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川渝古镇的皮影尸

作品:《我!居然成了赶尸人

    川渝的雨总带着股湿冷的潮气,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把古镇的灯笼泡得发红。默然背着黄布行囊站在 “望江楼” 茶馆门口时,铜铃在掌心凉得发僵,铃身的 “镇煞符” 被雨水打湿,晕开的朱砂痕迹像极了上次在苗寨看到的 “三只眼蝴蝶” 符号 ——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赶尸路上见到类似的印记,爷爷的秘密,似乎正顺着这些符号,一点点浮出水面。


    这次的任务目标在茶馆后院。按照任务单上的地址,死者名叫苏玉娘,是三十年前古镇上有名的皮影戏艺人,死后被葬在镇外的乱葬岗,如今她的后人找到林家,想让她 “回家”。


    “吱呀” 一声推开后院的木门,一股霉味混着桐油味扑面而来。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皮影箱子,褪色的皮影在风里晃悠,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头,像一群残缺的鬼影。而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下,直挺挺立着一道身影 —— 正是苏玉娘的尸体。


    她穿着三十年前流行的蓝布旗袍,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插着一支银簪,只是脸色青得发灰,嘴唇却涂着鲜艳的口红,像是临死前特意打扮过。最奇怪的是,她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皮影人,皮影人的脸画得格外精致,眉眼间竟和苏玉娘有几分相似,背后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画着的,又是那只 “三只眼蝴蝶”。


    “苏玉娘?” 默然轻声喊了一声,脚步放轻。她刚要上前贴 “定魂符”,就听见一阵细碎的 “咿呀” 声,像是有人在唱川剧的调子,从皮影箱子里传出来。


    这声音忽高忽低,带着股说不出的哀怨,听得人头皮发麻。默然握紧桃木剑,缓缓走向皮影箱子,刚要伸手去掀箱盖,身后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 —— 是苏玉娘的尸体动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苏玉娘的头正微微偏向皮影箱子的方向,攥着皮影人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嵌进皮影的木头里。那哀怨的唱腔还在继续,这次更清晰了,像是从苏玉娘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寒窑苦,苦煞人,等郎归,归无期……”


    “你是想让我打开这个箱子?” 默然试探着问。苏玉娘没回应,可唱腔却停了,只是死死盯着皮影箱子,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恳求。


    默然犹豫了。爷爷的笔记里写过,皮影戏在川渝一带素有 “通阴” 之说,尤其是艺人用过的皮影,若沾了死者的怨气,很容易变成 “皮影煞”,一旦被缠上,轻则神志不清,重则丢了性命。


    可苏玉娘的眼神太过恳切,像极了阿吉当时望着吊脚楼的模样。默然咬了咬牙,还是走到皮影箱子前,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箱盖。


    箱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摆着十几个皮影人,每个皮影人的背后都贴着一张符纸,画的全是 “三只眼蝴蝶”。而箱子最底层,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盖上刻着 “玉娘亲启” 四个字,旁边还压着一张泛黄的信纸。


    默然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看清零星的句子:“玉娘,此去战场,不知归期,待我凯旋,必与你共唱《柳荫记》……”“若我不归,这箱皮影,便作我陪你的念想……” 落款是 “阿远”。


    “阿远……” 默然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任务单上写的,苏玉娘是 “终生未嫁,孤独终老”。原来她等的人,去了战场,再也没回来。


    就在这时,苏玉娘的尸体突然朝箱子走了两步,攥着皮影人的手伸到默然面前,像是要抢信纸。默然急忙把信纸递过去,她看着苏玉娘的手指轻轻拂过 “阿远” 两个字,青灰色的脸上,竟慢慢流下两行血泪,顺着嘴角的口红,晕开一道诡异的红痕。


    “寒窑苦,苦煞人……” 苏玉娘又开始唱了,这次的调子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听得默然鼻子发酸。她仿佛能看见三十年前,苏玉娘站在茶馆的戏台前,手里拿着阿远做的皮影,唱着《柳荫记》,台下却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院子里的皮影人全动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在月光下跳起了《柳荫记》里的桥段。苏玉娘的尸体也跟着动了,她松开手里的皮影人,张开双臂,像是在和皮影里的 “梁山伯” 拥抱,嘴里的唱腔越来越响,越来越悲。


    “不好!是皮影煞!” 默然心里一紧,急忙从行囊里摸出 “驱煞符”,刚要贴在苏玉娘的额头上,就看见一个黑影从茶馆门口窜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比她先一步把符纸贴了上去。


    “你是谁?” 默然警惕地看着黑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帮你的人。” 黑影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这皮影煞怨气太重,你对付不了。”


    话音刚落,苏玉娘的尸体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身上的旗袍开始冒烟,贴在额头上的 “驱煞符” 慢慢变黑。黑影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不是 “三只眼蝴蝶”,而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这是‘镇魂符’,能暂时压住她的怨气。” 黑影一边说着,一边把符纸贴在苏玉娘的胸口,“但要想彻底化解,还得找到她的执念根源。”


    “执念根源……” 默然看着箱子里的木盒,“是不是这个木盒?”


    黑影点了点头,示意她打开木盒。默然拿起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枚生锈的军功章,上面刻着 “一等功” 三个字,旁边还压着一缕黑色的头发 —— 是男人的头发。


    “这是阿远的军功章……” 默然恍然大悟。苏玉娘的执念,不是等不到阿远,而是不知道阿远已经牺牲,不知道他到死,都还想着她。


    黑影走到苏玉娘的尸体前,轻声说:“阿远在战场牺牲了,这枚军功章,是他用命换来的。他到死都在说,对不起你,没能回来和你共唱《柳荫记》。”


    苏玉娘的尸体僵住了,嘴里的唱腔停了,血泪也不再流了。她慢慢伸出手,碰了碰军功章,青灰色的脸上,竟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院子里的皮影人也停了下来,慢慢恢复了原样。苏玉娘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阿吉当时一样,她最后看了一眼木盒里的军功章,又看了一眼默然和黑影,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 “谢谢”,然后便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那件蓝布旗袍,和手里的皮影人。


    默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起苏玉娘等了阿远三十年,想起妈妈离开时自己的无助,突然觉得,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带着遗憾,孤独地离开。


    “你也是赶尸人?” 默然看向黑影,她注意到黑影的腰间,挂着一枚和她一样的铜铃,只是铃身刻的不是 “镇煞符”,而是 “三只眼蝴蝶”。


    黑影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默然。纸条上的字迹和爷爷纸条上的一模一样,写着:“下一个目标,滇西怒江,蛊王墓。” 后面还画着一个 “三只眼蝴蝶”,旁边多了一行小字:“小心‘守墓人’。”


    “这是爷爷写的?” 默然急忙追问,可黑影已经转身,走到茶馆门口,只留下一句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便消失在雨幕里。


    默然握紧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腰间的铜铃。爷爷的秘密,“三只眼蝴蝶” 的符号,还有那个神秘的黑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越缠越紧。


    雨还在下,古镇的灯笼依旧发红。默然收拾好苏玉娘的旗袍和皮影人,背着黄布行囊,踏上了前往滇西的路。铜铃的声音在雨里显得格外沉闷,像是在预告着,滇西的蛊王墓里,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她。


    可她不再害怕了。她想起阿吉的笑容,想起苏玉娘的释然,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对的。每一次赶尸,都是在帮别人完成最后的心愿,都是在传递一份温暖,而这份温暖,会陪着她,走过接下来的每一段路,揭开爷爷留下的所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