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寒夜烽烟起
作品:《别样江湖》 残夜如墨,将天地揉进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连疏星都似被冻僵,缩在云层后没了踪迹。官道上的冻土被马蹄踏得“噔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死寂的夜色上——马背上的少年脊背绷得比弓弦还紧,正是小心肝。他的外袍被夜风刮得猎猎翻飞,一双平日里灵动得能映出星光的眼,此刻盛满了惊惶,像受惊的幼鹿。
直到望见前方驿站大堂檐下那盏摇曳的风灯,昏黄的光撕开一角夜色,他才猛地勒紧缰绳,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他翻身滚落马鞍时膝盖重重磕在冻土上,却顾不上疼,踉跄着扑向大堂正门,靴底带起的碎石子溅在门柱上,发出细碎的响。
“冷公子!大事不好了!”小心肝的呼喊冲破夜的静谧,惊得檐角铁马“叮叮当当”乱响,连风灯的火苗都颤了三颤。
冷鹤晞刚从大堂出来,指尖还捏着半块未吃完的糕点,见小心肝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骤然一沉。他素来知晓这少年虽年纪小,却极有分寸,能让他慌成这样,必是若水楼出了事。冷鹤晞快步走下台阶,伸手扶住险些栽倒的小心肝,指尖触到少年冰凉的手臂,声音沉得像寒潭里的水:“稳住心神,慢慢说。”
小心肝攥着冷鹤晞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他深吸三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才勉强压下急促的喘息:“冷公子,若水楼…若水楼被围了!一个叫孟阆的人,带着百余号黑衣武夫,个个举着玄铁弯刀,堵在楼前喊着要拆了若水楼,还说…还说要找您报仇!”
“孟阆?”冷鹤晞眉峰一蹙,指节不自觉收紧。他与孟阆的旧怨,还要追溯到三年前——彼时孟阆一口咬定他与楚瑜霏是杀害周菁的凶手,声称要“为母报仇”。只是这三年来孟阆销声匿迹,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冷鹤晞原以为对方早已放弃执念,却不料会骤然发难。
“他们此刻还在若水楼吗?”冷鹤晞追问,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
“不在了!”小心肝用力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这孟阆见了我,却突然停了手,说…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我记不起从前的事,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熟悉,他手下的人也围着若水楼喊要‘救少主人脱离水火’,我瞧着不对劲,趁他们分神,抢了匹快马就赶来报信。他们现在去了阿烟哥哥的‘星月客栈’,阿烟哥哥此时正在星月客栈!”
冷鹤晞心下一紧,哪还顾得上其他,转身便往外走,软鞭“拂羽”在腰间缠了两圈,末端的银铃叮当作响:“快,带我去星月客栈!”
星月客栈的方向火光冲天,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夜空,将半边天都染得通红。兵刃交击的“铿锵”声、武夫的怒喝声、桌椅碎裂的“噼啪”声隐约传来。
冷鹤晞足尖点地,身形如惊鸿般掠出,衣袂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小心肝紧随其后,虽轻功不及冷鹤晞,却也拼尽全力奔跑。不多时,二人便抵达星月客栈门外,只见门框已被劈成两半,门板倒在地上,上面插着一把玄铁弯刀。
星月客栈大堂已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杯盘碎裂成渣,茶水混着血迹在地上漫延,形成一道道暗红的痕迹。白悯烟手持折扇,扇骨早已弹出三寸寒刃,正与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对峙。那男子面如冠玉,眉眼间却带着几分阴鸷,像蛰伏的鹰,正是孟阆。他身后站着几十名黑衣武夫,个个手持弯刀,刀刃映着火光,泛着森冷的光,气势汹汹地将白悯烟围在中央。
“孟阆!你无故寻衅,围堵若水楼在先,又来毁我星月客栈,究竟意欲何为?”白悯烟拔出腰间软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锋芒,剑尖微微颤动,却稳如磐石,“若水楼与你无冤无仇,你这般行事,就不怕落得个江湖公敌的下场?”
孟阆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像冬日的寒风刮过骨头缝:“白悯烟,我今日来,便是要替天行道,拆了你的狗窝,再取了冷鹤晞的狗命!那若水楼,暗地里干的是与各大邪魔妖道的门派勾结、垄断江湖药材、操控镖路的勾当!”
“你这宵小竟敢口出狂言!”白悯烟怒喝,剑眉倒竖,正要挺刃上前,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拦下。
“且慢。”冷鹤晞走入大堂,软鞭“拂羽”斜指地面,鞭梢划过地砖。他目光扫过孟阆,眼神静如寒潭:“孟阆,你说若水楼与门派勾结,做尽恶行,可有证据?江湖事江湖了,讲究的是有理有据,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杀抵毁,与你口中的‘恶’,又有何异?”
孟阆见冷鹤晞出现,眼中杀意更浓,瞳孔微微收缩,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可当听到“证据”二字时,他眼神闪烁了一瞬,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他显然没料到冷鹤晞会如此冷静地反驳,顿了顿才冷笑道:“证据?若水楼与各大新兴的邪魔外道暗中往来,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想狡辩?”
冷鹤晞正要开口辩解,却见孟阆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也罢!今日多说无益,便直接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
“咻!”
一支淬了毒的弩箭突然从门外射来,箭尖泛着青黑色的光,直奔孟阆面门!孟阆反应极快,腰身猛地向旁一侧,弩箭“钉”地一声射进身后的木柱,箭尾兀自颤抖,箭身上的毒液顺着木柱往下淌,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看向门口,手中的兵刃握得更紧。只见一道身影掠入,身着黑色夜行衣,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眉眼间却带着几分英气。那人手持一根青玉棍,棍身泛着温润的光,眼神如寒星,扫过大堂时,自带慑人气势,连空气中的火焰似乎都弱了几分。
“柳姑娘!”白悯烟惊呼——来人正是三年前他们结识的柳依依。如今柳依依已继承丐帮少帮主之位,学得一手“打恶棍法”,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曾一人一棍单挑了西域十二连环坞,让不少作恶之徒闻风丧胆。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在此刻出现。
柳依依瞥了白悯烟一眼,对他颔首回应,眼神里带着几分熟稔,然后径直走向孟阆,青玉棍在指尖一转,划出一道寒光,棍尖直指孟阆的胸口:“孟公子,你倒是会挑时候偷袭,趁夜行事,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惜,这星月楼,是我罩的——楚公子、冷公子还有白公子,都是我的好友,你想动他们,得先问过我手中的棍子。”
孟阆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白。他自然听说过柳依依的名号,也知晓她的武功深浅,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是丐帮少帮主柳依依?”孟阆强作镇定,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虚浮,“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与你无关,速速闪开,免得伤了和气!”
“无关?”柳依依冷笑,手中青玉棍突然向前一递,棍尖几乎触到孟阆的咽喉,吓得孟阆连连后退两步,“你忘了两年前我们在斗兽场打赌的约定?你借我之手除掉了你的对手,却反手设计陷害我,说我与魔教勾结,害我被十二连环坞追杀了三个月。这笔账,今日也该一起算了。”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噔噔噔”的声响从门外传来。几十名丐帮高手鱼贯而入,个个身着灰色短打,手中长刀泛着冷光,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将孟阆的人围在中央,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孟阆又惊又怒,指着柳依依喝道:“柳依依,你竟帮着邪魔外道?你就不怕坏了丐帮的名声?”
柳依依不答,只对冷鹤晞等人沉声道:“冷公子,此地有埋伏,我方才来时,看见孟阆的后援正往这边赶,你们快走!”说罢,她突然瞥见人群外匆匆赶来的楚瑜霏。柳依依眼神微变,快步上前,伸手便拉住楚瑜霏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跟我走!”
“你要带阿瑜去哪?”冷鹤晞心头一紧,手中的软鞭“拂羽”一横,便要追上去,眼神里满是警惕。
“冷公子放心,我不会伤他!”柳依依足尖点地,带着楚瑜霏纵身跃起,身形轻盈如蝶,从天窗掠了出去。冷鹤晞与白悯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柳依依既然带楚瑜霏走,必然有她的道理,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开孟阆的后援。冷鹤晞沉声道:“撤!我们跟上柳姑娘和阿瑜!”
冷鹤晞与白悯烟紧随柳依依,施展轻功奔出客栈,一路往城外而去。夜风在耳边呼啸,吹得衣袂猎猎作响,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直到抵达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柳依依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确认身后无人追踪,才松了口气,对众人道:“这里安全,进去再说。”
山洞内干燥整洁,石壁上嵌着几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连地面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经常在此落脚。柳依依松开楚瑜霏的手,转身对着冷鹤晞与白悯烟抱拳道:“二位莫怪,方才情急,多有冒犯。我与孟阆的旧怨,不止斗兽场那一件——三年前他设计我之后,还暗中派人截杀丐帮的商队,害了我丐帮十余名兄弟。若不是我后来查到蛛丝马迹,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冷鹤晞闻言,眉头微微舒展,心中的警惕少了几分,问道:“柳姑娘今日前来,是为了报仇?”
“不仅是报仇。”柳依依眼神坚定,像是淬了寒铁,“我近日查到,孟阆已与当今武林盟主楚寻亮勾结。楚寻亮虽为武林盟主,却早已沉迷权势,二人暗中培养死士,还与西域的邪派勾结,图谋掌控整个江湖。若水楼是冷公子你的产业,始终坚守道义,不愿同流合污,且多次阻止他们的恶行,这才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今日来,一是为了报仇,二是想与你们二位结盟,共同对抗孟阆与楚寻亮的‘阆亮联盟’。”
白悯烟眼中一亮,与冷鹤晞交换了一个眼神——楚寻亮与孟阆勾结,这倒是他们没料到的。若能得到柳依依与丐帮的帮助,对抗阆亮联盟便多了几分胜算。冷鹤晞点头道:“柳姑娘一片赤诚,我们自然愿意结盟。只是楚寻亮身为武林盟主,手下势力不小,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江湖上关于楚寻亮的议论也炸开了锅。不少门派怨声载道,说楚寻亮武功平平,还与孟阆结盟,打压异己,根本没资格担任武林盟主。楚寻亮急得焦头烂额,一边要安抚各大门派,一边又要应对孟阆的催促,二人之间的矛盾也日渐加深,常常为了一点小事便争吵不休。
六日后,柳依依召集楚瑜霏、冷鹤晞、白悯烟、离乐,手中握着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楚寻亮总坛的布防:“时机已到!楚寻亮为了安抚各大门派,调走了总坛一半的人手,如今守卫空虚,我们今日便出发,一举击溃阆亮联盟!”
众人齐声应和,士气高昂。冷鹤晞手持拂羽软鞭,鞭梢的银铃在寂静中轻轻作响;白悯烟手中的“阿瑜剑”出鞘,剑身上的寒光映亮了他的眼眸;楚瑜霏拔出浪子剑,剑身上刻着的花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离乐手握宣花银板斧,目光坚定;小心肝也握着一把短剑,紧紧跟在众人身后。一行人身着夜行衣,趁着晨雾未散,避开巡逻的守卫,直奔楚寻亮的总坛而去。
总坛外的空地上,孟阆正与楚寻亮争吵,二人面红耳赤,剑拔弩张,连周围的侍卫都不敢靠近。原来楚寻亮怀疑孟阆泄露了总坛的机密,导致近日各大门派的不满愈发强烈;而孟阆则指责楚寻亮办事不力,调走人手却没能安抚好门派,让他们的计划一再拖延。
“楚寻亮!若不是你办事拖沓,调走人手却搞不定那些门派,我们怎会落到这般境地?”孟阆怒喝,手中灵蛇剑直指楚寻亮的脖子,剑尖泛着冷光,“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计划迟早要败露!”
楚寻亮冷笑道:“孟阆,你少血口喷人了!若不是你非要先去拆若水楼,打草惊蛇,又让柳依依那母老虎盯上我们,我们怎会被各大门派怀疑?你才是坏了大事的人!”
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冷鹤晞等人突然从总坛后侧的密道冲出——这密道是柳依依从丐帮长老那里得知的,极少有人知晓。众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黑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丐帮的高手放倒了几个。
“孟阆,受死罢!”柳依依手中的青玉棍一挥,率先冲向孟阆,棍尖直取孟阆咽喉,动作快如闪电。孟阆慌忙举灵蛇剑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孟阆只觉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心中大惊——柳依依的棍法竟比三年前精进了如此之多,力道与速度都远胜从前!
冷鹤晞则与楚寻亮缠斗在一起,拂羽鞭如蛟龙出海,招招凌厉,鞭梢的银铃在打斗中发出急促的声响。楚寻亮虽为武林盟主,却早已沉迷权势,每日饮酒作乐,武艺荒废了大半,根本不敌冷鹤晞——即便冷鹤晞流失了五成武功,对付楚寻亮也绰绰有余。没过几招,冷鹤晞一鞭划破楚寻亮的肩头,鲜血直流,染红了他身穿的盟主长袍。
白悯烟和离乐对付的是黑衣死士,他手中的“阿瑜剑”轻盈灵动,却招招致命,离乐手握宣花双板斧,寒刃翻飞间,每一招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楚瑜霏则施展轻功在人群中穿梭,身形飘逸如仙,手中浪子剑专挑敌人破绽,不多时便放倒了数十人,剑身上沾满了鲜血。小心肝虽武功不及众人,却也毫不畏惧,凭借着灵活的身形,在间隙中偷袭敌人,为众人挡下了几次攻击。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阆亮联盟的人早已没了最初的凶戾,像被狂风打散的残叶般节节败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温热的血顺着地势蜿蜒成河,染红了尘土,又在夜风里渐渐变冷,每一声兵刃落地的脆响,都像在为这场厮杀敲着丧钟。
楚寻亮的肩头还淌着血,盟主长袍被划得破烂不堪,他望着周围倒下的亲信,眼中最后一丝底气也消散殆尽。见大势已去,他心一横,虚晃一招逼退身前的丐帮弟子,转身便想往密道遁逃。可刚转过身,却见楚瑜霏静立在不远处,手握浪子剑,剑锋映着满地火光,泛着冷得刺骨的光。
楚寻亮心神骤乱,脚下一个踉跄,竟直直朝着楚瑜霏的浪子剑撞了过去——
“噗嗤!”
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没柄而入,从他的前胸贯穿透后背,带出的血珠溅在楚瑜霏的衣襟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
“啊!大哥!”楚瑜霏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剑柄的手僵在原地。他从没想过要伤楚寻亮,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浪子剑上的血珠顺着剑身往下滴,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楚寻亮低下头,看着胸前那截露在外面的剑柄,鲜血顺着剑纹汩汩往下淌,浸湿了他的衣襟。剧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发抖,可他没有后退,反而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楚瑜霏苍白的脸。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颤巍巍地抚上剑柄,然后死死按住——不是要推开,而是将剑身往自己体内按得更深。
“楚…楚瑜霏…咳咳咳…”楚寻亮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你赢了。”
话音落时,楚寻亮依然咬着嘴唇,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让剑刃刺得更深。
每一步移动都极缓,却极狠,像是踩在刀尖上。剑锋在楚寻亮的体内缓缓搅动,割裂着五脏六腑,剧痛让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着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执拗,死死盯着楚瑜霏,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剑刃从后背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多,带着温热的血,在夜色里闪着诡异的光。
“既…既生瑜…”楚寻亮的声音断断续续,被急促的喘息打断,却依旧清晰地传进楚瑜霏耳中,“又…又何…何生亮?噗——!”
一大口鲜血如喷泉般溅在了六神无主的楚瑜霏的眉间、眼皮、脸颊、鼻尖上…
不知所措的楚瑜霏终于从极度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他想抽剑,剑柄却被楚寻亮的手按得死死的。他看着楚寻亮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看着剑身在对方体内越刺越深,看着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双手,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大声冲楚寻亮喊道:“大哥!你别这样!我并不想杀你啊!住手!你快住手!不要再往前走了!”
楚寻亮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不顾一切地往前挪动,直到胸口几乎贴上楚瑜霏的肩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也渐渐涣散,却还在喃喃重复着那句话,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他的嘴唇贴在楚瑜霏的耳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万分的恨意与不甘:“既生瑜…何生亮…若不是你…我…我怎会…怎会落得这般下场,我好恨…我好恨!”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楚寻亮按在剑柄上的手脱力地垂落,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仰倒下去。“咚”的一声,楚寻亮重重摔在地上,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楚瑜霏僵在原地,看着地上动弹不得毫无生气的楚寻亮,双手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楚瑜霏悲痛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溢出,在满是血腥的夜色里,格外悲凉与崩溃。
他从未想过要杀掉自己的大哥,也从未想过要和他争抢任何东西…
孟阆被柳依依与冷鹤晞联手夹击,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浪子剑也被柳依依的青玉棍挑飞。他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血沫,眼中满是不甘。
白悯烟缓步走上前,软剑直指孟阆的心脏:“孟阆,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便要挺刃刺下。
“不要!”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小心肝猛地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护在孟阆身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阿烟哥哥,不要杀他!我恢复记忆了,我想起来了!孟阆他…他是我的哥哥啊!”
众人皆是一怔,冷鹤晞与白悯烟对视一眼,手中的拂羽鞭停在了半空。

