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的重量
作品:《危楼春望》 雪后的清晨格外寂静,燕凛独自站在宗庙的偏殿里,望着墙上那幅已经泛黄的画像。画中的女子眉目温婉,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那是他的生母,端慧皇贵妃,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皇兄果然在这里。"
燕凛没有回头,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每年母妃的忌日,你都会来。"
沈言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在画像上:"贵妃娘娘若是知道皇兄如今将大燕治理得这般好,定会欣慰。"
这话让燕凛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想起二十三年前那个雨夜,六岁的他跪在母妃病榻前,听着她最后的嘱托:"凛儿,以后要照顾好瑾儿...他父母为救我们母子而亡,这是燕家欠他的..."
那时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直到先帝将三岁的燕瑾接进宫,封为瑾王,养在母妃名下。从此,照顾这个"弟弟"成了他的责任。
"记得你刚进宫时,瘦瘦小小的,见谁都怕。"燕凛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夜里总是做噩梦,非要拉着我的手才肯睡。"
沈言沉默着。这些记忆对他来说陌生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纱。
"后来你渐渐大了,却还是那般..."燕凛顿了顿,找了个温和的词,"温顺。"
温顺。沈言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系统传来的记忆碎片里,原主确实是个怯懦的性子,对燕凛既依赖又畏惧。
"让皇兄失望了。"沈言轻声道。
燕凛转身看他:"不。是让本王...惊喜。"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让沈言有一瞬间的恍惚。
"走吧。"燕凛率先朝外走去,"带你去个地方。"
马车驶出皇宫,来到京郊一处僻静的庄园。
这里不像王府那般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燕凛带着沈言穿过梅林,来到一座小楼前。
"这是母妃从前的别院。"燕凛推开门,"她去世后,这里就空着了。"
楼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沈言的目光被墙上一幅画吸引——画中是两个少年,大些的约莫十四五岁,眉眼冷峻,正是年少时的燕凛;小些的看起来十岁左右,怯生生地拽着兄长的衣袖。
"这是..."
"你十二岁生辰时,宫廷画师画的。"燕凛走到他身后,"那时你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沈言注视着画中那个瘦弱的少年,忽然明白为何燕凛对他如此保护。这样一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孩子,任谁都会心生怜惜。
"皇兄这些年,很辛苦吧。"沈言轻声道。
既要护着体弱的"弟弟",又要在这吃人的宫廷中生存,最后还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燕凛没有回答,而是从柜中取出一个木匣:"打开看看。"
匣子里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蹩脚的绣帕、歪歪扭扭的字帖、粗糙的木雕...每一样都保存得很好。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送给本王的。"燕凛拿起那个木雕,是个勉强能看出形状的小马,"虽然做得不好,但本王一直留着。"
沈言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这些拙劣的礼物,燕凛却珍藏至今。这份情谊,远比他想得要深。
"为什么..."他声音有些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燕凛凝视着他,许久才道:"因为答应过母妃,要护你一世周全。"
这话说得平静,沈言却听出了其中的重量。二十三年的守护,早已成了习惯,刻进了骨子里。
"那现在呢?"沈言抬眼与他对视,"皇兄还想护着我吗?"
燕凛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现在的你,似乎不需要本王的保护了。"
"需要。"沈言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还需要。"
他能感觉到燕凛的手微微一颤。
"你..."燕凛的眸光暗沉下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沈言迎上他的目光,"我在告诉皇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这里始终是燕瑾。"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想活下去的决心,假的是他终究不是那个纯粹的燕瑾。
燕凛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透过这双眼睛,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燕凛猛地回神,收回手。
"回去吧。"他转身朝外走去,"宫里还有政务要处理。"
沈言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块坚冰,比他想象得还要难融化。
回程的马车上,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直到马车驶入王府,燕凛才突然开口:"三日后是母妃的冥诞,你随本王去皇陵祭拜。"
"是。"
下车时,燕凛忽然扶住他的手臂:"小心脚下。"
这个动作很自然,就像过去的二十三年里,他无数次这样搀扶那个体弱的弟弟。
但这一次,沈言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燕凛的手在他臂上停留了片刻才松开,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沈言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忽然明白了系统提示的那句"情感值波动"是什么意思。
二十三年的守护之情,正在悄然变质。
而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