眨了眨眼，原本那一点侥幸的心里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完了，她真怀孕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半响后，她转眼看着沈尧青，男人一脸迷糊，有些不明所以。
沈尧青听着这话，不解看着医生，“啥意思？”
季医生嘴角微弯，直言不讳，“你媳妇怀孕了，按最后例假来的时候算起，大概怀孕四十天了。”
她浅浅的话，像是一滴水无意落入滚烫的油锅，‘滋啦啦’地几声响后，所有的火花在一瞬间在锅里都炸开来。
沈尧青神色惊愕，眸子里不可置信，他方才所有的担心，在医生的话音消散之后顿时消失殆尽。
医生说：她怀孕了，大概四十天。
他要当爹了！！
要当爹了！
沈尧青愣了一会，然后猛然转头看着还坐在床边上的女人，他那脸上的笑意在视线触及女人身上时越来越明显，甚至到最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快，他迈步走上去直接当着医生的面将女人搂进了怀里，他将头埋进她颈项里，声音忍不住颤.抖，“我要当爹了不是？”
沈尧青结婚算起来两年了，说不想要孩子那也是假的，曾经李兰芳生孩子的是个他被吓到过，所以这种想要孩子的想法被削弱了一些，后来两人也曾经因为孩子的话题讨论过。
她身子不好，可能不容易受孕，所以他觉得孩子这种事就顺其自然了，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了。
他这乱糟糟的一年里，总算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他忍不住心里的喜悦。
被男人紧抱着，顾锦文也一时心塞，片刻后，她慢道：“是啊，恭喜你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