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两人都没心情吃，闻汐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余樵心揪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先送你回去？”


    “嗯。”闻汐没拒绝。


    余樵欲言又止，干脆转移话题，“这几天手怎么样了？”


    “老样子，”闻汐没什么心情聊天，语气淡淡，“累了就疼，疼完了就没事。”


    余樵指尖轻轻蜷起。


    闻汐是想安慰她，但这会儿实在是笑不出来，“真没事，不用去复查，药每天都有用，我知道把控用手时间，”


    “好，”余樵道，“如果太疼了，和我说，不去复查去做理疗也行。”


    “知道了，”闻汐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了，她起身，“送我回去吧。”


    “你别多想，”余樵跟着闻汐出去，走到她身旁，“还有我在。”


    “我知道，我没多想。”闻汐单手插兜低着头走路。


    “……好。”余樵勉强点点头。


    两人又是一路无言，两人之间经常这样，倒不是没话说，而是经历了很多之后，待在彼此身旁能讨个安心的环境。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闻汐心已经乱成了一团。


    转眼间就到了闻汐新小区门口，余樵的车没登记过，就没开进去。


    下车前，闻汐淡淡开口，“开年就三十一了。”


    余樵无所谓道：“是啊，再过几年就能奔四了。”


    “姐，你不欠我什么了。”闻汐低着头，哑声道，“这些年你身边都没个人，耗在我身边算什么。”


    说完，闻汐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先走了，下次见。”


    独留下余樵愣坐在车上，却因为车临时停靠着，不得不先离开。


    她去外面找了个停车位，坐在车里拿出烟盒，想了想又放下。


    算了，听她的，少抽点吧。


    闻汐这些年已经很少再接受她的帮助，虽然工作室有她的股份，但是每个月结算下来的分红也按时打到了她的卡上。


    余樵知道，闻汐这是在给她留体面。


    她确实是有些越界了，早在四年前就越界了。


    那时候她的公司已经正式稳定运行，余樵觉得这样一来，就可以让闻汐慢慢少接点单子，好好休息手。


    却没想到闻汐直接拒绝了。


    闻汐微微歪头，疑惑又直白道：“我为什么要靠你养？”


    余樵听到闻汐这么问，心里不由得一跳，她同样疑惑：“为什么不？你的手……”


    “我的手已经没什么事了，”闻汐那时还没开工作室，不外出时就在家里修片，“我现在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们不是早说好了不欠谁了，没理由我还花你的钱。”


    余樵皱着眉，解释道：“我知道，我一直是担心你的手承受不住高负荷工作。”


    闻汐摇摇头，“真的不用。”


    余樵看着这副模样地闻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站在闻汐身前，而闻汐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地修着图。


    余樵叹了声，妥协地蹲下。


    她缓声道：“你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闻汐动作一顿，她抬手把电脑放到一旁。


    那时的闻汐状态很一般，不太爱说话，身边就只有蒲桃一个助理。


    闻汐表情很淡，“你不说，其实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余樵轻笑了下。


    她以前在国外是打拳的，一身戾气就算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完全消散，对外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过她此时这一笑却中和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戾气，倒是别有韵味。


    不过这幕只有闻汐能看见罢了。


    余樵轻声道：“为什么不说？闻汐，我以前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也会喜欢人，但我觉得如果和你在一起，应该还不错。现在我们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你就不能试着……”


    “余樵，”闻汐冷静地看着她，“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只是在我身上联想到了你妹妹，所以才会对我有好感。”


    “这不是你的原话吗？”


    这是闻汐和余樵刚认识的时候，余樵对她说的，那时闻汐对余樵满目戒备，没想到这句话还记了这么久。


    “是我的原话，可是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余樵耐心道。


    闻汐闭了闭眼，“现在的我，没心情谈情说爱。更何况，我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


    “你就这么喜欢她？你都因为她吃了多少苦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估计还在哪儿偷偷骂着你。”余樵不理解，“你都不愿意和她说，为什么不能……想想自己的未来。”


    “姐，她对我特别好，”闻汐勉强笑笑，“我离不开她的，我忘不掉她。”


    闻汐没有很生气，她其实很少对余樵谈起沈虞，余樵不了解沈虞也是很正常的。


    四年前的沈虞已经小有名气了，这是闻汐意料之中的事，像沈虞这么好的人就该火。


    她幼时丧父丧母，辗转多家依旧无依无靠，而沈虞是她多年来唯一的避风港。


    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好笑，为什么沈虞每次都能看到她狼狈的一面，又觉得这是因为她们有缘分，所以沈虞才能及时得拉她一把。


    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初恋后，后来就算是惊涛骇浪也拨不动闻汐的心弦。


    余樵很想问她，我对你不好吗？


    可转念一想，闻汐如今的处境，不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好什么好……


    闻汐垂眼看向余樵，“你冷静冷静，我说过了我们已经两清，你不用再给我什么补偿，我们……”


    “我冷静，今天的一切都当没发生过，好不好？”余樵垂在身旁的手微微颤抖，今天是她没经过思考，太鲁莽了。


    她从小在国外生活，见识了很多国外自由且浪漫的热恋，但她却忘记，这里不是国外，这里的恋爱内敛又含蓄，讲究徐徐图之。


    但比起闻汐拒绝她的告白，她更接受不了闻汐要和她一刀两断。


    闻汐眉间一松，她刚刚其实是想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不过这样也好。


    “好，我也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闻汐和余樵在一定程度上是蛮像的，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都像是漂在河上的一片浮叶，随波逐流，不知去向，只知道努力活下去。


    余樵回想到过去的那段不愉快的一幕，头痛得额头抵在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上。


    闻汐今晚这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又在提醒她。


    闻汐是想让余樵早日抽身，她做不到回应余樵的感情，也不想一直耗着余樵。


    就算她和沈虞没有重逢，她也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想法。


    更别说如今和沈虞重逢了……她一颗心又满是沈虞了。


    闻汐慢慢走回家中，繁重的心情已经影响到了不安分的胃。


    她匆匆塞了几口面包，就着热水把止痛片和胃药一起服下。


    她休息了会儿，拿着睡衣去了浴室，等再出来时，额边已经冒了些冷汗。


    她扶着墙倒在床上，她痛得缩成一团，手发狠地摁在肚子上。


    其实一顿没吃影响不大，可是偏偏闻汐从余樵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心情纵然沉重下来，心焦如焚，脑子乱成了一团。


    闻汐睁着眼看着透过窗帘隐约可见的月光，口中恨恨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一晚闻汐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是痛感明显的胃，一会儿梦到是血肉模糊的手掌。


    第二天起床时，天才蒙蒙亮。


    梦里不踏实，闻汐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睡得早，今早醒来的时间离上班时间也早。


    闻汐一脸不悦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出来时她安安分分地烤了几个吐司片吃。


    胃病太折磨人了，偶尔经历一次就够了。


    闻汐昨晚回来手机看也没看就睡着了，一堆消息没处理。


    朋友圈难得多了几个属于她自己的红点。


    【aaa美炸天：呦，twilight还会拍蛋糕呢？我还以为只会拍人。】


    【aaaa美翻天回复aaa美炸天：不了解就去多了解，我家twilight还会拍风景照好不好？不像有的人拍啥都丑。】


    【桃桃桃：老板赛高！】


    【……】


    前面两个是娱乐圈一对姐妹花，最以互怼出名。


    闻汐受过她们关照，关系还不错。


    闻汐简单回复了评论，缓缓伸了个腰。


    好吧，生活还得继续。


    五个月后出狱……就五个月后再说。


    闻汐这几年状态能调整过来，全靠一种摆烂心理。


    能不想的事就不想。


    等她打卡上班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蒲桃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


    闻汐把包放在桌上，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等我？”


    蒲桃神秘地凑上前去，“老板，你的那个蛋糕是谁给你的？”


    闻汐笑着，“我自己买的不行？”


    “那看来是别人送的了，”蒲桃了然地点点头，把手机页面递给闻汐看，“老板你看，这家蛋糕店超级火爆！颜值高，味道也好！最主要的是这家蛋糕店只接受到店购买，因为太火爆了，去哪儿买只能排队，一般都是要排几个小时的！”


    蒲桃冲她挤眉弄眼道：“咳咳，所以，是谁送给你的呀？”


    闻汐看着蒲桃的手机，唇角有些压不住。


    她知道蛋糕肯定不是沈虞自己买的，但她的心还是如同泡在蜜里了一般。


    沈虞总是这样。


    沈虞总觉得她给闻汐做得事都是小事，没什么好邀功的。


    所以不管为闻汐做了什么事，都觉得不值一提，闻汐不问，沈虞就不说，闻汐一问，沈虞倒还惊讶地反问一句居然是我做得吗？真的吗？


    偏偏阴差阳错地戳中了闻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