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作品:《拒绝公主后还能当她的伶人吗》 大暑虽过,暑气却未消,烈日像是要将人穿透,知了声一声追着一声,听得人心烦意燥。
秋云刚踏入避暑山庄门口,就被凌月拉到一旁,她顺着凌月的手指往门房内看去。
夏日一到,白昼变长,明明已经是申时,阳光也丝毫不弱。
刺眼的阳光将原本昏暗的门房照得透亮,一位身形颀长的郎君正端坐在黄花梨圆杌上。
秋云侍奉公主许多年了,无论是风流倜傥的公子还是眉目含情的伶人,她都见过不少。
纵使如此,她也不得不感叹,门房里坐着的这位真是天生的好皮囊。
不光是皮相,气质更是惹人驻足。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身上的衣物洗得都有些泛白,却不损他的气质,反倒给他添了一份别样的感觉,像是一朵不沾尘泥的莲花。
恼人的热浪和无休止的知了声好像无法侵扰他,他面容平静而淡然,神情清明又藏有一丝锐气。
“这位是谁?”秋云转头问凌月。
她常伴公主左右,印象中并没有这位郎君的面庞。
“说是江陵学府的学子,姓许,名清直,说有要事要告诉殿下,”凌月回忆道:“来的不巧,今早殿下前脚刚出门,这位郎君后脚就到大门外等着了,一直等到了这个时辰。”
“江陵学府?”秋云有些讶异。
“对,原是已经告知他殿下出门了,会晚归,让他明日再来,他偏说要等到殿下回来,”凌月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又说:“后来看天气实在是太热,怕人晕在门口,我就把人请到门房里等着了。”
倒是一个极耐心的人,秋云心想。
殿下昨日收到畅音楼的信,信上说徐娘子出了新曲子,畅音楼邀请她闲时来品鉴。
殿下兴奋得很,今天吃了朝食就迫不及待乘着马车赶过去了,接着往那坐榻上一倚,就是好几个时辰。
秋云微微颔首:“殿下也快回来了。”旋即转身向外厅走去。
秋云和公主一同出门,为了不让公主为蒸腾的暑热所苦,她会比公主早几刻钟回到山庄做准好备。
“从冰井里取出些冰放冰鉴里,拿几个冰鉴放到外厅,再取些水果放在上面。”她对仆役吩咐道。
秋云估摸着时间,走到门口迎接公主,路过门房时,朝内撇了一眼。
许清直还是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等得再久,看起来也不心急,只是低垂着眼睛,从不四处张望,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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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直在门房里静坐了许久,他一度以为自己已将五感屏蔽,直到听见门房外一群人说话的声音,一阵轻摇的铃铛声夹杂其中,由近到远。
而其中有一个声音,声似清泉叮咚,音似珠玉落盘,清脆动听,令他不由地侧耳。
他抬眸往窗外看,日光渐弱,才惊觉已到申酉时分。
过了一会儿,凌月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框说道:“许郎君请随我来。”
许清直这才缓缓站起身,动了动坐得僵硬的双腿,跟随凌月向外厅走去。
许清直刚踏进厅门,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气混着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许清直脚步一顿,复又向前迈步。
当下的社会风气虽然比以前开放,女子可以上学也可入朝为官,但在学府中男女学子依旧是分开教学的。
许清直平日里并不常与女子接触,到女主人的府上拜访,更是第一次。
许清直走了几步便站定了,低垂着眼,不曾直视前方坐在太师椅的人。
李晏宁喝了一口冰镇好的白梅汤,又从秋云手里接过插好水果的竹签,听见门口动静,便转脸看向许清直的方向。
穿过整个外厅需要十六步左右,许清直现下离她约摸有十步远。
李晏宁觉得有些莫名,这难道是把她当做豺狼饿虎了?
不过,她今日听过徐娘子的好曲,心情好极,虽说出去一趟有些疲惫,但也多分出了些耐心。她启唇命令道:“到中间来。”
“听说你有事相告,何事?”
许清直又向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嘴,求人的话已经在舌尖滚过许多次,现在说出来却并不算流畅。
“是清直有事相求,家父无辜入狱,又身患有疾病,平日里皆需服药,才能稍缓疼痛,如今身在牢中,已经几天未能服药,而近来气温酷热,我忧心家父病情恶化。”一口气讲事情说出,他的喉咙有些发紧,
“因此今日冒昧前来,求殿下明察,还父亲公道。”
李晏宁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身形消瘦却并不单薄,面容清俊,气质如玉,虽不及她周围的伶人艳丽,但也不觉寡淡。
这人眉眼生的极好,现在低垂着眼,将锋芒藏于其中。
李晏宁看惯了大紫大红的牡丹,偶见山间的清雅的兰花,倒觉得耳目一新。
身上的衣服一看便是旧衣,却没有一条多余褶皱,腰间绦带系得端端正正,规整得分毫不差。
分明说着求人的话,却身姿挺拔,姿态依然不卑不亢,看起来更像是来商讨要事的,这倒是勾起了她对这个人的好奇。
李晏宁又问道:“既然无辜,又为何入狱?”
“前几日,林员外郎的二公子在学府内与其他学子发生了口角,清直出言阻止...”许清直闭了闭眼,语气涩然,“第二日,父亲上街购买家用,便被人指控偷窃。”
李晏宁已经在江陵呆了一个月有余,时间不长,但这位林二公子狼藉的名声却已经传到了她的耳边。
林二公子游手好闲,平日里不干正事,最喜欢的就是捉弄旁人。
此地当值的知府是这员外郎的下官。
林二公子仗着自己是员外郎的子弟,就算犯了事儿,知府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便恃强凌弱,在坊间到处作威作福。
江陵学府为官办学府,历史悠久,师资雄厚,前几任皇帝在位时,只收官员子弟和交得起学费的富商子弟。
李晏宁的父皇继任后,为了广纳人才,开放了学府的名额,才华出众的贫寒学子才能入选。
皇帝还免除了他们的学费和劳役,让他们能在江陵学府中摒除杂念,安心求学。
这平起平坐的资格却让一些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心怀不满,变着法子将情绪发泄在这些贫苦的学生身上。
这些普通人家的学子能在学府中读书已是幸运,怕丢了唯一一个未来能出人头地的机会,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只能息事宁人。
许清直虽未细说发生口角原因,李晏宁心下却已了然。
多半又是这目中无人的林二公子无事生非欺负了这些无权无势的学子,被许清直阻挠了,恼羞成怒就将矛头都对准了他。
李晏宁见许清直下颌紧绷,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怒意。
她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左臂支起,手掌撑在下巴上,颇有兴味地轻笑道:“那你该是很厌恶纨绔子弟,又怎么会想着来求我?”
李晏宁的名声并没有比林二公子好到哪里去,甚至在世人看来,要更糟一些。
李晏宁是当朝唯一的公主,生母是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后,从小便受尽万千宠爱,皇帝赏赐的奇珍异宝几个屋子都放不下。
后来皇后因病离世,李晏宁年幼丧母,皇帝心中怜惜,又将对皇后的爱也都倾注到她一人身上。
她想要什么,都不用出声,只要朝哪个物件多看了两眼,便有人自觉奉上。
李晏宁喜好听曲赏舞,得了空就往风月场所里跑。有臣子将这事儿上奏到皇帝那儿,批判公主的行为全然不顾皇家颜面,有损皇家威仪。
皇帝轻飘飘地回复说,这是要与百姓打成一片。
臣子无奈,将这事儿又告到长公主那儿,于是长公主出言提醒,李晏宁才收敛了些。
更夸张的是,传言中李晏宁还有个特别的癖好,她喜欢强抢一些貌美的男子养在身边,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竟是要将人就地赐死。
当下虽也有达官贵女养伶人的情况,但是公主这放荡不羁的野蛮行为,让她的形象如洪水猛兽般吓人。
“清直以为,”许清直眼皮跳了下,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言辞:“公主会与他们不同。”
李晏宁确实不是许清直找的第一个人。
他曾找过叫他帮忙写文书的富商,承诺日后可以一直帮他做事,只希望对方帮忙给父亲传药,做生意的富商和官府常打交道,总会有门道。
但这富商表面应承着好,等许清直离开后,富商即刻就把药给扔了,怕是也惹上了晦气。
这一幕,被去而折返的许清直恰巧撞见。
知府正不遗余力地巴结林员外郎,没人愿意为了别人惹祸上身。
无奈之下,他才到避暑山庄找这位位高权重的公主,望此事能有转机。
坊间和公主相关的流言他也略有耳闻,但三人成虎,他从不轻信。
李晏宁赞同地点点头,这人是个有眼力见的。
虽是如此,她并没有轻易松口。
“那...”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李晏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我又为何非要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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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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